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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张晓婷说，我看你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眼光堕落了吧。我说什么意思。她说别装了，今天下午我见到你们一起逛街了，不怎么样！前平后坦，皮肤白得像鬼，除了身高外一无是处。我火了骂操！她在电话另一头笑得像只刻薄而兴奋的狐狸，说补充一点，那么高的身体加那么干瘪的肉质纯粹是先天发育不良。我气得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滚你妈的，挂了电话。

一想张晓婷的话就让我胃口大跌，本来打算晚上跟林文一起共进烛光晚餐的，现在省了！顺便说一句，林文就是那个“前平后坦，先天发育不良”的女人，朋友刚给我介绍的女朋友。张晓婷是我的前前前女友。

晚上林文给我打电话问我有空没有，我说手上有点急活要赶出来。

一个人的夜晚感觉很无聊想去赵涛那里玩，这个时候他不在酒吧就是在麻将桌上，这个厮早就颠倒了黑白，昼伏夜出，加之眼睛小得像绿豆，皮肤黑得像木炭，在大学里我们都称他蝙蝠大侠！

我到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发呆，脸拉得跟死了娘一样长，我问他怎么了，他拉长了语调说失恋了。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那熊样就跟头呻吟的驴似的。我说失恋好啊，解脱了，又一次轮回开始了，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总停留在一个水平社会怎么发展，人类怎么进步，别忘了我们大学时候的口号，为了社会主义事业而常换常新。他恶毒地看了我一眼。我说走去酒吧散散心，今天我请。

大学毕业后赵涛下了海，自己有家广告公司，他总是大呼灵感来自于夜晚，白天用八个小时才能完成的事情晚上他一个小时就能搞定。这几年他确实做了几个很不错的广告，赚了不少，在圈内也算半个名人，现在他手下有十几个员工，他也退居二线，当起了名副其实的老板，除了大型的大广告由他亲自操刀外，小客户都不用他操心。每年收入可丁可卯的四五十万。

他在吧台旁狂灌爱尔兰威士忌，我看得皮惊肉跳，心疼我的钱啊，这个喝法今晚把我买了都不够付帐的。我急忙吆喝服务生说给他上扎啤！给他上扎啤！要最便宜的，要最便宜的！

他喝到嘴里的没有洒到地上多，边喝嘴里还边絮叨，满眼泪汪汪的说三妮俺想你，我靠，老家的话都提溜出来了！我想笑，还有点难过，看他哭得那个惨样我也有了些不舒服。真没想到他还是性情中人，以前没发现，这厮什么时候有了这份柔肠棉骨了！最主要的是，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可以让他肝肠寸断的女朋友？

我把他拖到角落里，看他趴到桌子上哭得像个孩子，我翘着二郎腿，看来来去去的的人，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丝孤独，有些寂寞的感觉。有个冶艳的女子，迈着瘸猫步，噔噔地颠簸得像只夸张的皮球，腰扭得天花乱坠，径直向我走来，抱住我的肩说老板寂寞吗？

张晓婷又给我打来电话，我挂了，她又打，我接说有什么屁事？她说我想你了。我得意地笑说我不想你！她问你在干什么？我说我在酒吧里，正在跟一个性感的女人谈价格，她的身材加长相绝对超过你！她在冷笑，有些不屑一顾，甚至有些讽刺，或许她嫉妒了。我掐了那个性感女人的屁股一把，她在我耳旁发出了风骚而轻薄地一声媚叫，电话那边传来了哐当一声巨响，心想又为手机工业发展做贡献了。

我让那个女人把赵涛拖到了包间里，至于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那个女人出来后收了我二百，我说我兄弟怎么样了？她轻蔑一笑说睡得像只猪。本想让他散心的，他妈的又烧了好几百。

2

大学毕业后我先是在国企干了一段时间，十一个人的办公室里我是唯一一个干活的，更可气的是几个不懂屁事的小领导成天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一位自称年高德劭的老领导安慰我说，小同志啊，熬出来就好了，熬出来你也能天天喝清茶白拿钱了。他的这句话成了我前两年的工作动力，心想累就累吧，熬出来就好了，第二、第三年的时候确实又分来了几个新大学生，可是他们都是厂里某某领导的子女，一来就在我之上，我彻底绝望了，感到了暗无天日，再这样混下去不被训死就得累死！于是在一位刚来的小喽罗指着我的鼻子耀武扬威的时候，我愤然而起，将全厂上上下下的酒囊饭袋干部骂了一个遍后奋袂而去，自始至终他们都鸦雀无声看着我发标，我想，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被人骂并且骂得狗血满头！

辞职后我在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叔的三大爷那里工作，他是台商，在大陆投资开了家某种电子产品制造公司，因为我的良好表现加之那点亲戚关系，现在我已经企划部的经理，收入不多，年薪十万。

第二天林文问我有没有空陪她逛街，正好我休息就答应了。她一件件试着安娜-苏、夏奈尔calvinklein……每件都价值不斐，她问我漂亮吗？我支吾着有些不自然，没带信用卡，身上的现金不多。以前跟张晓婷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爱逛街，看一千件买不了一件，我都替她着急，问看光看不买有什么劲，她说谁让你穷了，每月工资不到六百，我也只能望梅止渴了。说得我一阵龌龊，这些话也加快了我辞职的步伐。我说等我下海有了钱一定天天让你穿名牌，下来一千的咱连看也不看！说得她心花怒放抱着我当众狠狠啃了一口。那时候我们很幸福，虽然很穷。

这身怎么样？你在想什么呢？陪人家出来还这么心不在焉的。我忙收敛脸上的余容应付着说不错不错。她说太好了，终于找到你说好的一件了。小姐我要这一件帮我包起来。我突然反映过来，一看标价我的妈！上衣两千九！裤子三千，鞋一千七！

我几乎翻出了身上的毛票，旁边的小姐看得一脸笑容，我的脸红得像猴屁股，正在准备打电话给赵涛让他来解围的时候，林文挽起我的手臂说我已经刷卡了，知道你也没那么多现金。哎，女人为了这些东西就是舍得花钱，那几乎是她一个半月的工资。

张晓婷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我刚工作那会儿给她买了一条九十块的牛仔裤还让她心疼得一天不跟我说话，那时我每月的工资不过三百多。那条裤子她穿了好几年，我们分手的时候它才退役。那时的张晓婷照样很漂亮，虽然里外全身的里衣服加起来也不到三百块。

