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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山里的野鬼(5)(6)(7)秦一兰

发表于-2005年08月08日 下午3:45评论-0条

(五) 

已是第五天了,虽则治丧委员会的工作上了一个新台阶,但是医院的抢救工作仍未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更为遗憾的是,“四大家”刚刚作出决定,准备派人赴省城聘请医学专家,而皇陵镇小学却在这关键时刻垮塌了3间教室:死教师2名,学生37名;伤教师1名,学生74名。这是一件大也不算大, 小也不算小的事故。自解放以来,该县发生的事故不少,但这次的伤亡数字还根本谈不上具有突破性。不过,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出事不到半日,就逐级上报到了国务院,设使较起真来,那出由的话县长亲自导演的“两基”验收达标县的滑稽戏,难道不露底?别的聊且勿论,只要你去县城沿街一看,到处都是光着脚丫子伸手讨钱的乞儿,这能算是基本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吗?堂堂的一县之长尚属文盲之列,难道鬼还相信基本扫除了青壮年文盲?所以,“四大家”们乱作一团,尽管开了好几次碰头会,但都没有“碰”出个几全齐美的主意来。这时,他们才进一步认识到抢救的话县长的重大意义。因为每逢这种局面,他都能应付裕如,结果皆大欢喜。

果然不出所料,而又出乎所料。上头来了调查组,据初步调查,全县中小学校舍危房不少,皇陵镇小学垮塌的3间教室还是晚清时建起的庙宇。 该校曾向有关单位或部门打过11次“排危”报告,但均未得到答复。因此,“两基”达标的牌子不仅要取掉,还要追究是怎样挂起来的。另外,皇陵镇近些年来所征收的教育附加费,绝大部分已被乱用乱支,现要查明是用在哪里,支在何处的。

山雨既来风声紧。“四大家”们都倾向于把抢救的话县长的工作停下来,可是又无人敢拍膛子。值此危难之际,“劁诸葛”便提议并且一致通过,请求的话县长的名义夫人(即谷夫人)出山,担任治丧委员会主任。谷夫人受宠若惊,自其父亲见背之后,她就深居简出,一年半载都难以见到的话县长的人影,只恨长夜难明活守寡。当“劁诸葛”向她请示如何抢救的话县长时,她愤恨地说:“的话县长这个典型的‘三不’干部──自己有婆娘不用,专吃嫩草;自己有房子不住,专蹲宾馆;自己有钱不花,专花公款──我看早就没有抢救的价值了!”接着就在草拟好的报告上作了“停止抢救,明日送去火化”的批复,“四大家”们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六) 

鬼雄胁持着的话县长进了阎王殿。野鬼们前呼后拥,殿内殿外水泄不通。

阎王命判官宣读了阳界生民转呈来的《留官谣》,然后根据阴律“救生不救死”的这项基本原则,阎王果断作出了“的话县长无辜遭劫,即日遣返”的判决。的话县长三拜九叩首,三呼“阎王老爷万岁!”鬼雄倏地蹿到阎王案前,疾言厉色道:“哪有这种断案的?总得让我们说句话啊!”众野鬼发指眦裂,也步步紧逼前来。阎王慌忙起身后退,一叠连声道:“好好好,先听你们说!我这就听你们说!”

野鬼们大呼大叫,沸反盈天。阎王建议选派代表发言,鬼雄转身朝野鬼们做了个“请安静下来”的手势,旋即风平浪静。鬼雄指点了一个烹食野鬼,就是无名“路线坟主”,首先发言──

