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分飞惜艳影霓裳

发表于-2005年09月12日 晚上8:49评论-1条

惜分飞

partone

我答应与秦辉约会,再三告诫自己,不要爱上他。

t市这座北方城市,虽历史悠久人口众多,却不若诸多沿海开放城市夜夜宵歌。与秦辉唱罢卡拉ok,曲散人终,并肩漫步街头,人影寥寥,静谧萧索。

天阶月色凉如水,西风暗换年华,已是素商时节。微感凉意,只穿一袭真丝衬衫长群飘逸的我不免瑟瑟。

他借势揽住我肩膀,我徒然作挣脱状,却分明往那温暖靠近,欲拒还迎。咫尺之间,依稀可辨彼此心跳狂野,连呼吸都不分须臾。

他高过我十五公分,他吻我,俯下头。

嘴唇碰触,柔软濡湿,舌间纠缠,如贪吃的小孩不断吸吮索取。

良辰美景,莫辜负千种风情。

温柔便入深乡。

因为寂寞。

因为吸引。

因为欲望。

因为暧昧。

“姐姐,我们去哪里?”秦辉总是唤我姐姐,他呼吸急促,我知他已难以把持。芙蓉帐,鸳鸯枕,秦楼云雨,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眯起眼睛笑望他,一如捕捉到老鼠的猫,把玩股掌,并不立即吃掉。

“我听你的。”

“去我宿舍吧。好吗,姐姐。”他迫切而企望。

我默允,他随即伸手拦住一辆的士。

我在二十五岁的今年邂逅小四岁的他。

在此之前,我曾特意询问年长同事:何谓姐弟恋?答曰:女比男年长三岁以上均为姐弟恋。

不禁惶恐。

一向静娴安分的我,不仅红杏出墙,兼徘徊在最时尚男女关系的边缘。

我独立且有一份薪水中庸的工作。

我已婚,拥有一纸婚书,未同居,未举行隆重盛大婚礼。

二十五岁,从少女过度妇人的尴尬年龄。

不再奢望一场旖旎缱綣如火如荼的爱情,而渴望归属。

我想要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漂泊倦乏的时候,为我遮风挡雨。程安恰巧在此时浮出水面。

他正是我在对的时间遇见的对的人。

他说他要娶我,给我以安稳平和,这也是他所需要的,我欣然应允,比翼齐飞,总好过一个人苦苦挣扎在单身的苦海。

至于爱,我给他的,不多也不少,我坚信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故吝啬我的爱。程安是海员,当真四海为家,总是聚少散多。

他说他愧疚于我,没太多时间陪我,而我却满心欢喜,他不在身边,我是自由的,可以不在家坐等电话,可以与女伴疯狂购物,可以去卡拉ok纵情声色,可以去酒吧买醉,可以彻夜不归。

我们的感情无风无浪,没有沸点。这样最是难得,本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希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程安于我是人生调色板上的一抹湛蓝,如海水,如碧空。而秦辉,他是上天派来粉饰我的生活的奢侈色彩,他是调色板上的一道鲜红,他是火焰,随时燃烧。

parttwo

秦辉是n大学生。他不是本市人。他家在哈市。他所说的宿舍即是在n大校园内租的民宅。

灰色重楼,掩映在暮色中。如相思般苍白的月色,为我们照亮脚下的路,手牵手,脚步轻缓,不想惊动入梦的生灵。

我们的终点是六楼。

他凭借着熟知的记忆,一阶阶数着楼梯。我紧紧跟随,娇躯几乎贴在他脊背,我能感知离终点越近他越发兴奋。我们如两尾游弋在深潭的鱼。人总是如此,喜欢黑暗中的刺激,那些光明正大反被忽略被搁浅。

一室一厅,空间狭窄。

卧室中一张宽大舒软的床。

床的右翼是一个木制衣柜。

左翼的书桌摆放着一台电脑。

散落的衬衫,t-shirt,长裤,内裤,运动袜,透明的长筒丝袜,地上的果皮,烟蒂,面巾纸,啤酒罐,可乐瓶,用过的避孕套,桌上吃了一半的方便面,一节东倒西歪的口红,无处可逃地摄入眼底。面对随处可见的女人痕迹,我不动声色却兴致索然。

脸上盈盈笑意全敛。

何必在意,何必太认真。我们谁都不是谁的唯一,不是吗?

