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非喝酒象喝水,一瓶白酒很快就见底了,他把空酒瓶放地板上一擀,那只酒瓶“骨碌碌”滚到角落里去了,他抓起马达喝剩的半瓶,肥羊劝:“鱼哥,可以了,酒喝不完的”
鱼非瞪他:“切!就算喝高了我也不咬人,你怕什么怕!”
肥羊从炒锅里捞出一根烟,点上,转头四处瞄,说:“雅如还在的时候,你这房间收拾得可真干净,你看现在,都成了垃圾堆了”
鱼非不理他,盯着那只炒锅看。锅沿儿上镶有一圈儿亮边儿,他的手指顺着那个亮闪闪的圆圈滑动。
肥羊:“你这么久不开伙儿了,干嘛买锅呀?”
“装烟不行吗?”
肥羊看着鱼非的脸:“鱼哥,雅如都走了这么久了,你总该振作一点儿了,老这么喝酒抽烟……”
“你他妈的就不能不提她?烦不烦呀你!”
肥羊抄起一片肉,丢入血盆大口里,不吭声了。
那瓶酒在鱼非的手里很快又喝干了,他伸直两腿,头枕到沙发沿儿上,闭上眼,任由那根烟在指头上眼花缭乱地转悠。
肥羊叹气,他起身到厨房洗手,看见洗碗池里堆满了没洗的碗碟,他自言自语地说:“得赶紧结婚,不能象他们这样过……”
大概11:30,肥羊接到了马达打来的电话,马达说:“我在派出所,赶紧带钱过来!警察硬说我捅伤了叶子!”
他们俩立即下楼,在自动提款机上取了几千块钱。
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他们见到了马达,警察对他们说,马达涉嫌故意伤害——他用水果刀捅伤了一名女子!现在伤者在医院抢救,让他们带钱来的目的是交手术费用。
马达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辩解:“真不是我捅的,是她自己捅的,我怎么可能捅叶子!……”
一名警察指着他厉声说:“给我坐下!没让你站起来!”马达缓缓坐下,双手抱住了头。
警察审问了几名知情者,然后简要说明了事情经过:马达与女朋友在街上散步,边走边用小刀削苹果,后来发生了争执,在互相指责的时候,引起了路人围观,马达在盛怒之下用水果刀扎入了女朋友的腹部,立即有人报了警……
他们一起随警察去到了医院,马达在警察的监督下给叶子交钱办理住院手续。但他们没有见到叶子,她进了手术室。
在候诊大厅里等待手术结果的时候,警察允许他们跟马达交谈,马达说:“……叶子揪住我跟小燕的事不放,要死要活的,我怎么哄都没用……,后来,她就说她不想活了,抓住我的手往自己身上拉——我当时手里握着刀呢!……在削苹果……”
鱼非:“要是叶子一口咬定你是故意伤害,你不是惨了?”
马达面色灰败:“可不是嘛!当时的情况谁能说清楚!那把刀上有我的指纹……警察只认这个!”
鱼非和肥羊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第二天,鱼非把剩下的狗肉热一热,买了几个包子,去派出所给马达送饭。马达没有想到,还真吃上了给他“留”的狗肉,只不过是在关押室里吃的。
隔着铁栅栏,马达说:“你替我去医院看看叶子”
鱼非先找到医生,问:“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一脸惊愕:“什么危险?只是扎破了一点儿皮,又没刺穿腹腔,哪儿来的危险?”
鱼非来到叶子的病床前,叶子看上去一切如常,只在裸露的腹部贴了一块纱布。她坐在病床上,对鱼非说,早上警察来给她录口供了,她告诉警察:“我骂他花心,所以他就拿刀捅我”,她天真地笑:“让马达在派出所里多呆几天,好好反省一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勾搭!”
鱼非:“然后呢?”
叶子调皮地一歪头:“然后我再跟警察说,是我自己弄伤的,跟他没关系”
鱼非冲她伸拇指:“高!实在是高!我发现本市就没比你iq高的女人!”
叶子格格笑,鱼非说:“等马达给放出来,就该关你进班房了!”
叶子的笑容僵住了,鱼非一字一顿地说:“你作伪证!”
虽然极度不情愿,鱼非还是来到小青的楼下。仍是晚上。
几个月前,他曾经被警察从这里带走。他记得那个晚上闷热无比,花坛里有漫天的流萤……现在已是深秋,夜风清凉如水。走进楼道的时候,他留意到他撞坏的那扇门已经换掉了。有那么一刻,他想转身逃开……
时隔多日,再次走进这间屋子,他五味杂陈。雅如曾经住的那个房间已经换了主人,是个胖乎乎的女孩儿,一看见他就知趣地躲了出去。他在客厅里坐下,想像着雅如旧居里的摆设,她的床上曾经悬着粉红的帐子,她的被子有郁金香图案,她的桌子上摆着银色的电脑显示器,她的窗帘是蓝色绣着大朵荷花,她的墙上挂满了各种绒布玩具……
小青穿着睡衣在他对面坐下,低声说:“我知道你想起雅如了,对不起……”
“没事儿”鱼非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她……还好吗?”