我仔细观察林文，她确实挺高，净身高170左右，再穿上一双至少8厘米高的鞋，几乎要跟我齐平。但是我又想起了张晓婷的那些话，越看越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林文的胸确实不怎么突出，屁股也瘦得只剩下了基本的框架，脚一用劲就会破绽出条条突兀的肌筋，我怀疑当年的芦柴棒是不是就这模样。我身体不禁一抖，心想张晓婷我操！

我对林文产生了一丝厌恶，突然而来的感觉，当初给我介绍她的在朋友还在我面前夸耀呢，说她身材如何棒，说她如何性感，妈的，原来都是虚假广告！

昨天夜里我把赵涛弄回住处后他又睡了一天，他那发福的身体躺在床上，远看就像只黑毛猪。他在酒醉后的睡梦里又喊起了那个三妮。并且做了一场痛苦的梦，因为我看到他流泪了。

3

赵涛是我大学的同学，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留着平头，一米六五左右的身体装在一身过时陈旧的黑衣服里，还来了一个外扎腰，我感觉他是故意将裤子提得到了极限，因为他穿了一双崭新的白袜子，露在外面的皮肤红黑发亮灼灼放光，这个既土又洋的青年让我想起了三姨夫从乡下给我带来的地瓜。直想笑，就是不好意思。

赵涛是山来的，虽然长相不扬但能吃苦耐劳，经常把我们宿舍里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经常帮我们洗衣服，我们都感觉他不错，人憨厚老实，他最突出的地方是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班里的前五名本一直是被女生控制的高地，但赵涛却打破了那种格局成了让我们男生扬眉吐气的骄傲，大三前我们都喊他勤劳的小燕子。

大学中绝大多数学生都谈过恋爱，而赵涛一直高举独身主义，曾有个小女生对他一片钟情，她说我就喜欢赵涛的老实憨厚，曾让我们羡慕不已，虽然那个女生屡次向赵涛剖白心意，赵涛却冥顽不灵像块木头，女生急了，直接拉着赵涛的手说“我爱你！”，赵涛吓得窜回宿舍三天没敢出门。他们最终没能开花，我们都为其惋惜不已。后来我们问赵涛为什么不跟那个漂亮小妹谈谈，他总避而不答一直讳莫如深。

毕业后他下海有了钱，像他这种情况包养几个小情妇才合乎逻辑，但他依然如故，除了他学的广告学外就是对麻将和酒感兴趣。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我们是结拜兄弟。

我给张晓婷打电话，她冷冷地说我诅咒你得爱滋！我笑着问你买了个什么牌子的手机？她说去死，我讨厌你了。我笑得春光灿烂。终于出了一口气。

我与张晓婷大学毕业前认识的，那天我喝多了酒趴在阳台上往下吐，刚吐了一口就听见有人喊谁啊！真不像话，拉了我一头。她跑上来踹我们宿舍的门，一位不明事理的仁兄以为她来找人，来了个引狼入室，慌张中我钻了床底，头进去了屁股却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下任人宰割，她一看我的狼狈样立刻转嗔为笑，将一只脚踩在我的屁股上说同学床底下脏。

张晓婷是个性格豪爽而脾气略暴的女子，长相没得说，数学系系花级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帅哥为她而不思茶饭，不知有多少数学呆子为她而成了诗人，她却偏偏看上了我，她说她不喜欢追她的那些男生的媚态，没男人味，而我却不同，表情略冷，里外透着一种不屈和倔强的风格，未来是我这种人的天下，靠能力和个性吃饭。我们用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紧锣密鼓地恋爱，毕业那天除了身体外其它的她都给了我。

林文约我喝咖啡，穿着刚买的那身新衣服，低头自我欣赏，似乎在提醒我让我赞赏她的衣服和身体的般配，我说这身衣服确实不错，穿在身上就是有气质，很吸引人的眼球，像贴了一身人民币！

我说改天我一定带着信用卡送你一件衣服。她笑着说说得那么客气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外人。我听得浑身不自在，似乎我们已经拍板定局了——她就是我老婆了！我没再说什么只跟随着笑了笑。她温柔地搅动着咖啡，很甜蜜地看着我，我感到了毛骨悚然。

我去看赵涛的时候他正在搓麻，我说蝙蝠侠心情好点了，他黑着脸说和了！他在收钱，其他人在唉声叹气说今晚见鬼了蝙蝠侠连和六把！不玩了不玩了。他们一定是没钱了，否则不会散。

人都走后我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如果还把我当兄弟就告诉我！

他眼中的泪一骨碌滚了出来，像两条流过黑土地的河。我看了一片难过。在我的印象里只见过他流过两次泪，第一次是大二夏天的时候，那天下午下大暴雨，我们正为晚上不用看新闻而欢呼，他却坐在床上抹泪，我们问他怎么了，他说这样的天把家里果园里的那些果子都糟蹋了。第二次是在毕业的时候，他哭得像个孩子，谁劝也没用。

大三那年我们一起去爬山，一个女生没站稳，一脚从山上滑了下去，站在她身后的赵涛一把抱住了她，两个人滚出了十多米，女生没事，赵涛被擦得皮开肉绽遍体伤痕，头上缝了八针不打麻药愣是没眨，而在旁边看的女生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后来他的事迹上了校报，校记者采访他问当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他只是憨厚地笑笑说俺没多想。

4

企划部的经理不好当，不过我的广告学基础还算过硬，加上一点小聪明，也算做得游刃有余，我做的那些企划给公司带来了不少定单，老总，就是我那个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经常在经理会上表扬我能干，让其它部门向我们学习，虽然有几个部门的经理对我嫉妒有佳，但是我却大肆渲染了我与老总的亲戚关系，对他们多少有些威慑，免了他们打我的小报告的麻烦，我的工作还算顺利，至少不用像其他经理那样成天处在为了权利而斗争的风口浪尖上。在林文的眼里我算事业有成风华正茂的优秀青年，我感觉，这就是他心目中老公的形象，只是可惜，我心目中老婆的形象却不是她那样。

林文这个女人很会做人，几乎让你挑不出她的毛病，即使拒绝她也不好找理由，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让自己尽可能完美，所有的事情都做到了极致，一般人都会感到无可挑剔。这让她极度自信，就像她从不问我是否爱她，当然我从也没说过，尽管如此，她却感到我选择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她错了，我并不喜欢这种看上去一本正经空有气质而无活泼感的女人，这一点她照张晓婷差远了。

