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校园恋情
在大学里读书的四年中,曾有那样几位女孩暗恋过我,一位是高我一届的一位是低我一届的,她们都与我同住一个宿舍楼,高我一届的大脸盘胖胖的白白的;低我一届的鸭蛋脸、高鼻梁,面色黑黑的,但有一双黑亮可爱的大眼睛。每每当她们与我走碰头,她们都会脉脉地盯着我,直到我与她们擦身而过我的背景在她们的目光中消失。
一位80届住另外一个宿舍楼的女同学,园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图书馆阅览室里与我相遇,她坐我的对面,那正是初夏丁香花盛开柳絮飘飘的季节,我们都在埋头读书潜心学习,我脱下鞋子的一双臭脚无意识地往前一伸,正踩在一双柔软的热乎乎的脚背上,我低头往桌下一看,心里一阵紧张,那是一双穿着花布鞋的女同学白白净净的小脚啊!我正要把我那双肆无忌惮的臭脚撤离,发现那双美丽的小脚并没有惊惶失措地逃走,而是温顺地心甘情愿地躺在我的脚下,我平生第一次与一位美丽女孩的小脚肌肤相亲,心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来,我害了相当长的一段单相思,梦里都是那双小脚,我手yin的坏毛病越发严重,我床单上的“地图”飞速地扩张,我写了无数封情书,幻想着我与她邂逅相遇之时把信勇敢地塞给她,但我每次都临阵脱逃。那一次天赐良机。周末放映电影,那是文革期间被打成毒草的解放片。对号入座,我与她竟然对到相邻的两个座位上了。我心慌意乱,既有抵制不住的喜悦,更有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胆怯(那个时候校规不允许大学生谈恋爱,经常有谈恋爱出问题而被自动退学处理的)。我感觉着,她的身体在向我这一边倾斜。我窥视到了她那美丽的小白手安然地放在靠近我的扶手上,离我那么近,似乎是等待着我去抚摸。那是露天剧场,晚风习习吹来。送来那么迷人的芳香。噢,这习习的夏风是从她美丽的面庞上吹拂过来的呀!我轻轻的有点儿贪婪地呼吸着,我心狂跳,我左手试探着……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把手也轻轻地放在了扶手上。与她的那只小手距离那么近,大概只有一毫米吧。
只要再一次冒险,再一次试探,只要越过那一毫米,肯定会牢牢地捉住那只美丽的小手,因为那小手与那天她的小脚一样没有一点退却的意思。实实在在是放在那里鼓励着我大胆些,再大胆些……电影结束了,我头脑中一片混乱。周围观众都离开了座位。她似乎有意在座位上停留了一会儿,还红着脸注视着我。我仍呆坐在那里,哪怕我笑一下,问候一句,说声你好,遗憾的是我没有……
这是读大学的最后一年了,我正在图书馆阅览室里写毕业论文。我感觉到有人在注意我。一抬头,——噢,又是那双挺好看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在火辣辣地注视着我。这双眼睛顽强地无声无息地追踪我两年了。那是与我有过一次“肌肤相亲”又有过一次“心灵对话”的80届女同学的眼睛,据说她是某位校领导的女儿,但姓啥名谁,我尚且不知。我正要鼓起勇气,迎接这双温情脉脉的眼睛,我的同桌同学凑过来了,他贴近我的耳朵,认真而小声地问:“邰勇夫,快毕业了,想不想有个理想的分配?——分配方案就要定了,进北京、进上海,留在本省的政府机关,留校的名额都有!”
那个时候的大学生都热衷于进大城市,进大机关,虚荣心极强的我做梦都想进联合国总部。于是我说:“谁不想去个好地方。——不过,我希望靠我个人的力量,或者像一条在茫茫大海上漂泊的小船由命运来安排吧!”
同桌耸耸肩,伸伸脖子,一付神秘莫测的样子说:“靠你个人恐怕很难,听凭命运的安排吧,也不可能把你推到金岛、银岛上去。你要抓住机会。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是校长的女儿,你知道咱们校长的行政级别吗?——省委级!校长就是省长啊!”
我竭力按捺着心跳,使自己不至于过分地紧张,但我的脸还是涨红了。二十五岁的我仍觉得爱情与婚姻距离我十分遥远,尽管我一百次、一千次地憧憬过,期待过,也曾冒险追求过。我稍稍稳住了神,强做镇静地说:“是哪一位?”
