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冷风斜。卷起大衣一角血红。轻颤在铅色潮湿的空气。
柳若惜。一个美丽的名字,也只是名字。我恨这三个字。它是魔鬼,如影随形,时刻发出嘲弄的讥笑。它从口中跳出,扬起无情的长鞭,令我无从躲避。
柳若惜。一个丑陋的代名词。
残叶落肩。寂静、冷漠十月清晨的广场,一朵红颜静立,孤独而清寂。无人样一个女子此刻的内心,正如没有人知道一扇黑暗的让后隐藏着什么。
移开墨镜,拉紧口罩与衣领,眼前出现真实的太阳,苍白的鹅黄,冷清无力吊在灰濛濛充满水汽的楼顶。冷硬的水泥地板着面孔,没有表情的表情如同曾面对的招聘主管。令我绝望。行人匆匆,重新让视线复于一层变色玻璃之后,这样一个季节,或许可以给自己一点自信,我深藏在帽子、围巾衣服里,起着略带畏缩的脚步,笨拙的掩饰让我时常怀疑虽人对我目光的探索。世界与现实中,夜晚是逃避的归宿。我可以大胆展现任何人都无法正视的丑陋。左颊那道狰狞,那道扭曲。暗中自由真实的呼吸。
是否是一个错误。这道伤痕所留下的永远伤痛。我有错么,街旁花店的娇艳温室里妖娆。转首,无颜以对。自卑埋葬了我与美丽对视的勇气。然而,我也是女子呵,多年来,二十二岁的女子却无法与花联系,更不屑并论。那就一片草叶吧,这片草叶,只不过偶然被伤害,失去叶片的一角。有了残缺,并不代表失去本质,失去继续盛开继续存在的权利。遗撼的是有时候存在远離存在本身,虽然都是为一种存在而存在。一种永远有理由鄙视,另一种是否有理由自卑。
2、因为爱它。所以恨它。
网络。我的朋友。我的情人。它是我自信的舞台,美丽的演出只为那虚拟的自尊与喝彩。发表尖锐的文章,贴评论,公开黑色日记,与各式各样的人海聊。我疯子般游離于各个网站之间,尽情吐露内心的一切。坦白是因为不相干的陌生或距离。我的真实在假设的水里漂泊。恰恰是这种相对,让人一再否认我的真实,怀疑我的真实。真亦假,假亦真。我自己己分不清这个游戏的规则。
我跟所有的人说我是个脸上有疤痕的丑八怪。我一个人扲着破电脑从南到北背井離乡,暂且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们都笑。我还说,我的疤痕是自己划的。有人骂我是疯子。
这是一个凄惨爱情故事。
人头晃动。讲讲吧。大家只喜欢听爱情故事。
3、××网新贴文章:
写给我的网络爱人(一)10月14日
用什么才能斩断这份情缘?我此生的爱人。
夏天才刚刚離去,你的热情为何一再减退。难忘的一面仿若昨天,你却渐渐消匿。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是蓝风男子。蓝风。蓝风。真的如风呵,彻骨的记忆清晰你温情的笑容。而灰色的头像说明残酷的现实。发疯般给你留言,打你电话。依然毫无回音。你怎能如此绝情,掌心还留有你激动的温度。蓝风,你不会知道,自从那幸福一刻开始,你己是你此生的唯一。我生命的唯一。
如果说这种感情可以放弃,那么我宁可不要开始。不要。我的蓝风,你应该明白我的心呵。或许你有什么苦衷,才会逃避。对么,我的蓝风。
我对着镜中那条扭曲的猩红色蚯蚓笑了笑,删除所有评论。
××网新贴文章:
写给我的网络爱人(二)10月25日
知道么,蓝风。你是我的春天。虽然时值深秋,但回忆仍能给我花开的美丽。请归来吧,我的蓝风。失去你的消息,等于失去所有。你怎能忍心看我孤独地死去。无论明天阳光还是风雨,请带我一起走过吧,让这片飘零,在你怀中归宿。哪怕最后结果是长眠其间……
评论1:哇噻,痴女啊!
评论2:神经!!
评论3:你上幼稚园啊,白痴!
……
××网新贴文章:
写给我的网络爱人(三)11月1日
为什么说如此绝情的话,蓝风。你让我心痛,心痛!你说因为喜欢我这张脸才见面玩了一次。你居然说得如此轻松而不负责任!纯真感情竟这样被你轻轻一笔带过。你让我如何面对呵,恨你!既然你是因为我这张脸,才有了不该发生的一切,就让它残缺吧,我痛苦的根源!当寒光从脸上闪过,当彻骨疼痛划过。你,蓝风,将一生站在我的伤口……
一些人发帖子:是真的吗?
