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空没有月亮,天黑得可怕。风紧紧地吹着,吹得树叶“沙沙沙”直响。除此以外,四周几乎再也没有声音。他屏息听了一会,又惊恐地向周围看了看,还是没有什么异常。其实这里能看见的只是前面的小城,还有近旁隐约的几颗树。不远处小城里的路灯倒还亮着,昏黄的街道上少有人走动,偶尔会有几辆三轮车,要嘛慢腾腾地候着客人,要嘛飞快地赶向目的地。
这是南方的一个很偏僻的小县城,建造在南方常见的小小的盆地底部。东西各有一条公路通向小城外面的世界。从整体上看,小城是条形的,因为南北两匹山挨得较近。随着小城的慢慢发展,规模虽说不大,但已不再是那小块平地可以容纳了,城市已经向北山上扩展了不少。有条河绕着小城的南边流过,河面不是很宽,县里派人拓展修建后河面也不过二十来米宽。不过河水倒是非常清澈,城市居民的污水都没有排到里面。河边种满了柳树,都是一棵一棵有规律地种植的。夏日燥热的傍晚,小城人们都习惯了到河边散步,晚风轻轻地吹来,柳条一枝枝飘动,着实让人爽快不少。
小城南山上郁郁葱葱有很多树木,这也成为小城一个非常重要的景致,小城里的喧闹因为有了它就完全的安静下来。罗生此时正坐在这片树林中。以前他总是经常到这里来,除了下雨不能来而外,他几乎天天都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不过这个事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是他一直保护着的秘密。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过这里了,今天来时也没带上望远镜。他瑟瑟地坐着,看着小城沉寂在睡眠里。他看了下表,第二天刚开始半个多钟头了,这个时候,小城大多数人都睡着了。他又把眼睛盯在熟悉的那个窗户上,窗户里面房间的灯没有亮,他感觉窗帘拉得很紧,他仿佛听见了她在屋子里低低地哭着。不过暗黑的天空他只能隐约看见她房间的窗口,窗玻璃闪着从河面上折射上来的路灯的黄色的光线。
他的心还剧烈的跳着,脑子里乱得没有一点头绪,他看了看手,展在面前的手也只隐约所见,不过他心里其实明白自己的手是干净的,刚才上山之前过那条河时,和着冰凉的水狠狠地搓了搓手,感觉干净后他才一口气跑到这里来。
他不知道自己把自己的那个三轮车扔到哪里了,他不敢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尽管这事以前他考虑了好几天,做了好几天的准备,不过他还是怕得要命。他就呆望着那个窗口,脑子里不断闪着那个人胸口被插了几刀,血不停往外涌的画面。
一月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他紧缩的身子哆嗦着。
二
“我杀了他吗?他恐惧地看了四周,感觉没有人,他才平静些。
“是的,你杀死了他”。得到心里的肯定回答后,他颤抖了几下。
过了好久,他终于明白过来。他意识到自己用匕首把那个人杀了,他是逃到了这里。城里还没有警车的声音,看来还没有人发现他死了。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他开始考虑这件事来:“是的,明天,或者再晚几天他们就会发现的,那么我……。”
“我干脆去广州吧,村里头那么多人在广州打工,我也可以去那里建筑工地上当苦力啊,他们也不会知道是我杀的,知道了也不一定能找到我啊。”
“不行啊”,他有盯着那个窗口。我走了他们会怀疑上她的。蒋肥会把那件事说出来的,她将怎么生活呢,我怎么能让她面对那么困难的境况呢,我不能让她像花一样的凋谢,我要帮他,她还有好的前程,
自首吧,他最后想到了这个字,他的眼泪就象下面那条河一样无声地流着,或许他也轻轻的哭过,但他的所有声音都淹没在冷冷的风中,
“自首就是死定了”,他很明白,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杀了人不就得抵命。”我还不如自个解决了算了。好歹也不落到那群狗日的手里去。他用力捶了捶旁边的树。
