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我还漫步在南岸的大桥上。伫立在栏杆前望着桥下静静的水面,仿佛所有美丽的故事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一一呈现,刹那间我想起了那座大桥,想起了两年前曾和我漫步在桥上的女孩。
那是前年春节,我和两个朋友一块去竹海出差。我们的行车计划是从宜宾直抵长宁,然后再去兴文石林。那天当我们到达长宁县城时,天色已晚,却没有找到一家旅店,原因是当天是除夕,所有的旅店与饭馆都停止了营业。最后我们商定,车一直往竹海的农村开,先到哪个村就落脚到哪个村。
车又沿着并不宽广的土路无精打采地往前行驶着,约摸十多公里之后,有一条很窄的岔路出现在了我们眼前,不远处的上头上摇曳着几盏稀疏的灯火,这是竹海最近的一个村,村名叫桑柏翠。于是我让朋友看着车,自己去找住处,在一农户的院外,隔着厚厚的院墙就听见电视几正在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正当我琢磨怎样开口时,一条黑影直向我扑来。危急之际,屋里一名女孩喊了声“小黑子”,那条狗就老老实实地盯着我不动了。见门外站着名陌生人,女孩吃了一惊,等我一口气说明来意后,她脸上平静了许多,继而温和地说;“你大老远从城里来,外面很冷,先进屋暖和暖和吧”!!这时一个老汉也在屋里说;“鹃儿,快让客人进来,外面冻着哩!”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就住在这个叫鹃儿的女孩家。
按照当地人的风俗,除夕之夜家家都要点长明灯,然后一家人全都围坐在桌边斟上酒,一直熬到午夜才罢休。入乡随俗,我们和他们父女也就坐着聊了起来。
鹃儿的父亲有着诸多农民的淳朴与厚道,他所讲的有关当的传说以及改革开放后发生的的变化都是是我们要了解的东西。娟儿也一样,她在为我们做饭的同时也不是插上一两句话。交谈中,娟儿的父亲还给我们唱几首山歌,整个屋内顿时洋溢起新年的欢声笑语。末了
,娟儿说,她长这么大,她家还是第一次留客人过年。
不一会儿,娟儿就将三碗热腾腾的手擀面递在我们面前,娟儿的手艺很巧,面切得粗细有致,菜的味道也十分可口,娟儿解释说,当的人爱吃长面。意味着永远长寿健康。
我们的到来,令娟儿忙里忙外,收拾完碗筷她又开始为我们铺床叠被。就在她弯腰的那一瞬间,我看见被灯光映得微红的脸是那样的恬静,有种说不出的美。我竟然瞧痴了,娟儿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莞尔一笑,对我说;“让那两位朋友快过来睡觉吧,鸡都已经打鸣啦。”尔后转身就出了房间。
躺在床上,朋友们很快就打起了呼噜,而我怎么也睡不着,仿佛晚上的一切都只能在小说里才能会出现。娟儿的贤惠就像路遥笔下的巧珍,人常说;“高山出俊女,”对于娟儿 的美丽,我浮想联翩。想着想着,悠悠然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只听见有人小心翼翼地敲门,等我打开门时,娟儿正端着一盆木炭火站在门外,娟儿说,这里的人生活很艰苦,不像城里有暖气,空调什么的,不过木炭火也暖和,只是烤时小心中了煤气。
第二天,吃过饭后,我们在娟儿的带领下,去竹海游览。娟儿一路上和我谈笑风生,为我们介绍这介绍那的,说到动情处还不不时有意无意地扯扯我的衣襟。
说实话,从见到娟儿开始,我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但一想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娟儿在桑柏翠村算得上最漂亮的女孩了,因为母亲有病,她是长女,所以她只上完高一就缀学在家料理农活了。但天生勤奋的她从不丢弃书本,闲暇时常常看些小说来打发日子。娟儿与我一样喜爱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这两部小说,她说路遥太实在了,把高加林与巧珍,孙少平与田晓霞等几个人物写得太悲惨了。不过她又说,生活本是如此,作家又怎能违背这种规律呢?不难看出,娟儿的内心也有着许许多多的梦想,只是因为家境,她不得不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一望无际的黑土地。
在这最难忘的一天,就是娟儿陪我们去拜祭三江的那天。大约早上六七点钟就来到了江边,望着滔滔的江水和那翻滚的巨浪,我们都被它雄浑的气势征服了,等把食品,香烛等一切安排好以后,我们便不自禁地跪在 坚硬的岩石上。娟儿依偎啊我身边,嘴里不停地祈祷着。就在我与娟儿祈祷的那阵,我的两位朋友用相机将我和娟儿的身影喀嚓喀嚓地拍了下来。
那天娟儿显得无比的兴奋,为我们讲述着在发生在三江的故事,是那么庄重,那样神秘。
拜祭完三江,我们该向兴文进发了。娟儿知道此事后,目光十分黯然。我不想对她表什么,我真不愿伤害她对我那份圣洁的感情,但不知怎的,就在自己临走前还是伤害了她。
那是初七晚上,娟儿约我到外边走走,她说;“你知道吗,黄昏时候三江的景象最壮观,我带你再去看一次吧?”