“当初,世人正在心惊若狂地过着共产主义。但是,在初级阶段,平均每人每日半斤粮,尚须按其年龄、性别、劳动强度、消化功能,以及家庭出身、政治表现等等诸多条件,分为大、中、小口及半口之类的等级,进行周密合理的科学分配。到了中级阶段,就是煮熟的干红苕藤或野菜也得用秤称,只有生氢二氧一基本上能够实现各取所需。等到进入高级阶段,村村无犬吠,家家猫迹绝(这又应验了一句俗话──信了你的,连狗儿猫儿都要杀来吃完),人人都‘共’成了和尚,一年四季不动荤。因此,所有的山民都不愿‘共’下去了,就是皇陵这地方至少有五分之三的人则自觉地上了天堂,惟有的话铁了心,誓死捍卫‘共产主义墙脚’,一经查出私人开伙者(用钵子、坛子烧开水或煮野菜、树皮的人),就采用撕嘴巴、拔牙齿等革命行动。我在阴司完全了解这些情形,跪着向判官哀求,害怕投胎人世,但最终遭受不住刑罚,只得认了。那时的平民百姓,无奈夫妻共枕都失性,而不能各尽所能,我只好投胎于的话门下。可是才满三天,我就被一饿汉偷去烹食了。更为残酷的是,那饿汉将我的衣物残骸扔到了‘路线坟’,使得我至今连个鬼籍都没有……”

烹食野鬼已是泣不成声,再也讲不下去了;众多身受其害的野鬼也是泪痕满面,纷纷请求阎君高抬明镜,惩治元凶。阎王正要发话,而的话县长却抢先不矜不伐地辩白道:“阎王老爷,从古至今,您明察阴阳二界之秋毫。在那个特定的时代,我完全是按着步子走,照着调子唱,这就叫‘紧跟’。到如今,那些定‘步’、定‘调’的人,有的正极乐于天堂,有的仍乐极于人世,谁也没有去论他们的罪过,那我一个‘紧跟’的芝麻官何罪之有?”

阎王略一沉思,随即裁定道:“有些道理……很有道理!”

鬼雄无以言对。不少野鬼如梦初醒。

霍地,一位服毒野鬼跳到的话县长面前骂起来:“你这不孝的狗官,老子把你捡起来,一泡屎一泡尿地养大,倒不顾我的死活了!”

这就是的话县长的养父迟君,他缓了口气,继续骂道:“你这脸不要的东西,用块伤疤换了个‘诉苦队长’当!你倒革命了,成天领着一帮人走乡串县抹鼻子、揩眼睛,脱光半边裤子,翘起屁股让革命群众也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在家头锅儿爬壁子,肚子唱洋戏。旧社会兴讨饭,新社会连讨饭也不行,说是抹了啥子几巴的黑!后来,我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喝了半瓶农药。这下子你就放心了,再也没有人晓得你那块伤疤的来路。那是才分到土地时,我两个一前一后学挖地,我的锄头不听使唤,锄角板一下子就裁到了你的屁股上:你以为老子记不得了!丧德!一贯弄虚作假!”

的话县长不敢面对迟君,低着头说:“我诚然对不住你老人家,但这跟作假各是一码子事。”

众野鬼对弄虚作假者深恶痛绝,一齐呼吁阎王据实法办。的话县长等野鬼们叫嚣一阵之后,才若无其事地申辩道:“当今的世道,假东西满天飞,比如假干部假党员、假军人假记者、假富翁假明星、假教授假作家、假男女假夫妻、假文件假文凭、假商品假货币、假先进假劳模、假风格假荣誉,等等。至于什么假笑脸假情意、假乳峰假[ch*]女之类,那就不胜枚举了。总而言之,谁也说不出哪一样东西没有假。只因你们在人世时都想当官,当官不成就恨作假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种心理我当然理解。不过,那官啊也不是好当的,很需要一套学问。当官如经商,因为无官不商,官、商原本是一家,所以都要善于掌握行情。比如,现下的‘小皇帝’最受宠,出版商、服装商、饮料商都端着饭碗盯着儿童吃,甚至还大有吃名人、吃祖宗爷的。又如,目今的款爷、款婆酷爱狗,于是什么狗餐厅、狗医院,狗用洗发香波、狗用床上用品则应运而生。倘或哪位外商投资研制出了狗用卫生巾、狗用转胎丸或狗用催产素等等,我敢断言,要不了多久,他必然暴发到世界十大富豪之列。实则呢,官场的行情说起来也好懂,不外乎就是一个‘假’字。如果你会说最不该说的假话,做最不该做的假事,往往左右逢源,出奇制胜;假使你要说最该说的真话,做最该做的真事,往往左右为难,四面楚歌。这就是我当官多年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请问阎王爷,我所说的这些话对不对?”

