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软软的童声使我心底浮出无限的柔情来﹐直到现在﹐我都没让小小改口﹐因为我也已习惯这样叫我﹐如果改口﹐我还真觉得难为情呢﹗而且她又会问出许多奇怪的问题来﹐简直让我无以应答﹗记得刚结婚之后﹐有一次无意听到婆婆对小小说﹐以后要叫妈妈了﹐不许再雅姨姨叫的了﹗小小就一甩头﹐嘴巴翘得老高﹐雅姨姨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妈妈﹖那明天妈妈是不是又变成了雅姨姨﹖小小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别人的话轻易变成了自己的反问﹐我倒很佩服这一点。我当时真的听不懂这些话﹐也不知怎么回答﹐小小经常有太多问题让我无法应答。只是我走过去把小小抱在沙发上穿鞋子﹐告诉她不管雅姨姨还是妈妈﹐都是最疼你的一个﹗是的﹐这样的一个孩子﹐我没理由不喜欢﹗我是以敞开的心扉来全心接纳的﹐所以我和小小常常滚在一起﹐我想至于婆婆为什么十分喜欢我﹐也可能就是这一点﹐我的单纯与心无城府。是的﹐小小在我往后的生活中﹐注定成了我生活的一部份﹐扮演一个足重的角色﹐占据了我生命中一个重要位置。

微风袭来﹐树叶摇摆﹐花园小区里的雨滴从树上落了下来。是的﹐小小﹐我无可否认﹐小小成了我某时的骄傲。我记得六一儿童节那天﹐小小有表演活动﹐她是领舞。我带她到流行美梳了漂亮的头发﹐别上了漂亮的水晶坠链﹐那一刻﹐真的像个小仙女﹗惹得流行美的人连声赞叹﹐旁边的人啧啧称赞﹐就连我都觉得有这样的女儿实在很骄很自豪﹗流行美的店员在逗她讲话﹐我静静坐在旁边看画册﹐我只听到她们在问小小﹐旁边这个漂亮的是你什么呀﹖因为那些店员实在太好奇了﹐小小就悄悄地看了我一眼﹐我用我眼光的余角看到她那种得意的表情﹐然后大声地回答﹐是我的妈妈呀﹗哦﹐天﹐我一下子就脸红了﹗那些店员就说﹐有这么漂亮年轻的妈妈呀﹗小小那个炫耀的样子﹐至今回荡在我脑子里。我无可否认这个小女孩身上有太多让人无法抗拒的东西﹐这是天意吗﹖我真有些怀疑。我和小小居然如此投缘﹐我一步一步地被她完全俘卢了﹐也一次一次被她完全吸引了﹐而现在﹐我看着她那张纯净无暇的面孔﹐我又一次折衷了﹗

如果﹐如果没有那一天的意外﹐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这一切又该怎样改写﹖不﹐怎么能改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结果﹗妈妈早说过的﹐一切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我一度成为宿命者﹐只是命运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也不能用常理来推论。谁能知道﹐命运要把一个人的方向定位在哪里﹖要和什么人锁在一起﹖只是不能再想了﹐我把小小从婆婆手中接过来﹐抱她到了房间﹐她攀住我的脖子﹐软软地说﹐告诉爸爸﹐我好想他﹐他好久都不带我去公园了﹗说完就呵欠连天了﹗我点了点头﹐将小小放在床上﹐看到她进入梦乡﹐我才拉上了窗帘﹐关上了灯﹐退出了房间。我坐在客厅里开始等﹐一分一秒﹐下意识地﹐耐心地﹐全心地等待着。关于赵世彬﹐关于这些日子﹐他可能早就忘了我﹐忘了这一切﹗我必须要和他谈谈﹐但那晚我并没有等到他﹐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在等待中回了房间﹐逐渐睡去。而我﹐我又怎么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是的﹐我不知道﹗那一天﹐当我站在花园小区里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小区里一片被雨水冲洗过﹐丁香﹐玫瑰﹐扶桑也都亭亭然﹐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树叶也都绿得发亮﹐南墙边的秋千上落下了昨晚被风卷落的树叶﹐这个秋千也留下了我很多的记忆。那时候吃过晚饭﹐赵世彬就会带我下来。总是把我放上去﹐总是轻轻荡着我﹐刚开始﹐我总是怕那种晕眩﹐有时候﹐我实在很胆小。而他就在旁边告诉我﹐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来的。我知道﹐有他在﹐我永远不会有担心的时候。后来的日子﹐我的秋千荡得越来越高﹐我的笑声也荡得越来越远。最后发展到我和小小居然抢着要荡秋千﹐常常让赵世彬笑为叹服﹐折服这种幸福。现在﹐整个小区处在一片清新﹐静谧﹐恬然之中﹐这一切像梦境﹐好象都在悄悄地睡眠。我漫步在这片安静之中﹐向每一个走过我身边的人点头微笑﹐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但都是在这个小区居住的。还有心底感谢刚才那位在电梯里好心替我关上门的阿姨﹐还有居住在第18层楼上那位好心提醒我的善良的老太太﹐我经常从阳台上能看到她好象是每天第一个早起﹐第一个在小区北的长廊里作晨操﹐那慈眉善目的样子真有些像婆婆﹐是的﹐婆婆﹐时至今日﹐我终于这样充满感情地承认﹐我终于肯让这个称呼停留在我心里了。

我始终记得刚结婚那些日子。我总是不能改口跟着赵世彬叫妈妈﹐所以每次我都会对着赵世彬说你妈怎么怎么-----赵世彬曾一次次地教正我﹐一次次地告诉我﹐一次次地在我耳边轻喊﹐如果你不学会﹐我会有时间教你的﹐反正我可是有足够的时间﹗然后头就低了下来﹐每吻一次就告诉我’’不是’你妈’﹐而是妈’’﹐好烦呢﹗我笑了起来﹐也终于投降了﹐只害怕这样下去我会被他严肃认真的样子笑死﹐所以当第二天出现在客厅的时候﹐看到婆婆早起为我们张落早餐的影子﹐我终于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妈妈﹐婆婆走上来给我一个拥抱﹐我从来不怀疑婆婆的这些拥抱﹐也从来不否认婆婆有着知识文化性的宽容和理解。赵世彬合上了卧室的门正走出来﹐捏了捏我的脸﹐在我耳边轻声细语﹐你是我最最听话的宝宝。婆婆早已司空见惯﹐反正他那宝贝儿子从来都不避嫌。至于我呢﹐我的年轻常常让我忘形地扑进下班回来的赵世彬怀里﹐忘形地亲热。这是多久以前﹖那个充满着柔情蜜意的早上﹐那样含情脉脉的样子﹐而现在呢﹖我好象很久都没有再听到他这样叫我了﹐而婆婆也常常会叹惜﹐只不过一个意外﹐改变了那祥和的气氛﹖是意外吗﹖我常常这样问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