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有一只特别喜欢的瓷杯,杯身是漫野的蒲公英。淡淡的绿,正如爷爷淡淡的一生。爷爷在几年前就患有心脏病,他总是用那瓷杯喝着一杯又一杯的苦药……
春,包容着万物生长,包容着一切生机与勃发。当细细密密、缠缠绵绵的春雨打在屋檐上,爷爷便拿着瓷杯,倚在门口,倾听着雨打在大地上“啪啪”的声音,仿佛那是大地的心跳。
当苦药喝到一半,女孩撑着沾满春雨的粉红小伞来了。她伸出泥乎乎的小手,抢过爷爷手中的瓷杯,也不分清楚是什么,就往干涸的嘴里灌。下场是苦得眯着双眼,还吐得满地是药。爷爷接过女孩手中沾满了泥水的瓷杯,笑呵呵地帮女孩把手洗干净,然后递给她一杯满满的蜜糖水。他知道女孩刚才和小伙伴去挖蚯蚓,现在累极了。女孩“咕噜咕噜”地把水喝完,美美地舔着嘴唇,仿佛还不够劲。爷爷笑着告诉女孩,蜜糖水不可以多喝。但是以后累了,可以到爷爷这里来,他还会为女孩准备蜜糖水。女孩抱着爷爷的腿,乐呵呵地笑了。
夏,燃烧着汗水,燃烧着一切热情与活力。当漫天的阳光把砖屋笼罩着,爷爷便拿着瓷杯,半躺在门前榕树下的安乐椅上,静听着蝉虫聒噪的鸣叫,仿佛那是夏天的舞曲,绵绵长长。
当苦药喝到一半,女孩戴着载满阳光的小草帽来了。她伸出粘乎乎的小手,抢过爷爷手中的瓷杯,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然后皱着脸说,这黑乎乎的东西没有蜜糖水来得香。爷爷接过女孩手中沾满了雪糕的瓷杯,仍旧细心地帮女孩把手洗干净,然后递给她一杯冰镇的蜜糖水,而自己仍旧喝着苦药。女孩很快就把蜜糖水喝了一半,然后递给爷爷说,爷爷也喝,这个比那个好喝多了。爷爷笑呵呵地接过,只是小小地啜了一口,又还给了女孩。他说,最好的当然要给自己最爱的孙女。女孩抱着爷爷的腰,甜甜地笑了。
秋,收获着金色,收获着一切喜悦和欣慰。当遍野的水稻笑得金灿灿,爷爷变拿着瓷杯,站在田边,聆听着风吹水稻的“沙沙”声,仿佛那是收获的低诉,细细柔柔。
当苦药喝到一半,女孩跨着装满稻穗的小书包来了。她伸出油乎乎的小手,抢过爷爷手中的瓷杯,递给他一个炸米团。爷爷接过炸米团,小口小口地吃着,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能吃这个,只是不想女孩不高兴。女孩乐呵呵地看着爷爷把炸米团吃光,吃干净,转身到屋里拿蜜糖水。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屋那刻,爷爷咳出了血。
冬,压抑着生命力,压抑着一切希望与幸福。当飞絮的飘雪覆盖着大地,爷爷拿着瓷杯,靠在床上,看着窗外鹅毛飞雪,仿佛是天地最后的祭礼,冷冷清清。
当苦药喝到一半,女孩穿着铺满雪花的小棉袄来了。她伸出暖乎乎的小手,漫漫地接过爷爷手中的瓷杯,把头贴近爷爷冰冷的双手,一件一件地说着快乐的事,然后眼角便溢出了泪。爷爷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在那雪花飘呀飘的冬天,爷爷静静地走了,而那瓷杯,被女孩用来装着一杯又一杯的蜜糖水……
本文已被编辑[redyfeng]于2005-6-26 15:28:0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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