“对,当然对!”阎王不假思索地判决道。

“既然如此,我屁股上的这个伤疤你还要给它定罪吗?”

“笑话!岂有此理!”

野鬼们不仅无懈可击,而且茅塞顿开,暗暗佩服。鬼雄皱了皱眉头,抬眼把野鬼们扫视了一遍,眼光便落到了吊颈鬼仁君身上。她是的话县长的元配,她明白了鬼雄的意思,于是大胆站出来揭发──

仁君原是一位小学教师,仪容清秀,温存善良。当的话戴上了“跃进劳模”、“烧铁总指挥”的炫目光环之后,无奈组织出面撮合,竟跟的话结成了凑合夫妻。仁君对这位跳梁小丑的所作所为自有看法,因而总是委婉开导、规劝。的话非徒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以致表演出上示范课的闹剧而招罪大恶极之涉嫌。

仁君才讲了这些,早已泣下如雨。接着她又说:“但万万没有想到,一夜之间,灭顶之灾却降临到自己头上──我被专案组定为罪魁祸首,勒令我坦白、交代。为人没做亏心事,我连罚跪、吊打,挂黑牌或戴高帽游街示众的革命考验都完全经受住了,可是你那不如猪狗的下流行径却使我不得不屈伏。那是一个大白天,你把谷小姐带到家里来,当着我的面一边跟她做爱,一边还说,过去是篾门对篾门,板门对板门,门当户对,才能天长地久;今朝却是红对红,黑对黑,革命一心,才能志同道合。当夜,我横下心来成全你,按照专案组捏造的罪状一概供认不讳,而后就饮恨自缢了……”

仁君昏倒在地,众野鬼怒不可遏,将的话县长团团围住,都揎拳捋袖,齐声叫嚷:“让我们吃了他!这种黑心狗官,还等阎王判个 !”阎王一看控制不了这个局面,忙求鬼雄道:“请你叫大家别忙动手,看他还有什么说的!”鬼雄朝野鬼们挥了挥手,阎王殿里应时安静下来。

的话县长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众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我有罪!我有罪!”随后,他斜着眼睛环视了一下野鬼们,神色逐渐镇定,乃辩解道:“说实话,我也是受害者。兴许你们是知道的,谷小姐一脸麻子,满头癞疮,毛发稀拉可数,而且言謇外加罗圈腿。尤其是上门牙很不老实,有如牛鬼蛇神似的全都跑了出来,压迫着下嘴唇永远不能见天日。若是多说了几句话,口水直顺下巴流。正式结婚后,我就悲惨了。往往一见她那副圣相,我就不得不低着小脑壳认罪,很难有个翻身之日,可是她往往却要闹个地覆天翻。我特别害怕她的牙齿,偶一掀起新高[chao],就在我的脸上横冲直撞,划出的伤口比地主的鞭子抽得还要疼。不久,我就发明了个新事物:在寝室一角做了一道木板壁子,然后在壁子上挖了个洞。每当要做那种事情时,她就钻过身去,只把屁股翘在这一边。说句实在话,她的屁股也确实有性感,丰满、白嫩,再配上一束手电光,就像两个大白瓷坛的坛肚子相拼合,缝间分明出现一道迷鬼惑神、诱人深入的神奇风景。从此,我就能够排除万难,多快好省地争取她的欢心了……”