宋平安顺手一指,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宋平安指给我的姑娘竟然是她——就是刚刚还在用那样的目光注视我、追寻我、捉弄了我两年,常常使我惴惴不安、使我羞辱得无地自容的她。宋平安告诉我,她叫徐莉。
那还是在刚刚入学第一次到大礼堂看电影的时候,观众都聚精会神地往银幕上看,我却神不守舍地往后看,看正在放电影的姑娘,那姑娘苗条的身段,拖着两条又黑又亮的长辫,白皙的面颊,一双眼睛动人心魂,尤其那对清秀的眉,像两片柳叶,又像两条微微蹙动的细蚕……我在班里负责领电影票,每次都是从这位放映员姑娘迷人的小手里通过仅能伸进一只手的售票窗口接过全班的电影票,我盼看电影,盼领电影票,但都是为了看到她!每当看到她,心里就一阵温暖,一阵躁动。我下了一百次决心,给这位放电影的姑娘写信,或者在领电影票时偷偷地向她表白,但都临阵气馁,不知有多少次写好的信又撕掉了,准备好了怎样表白爱意的话又要在那领电影票的小窗口前咽进肚里。这样一位素不相识、连姓啥叫啥都不知道的姑娘在我心中安了家、落了户、生了根,上课、做作业、食堂吃饭,我的心中总是想着她、呼喊着她。寒假归来,回到大学第一件事就是去大礼堂看售票窗上挂着的小黑板是否有电影的预告。那时候天气渐暖,路上的冰雪开始融化,路两旁的老榆树枯叶落尽,光秃秃的丫杈儿变得发黑,但那正孕育着一片新绿……那小黑板上果然有电影的预告,我一阵欣喜,我就可以领电影票,就可以看到放电影的姑娘了。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大胆地问候一声:“寒假过得愉快吧,师傅。”——不,不不,称呼人家师傅太随便了,应该称“姐”。——“寒假过得愉快吧,姐!”相信她会扬起那双微蹙着的像柳叶、像蚕样的细眉,温柔地报之一笑。等我走近,白白地欣喜了一场,小黑板上的电影预告还是春节前的呢!
我心灰意冷,若有所失,正欲离去,一阵轻盈的脚步响,寻声望去,正是放电影的姑娘!我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温馨,似乎是在茫茫大海中落难的人突然得到了搭救,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姑娘从我身旁走过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绝非我自做多情,千真万确是温柔似水、脉脉含情。我欣喜若狂地跑回宿舍,宿舍里只我一个人,其他几位同学尚未回来,无须遮掩,大胆、尽情、敞开心扉地写吧,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写情书:“我是一只小鸟,不休地啼唱,从晨露未唏的早晨唱到最后一抹晚霞收尽,我哀叹自己微薄的命运,竟不如春天里的一棵小草、冬日里的一朵雪花……那小草会赢得您一丝欣慰的笑靥,那雪花飘然落在您的睫毛上,轻轻地、轻轻地一个深情的吻,瞬间化做一滴喜悦的泪……我是一只小鸟,不休地啼唱,心都碎了。我告别了令人迷恋的童年,离开了母亲温暖的怀抱,我要到遥远的异乡漂泊,到陌生的土地上云耕耘……亲爱的姐啊,你能伴我到我想去的地方吗?”
我没那份胆量面对着面,把信塞进姑娘的手里。信是投进邮筒里的。我苦苦地期待,一天、两天,我想:信该转到她手里了,姑娘看了信会怎样呢?会感动得落泪呢?还是厌恶地把那信撕成碎片等我去领电影票时,当着众多人的面往我的脸上一扔,然后再啐一口唾沫,骂我:臭流氓!如果那样,我倾刻之间就会倒下,再也没有力量爬起来了。我侥幸地想:那封信也许不会转到姑娘的手上,因为收信人我只是写:电影队女放映员收。万一电影队的女放映员又增加了一个或是两个呢?
“今天有电影,快去领电影票啊!”那天,宋平安神秘地告诉我,并向我眨了眨眼睛,“别忘了,给留张好的啊!”