娟儿家离江边不到三公里远,那天我们抄一条小路径自往下走。由于山路陡峭,她总是不失时机地紧紧抓住我的手。有趣的是,那天小黑子也偷偷的跟在我们的身后。 在江边,娟儿依偎着我,开始,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任刺骨的浪花溅泻在身上。光亮许久,她才问;“那天你跪在这里祈祷什么?”愿上天保佑我将娟儿带到城里去。”“真的吗”?娟儿兴奋得像个小孩。我讲他牢牢得搂在怀里,问,“那天你在祈祷什么?”娟儿说;“还用问吗?”我们深深的祷告。愿今夜的涛声永远依旧!
夜幕降临,我还和娟儿在大桥上来回地走,娟儿生怕我逃走似的,紧紧地搂着我的腰,一刻也不放手。
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娟儿用乞求的口吻说;“带我走好吗?我实在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今晚我就和父亲讲……”说着,她竟委屈地抽泣起来。我一边抚摸着她的长发一边安慰她道;“娟儿,不要激动,这事急不得,若你父亲知道我们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娟儿似乎听不进我的话,突然挣脱我的双手,冲进黑幕中。这时。小黑子也像在生我的气,朝我汪汪几声,就快速追赶它的主人去了。
我怔怔地站在桥上,本以为像这种风花雪月的故事应该写进那些美丽的散文里,而今我也饰演了一回男主角,内心深处有一种想让汹涌的浪涛吞没的渴望。
回到娟儿家,夜已很深,娟儿的父亲正叼着烟袋蹲在大门口等我;“小伙子,别跟她计较,她还小,没见过城里人,大叔不怪你……”我很想对这位可亲可敬的大叔承诺些什么,但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娟儿不理我,我也不自在,决定第二天离开娟儿家。
那一夜,我整昼未眠,整理着行装,只在心里默默地印下了几个字;“今夜,涛声依旧。”
次日凌晨,我们准备将500远现金交给娟儿父亲时,老人家说什么也不要。他说,咱农村人穷,但也厚道,既然留你们住了下来,就不会收你们的钱。
桑柏翠的早晨异常寒冷,车子发动一次又一次,就在我们踩油门欲走之际,娟儿红肿着眼追出来。她依旧穿着那件红棉袄,围着那条红围巾,还是那样美丽动人,只是她嘴角不再有那醉人的笑颜了。她看着我,任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流下。
车终于起步了,顺着娟儿家门前的场坪驶下。这时,娟儿箭一样地跟着车子跑起来,在我打开车门的瞬间,我的眼眶有些潮湿,娟儿用劲地大声冲着我喊;“我是农村的妹子,我什么都懂……?”
回到宜宾,我一口气给娟儿写了好几封信,信中,我一再告诉她;无论有多难,我也要把她接到城里来。我的信终于感动了娟儿,她在来信中说;无论怎样变化,我将永远做你的“巧珍”。
2003年6月1日,我终于赢得了去看娟儿的机会,因为团里有演出去长宁。
5月30日,我随团来到长宁。我没有住宾馆,而是被娟儿乖乖的接到了家。第二天,我和娟儿早早地来到了竹海。
在现场,团里的同事见我带了一个农村女孩,意味深长地笑了。当我告诉他们娟儿是我女朋友时,其中一位不无惊讶暗暗对我说;堂堂一个舞蹈演员,怎么能娶一个山里妹子?殊不知同事的话竟被娟儿听到了。演出完毕后,在我送娟儿回家的路上,娟儿的表情俨如像历经数次悲欢离合一样,显得那么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们分手吧,和我在一起,你会很没面子。你们做演员的,出门在外很风光。小说里曾说,爱过就够了,我父亲也说,咱俩根本不合适,也不现实。“娟儿,你怎么会这样,?你不要听别人说什么,我是诚心来看你的呀!”娟儿却挣脱我的双手顺着小路发疯地跑了。
又一个春节,当我的祝福从宜宾一步步螨跚到那个叫桑柏翠的小村庄时,一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附近的一个村民告诉我,就在我和娟儿上次分别不久,她就跟她舅舅到河南新乡打工去了。
夜更深了,又一只货船穿越南岸大桥,此时的风愈发刺人,桥的故事,桥的风景,在我心中越来越远,我忽然感悟;涛声,原来并不能依旧啊……!!
全文完
本文已被编辑[肖景儿]于2005-8-21 12:54:0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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