不少野鬼再也憋不住,抗议性地骂起来。的话县长没有理睬,仍旧不紧不慢地辩护道:“现时的人世社会,不外就是权、钱、色这三大法宝的交易。三者孰重孰轻、谁主谁次,学术界至今尚无定论,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三者都离不开做狗的精神。只要有了这种精神,别说在人界,就是在鬼界、神界也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至于什么嫖娼贪赌骄、吃喝玩乐奢、卡拿派要罚、占抢偷扒骗,等等、等等,通统不足挂齿,即若犯下死刑,也可幸免。几十年来,我就是全心全意地在做狗,而今回想起来,做狗也洵属不易:一要阿谀逢迎说屁话,二要摇头摆尾博欢心,三要吮痈舐痣舌头嫩,四要埋头默默吃稀屎。一旦做狗成功,黄狗出角为麒麟,则有别人给你做狗,你就成了狗上之狗。由此可见,你要想当官,就要学做狗,做狗就是为了当官,当官就是做狗,做狗就是做官,官场就是狗场。否则,为什么先人只给我们造了‘狗官’这个词呢?依我想来,可能是猪太蠢,羊太野,牛太憨,马太烈,猫太漫,兔太滑,鸡太浮,皆有缺憾而不能充分体现‘官’的完美形象,故无猪官、羊官、牛官、马官、猫官、兔官、鸡官之类的说法。当初,就因为我善于吃下谷小姐这摊稀屎,博得了谷主任的欢心,不仅化险为夷,白日升天,而且还传为弃美取丑的美谈,竟评为‘十佳’德才兼备的人民公仆。再说做狗吗,一来呢,不论男女、不论党籍、不论出身;二来呢,不讲年龄、不讲学历、不讲职称;三来呢,不需考查、不需推荐、不需提名。也就是说,人人都有资格做,况且不要本钱,完全可以白手起家。如若在阳间,我断断不会轻易向别人传授这套做狗的学问,不然,竞起岗来将会更为激烈。──那末,阎王我问你,我连做狗也有罪吗?”

阎王颔首而笑,当即宣判:“无罪!无罪!赐你无罪!”

众野鬼心悦诚服,翻然醒悟。

继而,判官宣读了阴律的有关条文。为着阴阳二界的安定团结,要求的话县长遣返人世后,迅即拆除“路线坟”巨碑,阴界才能给这群野鬼落实鬼籍。的话县长立时表态,并在字据上签了“同意”二字。

然而,鬼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一个连人、鬼共愤的家伙,却把一切罪过推卸得干干净净。特别是他那精辟的“狗论”,不能不令人折服。他总想说几句话才好,但又说些什么呢?想来想去,他便给大家讲了一个与话题无关的寓言小故事──

在一个古老的大森林里,有一条狡狯的狼,矫健而凶悍,以追捕兔子为生。久而久之,它觉得很辛苦,就在显眼的地方打了一个幌子,并在幌子上面写着“我叫神狗,是兔类的保护神”、“免费为兔类服务”等字样。第二天,有个兔子被敌人追赶到这里,它抬头看到这个幌子,心里想到,“神狗”这名字多好听,就急忙蹦跳到幌子下欲寻求“保护”,谁知正好撞到狼的怀里了。第三天,一只兔子渴得要命,它抬头看到这个幌子,心里想到,“神狗”这名字真新鲜,就赶紧上前请求“服务”,狼只懒懒将爪子一伸,兔子就成了它的腹中物。第四天,又有只小兔迷失了方向,它抬头看见这这个幌子,觉得“神狗”这名字好高雅,当它上前询问时,就成了狼的爪下鬼。一年过去了,狼长得肥肥的,面前的兔骨堆积如山。于是,它就干脆把这个幌子插在兔骨堆上,使其悬得更高、更显眼。又是一年过去了,兔王才发觉它的臣民愈来愈少,就决定出国去查考。当它来到这里见到这个幌子时,也深为“神狗”这名字所感动。但它没有急于请求“服务”,而悄悄绕到这个幌子的斜后一看,不由得惊叫一声:“啊,狼!”正在酣睡的狼被惊醒了,半天才爬起来,像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腆着肚子去追捕兔王,兔王却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兔子来上门了。狼饿了,想去捕食兔子,但它的四条腿已经退化,失去了奔跑的能力。不久,狼就饿得像条瘦狗,直到临死之际,它还在用心地想:“我又该换个什么名字,再打个什么幌子呢?”