秦辉在自己的领地竟然有些拘谨。

他将一本丰乳肥臀美女作封面的画报从双人沙发推到地上腾出一块可以落座的空隙,有些讪讪地:“姐姐,抱歉,房间有些脏乱差。早晨上课的时候将房钥匙借了同学和女友,没想到他们搞成这样也不收拾。”

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关系,蛮好的。”我不拆穿他。我越是无所谓,他越是紧张我的感受。

“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嘴上虽硬,心却酸酸的。我好贪心,自己有老公却要求别人对我始终如一。只是当真始终如一,我何以为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已是极限,难不成舍彼投此,抑或演绎一场现代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私奔?

“姐姐,你相信我。”他如同错事的孩子,引得我无限爱怜。

不忍,伸手为他擦拭额角汗滴,望定他的眼睛:“我一直都相信你。”

他猛然捉住我的手,放置唇边,顺势将我拉入怀中。

蜜吻令我窒息。

他身上浓郁的男人气息与汗味混成一体,吸入肺腑,撩拨着我原始的欲望,渐渐忘我。

我们吻得昏天黑地。

我告诉自己我渴望这个男人。

不知谁解开谁的纽扣。一颗一颗,吻如烙印滑过内中滚烫的肌肤。一寸寸,徜徉迁延。

喘息与呻吟交织。

肌肤与肌肤摩挲。

蓦然两个人已然回到亚当与夏娃的世界。

天地一家春,小小的寝室春意盎然。

他炽热的身体覆盖着我,前所未有的温暖。

时间静止。

美妙消魂。

终于,他完成了最后的冲刺,酥软地匐在我身上。

良久,不忍抽离。

他喃喃耳语:“我喜欢你,姐姐,你喜欢我吗?”

话语哽咽喉间,为了这句,竟欲落泪。

我拍拍他坚实光滑的脊背,顾左右而言他:“去洗澡。”

“不,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当然。”闪烁其辞。其实,我好想告诉他,我喜欢他,留恋他。

有些敏感不可轻易碰触。

有些承诺不好轻易许下。

几度云雨,几许痴狂。

躺在秦辉的臂弯,夜过也,东方未白凝残月。

有了肌肤之亲,秦辉带我招摇过世。

堂而皇之向同学朋友介绍我:“这是我姐姐,漂亮吗?”

人家说:哦,哦,好漂亮。

他说:不要对我姐姐有非分之想,她名花有主了。

心中百感交集。

我不知道我在他心中到底怎样的地位?如果未曾有过亲密接触,我是不会在意这么多,现在有了,我越发敏感。女人总是这般患得患失多愁善感。

坐在操场,遥望他带球奔跑的矫健身姿。

洒落尘埃的汗滴晶莹剔透。湿漉漉的短发随风拂起。隆起的肌肉性感健壮。他的笑使我忘记我已然沐浴在阳光下。

他骑单车带我在校园漫游。

他强健的臂膀环绕着我。

他的呼吸在我千丝万缕的长发上盘桓。

校园南侧有一条湖水,湖畔曲径通幽,香阶层叠,依偎着双双对对有情人。

不禁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低低叹息,为即将逝去的青春,飞鸿过翼终留不住。

“姐姐,我们做一辈子的情人,可好?”

一辈子太过漫长。

天若有情,天亦老。

partthree

程安来信。简洁而明了。问及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诸如注意身体,冷了添衣,不要酗酒,不要与陌生人攀谈……家常而平淡,心中微感暖意。他走已有数月,我竟然忘记他的模样。

朝九晚五的闲暇,陪伴在身边的一直是秦辉。

一同吃饭,散步,聊天,做爱,游戏人生。

最令我欣慰的是,他的蜗居再未发现女人的痕迹。心思细密的我总是寻找一丝女人的长发,一些蛛丝马迹,然而发现了又如何?我是他的谁,他又是我的谁?