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我自杀了,他们还是会找到她的,她还是完了,我不能自杀,我必须去自首。“
想到了自己除了去自首已经无路可走了,他把身子靠在旁边的书上,抬着头看着黑幕一般的天空,泪水又一串一串地划过脸庞。
他为自己悲哀起来,他想起自己今天才满十九岁,他这次来城里踩三轮车时,爸还说:“娃你去了别贪玩,多挣些钱,你也不小了,挣两年回来想办法讨个媳妇。”那时他瞪了爸一眼,他说他还不想要媳妇,然后扛着东西就来城里了。]
对爸他有些不满,四十多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喝酒,妈去世这么多年来,爸很少关心过哥和他的事,破旧的屋里凌乱不堪 ,他很不愿意呆在家里,他经常劝他爸,可爸就是不听,后来他也不管了,拼命似的在城里赚钱,每个月汇些钱给爸,他也知道这些钱爸又会拿去喝酒了。
“我死了爸怎么办了,他想到了这个问题,随即又摇了摇头,爸让哥照顾就了,我也没有大出息了。”
天冷的出奇,他被冻得有些受不了,反反复复地考虑过后。他决定明天就去自首去,不过他有些为自己不值,他觉得自己 虽然自己蹬三轮车,但因为朱元根赔了自己一条命太不值了。只是想到她时,他才深刻的感到自己是对的,他微微笑了会。
他不是为朱元跟陪上性命的!
三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小城大多数人都睡下了。罗生踩着三轮车还等待着主顾。他想多挣些钱,倒不是为了爹的那句话,他想积蓄点钱到城里做个小生意过轻松一点的日子。
人力三轮车在冬天生意要差多了,夏天傍晚时大家都喜欢坐人力车慢悠悠的逛会,酷寒的天气谁还有这个雅兴,生意就差了一大截。
罗生还在游荡着,他想总会有人坐车回去。
“喂,三轮。”路过一家在城里算豪华的宾馆时,终于有两个人叫住了他。
宾馆大门前灯光辉煌,罗生很清楚的看见了那两个人,不过这一看他心里就有些不爽了,因为其中一个人他认得,叫做朱元根。说朱元根这个名字城里的人或许稍微陌生些,不过稍微用点脑子想想一样也会猜到是他,不过要是说说“阿根”这个两个字的话,城里绝大部分人都听说过或者亲眼见过他。罗生几年前在城里念高中时就见到了叫阿根的这个人了,那时“阿根”总是带着一大群人在学校里游荡,碰到有漂亮些的女生就唿着口哨。罗生记得高一刚开学时,这个阿根伙同几个人还来到宿舍向他们收过保护费呢,朱元根家里其实很有钱,老爸是搞房产生意的,城里最大的宾馆和超市也是他的产业。对城里来说这是很富有了,另外他大伯还是公安局的局长,听说县长,副县长一大批官都跟他爸很要好,那他又何必来收保护费了,显示自己的威风吗,可能是吧,罗生想。
罗生既恨却又很害怕这个人,原因倒不是他来向他们要保护费的,主要是因为她。高二那一年里,朱元根经常来找她,她又绝不愿意和他过那种荒淫无聊的生活,所以,她很是烦他。罗生于是就更是恨他。这种愤恨直到她高考上大学后才慢慢平静了些。罗生到城蹬三轮车这些时间以来见到他几次,但这次这么近距离,他还坐在自己的车里,自己像牛一样拉着他跑,他又充满了这种感情,所以他将车骑得飞快,车发出“哐铛哐铛”的声响。
“你今天下午整的妞叫什么来着”,三轮车座位上潇洒地叼着烟,自在地向后靠着的两个人随便的聊了起来。
“王静,咋了。”叫阿根的人回答。
“王静”,听到这个名字时罗生心里猛地一震,“整 ”和“王静”两个词的结合使他全身颤抖了好几下,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要不是对方紧急地向旁边闪过,罗生的车就和迎面冲来的摩托车撞到一快了。罗生见到了摩托车冲来时心里更是慌乱了,猛地一扭车笼头,前轮撞到了路边的台阶。
阿根用脚敲了敲他的屁股,有些怒气的说,小心点。
“怎么在网吧就整了。”那个人问,
罗生紧了全身的神经,不放过他说的一字一句,虽然他已经很清楚“整”的意思,但他不愿意真的是那个含义,他害怕听到。
“这得说半天了,不过今天也太巧了,我去网吧找牛津他们时,刚好她也在, 并且在包间里, 上了半年大学漂亮多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谁呢。”阿根笑着说。
“这么说你们认识了?”