我的心一阵狂跳,“你去替我领吧。”
就这样,连续几场电影都是宋平安替我领的电影票,我不敢大胆地去见姑娘,我自卑,甚至认为自己的行为是臭流氓。我陷入了深深的苦痛。我想:难道追求一个姑娘,向她表白“我爱你,就是爱你,我要娶你为妻”这样比革命志士赴刑场、上刀山下火海还要可怕吗?我决心冒死一试!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大胆地去领电影票了。远远的,我窥见到了窗口内的放电影的姑娘,里面还有另外一位姑娘,就是后来的徐莉。他们俩人正在那里窃窃私语,见我的半张脸出现在窗口上,两双眼睛同时投向了我!放电影的姑娘皱紧眉头,双颊泛红,一双原本美丽柔和的眼睛瞪圆了,闪着可怕的愤怒。我像个罪犯,等待着姑娘的判决。姑娘拿起我们班的电影票,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卷在了一块,往我手中狠狠地一放:“给你!”我的心一颤,似乎被法官宣判了死刑,不用看,退给我的是我写的那封热烈的求爱信。
从此,放电影的姑娘的女伴——也就是直至今日方知其姓名叫徐莉的姑娘每每见到我总是用那种在我看来是嘲弄的目光注视我。有时,远远地碰见我,甚至停下脚步来观望。尽管那双眼睛很好看,水灵灵的。我总是低下头,或者把脸扭向一旁。后来,我内心的伤口渐渐地痊愈了,生了层坚实的茧子。我终于挺起胸,昂起头,“你不是喜欢看我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又未曾追求过你,让你看,让你看个够吧。”徐莉看我,我也看徐莉,那目光强悍得可怕,直至徐莉的目光软了,败下阵来……
那天晚上,宋平安邀我出去散步,宋平安问:“哎,邰勇夫,你和徐莉过去认识?”
我摇头,脸有些红。
宋平安对我说:“告诉你吧,这是你的福份,徐莉本人拐弯抹角地托了几个人,才托到了我的头上。她让我给你们牵个线。当初我还好嫉妒,她怎么会看中你呢?所以一个多月了,今天在图书馆正好遇到她在那么痴情地盯着你,我才向你说起这事!”
我愕然,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意料不到的。我答应与徐莉约会了。第一次见面徐莉穿得很陈旧,一双旧皮鞋都已经起毛了,也不打打油。她始终垂着头,手里抚弄着一块手绢,那天我特意穿上了爸过去在城里当干部时穿过的黑尼子中山装,皮鞋擦得锃亮。我讲我怎样从那个偏僻的小山沟考上了这所录取分数线很高的全国有名的重点大学,毕业后还要继续奋斗,不过要另辟一条蹊径,走一条没有多少人走的路,一路的风景只有我们几个人领略,没人争也没人抢,至于干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反正那是很神圣、很适合自己干的事业!我夸夸其谈了一个小时,感人之处,自己都激动了起来,徐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令我很失望。后来的几天,我把这事就放下了。这天,倒是宋平安找到了我,他谈话时爱动作,要么耸耸肩,要么伸伸脖子,表情总是做出神秘莫测状:“我说邰勇夫,做人要善于把握机会,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也不是总有,人生的很多机会稍纵即逝。徐莉的爸爸是副校长!做了副校长的乘龙快婿,你会少走许多弯路。况且,徐莉不止一次地向我打听你,那是个好姑娘,论长相,在咱们校园里堪称校花了!她让我告诉你,这个星期她值夜班。她希望你能去找她玩儿。”
总机房在大学招待所里。门上写着:“闲人免进!”我正犹豫,门开了,徐莉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次她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灰姑娘了。一身挺漂亮的时装,脚上的那双起了毛的旧皮鞋也换成了一双很时髦的新鞋,而且,我今天第一次发现徐莉不仅仅有一双秀丽的大眼睛,那张很好看的面孔白皙、端庄,会使你感觉到安谧、宁静,也会使你联想到气象万千的春天,那绿色的原野上盛开着的五彩斑斓的花……噢,对,是桃花,是杏花,是那开满了枝头洁白里渗着粉红的杏花!我正这样联想着,徐莉灿然地笑了,“来找我玩的,是吧?——请进。”
我指着门上的“机房重地闲人免进!”仍在犹豫,徐莉朗朗地说:“这对你例外,我们领导都说了,如果徐莉的男朋友来,可以自由出入。”
我这才走了进去,徐莉随手关上门。总机房内铺着猩红色的地毯,有台大彩电,有一张单人床,金紫绒的大窗帘。徐莉将窗帘拉严。房间内变得静谧宜人,我稍微有些紧张的心变得坦然了,再不用担心有哪位同学会无意中发现我在这里了。徐莉给了我两块巧克力,倒了杯白开水,不说话,只是窃窃地笑,笑得我惴惴不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徐莉开始揭我的隐私了:“我知道你一件小秘密!”我的脸“呼”地涨红了,不过我并不像过去那样害怕了,反面理直气壮:“知道就知道呗,有什么了不起!”“其实,我只是笑你的眼光,你追求的那位,我们谁也没认为她有多么漂亮啊!”
