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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啼如麻[5]曾是刀客

发表于-2005年09月03日 晚上7:12评论-2条

怀着一种麻木而不安的心情绕过那片灰褐色的矮树林里后,他们蹬上了一道山梁,不过还是没有风。

这时候山梁上绿草如茵,野花细碎,山梁上的碎石和沙土沙拉沙拉地磨蚀着有些发软的脚底。东华和德五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衣黑裤,东华的女人穿一身白布衫,脸上的表情严肃庄重,神圣无比的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的小马车上,对于沿途的景色早已视而不见,熟视无睹。

晴黄的铜铃声一路不断。有几只黑色的鸦落在一些零星的树上,呆呆地守望着。看见有人过来,也不飞,就像没看见一样。

德五一只手里提着鞭子,一只手牵着缰绳,东华背着手跟在后面,边走边看风景。

寂静中正有些昏昏欲睡,对面山的山梁上嘈杂如麻的响起乌鸦的歌唱:

“嘎啦,嘎啦,嘎啦啦……”

他们朝对面山上望了一眼。德五张着嘴,心里有些虚慌。

“欺负人哩!”一路上,德五不时偷偷的斜睨着女人白晃晃的脸。这时他突然喊了一声。

“是你女人去灵山又不是我女人去,凭什么你要叫我跟着你?欺负人哩!”

东华快步往下走,德五跳了一下,用力拉紧缰绳跟上去,一直走下了沟坡,走进一条小河。

河床里只有风和水,水明亮的流着。灵山还远,他们要走一段很长的路程。

东华木着脸对女人说:“喝水。”

女人听话的跳下车来,爬在河岸上,翘这浑圆的屁股,把嘴伸进水里吸着。

“喝就喝,都喝。”德五一边说,一边走到女人的下方,也爬着翘起屁股把嘴伸进水里吸着。

女人喝完水顺势坐在河岸上,眼看着青颜色的天空里构成河流的形状的云彩,脸上展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然后低低的哼起歌来。

“你女人真的疯了吗?我看不怎么像。”德五说。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女人洁净的脸。

“她疯不疯我不怎么清楚,可德五你女人真的有些疯了,你要担心。”东华先喉咙里古怪的响了一声,眼光在德五的脸上飘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

这句话德五可不爱听,他想说,东华你是个畜生。可眼看着女人冉冉上了马车,他一时间忽然忘了自己应该说的是什么。

“什么?谁要疯了?”德五痴痴呆呆的说。

“我说你婆娘就快疯了。”东华说。

“你胡说八道。”

“行不行由你。”

“鸟人!”

“你看着吧,要出人命的。”

“操你妈!”德五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很硬,像河边那些亮闪闪的白石头,上面还有些窸窸窣窣的什么东西。

“我只是随便说说。”东华深沉的说,顺手扯过德五手里的鞭子。

东华牵起缰绳,赶着车过了小河。德五起身低着头跟在后面。临走时,他伸出脚暗暗用力碾碎了河岸这边的那几个浅浅鲜活的小脚印。

“毬。我的老天爷哟。”他想。

两边都是山。路窄长窄长,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四周刮着冷风。

山区的景象一如既往。他们在路上走着。

门响的时候,德五的女人还蜷缩在被子里,但并没有睡。除了早上出去过一趟外,她就只是这么懒懒地躺着,不愿起来。她在回味昨夜的故事,包括每一个细节。她感到身上既舒畅无比,又十分懒散,倦慵。

现在德五家很热闹,一群婆娘唧唧喳喳的在谈论着些含义暧昧的话。

德五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德五的女人一直想约几个相好的女伴到家里来聚聚,可是德五一直不肯。现在,德五出门了,要好几天才回来,她有这个机会了,更主要的是也有这个心情了。于是,她请了人午后来家里。

“喝水哩。”她说,“我再去炒一锅葵花籽和花生来。一定有你们吃的喝的。”