“早认识了,她在这儿上高中时我还找过她呢。不过她没答应,没想到这次放假回来这么漂亮,”阿根显得很兴奋。
“那今天怎么愿意了妮?
“老实说她也没愿意“阿根呵呵笑了几声。“不过我把包间另外那几个人请出去了,我和牛清两个人难道会治不了她。从头到脚都没有很大的声音,包间外面根本啥都听不到。”阿根很是得意。
罗生心里那一点像无尽的黑夜里的一只火柴发出的光一样微弱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他心里充满了愤怒,他真想把他们俩的脑袋拧下来。
“那牛清也沾腥了?”
这个人的话使他突然清醒了不少,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打不过他们两个,身上又没有武器,再说阿根一声口哨就会叫来一大堆人。他用力地深呼吸了一口,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继续捕捉着他们的谈话。
“他倒是想,不过我没让他沾,少说我还是有点喜欢她啊”
“她会不会告你们呢?”
“她敢吗!这样的事情公布出去她以后怎么见人呢,我当时也警告过她了,她不想家破人亡的话就别乱说,再说就算她告了又怎么样呢,这点事大伯两下就帮我摆平了。”
他快忍不住了,他要干掉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他用全身的力气握着车把。
“三轮,停,停”,他赶紧刹住了车。
“走,蒋肥”,阿根拍了下旁边的那位,然后扔给他一块钱,钱掉到了地上,他没有去捡,只是狠狠地盯着不断远去地他们的背影,他有些想扑上去的冲动,但背影很快就在转角边消失了。
四
王静房间里的灯亮着,紧闭的窗帘遮住了里面发生着的一切,罗生似乎听到了王静蒙在被子里的哭泣声,风吹过,他觉得有把刀割着他心口的肉。
刚才阿根和蒋肥下车后,他扔下三轮车一口气跑到了这个他来过无数次的地方,以前罗生上高中的时候,每个周末他都在这里坐上大半天。到这里时,他都会带上两个东西,一本书和一个望远镜。他会用望远镜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静静地做作业,每当她遇到难题时,他看到她总会执着笔的右手支着额角,沉思一会,想出答案后又开心地举起双手,嘴里似乎还会喊上“yeah”。他最喜欢看的还是她浅浅地笑,在教室里她有过,从那个窗口看到的她也会经常这样笑,有时是加强信心,有时是想起什么,还有时是透露着某种无奈。有段日子罗生下晚自习后也会来到林中这块地来,来时他的心情总是很烦闷。他会把她“拉”到跟前,轻轻地对她说这一切,她垂着头做作业,偶尔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似乎在认真听着。有天晚上她在窗前坐了一会写了些什么后,放下笔,忘了拉紧窗帘,就从衣柜里找什么去了,罗生低下头看了看时间,再看着她时,王静正一丝不挂地面对着他。
少女美丽的胴体突然地展现在他的眼前,他惊呆了。他的血液急剧上涌,他的手有些颤抖。王静黑亮的头发垂到了胸前,光滑白皙的皮肤像小城边的清水一样倾泻着。有风吹过小河,掀起黑发,撩起一片春意。尖圆的还未完全丰满起来的ru*房像含苞欲放的早晨的花朵一样结在胸前,待到暖阳普照,她便羞涩地开展出来,娇娇地闪着金光。原始的力量在罗生身体上膨涨着,他感觉有东西瞬间就挺了起来,他赶紧取下望远镜,低下头看着下面无声的小河。他的心脏还快速地跳动着,他摸了下自己的脸,烫得就像早上刚出笼的包子一样。他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甩了甩头,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小河边,路上因为速度太快还摔了一跤。他捧起一大捧水浇在脸上,可是他觉得脸还是红通通火烫烫的,索性脱了衣服,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河里。