回复:你认为?
此后,好多天不去论坛、聊天室。何谓真假,我自己都不明白,却还要制造一些美丽或痛苦的故事重复一种悲伤,让自己痛,只为痛得清醒一些。
4、 灰色的工作服,大口罩掩盖年轻,扫帚或者拖把证明着身份。光洁如镜的水麿石地板倒映真实。我向上提了提口罩。感谢它,我美丽的面具。倘若没有,我是否能有勇气站在这里,工作在这里,面对这些俗中作雅的人类。
皇家园。下层餐饮,中层娱乐,上层休息。我这卑微的工作,不及如花小姐们一个深意的眼神。任何都衣着鲜艳,潇洒娇美,我的视线只能垂直地面。他们自信明亮的倒刺让我躲在阴影里一次次包扎。血,是深蓝色,流淌沉重的无法言说。
如果有一天,我走进多彩的虹灯。那么,我将抛却这低下,抛却行走三十多分钟尽头的小屋,抛却灰暗一无所有的人生;不用打开窗子,我明白那所谓高贵的身后有着比倒垃圾更肮脏的内容。只是如果,如此可笑。我当然深深明白,即使一些最无耻的肮脏也没有资格让我付之行动。可悲么,同样年轻的季节。我只拥有冷寂与黑暗,与美丽无关。
你很漂亮,为什么下班还戴着口罩。经理靠在楼梯口盯着我。
这里没有白夜,十二点的灯光依如白天。我匆匆侧身下楼,经理上前一步。我踩到响尾蛇般跳起,从他身旁跑过。从他微笑的瞳孔里,我看到自己如一只受惊的免子。
这是七岁之后,第一次有人说我漂亮。即使是血脉双亲,十几年来也只是回避的目光。凄冷长街,突然发现己泪流满面。面具是多么好的东西。虽然只是假象的片刻安慰。走在自己的影子上,感觉是灵魂踏过肉体。路灯错综复杂,影子错综复杂。只要灵魂实实在在,无论现实高雅与否?
曾想像那份高雅的美丽,长发素裙,碧水琴音。多年前的梦,烟过云散,是永远也无法企及无从奢望的今生。
5、 凌晨一点多空街,呼吸微弱的安宁。单调的足音空旷里跳动,连同幽蓝的心脏。步代轻快,移向阴暗的一片低矮,夜中的居安里如受伤的麻雀扑在脏兮兮地上,无力挣扎。
意外总是无法预料中突如其来。
从末经历过这种女性的危机。因为无言表象本身即是武器。而这样一个冬夜,一个女人,一副口罩。结局?
呆住的瞬间,有力的双手己反剪我的双臂。并拽下围巾,惊恐的眸子对上可怕的目光,口罩被扯开,双耳发烧般生疼。
冷风拂开散乱长发,我看到对方眼可怕转为深深的恐惧。肩膀一轻,对方惊叫讯速离去。
沉重。轻松。沉重。
缓缓抱臂蜷在街角。任光怪陆离的灯影笼罩。空虚?失落?一种被否认的悲哀?思绪推攘挤作一团。我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逐渐远去的脚步里,自卑与绝望重新疯狂生长。
还有什么理由廷续这不完整而阴暗的存在。我想不出,病态的十指或许握不住最后一朵苍白的梨花。
6、 没有对错。那场疼痛延伸今日。
七岁的童年,相信是动态的可爱。我在那年却永远结束了可爱与美丽。午饭时间,灶火
灶火正旺。没有人知道是谁把刚用完烧得通红的铁棍随手扔在地面。爸爸?妈妈?奶奶?我不想猜测,闪烁其词的语言让心更痛。天意么,偏偏蹦跳间摔倒,偏偏是脸与灰白的铁棍接触。无法忘记那骇人的“嗤”声与撕心裂肺的灼痛。失去的不仅仅是美丽,快乐、自信、勇敢,在七岁之后尘封。高中末完,逃般离开家乡。谁又能明白,求学几年,我是如何艰难走过。
岁月可以抚平伤痕。如果可以的话,我愿用几年的生命交换。哪怕换取一个背的隐痛,而不是随时被撕开鲜血淋灕的伤口。
7、我要深秋。我要冬天。
与心境相合的季节,让冰冷的骨髓更冰冷,更痛。只有如此,才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太多的无法想像。
或许有一天,我会摘掉帽子、围巾、眼镜,束起长发,与所有人对视。掬起一捧人世间阳光。
或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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