我心不在焉,还有点疲倦。这些天,快毕业了,同学们不是忙着四处寻找关系,就是泡在宿舍里静静地等着毕业分配。唯有我反而更忙了,从图书馆借了许多与本专业毫不相干的书,常常阅读到下半夜两点,我似乎在一条长廊中行走,突然发现了许多朝我洞开的明亮的窗口,过度的兴奋使我连续几天失眠。
徐莉娇嗔地注视着我:“别太折磨自己啊!”我出门走的时候,徐莉还是重复着那句话:“别折磨自己……”
那天徐莉给了我一张电影票,邀我一起去看电影。我顿时慌了:“这不行,这不行,那让同学们看到了多不好!”
徐莉莞尔一笑,“那有什么?你就大胆地往那一坐,谁会注意你的旁边有个我呀?”
徐莉带我到她家里了,说她的爸爸妈妈要看看我。徐副校长独住一栋两层小楼,家里只徐莉和她的爸爸妈妈三人,上边整个一层都空着。老俩口很和蔼,笑眯眯地见了我比见了自己的儿子还要慈祥。
徐老太太说:“小邰愿意留校不?留校结了婚,房子都是现成的,住在上边就行了。”
“俺才不留校呢,哪好到哪去!”徐莉向她的爸妈撒娇,领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给我看她的影集,给我吃糖、削水果,耳鬓斯摩……
我坐在沙发上,徐莉搬只凳子在距我很近的地方坐下,专注地盯着我,目光很温柔,像窗外明媚的月亮,“告诉你吧,就是你同意了,不然、不然……我决不会让你好!”
我吓了一跳,“不然你会怎样?”
徐莉那双秀丽的大眼睛闪出泪光,“当然了,我不会使你怎样,如果你不同意跟我好呢,那我就……我就……我真不知道怎么活!”
我恍然醒悟了,以往徐莉看我、望我,不顾一切甚至停下脚步,那目光都和今天一样,不是嘲弄,过去是自己误会了。我轻轻地抚摸着徐莉那双温馨无比的手,“你我之间,以往并不认识,连话都没说过,你为什么这样喜欢我呢?”
“那你过去也不认识放电影的那位,叫什么你都不知道,为什么给她写信呢?”
徐莉缓缓地倒进我的怀里,我的心“突突”地跳着,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也是从未感受过的。徐莉在我的眼里变幻着:从不引人注意穿着陈旧的灰姑娘,到端庄娴静的大家闺秀。现在她是女神,是维纳斯了!噢,你看她那张脸啊,要多美有多美,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像娇艳无比的桃花,像五月里挤满了枝头洁白里渗着粉红的杏花。而且那杏花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露珠上还闪着五彩的阳光!我轻轻地吻她,我的心醉了……全班同学都知道我谈了个女朋友,是徐副校长的千金,而且很漂亮,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我只感到得到了一份真情,一份真爱,并没有意识到这里面潜伏着人生某种其它方面的契机。我沉浸在爱河里,我向徐莉倾吐着自己的过去,现在,以至将来,但都是事业,都是理想。我还常常给徐莉朗诵马克思的人生格言:“在科学上面是没有平坦大路可走的,只有在那崎岖小路上攀登不畏劳苦的人,才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我说我少年时代,在大兴安岭山区那个小县,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县文化馆组织全县重点业余作者们到小兴安岭佛手山去采风。同伴们都走平坦的大路,只有我和一个叫闻涛的同伴另辟一条崎岖小径攀上了佛手山五个石崖中最高的、最陡峭的中指,站在那山的顶峰。我们每人手中擎着一束火炬一样燃烧着的映山红,俯瞰踩在我们脚下的莽莽林海,千山万壑。闻涛对我说:“今天这么多的业余作者只有咱俩攀上了最高峰,这——也许意味着什么!”