张晓婷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子，我经常搂着她的腰，她把手搂在我的脖子上，我们像两个痞子一样摇摇晃晃地逛街。她穿白色运动鞋，牛仔裤，白底带碎花的吊带，斜带着棒球帽，活像个青春发育期的不良少女。不过在性和爱情方面她绝对是个传统而保守的女子，即使毕业一年后我们爱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我们依然没有越轨，因为她不让。我是她的初恋，她曾说过爱情只想一次成功。只是目前的这种结局一定让她很失望。

我跟赵涛面对面坐着，看他慢慢哭泣，男人的眼泪啊，不知道埋藏着多少深刻的痛苦，等他心情稍稳定的时候，他说，我失恋了。我想骂他废话，却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我该认真听这个男人所说的每一个字。

三妮，她没爹没娘，跟他叔长大的，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小时候我就说大了要娶她，她也说过，非我不嫁。你还记得那大二那年下暴雨吧，下了三天三夜，后来山里发生了泥石流，虽然爹和娘的命保住了，家里卖了所有的东西还差一万多才能还清帐，后来没办法了再不还队里就报警抓人，爹和娘给他们磕头他们才允许拖欠几天，后来三妮家逼她嫁人，三妮同意了但骗了人家的财礼后就跑了，她把财礼钱邮给了我，我回去还清了家里的债。从那以后她就去南方打工了，经常给我爹和娘寄钱，我本来打算毕业后就找她跟她结婚，但后来就没了她的消息。

我问现在找到了没有？他说找到了。我说那不就成了，你现在财大气粗，她跟了你还不是福气！他唏嘘了几下说她已经嫁人了！我说她现在在哪里？他答在老家。我抓着他的肩膀说回去，回去跟她男人谈谈，让他开个价，我想不超过二十万就能搞定一切！他猛地甩开我的手说三妮不是那样的人！那样她一定不会跟我！

我开始无语，我们已经大学毕业五年了，我居然一直没发现赵涛心里还隐藏着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我有些感动，感觉赵涛很伟大，一个男人，一个有事业有钱的男人还能以这样的心态看待爱情实在难能可贵，那个叫三妮的女人，假如你嫁给了赵涛这将是你一辈子的幸福。我这么默默想着。

5

刘伟给我打电话，我说龟孙子死了？这么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他笑嘻嘻地说龟爷，我在忙调动的事，摆平了，给您老人家汇报一声。我说电话里汇报个屁！一品鲜见！

刘伟也是我大学里的兄弟，我们都姓刘，排起辈分来我是他爷爷辈，他是个油腔滑调成天笑嘻嘻的鬼，我说你这个贱材料，不当政客瞎了你的滑皮软骨！毕业后他果然考了公务员，开始了仕途生涯，开始时候他被下派到镇上挂了两年副镇，又当了两年正职，后来调到市里某个部里挂副，现在成了正的。

我约上了赵涛，我们三个在一品鲜横吃死喝，刘伟胖了，头发梳得溜光，像狗舔了三天，有大干部的派头。我说刘伟，混的不错啊，出息了，我看用不了几年市委书记的交椅就是你个龟蛋的了！他瞪着眼说哎我说龟爷，咱的辈分怎么还降，咋的又成了龟蛋了！我们哄堂一笑。刘伟的业务繁忙，半小时内手机响了不下二十次，似乎都是约他聚聚的，新官上任就是忙啊。赵涛有些闷闷不乐，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我们的谈话。饭后赵涛有客户找提前走了。刘伟说我看赵涛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我把大体经过讲了一遍，刘伟扑哧一声笑了，说真没想到，这孩子还深藏不露。我一本正经地说别笑，这次对赵涛打击不小，我们做兄弟的得帮帮他！他说怎么帮？我说等我考虑成熟了再告诉你。

这几天林文对我有些纠缠不清，今天上午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帝国花园的房子怎么样。我听了一阵烦感，忙搪塞过去挂了电话。看来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想把自己嫁掉！如果再不采取点行动等到木已成舟的时候这个女人绝对不好对付，三个张晓婷的脑袋也不如她想的多！

晚上我去酒吧放松，进门的时候正有一男一女出来，女的跟我撞了个满怀，黑灯瞎火中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张晓婷！她见到我装不认识还故意挽起了那个男人的手臂，朝他妩媚地笑。我一阵恶心。

夜里我打她手机，她不接，我再打她关了机。我突然感觉有些失落，有些难过。

我找前两个女朋友的时候张晓婷一直在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般找毛病，一会儿说学历不如她高，一会儿说性格不如她好，一会儿又说张得实在没她像样，她在电话里大喊大叫说姓刘的，有本事就找个比我好的，否则我鄙视你一辈子！我骂她滚！老子一定找个比你强的！

我之所以跟前两个女朋友分手里面有她的原因！为了赌口气，不能让她小瞧了我！我猜想，那个男人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尖嘴猴腮，油头粉面，去酒吧还穿着西装，一看就不像好人，张晓婷怎么找也不会找这样的吧，跟个sb一样。我又给她打电话依然是关机，我有些烦，想，他们在干什么？会不会是在行亲肤之事！越想越气干脆给林文打了电话，问她在干什么。林文说我在看书，准备考博，我没兴趣挂掉电话一个人在午夜的大街上溜达。午夜的时候，城市的街头依然繁华，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不时有从花街柳巷里窜出来的妖艳女郎风骚地问老板玩玩吧。我问多少钱，一个年轻但容态轻薄的女子说80！我说用嘴呢？她说150！我转身要走，她说老板我给你打八折……

6

白天在办公室里闲着无聊，拨了张晓婷的号码，她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奶奶忙着呢！我骂忙你妈个头，她在电话那头哼哼冷笑了两声，我问那个是你男朋友？她说是。我一阵急噪骂真没人样，有本事你就找个比我强的，别找个滥竽来充数！她狂挂了电话，我不怀好意地笑，心里却浮起了一股莫名的忧伤。

我和张晓婷都是倔强的人。一年多前，她说一个朋友让她帮点忙可能晚点回来，她走后她的qq忘了关，有个人给她发来消息说晓婷我一直深爱着你，老地方不见不散。我在家里气得上窜下跳，打她手机她关了机，一直等到夜里11点多她才提着包悠闲自得地回来，我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帮朋友核算一批数据，我说你的手机怎么不开，她说没电了，我拿起她的手机按开关键，里面还有一半的电量，我狠狠抽了她一记耳光，她捂着脸哭着说你听我解释。我骂你给老子滚远点，去会你她妈的情人吧！

