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病魔突袭，心肌梗塞，省城抢救，奈何桥上走了一遭。术后虚弱，多走几步路，登几步台阶，爬几步山坡便心血沸腾，气喘嘘嘘了。空有凌云志，登山一览已是奢望了。

术后第一年，稍有恢复，便雄心不已，游历了江南水乡，南京冒险爬上中山陵后，便直扑齐鲁泰山，“欲覧众山小。”然而，面对巍巍五岳泰山只能望峰兴叹了。无奈乘车绕过傲俫峰，跃黑龙潭，盘旋深涧险峰之中，爬上了中天门。跃跃欲试的卧虎石旁乖乖钻进了缆车，攀上了南天门。俯视蜿蜒陡峭十八盘，心惊胆寒。过天街，入栖霞祠，跨仙桥，望瞻鲁台，攀拱北石，爬进了玉皇顶。遥望对月峰，默默沉思，何日大病痊愈。真正征服这“五岳独尊”，“极目向天舒”。

翌年深秋，又闯进太行山，入太原，游晋祠，登五台山。我佛保佑，婉言谢绝抬夫的滑竿，胸闷难耐，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步一步攀登，最艰难的是那‘菩萨顶’前的一百零阶的台阶，心脏狂跳不已，几次欲放弃，几次蹲下喘成一团。征服它，一阶一阶的攀，光闪闪的金殿抛在身后，巍峨的白塔愈来愈小，终于爬上了峰顶。红日西斜，群山连绵，层峦叠翠，风吼草低，朦胧中隐隐约约黛螺顶，松涛阵阵-----。

今年初夏，匆匆赶到北京，与女儿团聚。小憩几日后，选风和日丽凉爽怡人的一天，

携夫人去爬京郊香山。深秋香山是最美的，满山红叶，层林尽染。而夏日的香山，也郁郁葱葱。绿荫如盖，花红草嫩。穿过小巷煤场街，碧云寺旁北门入山，便见一小石桥架于两池小湖间，似眼镜，曰眼镜湖，湖畔一亭，古色古香。沿山弯漫行，曲曲折折便见一块巨石，书鲜红大字“如松园”，石后老枝盘节，古松参天。前行，见一小山坳，有一汪碧水，湖上莲绿，亭边一柳树，嫩枝拂水。渐渐开始爬坡，转过弯儿，便见“双清别墅”毛主[xi]进北京时曾在这里小住。小院中水池凉亭，绿竹藤架，仿佛又见老人家亭旁读报·池畔沉思。穿过藤架，乱石中攀登一陡崖，崖上一雕梁画栋的小轩，曲廊环绕,小轩后山崖上有两巨石相望，称蛤蟆峰，惟妙惟肖。出别墅，见一片废墟，是香山寺遗址,孤伶伶立几块古碑。白松亭寥寥几个游客小憩，山路也见崎岖起来，夫人劝休息片刻，感觉无不适，抖擞精神，志跋香炉峰。一路尽见几处废墟，皆是八国联军焚毁。天也渐热了，爬了几处陡坡，密林缝隙中，见一高耸的悬崖，日森玉笏。已挥汗，入山旁多景亭小憩，一位老者正全神贯注听国民党主[xi]连战在北京大学的讲演，中华民族团结，何人敢焚香山寺！山路愈来愈陡峭，弯弯曲曲爬上一开阔平台，一座高大彩色牌坊，一群仿古建筑辟为茶肆。一位女游客告之，‘只上了一半，愈爬愈险，叫鬼见愁。’夫人顿生怯意，再不肯攀登，称：“如此荒凉，有甚爬头”？无奈只身不敢涉险，怏怏下山。途中兴致仍浓，寻‘玉华秞’，一处依山势而建的关隘和楼廊亭榭，古树复院，清新幽静。又寻‘昭庙’，空旷荒芜。庙后有塔，绿树掩映，高耸入云。下塔过桥，入一圆形回廊环抱的江南古园‘见心斋’，廊下碧水，鱼儿游戏，红白相间，煞是喜人。园西角有一两层古楼，楼前见明太监冯保的墓碑和祭龛等。日斜出园，身体无恙，稍感疲惫，遥望香炉峰，未能登顶极目甚憾之。

几日后，购得一书，有文《西山寻梦》，又起攀登西山之念，逐奔京郊。“八大处”是隐于青山中的八座古刹，香烟袅袅，暮鼓晨钟。入园门见一株粗大古树，叶繁如盖，树下花丛中一把硕大茶壶。前行爬上一处缓坡，青山绿树中便见一座巍巍佛塔，寺门书“中国佛教协会灵光寺”。寺院内绿树成荫，宽阔清静。山崖下有一湖，沿崖弯曲，湖心有观音菩萨持净瓶的雕像，似水面翩翩起舞；湖心有一古亭，一小石桥，湖畔花儿吐芳，但水中未见鱼儿。见一古塔座，称是‘招仙塔’，八国联军大炮轰毁，两株绿树依偎在塔座前，叶片很大，嫩绿绿的，仿佛要用身躯挡住侵略者的炮火。寺内依山崖一幅巨大的浮雕，五白罗汉姿态各异，浮云野鹤，徐徐如生。出寺门，拾得一根弯弯曲曲木棍，爬上陡峭的山路，寻踪山间中那几处寺院。‘三山魇’，小巧恬静，两扇小门，门前四株古树，挺拔入云，佛

殿匾书“大是世界”阶前有一石，曰‘流云石’石上景物遇水则现一幅泼墨山水画，俯身

细观片刻，一脸茫然。隔壁见中华第一砚，巨大，有石眼，很奇绝。一路拄棍跋涉，寻得

‘大悲寺’‘龙王堂’‘香界寺’。香界寺’旁有一深涧，涧上一汉白玉古桥，小桥边一古树，老态龙钟，老树下一亭，亭内巨石，书“冰川漂烁”。最难行是爬翠微峰顶的‘宝珠洞’了，如泰山十八盘，故称“京郊小泰山”。峰上有一牌坊，乾隆书“欢喜地”，游人艰辛登顶，极目远眺，绿丛中佛塔、古刹尽收眼底，真是欢天喜地了。西山天空蔚蓝如洗，北京上空似烟似雾，灰蒙蒙中，中央电视塔依稀可辨，而蜿蜒的永定河已干沽，是寻不见了。

日斜，拖棍捱下山来，口干舌燥，饥肠咕辘，然心脏如常，病魔胆怯，心情甚佳，“西山不可久留”，归来好睡，一夜无梦――――。

2005年5月31日于北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