后来闻涛的话果真应验了,恢复高考后,年轻的业余作者们,只有我们俩考上了大学,一个是东北全国有名的工业大学,一个是浙江大学中文系。
徐莉对我爱意更浓了:“你还是少年作家?啥时候把你的大作给我读读。”
我如实地说:“那时候文化大革命,农村里的中学不读书整天就是学农,我仅仅是有那么一份文学憧憬,县文化馆的老师就把我列为县重点业余作者来培养,尽管没写出什么好文章,但保住了我热爱学习热爱知识的火种,不然恢复高考,就不会有这个机会,能够坐在你的面前了。”
徐莉关切地问我:“听说你的学习成绩并不算好,是吗?”
我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我像被人揭了隐私似地。徐莉马上安慰道:“没事,别放在心上,我也听说你很用功,中午从来也不睡觉,天天晚上同学们都睡了,你才从教室回宿舍,早晨四点就起来,在校园里背诵外语……
我冷静了下来,颇带些伤感地说:“我曾为此苦恼过,无论怎样用功,考分总是上不去,有几次差点不及格,当时我真想跳楼。但后来,我想通了,我要持之以恒,只要尚能喘息,我就不息地奋斗,我想我打一万个60分,总比他们打一千个100分还高吧?”
徐莉咯咯地笑了,“用不着一万个60分,我爸会帮你的!”
我坚定地说:“不,我不用,我要靠自己的力量!”
徐莉很吃惊,像凝视一个外星人那样凝视着我。
我说:“真的,我相信自己的力量。而且,我有一个新的发现,社会需要高分的专才,也需要各门功课只够及格但比较全面的通才。小猫钓鱼的故事,将来也许要反过来讲:老猫和小猫钓鱼,钓了很久,小猫也没见到有鱼咬钩,小猫的心不安分了,扔下鱼杆,到阔野中奔跑,一会捕捉到一只蜻蜓,一会捕捉到一只蝴蝶,一会又捕捉到了一只肥田鼠,而老猫呢,守着河边,钓呀钓呀,竟然一条鱼也没钓出来,可是它对小猫的收获不屑一顾,还在那里极老成,极自负地告诫小猫:一心不可二用,老猫一心一意地钓了一辈子,到老了,奄奄一息了,仍然一无所获,原来那河里根本就没有鱼!”
徐莉笑了,笑出了眼泪,扑到我的怀里,一口接一口地吻我:“你真聪明,也英俊,就是有点习惯性驼背,以后你挺着点啊!”
临近毕业分配了,我仍天天跑图书馆的阅览室,宋平安神神秘秘像搞地下活动一样几乎访遍了大学里的关键领导,据他自己透露:“这次毕业分配,除了你徐校长的乘龙快婿邰勇夫,没有哪一个比我宋平安更有优势。”
这期间,徐校长亲自叫女儿徐莉把我请到家里,吃了顿饺子,并问我对毕业分配是怎样考虑的,我仍是那句话:“靠自己的力量!”徐校长也就不好再问了。这天,徐莉值夜班。我来了,我兴冲冲地对徐莉谈了几天来在阅览室得到的新知识,新体会,不知不觉地谈到了八点半。我要走了,徐莉拦住我:“急什么,再谈会。”
我面有难色,“算了吧,八点半招待所该锁门了吧?”
“不会的,要12点!”
我真的在这里谈到了12点,离去时,发现招待所的大门锁了,出不去了。我神色慌张地跑回来,“糟了,门锁了!”
徐莉反而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好、好了!这下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明天你们班上的同学都会知道:邰勇夫和总机室的大姑娘徐莉在一起鬼混了一宿!”
我越发紧张了,我害怕。今天的徐莉穿着件水红色的衬衣,里边的乳罩依稀可见。丰满的胸脯隔着层显得很紧的衬衣,像藏着两只随时可以冲出来的小兔子。我专注地盯着那里,有些窘迫,感到很压抑,心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徐莉笑着逃避了我的视线,很随便地往床上一躺,蒙上被子,“我觉得好冷!”
我把门给关严了。
“还是冷。”
我从衣架上拿下一件风衣盖在她的被子上。
“还是冷。”
我没办法了,走近徐莉,“怎么那么冷呢?感冒了?”
徐莉的眼里闪出动人的妩媚,拉住我的手小声说:“我问你,刚才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在看什么?老实坦白!”
