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 闲置的房间,灯亮了。
搬进来来一个男生。
而我第一次见到晟,却是2周之后。就在我耐心的在包里寻找钥匙的踪迹时,对面的房门开了,这倒把我吓了一跳。一双很深的眼睛。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感觉,什么是深,也许我无法给它一个明确的定义,但我觉得就应该用这个词来形容。也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给我的视觉冲击太强以至于他整个人给我的印象被冲得很淡,像秋天透明的风。他穿着一件并不干净的t恤,在跟我对视的一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又复于平静,关门,下楼。从那扇一分钟前还半掩的门,我向里瞥见了一幅正在创作的油画,一个女人的肖像······
白天基本见不到他的身影,其实晚上也一样,只是那扇窗里透出来的那若有若无的灯光在宣告他的存在。看来他是很忙的。
有些奇怪。当我拾起画笔,调好颜料在画纸上排铺时,我忽然想起了那张油画,还有那个女人,可以看得出,那是用心画出来的作品。虽然只有短暂的几秒钟,我却知道那确实算得上是佳作。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爬上我的脚背,“列宾!”我低头摸摸它,它便呼哧呼哧地忙着舔我的手。列宾,我的小狗,刚两个月。这个小家伙也不知从哪叼了我的一张画站在一旁有些得意的看着我。“嘿!放下。”我起身。这下它可来劲了,左蹦右跳地躲,最后干脆直冲门外。“列宾!···”当我尖叫着随后出门,却见刚外出回来的晟手里拿着我的“大作”,而列宾,正开心的在他脚边来回串。“这是你画的?”一个陌生却动听的声音。我抬头看他的眼睛,但什么也没在其中发现。我点头。“俄国名画家?”他突然指着脚边的小家伙问我。“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列宾?”他很清爽的笑着问。我也不好意思的傻傻地跟着笑了。晟搬来第五周,第一次和我说话。“我家晟,”他把画还给我,“你画得不错哦。”“谢谢。”我把列宾抱了回来,“叫我妮子就好。”
沿河居住的唯一好处是针对列宾而言的,因为傍晚如果我心情不坏,就会带它去河边遛提圈。吃过晚饭,带上门,列宾便扯着我直奔河堤而去。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堤上。列宾兴奋地挣脱我手中的皮链直扑过去。估计晟当时看到的情况是一团棕色的毛线球一蹦一蹦地向自己冲来。我跟了过去。晟正用油画刀在画布上做最后的修饰。那是一幅夕阳。一直到最后一笔结束,他那紧绷的线条才放松开来,抬头问我“怎么样你觉得?难得碰到你这个懂画的人。”“是这样的冷色调吗?”我抬眼远眺,夕辉彻地,铺在水面上闪出变换不定的光。“你用你心里的那张画把真实的夕阳覆盖了吧?画反映的是作者的内心啊。”他静静听我说完,转过身去没再说什么。不知为何,这样一抹斜阳,一幅油画,一片长堤,还有一个坐在夕阳下的南海却给我一种很凄美的感觉。列宾看来心情不错,在我们深厚的草丛里忙着和蚂蚱捉迷藏。
第七周,我第一次进了晟的“窝”。列宾故伎重施地逃了出去,因为它有些拉肚子我得强迫它吃药,它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趁我不注意便径自扭着胖乎乎的屁股钻到对面去了,我有些讶异晟的门居然开着。我探出脑袋向屋内张望,虽然里面东西不多但绝大多数空间还是被画板和画架占了,地上窗上零零散散躺着各色的颜料瓶。在我如雷达般四处搜寻列宾的身影时,一只大手从我身后伸至我眼前一晃“小偷?”声音是升调。这确实把我吓了提大跳,太投入了,居然没发现晟不在屋里。他手里提着一大袋方便面,估计刚去买回来,还是那身沾满颜料的t恤加拖鞋。“列宾跑进去了。”我指了指里面解释说。他往里看了看,大步跨进门内,然后回头对门口的我说:“没事,近来坐坐吧。”我走进去,但实在没有容我坐下的“余地”。他把一块布扯开再扫落一堆笔和瓶子,终于给我腾出一张板凳。我发现列宾正悠然地躺在他的床边向我摇尾巴。
晟从袋子里往外掏方便面,转头问我:“一起吃点面先解决晚饭再说,如何?”“嘿嘿,其实我本来也打算今天吃面凑合一下就好的。”我指了指他手里的面笑道。他却大笑出声,我不知道他这样看来有些淡漠的人居然也能这样笑。“一般情况下,你应该回答‘方便面太没营养,我来做一顿饭让你尝尝’吧?”他边说边往面碗里加水。我自我安慰:“吃面又方便又可以减肥嘛!”其实是人少了,饭也就懒得动手了。
这时我发现了墙角的那张油画,那个女人。连她那长而卷的头发都透出一种忧郁,不知这种由于属于谁。但更让我惊叹的是,每一笔色彩中都能看出作者深深的爱与恋,我想这绝不是我的幻觉。
她有一双很有神的眸子,像是会说话。我不由自主的走进,这张画仍和当初我看到的一样,没有完成。晟将泡好的买面递给我,和我一同注视着画,只是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很复杂,是那种有故事的眼神,我肯定。就这样沉默着,偶尔听见列宾发出的呼噜声,它睡着了。
过了好久,晟开口了:“你不想问些关于这张画和这个人的事?”我说我在等你告诉我。他把目光移到我脸上,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倔强的自己。看着我的眼睛时他的表情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
面吃完了。他直接往地上一坐。用黯然的声音说:“她是我的前任女朋友。”我一来脸“原来你被甩了啊”的表情让他摇头补充:“因为她出车祸···再也不会醒来了。”“啊···不好意思···”我向他道歉。他淡然一笑,接着说:“她的死全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帮我筹钱办画展,她就不会放弃美院休学南下去打工,也就不会弄得身体虚弱到在马路上昏倒···”说到女朋友时他的声音变的温柔如水,但夹杂着痛苦和不安。又是一阵寂静。我感觉得到他在回忆里挣扎,因为他的眼神又恢复到那种深深的看不透。
“我一直在接活干,2年了,钱已经差不多够了。”他终于再次抬头看我,“画展只我和她共同的梦。马上,就可以实现了。”没等我开口,他又接着说:“其实,你有一杀和她很像的眼睛,真的很像。”他看着的是我,却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我明白他第一次见我时那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是为何了。
这幅油画让我和晟第一次用心在交流。
3周后的一个清晨,我被一阵狂乱的敲门声从梦中惊醒,列宾也发出不满的声音。开门,晟像个孩子般将开心写在了来脸上,语气掩不住兴奋:“我已经都联系好了,画展后天就可以开始!”我也被他的喜悦感动,高心的手舞足蹈,仿佛要开画展的是我自己。
我早早的来到这个不大的展厅。
在那些展出的作品中我一眼就发现了那张未完成的油画,紧挨着它的 ,居然是:一个女孩,一条棕色的小狗和一片烈焰熔金般的夕阳······一张色彩明快的写生。
“我要让在这个城市长眠的你看到我对你的爱和思念,还要让和你拥有同样眼睛的女孩为你我证明———献给我永恒不变的爱。”
画的下面写着这样一行漂亮的小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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