鬼雄讲了这个故事,不禁仰天长啸。

阎王唤来吴常,命他随即护送的话县长启程。此刻,的话县长又操起了官腔,指天画地道:“我一生(的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只是(的话),不曾与鬼斗。此间(的话),我有幸(的话),舌战众野鬼,想来(的话),比伟人(的话)还伟大!”他一讲完,不禁仰天大笑,踱着方步出了阎王殿。

过了阴阳界,的话县长仿佛清醒得多了,他扳着指头一数──离开人间刚好是第七个日子。……

(七) 

农历七月二十一日,县殡仪馆顾主盈门,皇陵镇小学死亡师生的四十来具尸体从小小的灵堂一直排列到院坝当中,死者们亲属的号丧之声穿云裂石,沸天震地。因该馆也实行了自负盈亏的承包责任制,馆长和工作人员们正暗自高兴, 的话县长在一群活人的拥护下竟姗姗来迟。“鸡妖”秘书一见馆内情景, 便将馆长叫到跟前,皱起眉头说;“的话县长属正县级,应当优先!”

“不管他是什么‘级’,到了这里恐怕待遇都一样!也只有在我这里,才能真正体现出人人的平等来!”馆长不冷不热地回答。

“鸡妖”触了一鼻子灰,马上又来软的,可是这位常同死人打交道的馆长也恰如死人一般,全然没有反应。等了一个时辰,县长顾问“劁诸葛”也急了,遂跟“鸡妖”耳语,只见她点了点头,“劁诸葛”就向县府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办公室主任送来了一份有关优先的红头文件。这个东西,中国的老百姓最害怕,就连这位曾经风光过几天的小馆长一旦见了它也会骨头软。那是两年前,他被选举搅进了政界,当了18天乡长。但他不负众望,一上任就决心狠狠烧他三把火。第一把火是烧乱收乱罚,容或他无缘看过《当官秘旨》,竟把其他的乡官们烧痛了。有人告了御状,的话县长骂他不会变通,是个死人。于是就叫他到殡仪馆当个头儿,他死活不愿意,后来一看到红头文件,也就无话可说了。

馆长虽是极不情愿让的话县长优先,但见了办公室主任拿着的那个东西,也就乖乖地命人将的话县长优先在炉膛口,使其时刻准备着,优先接受最后的“烤炼”。陡然,一股阴风袭来,烧尸工人打了个寒噤,全身涌起一层鸡皮疙瘩。

的话县长一直圆睁着的眼睛恍若见到了亮光。他吃力地眨了眨眼──啊,人间到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翻动一下身子,却没有一点力气,只摇了摇脚……

“鬼!有鬼──”烧尸工人吓得魂飞魄散,职业性地一按电钮,就把的话县长送进了炉膛,而他自己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当天,“四大家”又作出了一个临时的也算是最终的决定:应将的话县长的骨灰葬于“路线坟”的巨碑前,因为“路线坟”是他宦海的杰作,仕途的丰碑。另外,可能考虑到送葬形式改革的条件尚未成熟,只找来了一帮吹鼓手,吹吹打打地搞了一阵子,后首也就火冷烟清了。

尾 声 

根据谷夫人提供的线索,皇陵镇小学教室垮塌事件调查组,顺带查出了一个惊人的数据:的话县长在银行尚有存款1043万余元。

不久,在一家大型刊物上相继登载了三篇报告文学──《巴山明星》、《一群野鬼的醒悟》和《荣誉掩盖的罪恶》──百姓争相传阅,论坛战事兴起,政界一片哗然。

断七那一日,“鸡妖”秘书请来巫婆下了一回神,说的话县长在阴司也被判成了野鬼。为了竞争那个“鬼雄”的岗位,正跟野鬼石运一斗得你死我活。

1997年6月23日初稿

1998年12月23日修改

(完) 

本文已被编辑[肖景儿]于2005-8-8 17:23:36修改过 

本文已被编辑[肖景儿]于2005-8-8 17:24:2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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