秦辉除却在做爱方面超乎年龄的成熟,实则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追求新奇事物,打扮前卫,喜欢朋克,崇拜韩国明星,彻夜不休地打cs,于网络上孜孜不倦地周游三国,扮演剑仙奇侠,这些我都格格不入。

有时心血来潮,夜深阑静,仍坚持要出去唱歌或消夜,

他永远经历旺盛,相比之下我已然衰老。不是身体,是心理。

十.一黄金周公司组织去海南旅游。秦辉不能与我同行。只好分道扬镳,各自为政。形影不离了整整一个月,温度从未冷却,也该降温。

秦辉先送我踏上行程。

提起皮箱步入检票口,回首凝眸,他向我挥手告别,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难道与我一起令他疲倦?

在海南度日如年,无情无绪,心中多了一些牵挂一丝萦绊。

南国的金秋,天高云淡,海边,棕榈树枝繁叶茂,椰子树婆娑摇曳,赤足踩踏滚烫的细沙,博大廖阔的无垠大海,也不能使我心胸开阔起来。总有柔曼情思萦绕,总是淡淡惆怅。

初次,竟不适应一个人独眠。

在下榻宾馆舒适空荡的双人床展转反侧,原来每晚握住他的手入梦已成习惯。索性披衣下地,西窗外月影横斜,风不定,人初静。

我不顾昂贵的长途话费拨通他的手机。

他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姐姐……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会打电话给我……”信号不好,他那边过于嘈杂。他的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恍如隔世。

“你在哪里?这么乱。”

“我与同学在pub……你快回来吧。我想你了。”

挂断电话,我泪流满面。

思念如决堤的海水奔腾渲涌,如一只小兽肆无忌惮地啮噬我的心。对程安从未如此。他是我的天长地久,所以我从未曾害怕会失去他,他令我心安理得;而秦辉是我的曾经拥有,这个曾经也许明日便为终止,所以我不安,我畏惧,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缠绵。我是真的,真的爱上了他。

我提前返回。

想给秦辉一个惊喜。

从飞机场拦住一辆的士,家也未回,直奔秦辉的住处。

风尘仆仆。

心情激荡如初涉爱河的小女孩。

车缓缓驶入校园。

夜幕下的n大宛如昨日。

小园香径上尽是卿卿我我的情侣。

好事多磨,熟悉的房门紧锁。

在法国梧桐萧疏的枝条下,我席地而坐。

等待真是一件痛苦而折磨的事。不过,我愿意等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

冥冥中似有天意,我的手机没电了。惟有等待。傻傻的。痴心的。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

仿若一个世纪的漫长。

骤然响起的脚步声将我从虚幻中拉回现实。

心狂乱欲跳出胸膛。

因为我分辨出那是秦辉的脚步声,还有……

我来不及站起。

事实上我是不能站起,因为我全身血液逆流,体温急剧下降。瘫痪在那里。

我看见朝思暮想的秦辉。只是,只是……·他的身边竟然有另外一个女孩。

我希望是幻觉。

可是,我分明感到真切的疼。

他们在我眼前忘情亲吻。

我悄然目送他们上楼……

灯亮了。

灯熄灭了。

我久久坐在那里。

直至天空中滴落下深秋的眼泪……

partfour

第一天,我蜷缩在沙发里,因为一夜无眠而脸色苍白,青色的眼袋隐隐可见。

手机被遗弃在棉被中一遍又一遍地抗议。

我不去看谁的来电。是谁,都不重要。

不吃也不喝。

第二天,我蒙头大睡。醒来,在热水中浸泡了一个小时。在浴室中对着镜子放声大哭。

第三天,也是黄金周的最后一天,我打开闺门,向全世界宣布我饿了。

第四天,我穿米色职业装,将青丝盘起,袅袅盈盈走出办公大楼。

秦辉站在一棵法国梧桐下。

夕阳如一抹残红,折射在他的身上。

我低头。眼睛蒙上一层雾水。

心底在挣扎:全当一切没有发生,你们还可以继续。

他跑过来狠狠将我拥入怀中。

“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手机一直关机。”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吗?”我推开他。

我收回视线,我害怕再多看他一眼我的防线就会崩溃。

“为什么,姐姐,这一切太突然了。我忍受着相思的煎熬等你回来。”

“这几天你怎么过的?”

