清晨很早很早的时候,我被电话刺耳的声音吵醒。我从床上蹦下来,接起话筒,那边就传来一个男子激烈的声音,他说摩托和车子丢了。
我脑子一惊,骤然清醒异常。我说:“你等下,我把电话给领班,你和他说。”没等他说什么,我就放下话筒,然后推开里屋的门,只见领班用一只手支着半个身子,两只耳朵直直的支棱着,屏息聆听方才我与那人的对话。
我淡淡地说:“电话。”他快速地穿好鞋,奔了过来,接起电话嗯嗯嗯一通,然后挂了对我说:“可干下拉,丢了东西了。”
我说:“丢了什么。”
他激动地说:“三个摩托,两个车子。”
我漠然地说:“哦。”然后看着他焦急地飞速下去,。
我到了出事的地点,东张西望了几番也没有看见我们亲爱的领班老保安同志。厂里的员工看到我就围了过来众口一词地问我车子和摩托哪去了。
我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知道。”然后我丢下那群心急的欲知真相的员工四处找老保安。我看到他在调度那里拿着电话在委屈着讲述,心想姜还是老的辣,我怎么就没想到出了事先给上面的人打电话呵。我走过去,刚跨进调度室的门,他就时机准准地啪得一声准确无误地扣上了话筒。
他说:“我给李队打电话了。”
我说:“哦。”
然后我和他一起出去汗颜地向各位员工解释摩托和自行车是怎么丢的。其实摩托和自行车是怎么丢的,天才知道。
我俩等着上白班的员工缓缓地陆续的来,等着除了没丢车的员工好奇地离,等着接我们班的东哥来。短短的几个小时,我感到太阳与月亮在我的头顶上方演绎了一个又一个的朝朝暮暮。
聚集在丢车地点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问我是怎么丢的,我如实地说:“我怎么知道?我晚上八点到两点的班,我两点十分叫了老保安,当时明明在着啊!”
老保安见我这么说,他只得对问他是什么时候丢得人说:“大概是两点多那会吧。”两点多那会是谁的班?你又是什么时候才起来巡逻的?
我和东哥在外面站岗,老保安却一溜烟的不见了,我与东哥开玩笑说:“不至于从后面翻墙溜了吧?!”说完,我们一起大笑。
东哥说:“李队是很厉害的,曾经打死过人!”
我说:“哦。那又怎样?”
东哥说:“等会他不是要下来吗?他人脾气暴躁,说不定下来,一火,看见我们就来练我们。”
我说:“他若练你,你小子和他玩命呵,谁怕谁?”
他说:“那哪敢,他是什么人物,咱们是什么人物。“
我说:“不敢,你就当靶子,让他锻炼一下身体不就是了?”
他不吭声,我们一起沉默了许久才看到,我们亲爱的领班老保安先生已经换了便装从不远的地方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说:“看见没?出了事,他他妈的倒想走了。”
东哥点点头,默不作声。然后老保安走过来与我们一起沉默。沉默了许久,终于见得李队开着车从远方飞速地驶来。他下了车,先是用一种恨不得将我们千刀万剐大卸八块的眼神瞪了我们几眼,然后老保安一脸媚笑着跑过去:“老队,您来拉?”
李队点点头,默不作声,然后和厂里的负责人进了办公室,老保安则一脸媚笑着跟了进去。
我和东哥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说:“你才16岁,为什么不去上学?”
他说:“不想上。”
然后我就和他讲起上学的种种好处,自感说得真真切切顽石点头。我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脸麻木的表情,夹在手里的一只香烟频繁地往嘴里送着,不一会儿那只香烟就见了底,他弹掉,快速地站了起来掏出烟盒,麻利地抽出一只,点着,然后再频繁的重复着这一系列动作。
我说:“你一天能抽几盒烟?”
他说:“三盒。”
我一惊,然后不无佩服地说:“厉害,你是我见过年龄最小,抽烟最多的人。”
他淡淡地说:“我这还是拼命控制着。”
我再惊,很想说些什么劝劝面前的这个幼小的孩子,可想了想,能劝什么呢?吸烟有害健康?还是吸烟很费金钱?
我张张嘴,只说出了:“努力控制吧。”
他嗯一声,然后沉默着拼命抽烟,吐出的烟气氤氲在我的周遭,我嗓子痒得做痛,只得往旁边挪了挪。
然后我问:“你吸烟多长时间了?”
他面不改色地说:“六年。”
我啊得一惊:“不是吧?”
他说:“好好的,我哄你干甚?”
我和他继续已沉默的姿势蹲着,我扭头看了一眼李队的车,发现在往后倒,我触电般地骤然站起来,并对他说:“快,出来啦,出来啦。”他飞快地扔掉烟头,几乎是蹲着从地上蹦了起来。我俩恭恭敬敬地站好,汽车从我们身边疾速而过的时候吱得一声骤然停下,然后就有个很猛烈的吼声从里面传来:“不是叫你们理头了吗?怎么还没理?”
东哥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我一脸媚笑地说:“刚刚理过,刚刚理过。”
“刚理过怎么还那么长?!”
我蒙娜丽莎般地立在那里,然后汽车丢下一句:“赶紧理了!”的巨大吼声,飞速地骤然离去。
“我操!”我愤愤地骂。
东哥立即大笑起来,他说:“小心被他听见。”
我笑着说:“那就算我倒霉吧。”
老保安骑着他那除了车铃不响以外,浑身都颤抖不堪的红色自行车缓缓地走了过来,对我说:“回家吧。”
洪星蓝05·6·8
本文已被编辑[城市玩偶]于2005-6-14 13:16:0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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