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回家(二十四)秋水幽人

发表于-2005年09月13日 上午11:27评论-1条

饭后,我拿了火纸和蝉香以及鞭炮去爷爷和奶奶的坟上去祭祀,爷爷和奶奶的墓是在一起的,离家里也很近,我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母亲说路不好走要父亲陪我一起去。我和父亲拿着电筒来到墓地,两座墓土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周围是一片枯草和树木,月亮躲进了厚厚的云层,显出朦胧的一片光环。一阵寒风吹过,树上的落叶被吹得沙沙作响,远处是山的背影,黑压压的一片。

奶奶是一九九一年去世的,那年我刚好上小学五年级,姐姐在上初二。奶奶死于老溢血,这种病在当时还始于罕见,听阴阳先生说奶奶这辈子很有福的,她从小便在村子里做赤脚医生,后来又帮村子里的妇女接生,给别人做媒,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爷爷六兄弟,我爷爷最大,加上奶奶嫁过来的时候,五爷和六爷都还小。听父亲说,祖父去世的时候,五爷才三岁,六爷尚需要人抱着,不久祖母又去世了。所以五爷和六爷都是爷爷和奶奶一手拉扯大的,而那个时候当家的便是奶奶了。以前小的时候,父亲一有空就便把这些说给我听,他说要让我记住,说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孙子,当时,奶奶就是因为嫁到我家几年没有儿子而嫌弃过母亲的,到后来母亲生下了我才有所好转。小的时候,奶奶经常护着我,让我上学。其中有好几次还亲自驻着棍子到村头的小学去看我,还给我带许多好吃的东西。奶奶每次回娘家都要带回好多糖果,而这些东西经常是属于我的。我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不挑食。吃东西从不独自占有,每逢遇到好吃的东西,我都要给姐姐留一份,奶奶夸我是个好孩子,说将来长大了以后,一定能成大器。由于爷爷去世得早(当时我还未出生),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奶奶是一个孤独的人,经常坐在堂屋外面的屋檐下,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旱烟袋,唯一能与她做伴的就是我和姐姐了,奶奶经常让我给她点烟,而我也总愿意这样去做,因为每次都会有丰厚的回报。我小心地划亮火柴,将火焰靠近奶奶的烟斗,听着奶奶吸烟的声音。奶奶翘着二郎腿活象一个菩萨,奶奶的烟斗很长,出门的时候经常带上,有时候用作支撑的拐杖,有时候也用这个敲我和姐姐的头(当然,都是在我们不听话的时候。),也是打狗的好工具。这支烟袋父亲一直保留到现在,有时候父亲还拿出来抽两口。

能为奶奶做的事,除了为她点烟之外,便是给她拔眼睫毛。,由于上了年纪,奶奶的眼捷报经常压住眼球,尤其是每到雨过天晴的时候,就觉得眼睛胀痛,这个时候,我便要用眼钳给奶奶拔。奶奶很喜欢我给她拔眼睫毛,说我手轻,而且又快又拔得又干净,拔一次还能管好长一段时间。我没事便坐在奶奶的腿上给奶奶拔,后来才想到这两件事是对她的唯一的安慰。

我对祖长的事了解不多,将它写出来姑且只能做成我对这些长者们的一丝怀念。父亲更是如此,每每想到这些家事都是感慨万千,长叹不已。

我在奶奶的墓前跪下,将手里的火纸分成两份,并对折成单张,然后点燃手里折好的火纸一张一张地烧烬,嘴里念念有词:“奶奶,你的孙娃儿回来看你来了,你一定要保佑我耶,几年都没有看到你了,我随时都想念着您们两位老人家的……”父亲也在一旁说:“妈妈,儒娃回来了,你要保佑他,千万不要亲热他、兜他,你生前最牵挂他的,他现在已经长成大人了,也出人头地了,这都在于你这些年来对他的保佑,还望你以后继续保佑他。”火光映红了整个墓地,被烧烬的火纸灰缓缓上升,不知道这一缕带有寄托的青烟到底飘向了何处,趁还未燃烬的时候,我点着了三支檀香,并将它拿在手里,作揖了三下,然后又恭敬地嗑了三个头。我站起身来,觉得身体好沉好沉,良久,又才向爷爷的墓前走去。

响亮的鞭炮声打破了夜的凝结,看到瞬间爆开火花的爆竹,突然间想到了人生的短暂。其实人的一生又何尝不象这手中的爆竹呢,拿在手里还是一个完整的爆竹,可当它被引爆的时候,就在那一刻,被炸得粉身碎骨,到头来,却只为了人们的纪念与庆祝。人的生死就如同这瞬间引爆的爆竹一样,只要一接触到火源,便即可化为乌有,而人呢?许多年后,也仅是一堆骨骸而已。在这片热土上流着多少先人的雪,脚下踩着多少先人的尸骨?从古到今,已经是不计其数了,所唯一可留下的,就只有这永久的回忆。

我回到了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回到父亲母亲的身边,就好象归根的落叶一样,从哪里出发还得从哪里返回。家里的一切都引发着我对童年的回忆,这些数落不清的记忆啊,就象涓涓细流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源源不断地流向远方。任何经历过的事情都要等到过去以后的多年才去追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岁月的流失与生命的存在。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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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飘潇竹点评:

回到父亲母亲的身边,就好象归根的落叶一样,从哪里出发还得从哪里返回。写得不错!

文章评论共[1]个
秋水幽人-评论

谢谢欣赏,谢谢支持!at:2005年09月13日 中午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