我从没受过如此大的委屈，痛心疾首，心肺欲裂，伤心欲绝，她在欺骗我，这个女人究竟背着我做了多少不光彩的事。我算什么，只是一个被愚弄的sb，爱情什么，谁知道他妈的什么，我问她还爱我吗？有人答还需要知道答案吗！

有个小姐过来问我是否寂寞，我说寂寞得要死。我带她去了宾馆，她开价二百。我留了她的手机号，她说只要你需要我们随时上门服务。

第二天上午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茶几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老公请你听我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说，遂将信撕得粉碎。我想起了那句老地方见，她们绝非第一次，这些年来，我一直深爱着她，从没碰过其他女人，看来我是落后了，至少比这个女人落后了！妈的何必！没意思。我给昨夜与我快活的过的那女人打了电话。

她又带来了一个，我们三个正在床上翻江倒海的时候，我卧室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张晓婷张大了嘴站在门外看着赤身luo体的我们。猛地将手里的方便袋扔了过来哭着跑出了门。方便袋里的鱼肉蔬菜撒了一地，一条我爱吃的花鲤鱼还在地上活蹦乱跳做着死亡前最后的挣扎，我一脚踢将它出去，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片血印。我说滚，你们够给我滚！

张晓婷没再回来，后来她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来收拾走了自己的东西，留下了钥匙。我没去找她，感觉没有必要了，都这样了还有挽留的价值吗！

我在她的qq上留言说我们分手吧。她没回，一直也没回，我想从那起她可能再也没上过qq。

后来我又找了一个女朋友，纯粹为了发泄，我故意带着那个女人在张晓婷上下班必经的地方招摇而过，后来她给我打电话说你真是垃圾，眼光低得可以触到地面。我说她再差也比背着老公在外偷情的强！然后猛地挂了电话。

后来我知道了那天约她的那个男人姓田，她大学里的同学，我见过，瘦高，皮肤苍白，带一副黑框眼镜，说话有气无力，一个很龌龊且女人味十足的男人，像个阉人或者人妖，是个呆子，除了会教书外一无是处。真没想到张晓婷会看上他，我的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像嚼了一腥臊温热的猪膘，食欲全无。

不过后来并没有见到张晓婷跟那个男人出入成双，张晓婷一直单身。这点让我有些迷惑，我们分手了正好他们热锅热灶干柴烈火怎么突然会冷下去了！会不会是张晓婷故意做给我看的，我一直想弄明白。

7

刘伟不是个简单的人，猴精猴精的，他的智商绝对在我之上，在官场上混了几年可谓是八面见光左右逢源，虽然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真到了办事的时候这小子还真他妈的黑，上次我的车挂牌，为了选个靓号，弄了个5186他收了我三万还说是面子事，比跟陌生买还贵，心想操刘伟你她妈的真不是东西。

赵涛一直在为他的三妮而苦恼，我打算帮帮他，找到那个女人跟她谈谈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毕竟赵涛这个人很够兄弟意气。

林文找我让我陪她去看房子，帝国花园的房子很不错，就是价格不斐，130平的首期就要30万，我说有必要买这么贵的吗？她说房子一生也就买这一次，是大事，你年薪10万，我刚加薪，一年6万，我爸爸还会资助我点，我户头上还有些，用不了半年我们就够付首期了。我说你你爸爸资助你但你别打我父母的注意，我买这辆君威老爷子就给出了一大半！她说我知道，我们aa！林文的家庭条件不错，她老爹老娘都是教授，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她的家庭条件要比张晓婷强许多倍。不过，她的这种优越让我有些不自在，张晓婷来自普通工人家庭，很豪爽，而林文就显得狭隘了些，至少她不如张晓婷大方。

赵涛刚起步的时候很需要钱，张晓婷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跟家里借了一些，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大方，她说赵涛是你兄弟，他最困难的时候我们能不帮吗？我说你就不怕他赔了不还你了，她笑着说钱很重要吗？只要有你在我就拥有一切，你不在了我就一无所有，说得我感动良久，紧紧抱住她差点流起了tears。

前几日一位堪称是林文最好的姐妹之一的一个女人跟她借两万急用，她的户头上至少有5万，她却说没钱，当时我就感觉这人真不行，吝啬的有点葛朗台的味道。或许这就是家庭出身不同而造成的性格的不同吧！

刘伟给我打来电话说龟爷，有事求您老人家！这家伙保准是狐狸给鸡拜年绝对没好事，我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龟爷我知道您的文笔好，帮我写几篇宣传的文章，把我的功绩圈点一下！我说呸，就你这样的渣滓还有值得圈点的功绩，x部的小金库快让你掏空了吧！简直是人民的公敌加败类！他在那边哈哈的笑，我感觉无聊说过几天给你发过去。他得意地说事成之后酒楼任你选，标准三千之上带小姐！

下了蛋要叫，不下蛋也要叫，做了事要喊，不做事也要喊，这是刘伟的官场名言，他曾说过，我之所以爬地这么快除了吃喝嫖赌送就是它！这样的稿子我给他写了不下二十篇，就请过我一次，这次他再食言我非写张大字报贴到他单位门口！

我开车回家经过一家餐馆的时候看到了张晓婷，她跟那天我碰到的那个男人上了一辆桑塔那2000，我直接将车开过去横在2000的前面，他被堵在前后左右四辆车之间无法进退，他开始按喇叭，我探出头去说伙计不好意思车抛锚了！我坐在车上得意的吸烟，张晓婷突然拉开我的车门抓着我的领子说你快滚开！我不屑地问这地方是你家的？

我猛得将张晓婷拉进了车里，然后对着那个男人说，哥们，她是我的女人！发动起来就跑，那个男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等他反映过来开始追的时候我已经开出了很远。

张晓婷在车上抓打我，我吼你她妈的想死啊！出了车祸谁负责！她像一只充了气的蛤蟆，瞪着眼看着我说刘洋你混蛋！

我在郊外停下车，我搂住她打算去吻她的嘴，她手脚并用剧烈反抗，我说我想你了。她突然抱住我的头，我们疯狂地吻在一起。

8

我去了赵涛的老家一趟去找那个叫三妮的女人，结果无功而返，三妮的叔说三妮前些日子确实回来过，但是给家里留下了些钱就走了，我问她有没有结婚他们却全然不知有这回事，我感觉事情有些蹊跷，没跟赵涛提起，等一切明确了再说。