“她很好,每天都正常上下班,就是很少出去玩儿”
“她从来都没提起过我吗?”
“没有,我每次问起你来,她都让我别问,她说我理解不了”
除了叹气,鱼非无语。
小青:“你别怪我多嘴,我猜,她……她是爱上别人了!”
爱上别人?移情别恋在这个年代很正常,无可非议。可在那9天之前,她并没对鱼非表现出疲态呀?!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她爱上了别人,可9天的感情能立即覆盖从前的四年感情吗?——四年呐!
这时候,有人敲门,小青把来客让进来,给他们做介绍,对鱼非说:“这是阿力”
那是一个高高的戴眼镜的大男孩儿,鱼非伸手,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不卑不亢:“你好”。但阿力只是冷冷地打量他,并不跟他握手,他问小青:“这就是你的新男友?”
小青点头,脸上有点儿晕红。鱼非对她说:“你先回里屋,我跟他谈”。小青看一眼鱼非,又看一眼阿力,走开了。
阿力忽然揪住鱼非的前胸,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卑鄙小人!要不是你横刀夺爱小青也不会离开我!”
鱼非反手就抽他一个耳光,啐了一口说:“你凭什么说我卑鄙?”
阿力抱住他的腰,想把他扳倒在地:“你做第三者就是卑鄙!”
鱼非弓起膝盖撞向他腹部,一拳擂在他后背,三下五除二,阿力就被他撂地上了。看起来一米八几的个儿,打架完全不是鱼非的对手。
小青从屋里跑出来,吓得脸色发白。鱼非厉声说:“回屋去,男人打架不想有女人在旁边!”,小青哆哆嗦嗦地退了回去。
鱼非大剌剌地坐下,怒目而视:“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头猪脑的笨蛋!”
阿力窝窝囊囊地哭了,他跪着“走”到鱼非面前,脸上鼻涕眼泪一塌糊涂。鱼非恶心得要命。
“求求你,把小青还给我,我爱小青,我不能没有她……”
鱼非轻蔑地一笑:“‘还给你’?女朋友可以‘还’?我告诉你,你这想法是对爱情的亵渎!”
阿力取下眼镜,拿袖子抹脸,鱼非发现阿力还算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我跟小青有两年的感情,我敢说天下没有一个男人比我更爱小青!”
鱼非又玩儿起了那个手指绕烟的游戏,他揶揄:“你说你爱她,我也说我爱她,干脆这么的吧——咱俩都放弃选择权,让小青来选,看看她是选我还是选你!”
阿力不哭了,大概预知自己必败,他已经绝望了,却明显心有不甘。
“两年前,看到小青的第一眼,我就发誓要跟她一辈子在一起,你无法了解我有多么爱她!有一天,我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和短信,我急疯了,晚上我才知道她的电话摔坏了,我立马儿买了两个手机给她,就算再坏一次,她还有一块备用……我不能在24小时内接不到她的电话!”
鱼非想到了一些旧事,那根烟在指缝间停住了。
“还有一次她眼睛发炎住院,她骗我说她会变成瞎子,我心疼得……,你知道吗,我马上找到医生,要求用我的角膜给她移植,还有那次……”
鱼非打断他:“你这么爱她,为什么又去泡别的妞儿?”
阿力一脸诧异:“我?泡别的妞?谁说的?!”
“哼,你解释一下,跟你住在一起的妞儿是谁?”
阿力楞了一阵儿,站起来:“原来小青以为我……”
“没话说了?”
“小青误会了,那是我妹妹!”
“哈,这谎编得是不是拙劣了点儿?”
“我发誓,那是我亲妹妹!我老爸老妈离婚以后,我跟老爸,妹妹跟了老妈,这事儿我不愿意跟人提……”
鱼非翻白眼:“真的假的?”
“骗你你立马儿砍我!”
小青冲出来,扑进阿力的怀里,两个人咿咿呀呀又哭又笑……
鱼非站起来笑说:“小青,我的任务顺利完成!”
阿力恍然大悟,一拳擂在鱼非胸口:“原来你们俩拿我开涮!”
小青说:“谢谢你了!”
“甭客气。阿力,哪天介绍你妹妹给我认识”
“干嘛?”
“我还没女朋友呢,你说干嘛?”
鱼非离开的时候,一路上基本不抬头,眼睛盯着脚尖,步履匆匆。他不想看到沿途熟悉的景物。
马达被关了一天一夜就放出来了,打电话给鱼非说,他跟叶子被警察一顿臭骂。
鱼非哈哈大笑。
夜里,他睡不着,下楼买酒。在返回的路上,他接到肥羊的电话,肥羊说,他被薇薇“赶出来了”。鱼非挂了电话,骂一句粗口,心想:流年不利的人可真多,凡是认识的人都象患了“爱情流感”,一个比一个病得严重!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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