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点不可理喻,跟她竟然闹翻了,这辈子我不再相信什么朋友,什么友情,狗屁,统统滚一边去吧!我嘀咕着,手中掖着那个包,真想把它甩到海里去……
就这样掖着,像拖着一个死跳皮的毛孩儿,管它跟地板磨擦时发出的声间让从身边经过的人反复扭转头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我几近咬牙切齿了。
“你这是做什么?又发什么疯?”给我开门的是我妈,因为包里的锁匙不知道在那个鬼地方给掉了,一到家门口就往死里敲击着铁门,要是邻居在家,肯定会跟上次一样,拿着锤子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我身旁,以为是里面起火了吧!当时我就觉得下次奥运会上是不是要搬几扇门立在场地中央。
“什么发疯?还丢人呢!丢人现眼!”我把包扔在地上,拿着口杯倒了满满一杯凉水往嘴里倒!
“过来看看,你这疯丫头!”妈把包转过来扔到我跟前。
“天那这什么质量,我只是从情侣南路拖着回来的!我脚都还没走痛!”
“说什么?你又跑去那里!”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她竟然连脸都发青了。
“去了,跟你那个好女儿去的!别说我欺负她了。我什么都没做。”想起来就可气,反正在外面闯了祸回来问都不要问,就是我的错,跟那黑子无关。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把她去给我找回来!”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用她那跟本发不火的喉咙干叫了几声!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看上去本不像什么恶婆狼,也做不出那种架式,却偏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幅令人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找?我要不回来,谁去找我?”
索性把眼前的包拿起来,把剩下的东西全倒在桌上,用衣服兜着上了楼!我懒得跟她在一起发神经了,反正说来说去就一个不孝女!
我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床上,就下楼了,她还坐在那里,盯着电视。
“出去啦!”
跟得了痴呆症一样,动都不动,我也懒得理了。这女人,到底是我做错了,还是她有点不对劲?我跟她那个女儿总是用这句话反复问着自己,最后却不了了知。在外人看来她有文化,有好工作,也还算好看。我不知道她那点不好,可就走不到一块去。
思想掠过我的心上,如一群野鸭飞过天空,我听见它们的鼓翼声了。
对,就是这种感觉悟。
坐在荒草中,现在这里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来了。以前每天放学后就拉着黑子那疯丫头,跑到这里来,因为不愿意在家里做作业,也不愿意在家里看书。黑子说把家里的那张长椅搬过来,我骂她脑袋起了绣,最后就从那边的山脚搬了这些石头过来,开始没有这么光滑,被我们俩折腾了整整十年后都脱了成皮,大雨过后还闪着点寒光,坐在上面有一种神灵的感应。
所幸还有这么块场供我无限制的使用,上帝总是给善于寻找的人以享受的空间。当一切在黑夜的吞噬而变得严肃可拘,我更是溺爱这片土地,我喜欢跟着这块土地被黑夜的巨嘴一并吞噬掉。
可恶,怎么老是出现黑子那疯丫头的影子?默地从石头上翻起身来,往家赶。脑子里乱七八糟得像被弄结的毛绳,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迷茫!至止,当我站到家门口时还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跑着回家的。
“就你一个人回来,黑子呢?”
“整个下午我都没跟她在一起的。”内心一阵筋挛,几百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一种莫名的痛。
真的是疯了,过了十二点,都没有一个电话回来,老爸这几天忙着外面的生意都出差几天了。我知道她不会打电话告诉老爸的,她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救人的,包括我老爸,就是死撑。零点五分时,她一个人起身,我跟着就站起来。
两个人沿着大街,就是在走,我不出声她也不语,路灯照着,时不时有出租车停到旁边问一句话,除此再没有了言语。跟在她的背后,望着她的背影,头一次看到她的步子迈得如此匀称。我想起她以前跟我们讲在部队里的事,吃过多少多少苦,有多少次因为白天训练扭到脚啊手什么的而睡不了觉。这么多年,没见过她跟旁边的那个人吵过架,也没见过她对旁边的那个人特要好。这是我唯一觉得她跟其她身旁女人不同的地方。
“你回去!”她停下转过身来对着我。
“我知道她在那里了!”跑到马路中央拦了辆的士,她跟着我一起上了。司机听说要去水库便停下不走了。操,难不成还怕我们两个女人谋杀他不成,真不是男人。下了车站在原地等下一辆车出现。这老天要反着干,你急也没有用。
“往那边过去,近一点!”