他幡然醒悟:“我明白了。你知道吗?男人与女人在一起某些时候是为了欲望。”

我无力去追问他同我在一起是欲望还是爱情?

我听见他的声音:“我是爱你的,姐姐。”

partfive

冬天悄然而至,伴随着凄凉与入骨的寒冷。

我恹恹的百无聊赖。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周而复始。

程安回国,如从天而降。

我的表现没有令他失望。

已是午夜,他在我家楼下打电话给我,我睡眼惺忪蓬头垢面下楼接他。

他说:你怎么如此消瘦?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我说: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他笑:这叫突然袭击。

我从他手中接下行囊,漠然无语。

蹑手蹑脚上楼,开门,不想惊动我的父母。

他洗完澡穿睡衣躺在我身边。

虽是单人床,两人中间犹隔着一段距离。

身在咫尺,心在天涯。

天南地北的聊着,始终未越雷池一步。

他突然问道:“我们多久未见?”

“半年吧。”

“怎么生分了?”

“你指什么?”

“你说呢?”手指碰触我饱满的胸。

我全身一振,被他翻身抱住。

在他进入我身体的一刻,我哭了。

他不知所措。

我知道,我的身体已接纳另一个男人,再也无法接纳他。

形同虚设。

长夜漫漫。

枕边再也不是那个人。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他有一个月的假期。

我们筹备婚事。一切已成定局。有了归宿。今生今世我是他的妻。将为他生儿育女。

新房选在市中心。

两室两厅。一百二十米。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装修到入住需要两个月。

时间太紧迫,于是商议着将新房设在我的闺房。

生米早已煮成熟饭。

新婚之夜不再列为人生最大的喜事,新房选在哪里都无所谓。

两家交换了礼金。

预定了家私,酒店,豪华婚车,金童玉女,大红喜贴写好发出……一件件在双方家长的监督下万事具备。

剩余的时间就是大包小包购置衣物。

从旗袍到西装。

从乳罩,短裤到饱暖内衣。

从羊绒大衣到皮衣。

从丝袜到皮靴。

围巾,帽子,胸花,头饰,有用的没用的样样不缺,婚姻真的是人生最大的奢侈。

一头清醇的直发被烫成风情万种。

一次又一次试婚纱。不是裙摆过短就是头纱太俗。终没有一件中意。好不容易挑拣一件,被别人捷足先登,只能退而求其次。婚姻不能犹豫,看中了,便要趁热打铁,快刀斩乱麻,以防夜长梦多。

谁都看出我是真的决心把自己嫁掉。

我是真的决心与过往的风花雪月永隔。

partsix

料峭春寒。

东风又作无情计。乱红扑向行人面。

程安依旧在海上漂泊。

有家等于无家。

我除去每天八个小时的工作。无所事事。习惯了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只是心中仍有一份未了的牵挂。

一日,独坐上岛,隔窗闲望大街上如潮水涌动的人流。

一个人,步履匆匆。秦辉。是他,不会认错。

半年未见,他稚气尽消。

我贪婪地凝望着他,追随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人潮。

一滴泪滑入杯中,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旋即恢复平静。

——————the———————9·12·-200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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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一声叹息点评:

一段走私的情感,也许便是永远的伤痛,为世间情为何物?有几人真正能懂爱情!

文章评论共[1]个
椰子-评论

覆水难收,付出了真情,难免不受伤害;女人要是能像男人那样洒脱就好了。
文字洗练!很不错。at:2005年09月12日 晚上1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