好长时间后,他才平静了下来。那以后好几周他都没敢在到那片树林,晚自习下后他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他更多的时间是在自己的租住房内写着算着。
那事过了没几天,王静拿着一个数学题问他,她刚走到他的面前还没说话,他抬起头看到是他顿时红透了脸,她不解,还以为他见了女孩就这么害羞,噗哧就笑了起来,完了还嘲笑了他几句。他就又想起了那晚,脸越发地红了,惹得一大堆人奇怪地看着他。
现在从那个窗口看不到她,只有日光灯照得整个房间如同白昼。
“她现在怎么样呢,她在想什么呢”
“她以后会怎么生活呢”
“她会把苦往肚子里咽,她肯定正伤心地哭着,她会不会自杀呢”。罗生似乎看到了王静红肿着眼睛无助地坐在河边,他似乎看到她凄然地跳进了小河,小河的水开始包裹她,很快河面上就剩下了几股水泡,一会又复归平静了。
“她敢吗?这样的事情公开出去……”,阿根肆无忌惮的话又在耳边想起,他无法忍受下去了,他觉得心中就像有一大堆火在燃烧。
“我要帮她,我不能让她受欺侮”他眼里泛起了爱意,但迅即又露出了凶光。
“我要杀了他!”他斩钉截铁地喊道。
他抛开其他一切想法,专心计划着怎么杀掉他。
黑夜静默地包容着一切,小河里的水无声地流淌着,有几家的灯开着又灭了,有几家的灯关着却又被拉亮了。
五
这几天他每天都拉着三轮车在各大宾馆和几家网吧前候客,不过有人坐上车时,他便不想以前一样踩着车轮就走,他却是冷冷地回答“我不走”。他有意无意地摸摸小腿,小腿上绑着一把匕首。坚硬的匕首在裤管里、在鞘里透露着愤怒的寒光。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路灯昏黄地照耀着。蒋肥扶着朱元根终于从罗生等候多时的宾馆走出来,上了罗生的三轮车。
罗生的心紧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用手触了触腿上的匕首。摸到匕首拿刹那他明白过来,要冷静,不冷静不但杀不了他,而且自己也将完蛋了。
看样子朱元根是喝醉了,一路不停地说着胡话。“两个人,两个人怎么办呢”,他开始计划着怎样支开姓蒋的杀掉他,或者杀掉他们两个,他将狠狠的目光看着迎面而过的每个人。
“怎么办呢”,他着急起来,他非常害怕蒋肥叫他停下,然后他们就下车去,他不想再等下去,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停,停!”蒋肥就在这时喊了起来。他也立马作出了决定,等蒋肥扶他下车时趁他们不备,从背后一人捅上几刀就差不多了。
“给”,罗生应声回头一看,蒋肥递给他一块钱,“我先下了,你把他拉到春风苑大门口,有人会在那里接他”。他把握着匕首的手抽出来木然地接过了钱。
很快他就狂喜起来,天赐良机,朱元根死定了。
朱元根睡着了 ,他忍住性子慢慢的踩着,尽量不惊醒她,他向河的方向一拐。三轮车载着朱元根慢慢向小河靠近,离她的家也越来越近了。
冬日的小河岸边没有人,路灯也已经熄了,四周阴黑的可怕,他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停下了车来,小心翼翼地抽出了匕首,猛地向朱胸口刺了一刀,朱元根还没明白什么事情来,只用双手胡乱抓着,他用左手捂着他地嘴,发疯似的捅了一阵子,车上车下到处溅满了血,他也被溅了一身。
湿冷的风吹过来,他在小河里洗干净手,向那片树林跑去。
六.