留给我手机号码的那个小姐我成了她的常客，她说她的名字叫张灿，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个并不重要。她的长相身材统统一般，但是比较实惠，花钱不多却服务周到，我们混熟了我一有需要她总是立刻推掉其他预约客户来找我，她说我人不错，算个好人，我想笑，又感觉有些悲哀。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拿起手机给张晓婷打电话，希望她能来把我送回家，也有点想她了，那天我们在郊外，在车上重温了对彼此身体的感觉，一切都那么熟悉，都那么难以舍弃，这是一年多来我们第一次makelove。电话接通了我说我喝多了，能来接我吗？然后我就进入了一种错乱的感觉，一个女人将我带到家里，脱去了我的衣服，我们疯狂makelove，她问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说明天再说。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身边躺着一丝不挂的林文，突然有一股恐惧的暗流在身体里流动，昨天晚上跟我在一起的原来是这个女人。

那天在郊外张晓婷无力地依偎在我的怀里，我说那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她说不是，那是我表哥。我心里浮起了一种喜悦，心情骤然释然了许多。我问怎么没跟你那个姓田的情人在一起。她开始骂你他妈的混蛋，什么情人！他只是我大学的同学！我有些激动说你还蒙我，我看到她给你留的言了，另外那天晚上你确实骗了我！她一把推开我说刘洋你他妈的爱信不信我告诉你，我们毕业后只见过三次面，另外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不管他对我们怎么样，但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那天我之所以骗你是因为我怕你多想！她跑下车拦了一辆路过的taxi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郊外看夕阳，很荒凉，很美丽。我一直在考虑她说的那些话，难道真的是我冤枉了她？不过，我开始高兴，开始悲伤，我宁愿她说的都是真的，即使让我承受痛苦！

我给刘伟写的稿子发在了当地报纸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在豪雅设宴，我约上了赵涛。刘伟说龟爷果然是妙笔生花，瞧这文章写的，他一边咧着嘴说一边甩着一张报纸在我们面前乱晃，不知道他是在说我写得好，还是在说他的功绩高！我有些烦说别晃了，晃得我头晕！他一挥手把身边的服务员喊到身边，把嘴凑过去嘀咕了几句，一会儿的工夫服务员领进来了三个妖艳妩媚的小姐，像三只苍蝇一轰粘在了我们身上。

陪刘伟的那个女人年龄不大，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被他脱了个精光，赤条条的像只拔了毛的鸡，盘结在刘伟的身上，赵涛有些不太适应，低着头不敢看，陪他的那个女人急得不行，想脱他的衣服，刘伟使了个眼色那个女人把赵涛带去了包间，我想这次可能又是白花钱！

赵涛走后刘伟说这家伙还这么不解风情，我说哪有你解吃喝嫖赌贪样样不少！他龇着牙笑，脸像个放光的驴粪。

9

一个多月来我一直没见过张晓婷，打她手机一直关机，这妮子可能又换号码了，看来是在躲着我。我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林文给打来电话问我晚上去哪里吃？我说随便。她停顿了一会，我问还有事吗？她吞吞吐吐地说，这个月还没来月经呢已经超出标准日期半个月了。我刚想说你去医院查查吧，突然明白过来，瞬间我的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心里骂不会他妈的这么邪吧，一炮中奖！

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她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嘴角有一丝甜蜜的笑，我感觉不自然，她却说这种感觉真温馨。检查结果未出所料，她怀了！

我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看她不停地往里面放各种各样的营养滋补品，我说你买这么多这些东西干什么？她说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了，当然要注意身体。她又买了几套胎教教材，我说你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她回答地很直截——对！我打了一个寒战。

赵涛一直闷闷不乐，还是在想他的三妮，我感觉他有些憨，想女人干等有屁用，想就去找！像我，我想张晓婷，我就去找她，只是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一直没她的消息，后来听说他那个表哥移民了，我想张晓婷会不会也跟着去了！

我对赵涛说还在想你的三妮？他默默点头，我说既然都这样了你再等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再找一个。他不在搭理我，我骂你他娘的就是木头一块！非在一根路灯上吊死？非在一个茅坑里淹死？真他妈的250！三妮都快有孩子了，你还等个屁！

赵涛突然站起来吼我傻我就是傻，我就是等，她有孩子我也等，除了三妮我谁也不要。他蹲在地上痛哭，我感觉这孩子真可怜，真痴情，暗骂什么狗屎三妮，你最好别让我逮住，否则我非踹你个狗吃粪！

林文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不断地做她的思想工作希望她能把这个孩子拿掉，她却愤怒着用极其标准而严肃的普通话说我会誓死捍卫我的小宝宝！我没辙，她都到了以死相挟的地步了我也只能任她胡为而无对策！谁都知道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对我来讲将是天大的麻烦。母随子贵，我在她手里有了把柄，如今她的口气强硬了许多，对我说我我们必须在两个月内结婚，你必须对孩子负责！

我暗中查找张晓婷的下落，后来从她的一位挚交那里得知她确实跟着她表哥去了澳洲，极有可能一起移民了，我骂妈的，真没人性，走连个屁也不放，还跟我相爱了四年！人啊，就他妈这样，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都是游戏一场，在床上的时候激情高涨，提上裤子谁他妈认识谁！

我给林文打电话说下个月我们结婚！她欣喜若狂，我一脸愤怒和无奈。

其实我真的爱张晓婷，假如没有那场风波我们现在或许已经结婚了，现在想想真可笑，究竟是什么事，爱情不过是来来去去的不痛快，哪有小说里写得那么美好，那些纯粹是放屁，或者是某些里大脑进水的理想主义者的幻想！另外，生活中随处是突兀和改变，谁能预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

我去赵涛那里的时候，他正抱着一张照片痴情地欣赏，我一把抢过来看到照片底部赫然用红色墨水写着两个字“三妮”，我一看模样心不禁剧烈一颤骂到娘的原来是她！

10

我给那个叫张灿的女人打电话，约她在一间咖啡店里见面。一见到我她说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说今天没有那事，我有正事跟你谈！我问你认识赵涛吗？她的脸迅速由红润变得惨白，不用再问，她就是三妮！

她坚决反对去见赵涛，我急了说你他妈的还是人吗！他一直深爱着你，等了你那么多年，他现在想你都快想疯了！她在我对面哭着说我知道，但我不是个干净的女人，我配不上他！我吼去你妈的，b*子就不能有爱情……