我脸涨得通红,脑子里嗡嗡直响,从我的心底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欲望。徐莉闭着眼睛,小声地呻吟着:“你想看,你就看吧,看个够……”
我像个机器人似的,用两只笨拙的手掀开被子,哆哆嗦嗦地去解徐莉衬衣上的纽扣,第一颗纽扣解开了,第二颗纽扣解开了……啊!我看到了雪白像凝脂样细腻的肌肤!这一瞬间,我如同首登峨眉山金顶时,那遥远的然而又是十分清晰的一线靓丽的雪山风景线展现在我的眼前一样,令我心醉神迷!徐莉幸福地等待着,希望我的手灵巧些,动作快些,但当第三只纽扣尚未解开的时候,我怎么也解不下去了,又将已经解开了的纽扣一一系上,将被子轻轻地给她盖好,徐莉吃惊地睁开眼睛,我伏下身子,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双唇:“我不能这样轻薄,因为我爱你,是真心实意地爱你呀……把这最美好的一刻留给咱们的新婚之夜吧。”
我推开窗子,逃走了……
几天后,我来到徐莉家,正赶上徐莉不在,只徐校长一个人在家坐着抽烟。徐校长见了我,一脸的不高兴:“你和徐莉是怎么谈的,这几天,徐莉天天晚上哭!”
我不解,“我们谈得挺好啊,这几天我在忙着读一本美国人写的《第三次浪潮》,记了一些笔记,所以没顾得来。”
徐校长冷冷地笑了一笑:“你还有心思看书,你们的分配方案,这两天就要定了。”
我说:“定就定呗,反正我填了志愿表,分到哪里我都觉得一样。就像蒲公英的种子,哪怕是戈壁荒滩也会顽强不屈地成长!”
徐校长摆摆手,说:“算了,我不管你们的闲事!”
这时,徐莉和她妈妈一起回来了,她们的脸都冷冷的,和外面阴沉沉的天差不多。我的心也骤然冷了下来。我受不了别人的冷落,一气之下冲出门去,外面起了风,一阵风沙扑面而来,打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和徐莉的最后一次约会,徐莉哭了,告诉我:“我爸妈都不同意这门婚事。说你不谙世事,狂妄,将来势必在社会上撞得头破血流。”
我问:“那么你呢?”
徐莉抽泣着:“我……我很留恋我们在一起的时时刻刻,我觉得那很美好。你有理想,很正派,很纯洁,但又太理想主义,甚至无情!我们在一起这一段时间,你从来也没有对我讲过怎样脚踏实地生活。我……我还是听我爸爸妈妈的,我爸妈要亲自为我选择一个他们称心如意又靠得住的女婿。”
就这样,我与徐莉的初恋结束了。毕业分配方案公布了,宋平安的去向最为风光,分配到北京国家机关,我去向最差,差到令人难以置信!据说那地方是一片危机四伏的荒原,拖拉机在上面开着开着便没了踪影……
那四年,同宿舍的同学两头见不到我,每晚回宿舍时,同学们已经进入了梦乡,早晨天刚蒙蒙亮我就悄悄地走出宿舍到校园里的一片树林中背外语,大学毕业十年同学聚会,住我上铺当了大官的同学竟然把我给忘了:“在我的印象中咱们班好像没有邰勇夫这样一位同学啊!”我想用出类拔萃的学习成绩产生一个强磁场,把某一位漂亮的女孩活生生吸引到我的怀抱!
1982年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到黑龙江省萝北县军川农场农机厂做技术员。那会儿正是一个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年代,还没有现如今的大款,女孩们谈婚论嫁首选的就是大学本科毕业生。夏季里,农机厂组织团员青年去黑龙江旅游,我和几位喜欢游泳的男青年不断地从上游跳进江水顺水漂到下游再上岸往上游走,这样反复循环途径岸边一群年轻姑娘们的身旁时,我赤luo的身体上把水淋淋的小内裤支得高高的部位最具诱惑力,吸引着姑娘们的眼球跟着我的那个部位转。那晚回到农机厂宿舍,睡我隔壁的小卫生员也许仍在被我的那个部位诱惑着,她不停地唱“我爱你呀我爱你,我的生活离不开你!”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早早地起来敲我的房门:“邰技术员,快起来看啊!”我推开房门,除了年轻性感的女孩她之外没见到什么啊?她手指着她那间大敞着的宿舍门笑着说:“你看我多粗心,一夜也没有关门!”后来她一个夏天都没关门我也无动于衷,我要调往大城市,找大城市里面像我的启蒙老师那样美丽时尚的女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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