两天后罗生已经在看守所的时候,王静收到了他两天前寄出的信。
静:
让我这样呼唤你一次,你不会知道我是谁,永远也不会了。
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不知道这封信该怎么写下去,胡乱写些。朱元根那个狗杂种我已经把他杀了,虽然这也弥补不了你的伤痛,但任何玷污你的人都只有一个结果,他的死将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谁也不会 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这样的遭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鼓励你了。只是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你还是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孩, 在我心中,你还是永远的美的神,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自己要有信心,早晨的太阳依旧灿烂,不要让阴霾一直充满在你的天空里,忘掉它,不要因它背上不堪忍受的负担。
你依旧纯洁,没有人会因此视作不纯洁了,还是有那么多深爱你的,他们都永远爱着你一辈子关心你,呵护你,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那三个字。
我只是一个无耻的人,只是一个只敢拿着望远镜在对面偷看你可爱样子的偷窥者,我也将死了,用死来偿还我的不敬吧,你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美,永远都是。蚊子要是咬你一口,我都是无法忍受的,我也要拍死它。不过我并不是那种下流的偷窥者,我不是出于什么肮脏的想法,对你,永远都不会有。我只是喜欢看你对着窗外,手托着下颚沉思的模样,时而笑笑,时而又皱起眉头,我也就会时而笑笑,时而皱眉。
这几天你的窗帘一直都紧闭着,想来你肯定伤心欲绝,我也在对面整夜地陪着你流泪。今天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我把满肚子的愤恨都发泄了出来,发泄在他的身上。我想他临死之前也一定在乞求我,不过,我决不会手下留情的,该死的人,就一定得死。
哭过,痛过,但路还得坚强得走下去,我杀了他也是希望你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向着自己的目标奋力前进,一路上总会有许多爱你关怀你的人陪你前行的。
这件事就让它深沉心底吧,我希望你忘记,但我知道你不可能忘记的,没有人能那么容易忘记这样的事。不要老去想这些伤心的事情,为此再搭上你一生的幸福,那就太不值了。
好了,不再说了,祝你天天开心,一生幸福。
2月16日
信没有署名,只有写信时间,不过王静很快就知道是谁写这封信了。昨天,也就是朱元根死的第二天晚上,县电视台播晚间新闻时,播出了朱元根被人杀死,凶手三轮车夫罗生已经自首。当时她想起罗生不仅是自己高中同学,还有一学期时间的同桌。她那时就感觉到罗生有些喜欢自己,因为他老是深情地看着她,他的目光有时不巧让她捕捉到时,他赶忙红着脸垂下眼睛。不过他一直没有勇气向自己表白,有时她也会很同情地看着他。罗生总是沉默着,不喜说话,听说他家里很不宽裕,但他的成绩一直很好,老师们都很器重他。高中毕业时他考上一北京某重点大学,但家里连几百的路费都没有,他没能去上学。王静是拿通知书那天从班主任那里听说这件事的。高考后罗生就不见了踪影。他去过班主任家一次,但装着录取通知书的红色特快专递邮件并没有让他阴沉的脸露出一丝笑容,他看着邮件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只有眼泪簌簌地流了出来,许久,才用衣袖揩干了眼泪,拿着邮件就走了。后来她就再没有他的消息了。
王静忍不住也哭了起来,一般是因为自己,一半是因为罗生,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对罗生是什么感情,感激、同情、内疚,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
信纸从手中滑了下去,她又用被子蒙住了头。
窗外有风吹进来,掀动着窗帘上下舞动。
七·
十天后,小城笼罩着春节来临前的热闹,大家都喜气洋洋地笑着玩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多了很多人,食品店,爆竹店格外火爆,只是冷风依然吹着,小河里的水依然平静地流着,十天来王静每天都会哭,她仰制不住自己,越想不哭越是哭得厉害。
法院对罗生的案子的判决出来了,县电视台直播的,罗生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立即执行,王静看到罗生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罗生没有害怕也没有哭泣,而是仰着头微微地笑着,王静发现他的腿好像断了,被人拖着来到被告席。记者采访他时,他什么也没说,一直微微笑着,当记者问他杀人动机时,他哈哈的就笑了好半天,王静感觉到笑声里的凄惨一直划破长空像雷鸣一样传了出去。
第二天,随着砰地一声枪响,罗生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被枪决了。枪声随着风飘了很远,飘到了王静耳中,震颤了她的全身,她绝望地倒在了床上。
窗口对面的树林依然随风摇摆着,颤悠悠的!不过少了罗生的树林似乎也有些孤独,有些凄凉!
-全文完-
▷ 进入扶桑恋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