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白姐是在一次朋友的酒会上，那天大家都有点喝高了，唱歌的、讲黄色笑话的、吹牛皮的，乱做一团，轮到我时，朋友说来首诗吧，大家齐声叫好，其实我知道这帮家伙不过是附庸风雅，没有几个是真正喜欢的，不过我也管不了许多了，便站起来胡吟：灯火灿烂，是怎样美丽的夜晚……我注意到只有坐在对面的白姐很认真地听着，眼睛亮亮的，那里面仿佛真的有一个美丽的诗的世界。

白姐是本市一家医院的主治医师，四十左右的样子，具体年龄我没问，当然到不是担心女人忌讳的关系，而是压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成熟严谨的女人会对我这个玩世不恭的混人感兴趣，那天喝完酒，几个醺然无忌的家伙吵嚷着要去找小姐，好象惟恐我跑了，其中一个紧紧拉住我，我甩开他喊：谁他妈的不去谁是白姐的儿子，大家轰的笑开了，这当口白姐趁人不注意偷偷把一张纸条塞进我的西服兜里，不用看我也知道，那准是电话号之类的东东，这套把戏我熟的不能再熟，虽说勾引女人我还是有两下子的，可白姐这样的女人我到是头一次接触，我有些不解地看她一眼，后者非常自然地笑着飘然而去。

应白姐之邀到医院找她，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吃饭了么？她问，我说吃完饭还找你干什么呀？到你这蹭饭来了。白姐笑了，她说她喜欢我的放荡不羁。

白姐的办公室没有人，今晚我值班，你陪我好么？我说不行，晚上10点之前不回去家里会着火的。她探寻地看我：原来以为你很随便放任，现在看也很有责任感么。白姐把我领到一间屋子，说你把衣服全脱掉吧，我吓了一跳：我靠，你是想给我做手术还是做爱呀？她笑了：两者都不是，就是想给你的身体做个全面检查，看有没有潜在的疾病。我说明白了你这是假公济私。她说反正医院现在也没人，设备也用不坏。我边脱衣服边叮嘱她：如果查出什么绝症千万别告诉我，我这人胆小。

从检查室出来，白姐说我放心了，你身体壮的象头牛，我说那当然了，一宿好几次呢，我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么？白姐打了我一下，说不过那你以后也要少喝酒，那东西最伤脏器了。看你有时候玩命地喝酒，我真的很担心。说到这儿她突然有些动情：你真的是个很有才华很特别的男人，我如果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弟弟就好了……正说着医院里忽然来了急诊病人，我跟白姐告辞：谢谢白姐，今晚不能为你服务了，真遗憾。她笑着摆手：死小子，快走吧，以后别再拼命喝酒了。

后来我知道白姐离婚独居，常常喜欢晚上出来和朋友们喝酒，她说每到这时候心里就感到踏实，那种夜色一样的孤独灰暗心理就会被酒精驱赶得一干二净，没有烦恼忧愁，只是一味说笑。我说你这是麻醉自己，酒醒之后一切如故。有一次晚上喝酒白姐领来一个女人，忸怩做态的样子很让人烦，可笑的是那女人自我感觉好的出奇，酒桌上频频出击，把“秋天的菠菜”扔了一桌，到我这她故做矜持地伸出手：你好，我姓宫，我们能做个朋友么？我也伸出手：哪个宫？是子[gong]的宫么？那女人造个大红脸，白姐笑着直向我挤眼，嗔怪我不给人家留面子，我故做恍然：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姓子[gong]的宫呢！酒桌上掀起一轮笑浪。

时光就在这样无聊又无谓的说笑打闹中悄悄溜走，让人心疼却无奈，白姐依然在手术台和酒吧台之间奔忙着，脸上流露着明显疲惫和落寞的痕迹，只有在看到我时会显得很开心，白姐对我真的是很好，说不清那种感情是女人天性中的母爱、情爱还是别的什么，四十岁的女人感情是复杂的，但迄今为止我们却始终未越雷池一步，虽然我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门对我是虚掩的，只要我愿意，时刻都能推门而入，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和我那帮玩弄过许多女人的狐朋狗友没有什么两样，某种程度上我甚至比他们还要坏，可是对白姐我却并没有那样做，说不清是为什么，况且白姐也是一个有姿色的女人，我只能这样解释：可能是我意识到白姐其实在肉体上的需求极少，对她而言，有一个精神上的导师是至关重要的，可惜的是我并不是她的导师，而是她的同类，走夜路久了，我也会茫然，会恐慌，也会发出如旷野狼嚎一样的悲鸣。

所以我和白姐之间总是这样不暧不昧地保持着朋友关系，虽然不上床，却也很亲呢，似乎就象人们常说的比朋友多一点、比情人少一点，甚至在我和别的女孩胡闹时，她还不忘让我做好安全措施，每天清晨我们象上足发条的闹钟在单位狂蹦，晚上下班了，一身倦态的我们会在一起喝喝酒、骂骂人，当然白姐和我一样只喜地僻人静的小酒馆，喝多了酒我就有表现欲，这不，在白姐的笑声中，我又开唱了：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恼别放心头……歌声在男男女女的笑声中、在无边的夜色里飘出去很远很远，听上去有些凄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