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砰”的一声倒地的响，只见桔子高高的悬挂在屋梁之上，她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的两侧，双目紧闭，脸色瓦灰，桔子爹一见女儿这样，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心里一急就晕倒在地。

军宝顾不了爹，哭着扑上去抱起了桔子的身子，对着吓呆了的山蛋和国庆一阵猛吼：“你们快救人啊，怎么都发宝了吗！”

山蛋这才回过神来和国庆几乎是同时扑向桔子，此刻两人竟配合得非常的默契，山蛋连忙拿了椅子去解悬挂桔子的绳子，国庆就帮着军宝使劲将桔子的身子往上托。

这时屋里的其他人也在忙着照顾桔子爹，有人使劲地去掐老人的人中，还有人拿了清凉油就往老人人中上抹，折腾了好一会，桔子爹总算缓过气来了，他悲凉地叫了一声：“桔子啊！”就老泪纵横起来。

桔子被军宝抱到了她的床上，国庆郁闷地蹲在房中间看着静静躺着的桔子，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好好的喜事竟然碰上了山蛋这个程咬金，害得自己被他打得头破血流还不算，现在弄得桔子是死是活都难说。想想自己都二十八了，好说歹说才让桔子松了口嫁给他，这桩眼看着就要办成了的亲事，说不定被山蛋这一折腾就会弄得个鸡飞蛋打。一想到这，无名的火气窜地腾了上来，竟然象发了疯的狗似的对着站在床边望着桔子发呆的山蛋扑了过去，口中“哇哇”乱叫着，那拳头就象是雨点般密集地朝山蛋身上砸去……

山蛋呆呆地站在，任凭着国庆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现在他唯一关注的只是他的桔子，他希望他的桔子能够活过来，就算是不能永远和他在一起，只要桔子活着他就感到满足了。

众人上前用力拉开了国庆，劝他们都不要再冲动，先救了人再说。有人俯身在桔子胸前听了听，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说：“还有气呢，别乱动她，快去熬口姜汤来。”

军宝听了赶忙抱了柴起火，国庆也帮着往灶里添着柴火，烧了水，切了姜片，不一会就做好了姜汤，桔子爹接了碗就去喂女儿，他一边喂，一边流泪，老人伤心的神态弄得屋子里的人都抽抽嗒嗒地响成一片。

姜汤一点一点地浸入桔子口中，过了好一会，桔子的眼皮动了一下，山蛋欣喜地去握桔子的手，并不停地摇动着桔子的手，桔子的手由凉慢慢地转热，再渐渐地有了温度，山蛋喜得直掉眼泪，他轻轻地呼唤着：“桔子……桔子……”

听到山蛋的呼喊声，国庆也迅速往桔子床边一站，他惊喜地看到桔子的眼睛微微地睁开了一下，不由地叫了起来：“桔子醒了！”

桔子无力地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看到很多人影在晃动，那些人影晃得她头昏脑胀，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好象被人勒住了，气闷得有点难受，于是用力咳嗽了几声，接着有水润过她的喉咙，清凉的感觉非常的惬意。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是她的山蛋也好象是国庆，山蛋？国庆？她的头又要爆炸了，她烦躁地摇着头。山蛋的手的那样的暖，山蛋的身子是那样的结实，她是属于山蛋的，是山蛋的女人！

可是，她好象记起国庆来送喜了，唢呐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对了，哥哥要娶秋月做她嫂子，她要去换亲，她是哥哥的希望，要不哥哥就要打单身了，哥哥打单身就不能给桔子家接后了，没人接后桔子家就断子绝孙了，断子绝孙了，桔子就是千古的罪人！

想着想着，桔子的眼泪就出来了。爹对山蛋和国庆说：“让桔子自己休息吧，你们出来坐，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桔子爹举起酒壶朝山蛋和国庆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再给自己倒满，然后仰头一口喝了下去，也不看山蛋也不去看国庆，点了旱烟袋，自顾自的吧嗒。山蛋和国庆也低着头喝着杯中的闷酒，各自心里在猜：老爷子心里在想什么，难道是改变了主意？看着老爷子只顾低头吸烟的样子，好象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心里更是疑惑，心想该不是在玩什么花样吧，于是心里边就象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桔子爹朝凳脚边磕了磕烟灰，缓缓地朝屋里边的人说：“今天就辛苦你们大家了，招待不周就请原谅。你们也看到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好处理，所以请你们先回吧，留下山蛋和国庆，我们关起门来好好谈谈。”

众人识趣地告辞而去，桔子爹真的关了门，然后叫了军宝也坐在一旁听着，开始说话了：“军宝，你先给两位客人倒酒。”

军宝听了爹的话，忙起身给山蛋和国庆倒了酒，然后又恭恭敬敬地给爹倒满酒。桔子爹朝两人举了举酒杯，然后说：“这杯酒是我给你们两个赔罪的，希望你们给我个老面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打了！”说完一口把酒喝了下去。

山蛋和国庆握了酒杯站在那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象是丢了魂似的。桔子爹的脸一沉：“怎么，不给我面子？”

两人无可奈何只得喝了杯里的酒。桔子爹清了清嗓子说：“谢谢你们能够体谅做老人的心。”顿了顿，桔子爹问国庆：“国庆，你今年多大了？”

国庆有些迷糊，但是还是如实回答：“二十八。”

“那你呢？”桔子爹回头又问山蛋。山蛋赶紧回答：“二十一。”

桔子爹说：“我家军宝今天二十五了，我就只有一个儿子。桔子娘死得早，两个孩子全是我拉扯大的。俗话说没有女人不成家，我们家因为没有女人家，两个孩子一直跟着我受苦长大的。现在孩子好不容易大了，可我又要娶媳妇又要嫁女了。现在都是嫁女容易娶媳妇难，因为咱们穷，穷得娶不起媳妇！所以，国庆二十八了还没成亲，也是穷对吧？因为穷就不娶媳妇了？谁继承香火啊？古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再穷也得娶上一房媳妇！所以，没钱就只能换亲，我们这里不是很多媳妇都是换亲来的吗？”说到这里，桔子爹用眼睛看了看山蛋，山蛋的头低得快钻桌子底下了。

桔子爹接着说：“山蛋，你还小，是个好小伙子，不是我不通人情，故意要拆散你跟桔子。其实做爹的总是很难啊，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谁不盼望他们都过得幸幸福福的？要怪就怪我没能耐，没钱给军宝娶媳妇！请你不要怨我家桔子，我天天给你烧高香,让菩萨保佑你娶个好媳妇、让你们家儿孙满堂！”

山蛋说：“叔，你别说了……”桔子爹说：“我再敬你一杯酒，算是大叔我欠你一辈子的人情！”

山蛋的眼泪流到杯里，酒是苦的，喝在口里很呛人，呛得山蛋满脸是眼泪鼻涕，呛得山蛋的肝肺全碎了，山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对桔子爹说：“叔，让我再去看看桔子，我想和她说说话。”

国庆听了山蛋的话，嚯地站了起来，伸手挡住了山蛋的去路：“不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