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心剑王红

发表于-2005年08月24日 晚上10:23评论-1条

火车隆隆的前行着。我坐在回家的列车上,脸上一片茫然。

树匆匆地掠过窗户,远处片片的绿和缀在其间的房舍不时地变幻着。

如果一切从头开始,我还会那样做吗?

向阳说他父母都出差了,下午公司也没什么事,他想让我到他家里去,晚上给我做好吃的。久住单身的我吃够了食堂那永远不变的饭菜,欣然同意了。

我们俩一起买了好多菜,半路上,他公司来电话说有事要他回去处理一下,向阳把他家的钥匙给了我,就先回公司了。

我独自一人来到向阳家,我未来的公婆家。

转动着钥匙,我打开了门。这是一个我熟悉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不堪的一幕:向阳的父亲和一个女人拥在一起,正在接吻。可能因为太专注,竟然没听到我的开门声。意识到我的存在,两个人惊愕的抬起头。

那个女人,她不是向阳的母亲。

我惊慌失措,脸烧起来,象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我扔下菜,匆忙跑了出来。外面阳光炽热,恍惚间我象做了一场梦。回头看了看那扇门,漆黑华丽。的确是向阳的家。

我木然的来到后面的小广场上。紫藤树下,几位老人在玩牌,偶尔的争嚷搅动着夏日的午后。

我想到了我独自一人在乡下的母亲。十几年前,当父亲义无反顾的离开我们的时候,母亲那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印到了我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那个女人,在和我父亲私奔之前,竟然厚颜无耻的来到我家让我的母亲谅解她,宽恕她,多么贪婪的人。

沉思良久,我拿出了电话。

我把一切告诉了向阳。向阳急冲冲的赶过来,他不相信,自己引以为豪的父亲怎么会做出如此不齿之事。他父亲是医院的副院长,平日里德高望重,受人尊重。我对他详尽描述所见情景,他盯着我半晌问:“是不是你平常看的小说太多了,今日独自一人去我家,家中又无人,所以产生了幻觉?”我哑然。

看着这个站在阳光下我深深爱着的人,心中隐隐作痛。那是他的至亲,他的确无法接受。

我喜欢向阳的家,喜欢他睿智幽默的父亲和慈祥贤惠的母亲,喜欢一家人融融地一起吃饭,聊天,看报。那才是真正的家,也是我向往已久的家。

拭着他脸上的汗,我说:“我们要设法阻止他们,挽回一切,不要伤害到你妈妈。”向阳要去问他父亲,我说,我们要有证据。

向阳这些日子下班后就直接回家陪他父母,他让我一起去,我无法面对他父亲,拒绝了。

我是老师,下午经常没有课。没课的时候我就来到向阳父亲的医院门口。

一个周二的下午,没有一点风,烈日蒸烤着一切。向阳来电话说他父亲今天开会不回家吃饭了,我们俩立刻打车到他父亲医院门口。

等了很久,看到他父亲走出来,上了自己的车,却向与家相反的方向驶去。

我们驱车跟去。我很紧张,手心里全是汗。向阳说这些日子他父亲按时回家,也没看到什么异常。我真希望自己那次看到的是幻觉。

在一个西餐厅的门口,他父亲停了下来,进了餐厅。

在餐厅的角落里,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雪白的裙子,浓密的长发。我的眼睛像要冒出火来,为什么这类女人都是这样打扮。愤怒的向阳要冲过去。我拦住了,我说,不要断了后路。我知道我的母亲因为冲动的举动,使我父亲心中的天秤倾向了另一个女人。

向阳用手机拍下了他们的亲昵镜头,然后给他父亲打了电话说家有急事让他赶 快回家。向阳先回家了,我紧盯着那个女人,直到找到了她家。

向阳告诉我,他和他父亲谈了,那个女人是他父亲的同事,他父亲已经同意和她分手。

但是我发现他们还是经常见面,我把那个女人的地址告诉了向阳。向阳单独找她谈了好几次,她最后答应分手。

我仍旧在盯着他们。向阳为我对这件事如此关心感到感动,其实我知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半个月后,我发现他们又开始见面了。我感到非常愤怒,真是无耻的女人。我给向阳准备了一台录音设备,让他再去找那个女人谈一次并录音。向阳问我为什么要录音,我说做个凭证以防她反悔,其实,我想赶走那个女人。那才能根本解决问题。

