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世上,总是要洗澡的。诚然,我小时候被父母下放农村劳动改造十多年,不具备每天洗澡的条件,所以那时看上去就总是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
但是,我现在还是能够做到经常洗澡的。就连楼下邻居养的那只猫,还能每天好几回蹲在花丛里拿口水洗脸呢,我为什么就不能经常洗洗澡?
不过话说回来,我毕竟是个收入不高、经常受气的国家公务员,而不是一只受人宠爱、吃喝不愁的小花猫。猫的那种有事没事搓几把的洗法,有点儿“小资”的意思,我这个“老无”是瞧不上的。
就说昨天晚上,我是因为下午陪单位领导打了一个小时的乒乓球,出了一身大汗,我才打算洗澡的。如果不洗,身上的汗水就会发生一些不讨人喜欢的化学变化,我就会因此受到我家最高领导的敌视,我的地位就会因此而进一步滑向危险的深渊。
总而言之,我吃过晚饭,把赶着去单位加班的最高领导送出家门,就把电热水器接通了。我的原则,总是等热水烧够了再洗,这样就能在洗澡时百分之百地防止意外的电击事故。
这个电热水器牌子很响,功率很大,所以虽然费了点时间,但总算完成任务了。接着,我就关掉电视,脱光衣服了。当然,衣服本身也吸收了不少汗水,所以也很脏,但我打算这次只洗我自己,洗衣服的任务准备安排洗衣机去干。
我顺利地开始清洗我自己了。不料,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而且是响起来就没个完。一般情况下,如果按门铃半天没人开门,客人就会离开的。可是这回却不一样,看来我不去开门,按门铃的人是不会走的。
于是,我湿乎乎地裹上毛巾被,跑到门口去了。透过那个小孔一看,得,这回这门是非开不可了,因为外面站着的是拿着夹子的水电工,这个老头儿是来抄水表的。
我家共有两个水表,一个在厨房,另一个就在我正在清洗我自己的地方,也就是卫生间。等水电工老头儿老眼昏花地详细查看并记录完这两个水表的数据,并有意无意地确定我家没有什么偷水的迹象后,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送走了水电工老头儿,我当然还是接着洗。不过,这回我多长了个心眼儿,我把门铃的电池给取下来了。这样,不论谁按,它都不会再响了。
最高领导买的洗发精就是好,泡沫真多。正当我充分想象并体验满头泡沫对头发中所含杂质的包抄、清剿时,又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动静。
虽然奇怪,但不陌生。我家没装那个门铃的时候,我经常会在晚上听到这种动静,也就是有人在外面拿脚猛踹防盗门的动静。
我很愤怒,这您应当能理解。当我带着被泡沫掩盖住的强大怒火,再次裹上毛巾被,把门拉开时,我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笑容了。
门外站着的,是单位的一名小秘书。小秘书满头是汗,费力地抱着两个硕大无朋、看上去非常沉重的纸箱子,一个上面印着两只大香蕉,另一个印着两个大苹果。小秘书气喘吁吁地说:
“齐……齐哥,这是单位发的福利,我……我给您送来了。您……您正在洗澡啊,不好意思啊。可我今晚要送的人家太多,来不及打电话,所以只好看谁家亮着灯,就朝谁家送了。唉,累死我啦,你家可是住顶楼啊!”
总算又把他给打发走了。虽然他打断了我的洗澡工作,但反过来一想,他的到来,为我顺利展开下一阶段的洗澡工作提供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根据这条信息给我的启示,我把卫生间的灯也关掉了,这样就不会再有灯光从卫生间玻璃窗照到书房的玻璃窗上,楼下可能会来的新的到访者也就会认为家里没人,而不再实施破坏我洗澡工作的行动。虽然落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这也行啊。
这回我安心了。头上的泡沫很快被冲掉,眼睛也不再涌流痛苦的泪水了。然后,我开始摸索着试用最高领导买来的浴液。果然也不错,我很快就变成一个白花花、胖嘟嘟的泡沫美男了,虽然我现在看不见自己。
没想到,我忘记切断另外一条可以打断我洗澡工作的渠道了,那就是电话。这电话铃声响了三次,每次都坚持很长时间。显然,这不是一个一般人物打来的电话。
果然,正是我家最高领导。她说:“你在干嘛?别忘了你自己做的保证,说今晚要洗澡!”我说:“我正在洗哪,正在洗哪!”最高领导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十点钟之后再回去,活快干完了。”
放下电话,立即关掉刚刚打开的灯,奔回卫生间,因为我感到很冷。之所以很冷,是因为这回是接电话而不是开门,所以我没裹毛巾被。快要跑到卫生间门口时,我忽然不明不白地躺到地上了,因为我踩到我刚才出来时掉落的泡沫上了。
对一个练过武特别是专门练过挨摔的山东大汉来说,这个跟头算不了啥,因此我一个鲤鱼打挺又站起身来,冲到卫生间里去了。当然,我的臀部因为与坚硬的地板砖亲热过猛,有点儿异常感觉,但我毫不在乎。
接着洗澡。嗯,怎么不出水啦?片刻的痴呆症患过之后,我明白过来了。这几天单位水泵房机器不稳定,所以一过十点人家就停水开始检修,所以我手里的喷头就不再出水了。这不怪人家,人家早就通知过了。
十点十五分,最高领导回来了。裹着毛巾被的我,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用洗脚盆洗脚。
于是,最高领导发火了:“怎么搞的?你竟敢在电话里骗我说正在洗澡!”
本文已被编辑[漠孤寒]于2005-9-14 10:13:39修改过
本文已被编辑[漠孤寒]于2005-9-14 10:14:0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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