已经凌晨两点了,跑过就四点了,天都亮了。我没说,因为实现等不到车,就跟着她跑,我不知道一个将近五十的女人还能跑那么快,跟着她上接不接下气,只差没喊救命了。
天空还没开,脑子一片昏沉。
她就那样躺在石头上,草丛里扔着些乱七八糟的包装袋,分明是喝多了。
“把她弄回去睡。”她俯下身来,指把黑子扶起来。再看到她抱着黑子居然是十一年后的今天。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坐在黑子的床头讲着那些我跟本就不感兴趣的什么小青蛙,小兔子什么的。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把黑子带到公园里去玩划船什么的。是因为她老了,还因为黑子长大了?
我立在一边,也没去帮她的忙,不在知道该怎么去帮她,我不可能去把黑子的脚抬起来或者把手抬起来。在记忆当中我跟她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或许很小的时候有过,或许真的从来就没有。总觉得自己是造数的,因为爸在家里的时候四个人一人一方围着吃饭就不会缺个角。
说不清一路是怎么扭着黑子回家的,只知道到家时她的头还搭在她肩上。看她的眼神,依旧跟以前一样,没有愉悦,也没有不快。
二
一场游戏一场梦,我不太适合游戏亦不适合做梦。
黑子说她跟我没什么区别,昨天的事大家心里都会有疙瘩,但我们还是姐妹。嗯,有的时候我们总抱以无赖,或者把发生的事情归于宿命,总是不好用文字和语言来表达。
冬去春来,几经岁月轮回,我们走到了这一站。
好像一点要经过点什么人才能真的长大真的懂事。两个人再次坐到草丛中时,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t恤,我也还是这件洗过了无数次后有点变色的蓝色背心。只是我们的对话不再是那些抱怨和东想西的麻烦事。
“没几天了吧!以后很少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了。”黑子坐在最前面那块石头上,回过头来对我说着。
“还有六天,或许只过三天就得动身。”高考完了,在这片土地上活了整整十八年,还没出过远门,也是应该换个环境了。但想起在另一个地方一呆又是四年,就觉得漫无边际。
“祝贺你了,一直都没跟你说过这句话。”
“谢谢!”
“过年会回来吧!”
“不知道,可能不会,在外面打工挣点生活费也很不错啊!”
“那是暑假的事,过年还是回来算了!妈也会让你回来的!”
“十八年来都是白吃白喝,现在也应该做点什么了,虽然他们不缺少什么。”
“明年吧!我们一起去!”
“明年我都进二十了,你还小着呢!好好读你的书!”
“才小二岁,能小到那里去?”她起身坐到我旁边。
她不叫黑子,只是因为玩围棋的时候,她总选取黑棋。后来就这样称呼着,也没改口了。我妈是不同意我这样叫的,她有名,而且还好听,叫徐婕比我徐睿好多了。
“徐婕……以后我还是这样叫你吧!”
“我都不在乎这些,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好了,没什么的。”
“呵……”
手机响了,黑子接的电话。
“回去吧!妈说给你买了东西!”
“那就走吧!看她给我买什么了!呵呵!”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我面前,我没有一一拿起来看,都是些日常用品,长这么大,自己从没有去买过这些东西,有点哭笑不得,竟然连列假用的纸巾都买了三大包。要是先前肯定会朝她大笑,但现在却笑不出来,心中只有感激。她一直都是这么用心良苦。
她看我不出声,就把拉杆箱提出来。
“妈,我自己来吧!谢谢你了!”
“以后自己一个人要多注意点,我知道你好强,有的东西你还是少去争;为人处事能忍的就忍,忍耐本身就是一种经历!”
“嗯!”
“哦,我忘了,这是给你买的包。”
她从书房里拿了一个背包出来。望着眼前这个女人,我曾因为年青狂妄而对她无礼,如今却说不出一句让她感到欣慰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考上学校,于她是不是一种报答,或许在她心中,她希望的是更高的学府。
“妈,就没有我一份啊!”黑子从妈手中接过包,然后挂在自己肩上,在屋子里转着。她真的还是个小孩子。
“你这鬼丫头,你上次不是买了一个吗?我都没见过你背过。”妈笑了笑,走进了书房,客厅里就只剩我跟黑子就说笑着。
很久以来我就喜欢一个人,但现真的要一个人离开,心中却涌现莫名的酸痛。是以前活在自己想象的空间里,还是现在回到了现实?
爸还是回来了,晚上四个人到周边一个环境比较好的餐厅里吃了一桌,一直以来都是我陪他喝点酒,妈和黑子很少沾酒,但今晚却都举起酒杯为我庆祝,也算是送行吧!
他说这次喝酒,是他这几年来喝最痛快的一次,可能是没想到像我这么个女儿也能考上一个像样的大学吧!我也喝了不少,回家时还是黑子扶着。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多了,妈把车停在楼下,我跟着黑子进了屋!爸好像睡着了,可能喝多了酒,也可能白天太忙。不知道黑子后来有没有去帮妈把爸扶进屋子。☆未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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