我跟赵涛在金帝的包间里喝酒，我问蝙蝠大侠，假如三妮有过别的男人你还会爱她不？赵涛停住筷子说废话！我又问即使她沦落风尘你也爱她？赵涛急了说对！即使她当妓女我照样爱她！永远。我一阵感动，眼泪很没出息地往外流，包间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泣不成声女人走了进来……

一切比我想象的要容易的多，本来我想给三妮编段离奇光彩的往事的，后来想，在这个城市里一定有不少男人遇到过她，万一将来有一天赵涛知道了真相，那时将更难收场，有情人还是真诚点更妙，提前摊牌，成就成不成就散！免得将来落麻烦。赵涛是个憨厚老实的人，更是一个痴情的人，我始终无法理解他的爱情观，假如我是他，假如我的爱人是三妮，我早选择了放弃，或许这就是我与赵涛的不同，这正是当初我与张晓婷说拜拜是原因，我不允许我的女人被其他人碰！

两人相见后三妮自然是金盆洗手彻底从良，赵涛对她更是疼爱有佳，两人的小日子过地热火朝天别有滋味，赵涛说你是我们的恩人，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送给你个10万的红包。我只是苦笑，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聊以卒岁，得过且过。

当看到赵涛两口子的亲密无间恩爱甜美时，触景生情，睹物伤怀，很怀念与张晓婷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我们很幸福。当我小有成就沾沾自喜的时候，她总会以她小苹果样的粉拳殴打我背，并美其名曰：打是亲！嘴里还嘟囔着小子成功了别忘了你老婆的谆谆教导啊！功劳薄上可有我的一半以上！我心情烦躁因为小事而对她横眉瞪眼的时候，她会小鸟依人般无辜地看着我说老公，假如打我可以让你心情好，那你就打吧，但我求你别打我的脸，毁了容别人会笑话眼光低的。那时她是那么可爱和善解人意，我是那么爱她。有一次我们一起逛街，她在精品店里见到了一只漂亮精致的发簪，她拿起来又放下反复几次，我感觉她很想买于是问老板多少钱，那个肥胖的女人张着大嘴贪婪地说六十！见她喜欢地爱不释手，心想买了，大不了从生活费里省！正当我掏钱的时候，她拉起的手臂就走，嘴里说买它干什么，我只是看着好看而已，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值那么多钱，胖老板在后面喊你的发质跟发型跟它很配，戴上很漂亮。在我们走出门口的时候，她蓦然回首留恋地看了一眼，我能看出她眼里的那种渴望，然后她笑着说我们走吧，我不喜欢了，也不要了，我对那些东西只是几分钟的热情。我的心感到了疼痛，假如我很有钱，那么她还会说那些话吗！

夜里当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回家的时候，她问我干什么去了怎么累成这样，我将那只美丽的发簪别到她黑亮的秀发上，她抱住我哭得像个没出息的孩子。那件事过后不久我就辞了职进了私企。

我突然感觉很悲伤，张晓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生活如此拮据，她却无怨无悔，那时她从不用名牌化妆品，不穿单价过150的衣服，花钱的奢侈度不到林文的十分之一！我曾暗自发誓将来有了钱一定给她补回来，一切都给她买好的。只是现在这种结局该让我的感情如何续绝！谁可告诉我！

11

两年以后。

赵涛夫妻两人带着他们的小baby赵成杰来我们家做客，林文抱着我们的孩子刘志跟三妮在客厅里谈论孩子的事，我跟赵涛在书房说话，赵涛的事业如日中天，年收入翻了一番，而我还是老样子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只想混一天算一天，感觉生活很疲惫，跟林文一起生活了两年了还是无法彻底忘记张晓婷，虽然我曾恨过她，现在那股恨劲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想念，假如她能回来，我想我愿意跟她走，去过我们曾经拥有的生活。

赵涛问我还在想她？我默默点头，他说面对现实吧兄弟，林文是个好女人，要学历有学历，要事业有事业，我看你该下海自己干，她一定是你的得力助手，你们干一定能比我强几十倍。我无奈地笑，悲观地想，在事业方面算是清心寡欲了，我找不出林文的差，但也说不出她的好，只是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像喝酒，喝到尽兴的时候戛然而止，心情七上八下怅然若失。我与她在一起生活像一种程式，别无花样。有一次我带她去乡村里看日落，我说很喜欢站在廓落旷荡的空间里欣赏太阳一点点消失，她却抱怨说这里真脏，我的鞋上沾满泥了！我看着她那双精致而价格斐然的鞋心情全无，不欢而散。

我带她去小餐馆里吃火锅，她却说在家不好吗？这里乌烟瘴气的我们走吧！以前我跟张晓婷在一起的时候，假如我带她去看日落，假如我带她去吃火锅，她会兴奋欢快地像个天真无限的小女孩，那时候我们在享受生活。现在我总感觉生活成了一种负担，像用药物催化起来的性爱，毫无快感完全是机械运动！

赵涛劝我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都有孩子了。我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是生活，常常不如你所愿，但我们还是要活，即使只是一种痛苦。

自从刘伟高升以后或许因为道不同不足与谋的缘故与我们疏远了很多，我曾打电话提醒他别急功近利，按部就班地塌塌实实地走，他只是哼哈了几声随后就说有事以后再聊，我知道他烦，我了解他，他有当官的才能，只是性格太急噪，总想一步登天，假如他再不注意早晚有一天会吃亏。

林文考上了博士，孩子暂时让他父母带着，每隔一段时间她要去学习一个月，那个月是我自由的时间。我已经逐渐接受这种现实，生活就是如此，怎么活不都是一辈子，我现在所有的足可以让许多人羡慕，我突然想起了一位睿智前辈的话：常想一二，不思八九。人生恍惚如梦，不过春秋几十载！在我们考虑如何去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过如此而已。

好久没去酒吧喝酒了，我开车去了以前常去的那家酒吧，里面的小姐有一大半已经成了陌生人，我躲在角落里孤独地喝酒，不时有女人走近我问寂寞吗？我说今天只想喝酒，其实我很寂寞，但是告诉她们会有所改观吗？跟她们上床后一切都会好吗？我在考虑这个无聊的问题，以此来打发寂寞的时间。我不想再这样颓废下去了，从明天开始吧，开始奋斗，我感觉林文这个人也不容易，对我挺好的，我们这个家其实挺美满幸福。

当我打开车门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孩跑过来抱住了我的大腿，用她那稚嫩而不清晰的发音喊爸爸，我抱起她说小baby，你妈妈呢？她用粉嫩胖乎乎的小手朝我身后指了指，嘴里咿呀着妈妈两个字。我转头，你相信吗？一切下文都在那次瞬息的回眸里被篡改，我的心一片汪洋，漫无边际，我只是一个孤独的在海上漂泊的魂，万死莫辞。