我和向阳一起去了那个女人的家,我诱导她说了很多,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第一次我感到自己很阴险。斟酌了很久,我给他们单位寄了一封匿名信,并把录音带也附上了,当然,里面没有向阳父亲的名字,录音带里也没有。可能感觉这样做不太光彩,我也没告诉向阳。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习惯性的来到医院的门口。燥热的午后,马路上行人很少,报亭的大娘昏睡着,口水浸湿了报纸,小贩们也都靠在摊上眯着眼睛,象是睡着了。我站在树荫下吃着刨冰。意外的,我看到了那个女人。

零乱微卷的发,疲惫的脸,水蓝的长裙透着高傲。右手的大纸袋使她的身子微倾,高跟鞋敲在石头路上有些凌乱。她也看到了我。

她盯着我,冷冷的。

“你终于满意了”,她说,“你小小年纪,做事为什么这样绝?!”

我说,“你是自作自受”。

她说,“我虽不对,但我们也是感情,你以为那是一份合同,一纸协议,说断就断?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时间?”

我说,“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她走了,我立刻给向阳打电话,告诉他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

“我知道”,向阳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出什么事了,”我问。

“我爸爸现在在医院里抢救,如果他有什么事,我……”向阳挂了电话。

在医院的病房里。我看到了向阳的父亲,一个苍老的老人。

我叫了他一声,他没哼声,脸转向了里面。

向阳的母亲看见了我,把我叫到了旁边,很生气的质问我:“你为什么要害向阳的爸爸,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没有权力管这件事”!看到她如此捍卫自己的丈夫,我感到震惊,又感到委屈和惶恐。“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好”,泪水迷上了我的眼睛,我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到底干了什么?

以后的几日里,向阳没来找我,只是给我来了电话,说他正在忙着给他父亲办病退。

几个不眠之夜,我头痛欲裂。想到了母亲,踏上了回家之路。

母亲做了一辈子乡村老师,几次让她搬来和我一起住,她不同意,说放不下孩子们,也习惯了乡村的生活。

对于我的突然回家,母亲很高兴。

傍晚,和母亲一起提着篮子到菜园摘菜,日已落,暑气渐消,没有城市的车噪,心也清凉了许多。赤脚踩在土里,酥酥地温着脚底。摘了两根黄瓜,没洗,放在嘴里嚼着。

远处是来来往往的人们,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扛着锄头,锄把上挂着一把带叶的花生,后面跟着他的妻和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男孩,小男孩光着小屁股蹒跚的走着,不时被父母训着,呵护着,晚霞给他们镀了一层红亮的光,我呆呆地看着,这应该就是幸福。如果当年,我嫁给那个喜欢我的良子哥,也许也会过上像他们这样简单快乐的生活。

我问母亲,“妈,如果我也过像他们这样的生活,你会不会失望啊?”

妈妈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我,“你现在过得不好吗?”

“也不是,只是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干什么。”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母亲严肃起来。

我告诉了母亲一切。

母亲惊呆了,“你错了,孩子,虽然你的初衷是好的,但你后来的确是错了,你忘了一件事,他们都是成年人,完全有能力对自己的事负责,世界上只有感情不能收买,不能强迫,你应该做的只是提醒他们,而不是替他们做决定。”

原来我真的错了。母亲说,我太偏执,缺少一颗宽容之心,所以日子会过得沉重。

一个人的成长环境总会在身上留下痕迹,没有父亲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努力的证明自己和别人一样健康快乐,我也从不接受别人的同情,然而阴影已经隐在我心底的某处,悄悄的影响着我。

母亲先回去了,我独自坐在田边,享受着自然和宁静。我该如何面对向阳和他的父母,我深深地伤害了他们,他们能原谅我吗?内疚和自责吞噬着我的快乐。

已是黄昏,晚霞淡了下去,灰紫色的云条挂在天边,远处的小树林里飘起淡淡的雾,一缕一缕地绕在树间。听着小虫们比赛似的叫着,烦恼好像也变得遥远起来。真想永远呆在这里。

暮色中是母亲瘦小的身影,疾步的走着,脸上挂着快乐。

你快回家,向阳来了。母亲喊我。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5-8-25 12:46:53修改过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王红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这样的剑刺到心上,会有痛的感觉。
还敢嫁吗?

文章评论共[1]个
王红-评论

文清:编辑好,唉,人的感情是最复杂的。at:2005年08月25日 晚上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