“噢,噢。”几个女人兴致勃勃对德五婆娘笑着,看着她扭着腰肢走开。

“德五才离开半天,德五家的就忍不住发癫了。”一个红衣服的女人说。

“可惜她念想的那个祸害东华也去灵山了。”一个长辫子的女人说。

“那人真是祸害,把所有人都害掺了。”另一个脸红红的女人说。

“他已经害了你吗?”红衣服说。

“呸!我才不稀罕呢。”脸红红的女人说。

“脸红了,你想让他害你了。”长辫子飞快的一把摸向红脸女人的胸口说。

哈哈大笑里,几个女人又表情一脸夸张的扭作一团。

“他真是个祸害哩。”红衣女人眼睛精亮,气喘吁吁的叹息道。

“你又想了,我们这就帮你治一治。”红脸的女人一扑而上,几个女人又嘻笑了胡闹了一盘。

德五的女人笑眯眯的走进来,手里端着喷香的瓜子花生。

“他有什么稀罕的,也不就是毬一个。毬!”德五的女人满不在乎的说。女人们从话音里敏感的捕捉到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信息,脸上不同程度的阴晴不定起来。

这不成。她一人好过,这不成。有人默默的想。

“三槐的女人怀孕了。”长辫子说,“昨天我看见她蹲在路边干呕,我就说好几年都不见你有身子,怎么三槐一疯,你就有了?她听了就抓我的脸,骂我是嚼粪的蛆,然后又捂着嘴跑了。”

长辫子的脸上真有几道歪歪斜斜的掐痕,紫紫绿绿的。

“说不定就是三槐的。”德五家的紧张说。

“东华早和她睡了,这谁都知道。”红衣女人反驳道。

“那就得想个办法。”德五家的说。

“就是。”红脸女人说。

“这女人又毒又狠,否则三槐就不会疯了,我们能作什么?”长辫子说。

她们突然默不作声,一会儿瓜子皮碎碎白白的落满了一地。然后就有人开始大声的喝水了。接着,人影晃动,女人一个接一个的相跟着出走撤尿。

“肚子里憋得硬崩崩的。”她们说。

“都是不长毬的。”德五的女人扁着嘴角说。她似乎有些不满。

就是这时候,红衣服的女人神色诡秘的踩着细碎的脚步一阵风的飘了进来。她面有得色的悄声说,她发现有人在德五家的茅厕墙壁上挖了一个洞,而现在她看见墙洞里有一只乌黑的眼珠子。

女人们恍然大悟,一律不动声色的悄然扑出院门。一刹间,但听见巷口里脚步声骤然响亮,股股卷起的黄尘里,经过一阵激烈的咒骂和扭打,脸色惊惶的邓文软塌塌的被女人们拎了进来。

“路过哟。真是路过哟。嗬,嗬嗬。”他一脸赖皮的模样。

“就是你,不然你怎么会长得贼眉鼠眼的。”德五的女人一看见这个三槐女人的表亲就气不打一处来,蛮横的说。

邓文小心的朝着四面笑笑,没有人看着他。女人们的眼睛都望着德五的女人。他突然变脸,怪喊了一声,想趁众人一楞的功夫往外溜。可惜没有成功,几个看似浑不在意的女人不约而同手上用劲,又一次按住了他,同时对他又掐又扯的撕掳起来。

“我是路过哟,我不骗你们。”邓文放开嗓子干嚎,声音失真得像乌鸦的叫唤。

女人们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指头上。谁也不吭声的动作着。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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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紫色菊点评:

以乌啼来形容女人或是男人的闲言碎语,传神且新颖,贴近且脱俗。亏得有高深文化底蕴的孤傲客,俗人又哪能想得到。

文章评论共[2]个
点滴人生-评论

神速呀,喜欢
  【曾是刀客 回复】:大家喜欢就写快点了:) [2005-9-4 0:18:34]at:2005年09月03日 晚上8:48

白雪飞扬-评论

喜欢!
  【曾是刀客 回复】:谢谢,新朋友:) [2005-9-4 23:48:07]at:2005年09月04日 晚上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