12

那个女人是张晓婷，她远远地站在那里，穿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很单纯地朝我笑。

我开车送她们母子回家，她的家在城市的最西端，而我的家正好在最东端。我默默地想，她结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我的心一阵凉，不知道她过得是否幸福，从她的外表上看，她的脸上略有沧桑，只过了两年的时间。

她的房子并不大，一室一厅，而那里的一切竟是如此的熟悉，完全是我们当年住在一起时的格局和装饰，甚至连一束花的摆放姿势都跟当年的如出一辙，一股伤感和温馨同时洗劫了我的心脑，让我站在那间客厅里许久无法找到现在与过去分离的出口，我只感觉这是当年我们共同拥有的那间一室一厅的小屋！那时我们快乐相爱着。

她说请坐，我木讷地像块石头，她过来挽我的手臂，我抱住她热烈地吻她的嘴。

谁会想到时隔两年之后我们还会相遇在昨日那个熟悉而温暖的地方，我吻她的颈，吻她的胸，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站在卧室的门口亲切地喊爸爸……

我说你结婚了？她摇头。我说那个孩子是谁的？她指自己，然后指我，然后指她！

那一瞬我跌入了万丈深渊，大脑的思维只剩下了黑暗，我扶着她的肩膀像只延口残喘的鸡。

山重水复，无路可退。

我一个人在宽敞空旷的房子里吞云吐雾，从跟林文结婚起我就戒掉了烟，今天很想抽，吸烟也会醉，醉后的快感可以让人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我始终无法忘记张晓婷说的那一句——我爱你，一直爱着你。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只是现在再说这些还有太多实际的意义吗？我想不通。

当她说我没犯错，我为什么要失去你时，她的眼中有一丝怨恨在颤动，我突然感觉她有些可怕，两年的时间是否已经改变了这个女人，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她已经变了。

林文学习完毕回来了，也把刘志也接了回来，她在教志志喊爸爸妈妈，志志是个聪明的孩子，爸爸妈妈喊得字正腔圆，我又想起了张晓婷的孩子，那是我跟她的孩子，她抱着我的大腿喊我爸爸。我开始迷惘，下一步我该怎么走？

我依然故作平静地上班下班，偶尔去张晓婷那里看看她们母子，我从赵涛那里借了十万，说过些日子慢慢还你，赵涛骂你敢提还我就废了你！对于三妮的事他至今还对我感恩戴德。女人是敏感的动物，总能明察秋毫，林文说我感觉你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我跟你说话你经常没反应，有什么事吗？我急忙说没——没事。她皱着眉头看着我不再说什么。

我去张晓婷那里，给她带去了那张十万块的存折，我们在停车场相遇，在我掏出存折打算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的额上挂起了凝重的褶皱，她冷冷地看着我身后，她的孩子在朝那个陌生的方向挤眉弄眼，我转身，林文正领着志志站在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我，她的眼光是那么的冷，我如被芒刺，万箭穿心。

那是两个女人的沉默对视，我仿佛是一个局外人，被隔绝在四道冷酷的光线之外，进退都无所适从。

13

林文带着志志回了娘家，我一直等着林教授来兴师问罪，只是谁也没有来，时间像一个陌生的空洞，让我看不清的它里面的内容，下一刻会是什么暴风骤雨，我一无所知。安静是一种可怕的鬼，纠缠着我疲惫的灵魂，仿佛要伺隙将他从躯体里钩出，然后把他带入地狱。

我打电话给林文，关机，我给林教授家打电话一个保姆接了，说他们全家去了夏威夷。我有些想念小志志，很喜欢把他抱在怀里听他喊我爸爸。

我跟张晓婷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三个人在温馨的小屋里吃晚餐的时候林文从国外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再也不想见到或听到关于张晓婷任何信息。不容分说，没有任何余地。

张晓婷趴在我肩上听着林文猛烈地挂了电话，她开始笑，有些疯狂，甚至有些恐怖。她突然甜蜜地说老公，你真的会抛弃我吗？

我用一只手支撑着将要碎裂的脑袋，头疼得痛不欲生。

我该如何抉择？两个女人，都有我的孩子。

我与张晓婷的孩子叫阳阳，我叫刘洋。

张晓婷变了，彻底的变了。她穿billblass，用boss坤包，全身的装束绝不亚于林文，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傻女生的模样。她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没想，她说她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是的，她只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两个女人只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必须在这三个月里决定跟谁过后半生！假如，假如在过去，即使犹豫，我也会选张晓婷，只是现在的她我感觉陌生了，似乎她只是有张晓婷的躯壳，而没有了那个张晓婷的灵魂，她刻薄而阴险，当她说林文两个字的时候总是咬牙切齿，似乎对她恨之入骨，而林文并没有什么错！

与林文生活了这两年，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好女人，虽然我们有些不和谐的磕碰，但是她却把家管理得很好，虽然我们某些爱好无法统一，但她为了我放弃了不少，比如她的事业本来会更好的，甚至可以到达辉煌的地步，但是她却放弃了提升的机会，选择了时间更加充裕的职务，只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来陪我和照顾志志。她本来已经放弃了考博的目标，我感觉有些愧疚，坚决支持她继续读，为此她曾感激得泪流满面，这个女人也变了，变的温顺了，甚至变得单纯了，当年的那些锐气被磨去了许多，她已经成了半个家庭主妇。人是会变得，甚至会变得让你再也认不出。

赵涛给我打电话说刘伟出事了。我们见到刘伟的时候他已经变得不成人样，蓬头垢面，像个疯子一样喊着放我出去！见到我们他双手抓着铁窗对我喊龟爷，龟爷，救救我，救救我，我知道你文章写得好，求你再给我写几篇让我出去，求你了，他猛地跪在地上开始给我们磕头，当狱警进去把他扶起的时候他已经流了一脸的血。刘伟被两个狱警拖走了，他像一只落水而垂死挣扎的动物，伸着手向我们求救，而我们却离他如此的远，这一次谁也帮不了他。他因为跟别人争夺书记的交椅而雇人打死了竞争对手！

刘伟最终还是没有忍耐住，其实他这么年轻，假如他不这样，假如他能再忍一忍，他的处境与现在将是天渊之别，生与死只在一念只差，地狱与天堂就在落脚的时候做了抉择。我们都为刘伟惋惜，他曾是市委里最有前途的副市长。

变，变，变，都在变，抉择，我们无时不刻都要抉择，下一刻，我该如何抉择！

14

我的抉择并不出人意料，我没有选择张晓婷，因为我感觉现在的张晓婷很陌生！

当我把决定告诉她的时候，她像疯了一样抓着我的衣服质问我为什么，我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任她疯狂地发泄，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解释，对于没有价值的事做了还有何意义。

她瘫坐在地上，长发散乱，哭着说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当我知道自己怀了你的孩子后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我只是爱你，只是想跟你在一起，那天当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们正在举行婚礼，我绝望了，我站你们举行婚礼的那座大厦的顶上，只想跳下去，然后结束，感觉活着已经没有意思，你还记得我说过假如没有了你我将一无所有吗？我一无所有了。当我闭上眼睛准备跳的时候，阳阳在我体内动了一下，一定是她感觉到了我的想法，我没死，至少我有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我再也无力支撑勉强喘息的身体，泥人落地一样粉身碎骨，万念俱灰。

上帝啊，告诉我该如何抉择，我又一次动摇了。

林文从夏威夷回来的时候，我并未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将她跟孩子接回家，一路上我们始终沉默无语，这个时候我挺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哪怕只是牢骚埋怨，甚至只是一声叹息也好，她只是沉默，我看到她默默流泪，志志给她擦，然后志志也哭了起来，林文抱着志志，他们母子无助地在我身旁呜咽。我猛地踩了刹车，汽车在一声尖锐的拔尖声里停在了一处十字路口，往左是去我跟林文的家，往右是去张晓婷的家，我该往哪里拐？该去哪里？

志志在林文的怀里喊爸爸，爸爸我要回家。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还能再犹豫下去吗？我的方向盘打向了左边。

志志睡了，林文背对着我躺着，她在小声啜泣，我在台灯下吸烟。这应该是林文生命中最失败的一次，她一直是个优秀的女人，她曾无比自信，她绝对不相信自己会败给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她受到了有生以来最残酷的一次打击，她的自信和高傲被击得体无完肤。唯一可以将她拯救出来的就是我，是我的那个选择她的决定。

我在考虑，其实，假如我跟林文再磨合一两年，我就会彻底容入了这种生活，甚至会感到无比幸福，因为人始终在变，人也是现实的动物，幻想的美丽终究只是梦中的故事，任何一个有智慧的人都会知道，我与林文结合算是完美的，我们彼此都在改变，向从两头挖一条隧道，很快我们将在一处相交，那个交点就是我们幸福快乐的地方。还有志志，他聪明伶俐，很懂事。

赵涛陪我在酒吧里喝酒，他说刘伟判了，我说几年，他顿了一刻说死刑。我并不难过，死对刘伟来说算种解脱，假如让他身陷囹圄而无法实现理想的话，他会像一只被抓到并关进笼子里的麻雀，一定会疯，他的性子太急，这点我知道。

赵涛问我选择谁？我说你给个建议吧，你只说一次，我只听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再提起。他说林文不错，你们比较般配。张晓婷变了，本来就倔，现在似乎又多了些冷酷，你们性格不和！我只是在点头。他说来我的好哥哥，我们喝酒。我说我们还去送刘伟吧？他很坚定地说去！

15

我们站在几十米外感觉一场冰冷而毛骨悚然的结束，砰的一声，像小时候放了个炮仗，刘伟像门板一样倒地，然后蜷缩成一团……

我问赵涛这就是人生吗？太短暂了，他还没过三十岁生日！赵涛一脸泪水说回去抱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好好过下一刻。

我开了一个帐户存了三十万，在张晓婷的小屋里见到了她，我说对不起，我现在爱林文，只想安静地生活。我将存折放在她的茶几上，那里正放着我与她的一张合影，我的手抖动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我听到她在摔砸房间里的东西，阳阳在一旁肆无忌惮地哭，我的心很疼，警告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选择就象征着结束和开始。

我确实没回头，飞速开车回家，抱紧住林文说我爱你。她的表情被扭曲了，痛苦、惊喜复杂得让我分不清模样。

一个月后。

我家与赵涛一家在一品鲜聚餐，大家有说有笑，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都过去了，大家再也没提过去的那些事，三妮跟林文谈论着衣服化妆品还有孩子，我跟赵涛谈论着女人，交流着各种经验。

我去洗手间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那边传来了悲伤且干涩的声音，像树枝划在水泥地面上而发出的，她说我是张晓婷！我打了一个寒战，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我说你还好吗？她说不好。我问你想怎么样？她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说大家都面对现实吧，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如果你需要钱，我还能再给你……不等我说完，她已在电话那边吼了起来，刘洋，钱！哈哈，你跟我提钱！钱能做什么，我痛不欲生的时候，我打算跳楼的时候钱能给我什么，我生阳阳的时候就在你们的隔壁，有那么多人陪在林文身边，谁陪过我，那些医生在一旁议论我未婚先孕的时候谁知道我的感受！这些钱可以解决吗？你告诉我钱可以解决吗？我要拿回我失去的！她挂了电话。

我的心情开始错乱，张晓婷已经变成了一团阴魂，缠绕在我的世界里，甚至我的每一口呼吸里都有她的味道，我该怎么办？

饭后赵涛一家先走了，志志要吃冰激凌林文带他到路对面去买，我去拿车，刚把车停稳，下车准备迎接吃得满脸冰激凌的志志时，一辆黑色现代从空洞的黑色里冲了过来，直奔路中央的林文和志志，不等我有任何反应，林文已经被抛到了半空中，我的心在刹那间粉碎，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警察的断定结果是谋杀，只是被杀者跟杀人者都在那场车祸中去了天国。我在警局里看到了事故的复原资料，张晓婷驾车由东向西行使，闯过红灯，林文跟志志过马路，见车飞速使来，林文推出了志志，随即被撞出，当场死亡，张晓婷的车撞到路灯，车速太快导致翻车并撞上了路边的建筑当场死亡。

16

我休了一年的长假，我神志恢复正常后就把志志接回了家，阳阳也在我这里，每天黄昏的时候，我就带他们两个去散步，我们经常遇到那些幸福的三口之家欢笑而过，这时志志跟阳阳总会牵着我的衣角，哭着说爸爸，爸爸，妈妈呢？妈妈呢？我想妈妈，我想妈妈……

我的眼里满是泪水，看着晚霞中的落日，这个城市的黄昏居然是如此寂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