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冬天,冷暖并存,太阳在天空的抚摸下变得斑驳陌生起来,时间平淡而无奇的步调让生活始终枯燥乏味。尤其是在高三。提前高考决定在六月这个魔鬼诞生的日子。我苦涩的笑,我想没有比我更轻松的人了,在这艰苦奋斗的氛围里,我依旧慵懒的神情,轻蔑的笑,却有时连自己也不明白是对谁在笑,无奈的自己还是自己的无奈。
而认识小指是在我决定离家出走的前三天,在那个阴云笼罩的心情里,我拼命的想解脱,解脱那个禁锢自由的梦魇,我要飞出命运的掌控,并不是像小鸟那样扑闪着稚嫩的翅膀飞,而是逃离。
我对这个家不在抱有任何希望的假设,于是决定离开,在十一月第二十七个苍白无力的早上,我看着窗外黑白低沉的一切,清楚的想,我是不是该走了。一个人去遥远的地方,不会告别,哪怕用一张小小的白纸说明我一切苦恼和绝望那样没有留恋的走。不会的,我轻轻的笑,我安静的告诉自己说,三天以后我一定会离开。
下午三点的阳光像张孩子的脸,无邪的照在雪的身上,雪死了,那个孩子不是故意的。我很伤心,我知道我又在绝望了,我爱的终究是要走了,这一场洁白的雪,下透了所有,如果它走了我的爱也会随之离去,可怜我永远得不到永远。
那个男人是在三点过五分出现的,眼神干净和雪一样洁白,他温暖的笑,我走过去冷漠的说你好。他有点措手不及,可他刚才正对我微笑,我不理解的,然后我问他笑什么。他在一直笑,他的笑很明媚,我听见雪花啪啪破碎的声音。
我说对不起,转身离开。等等,他终于开口说话,跑到我眼前,上课铃响起,他说他叫小指然后微笑着离开。他脚下找不到绝望的影子,白茫一片,会随时消失毁于无形。就像这场雪。
好像经历了一场空荡/在睁眼之后黑夜渐迷茫/薪火燃烧着一股忧伤/在荒野点燃/在内心里烧/寂寞无出逃/野岸花草是你的衣裳/随海风起舞破碎铃声响/我按奈不住一声呼喊……
是在听第九遍齐秦的《野衣裳》时下课的,我匆忙跑出去看雪,停了,心空的,失落找不到焦点。我知道我在找寻安慰,我爱一切干净的东西,可这里什么都是脏的,天空是,房子是,连雪也是。雪降生下来却被泥土合润了,脏了,洗不掉的,死了,也一样。可我也是一个污点,混乱的抹在人间,我需要洁白来洗刷我泥土般肮脏的思想。那个男的眼睛,可以做到,我是说那个叫小指的男人。
不想回家,我讨厌看见妈妈眼里那个破烂不坑的自己。我是被扔弃的木偶,因为不爱了。可他们曾经爱过我,可他们已经不再爱我。我这个竟让人失望的孩子,我轻蔑的浮起笑,对镜子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妈妈叫我吃饭时我睡着了,她一定喊了很久,我醒来时她一直在骂我,我懊恼的冲出去,我说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我现在不是孩子了,你也管不了我。她哭了,我笑然后我也哭了起来。没有感觉的,事实上每一个人都是戴着面具故弄玄虚,我已经麻木。
我打算用这余下的两天时间写一部小说,作为告别仪式。我活得很累,厌倦生活可又害怕死亡。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爱情,幸福这些我还来不及尝试,我不能死,我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优秀。我把奢侈的梦想夹注字行间,文字能砌起我所憧憬的故事,但都是假象,梦的沸点是坚硬现实,醒来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
十一月第二十八个苍白无力的早上,我在寒颤中苏醒。雪从昨天下午就以停止,世界依旧黑白分明的立在地平线上,白得不彻底的空气陷入恍惚,一段时间里我快要窒息。七点三十五分,上课时间已故,我却依旧倦怠的神情躺在冷暖自知的床上任时间刺得遍体鳞伤。时间不曾回头,时间一如既往的走。我伤痕累累。
终于迟到了一个小时,被班主任木刻凶纹的数落一顿。同学们欣然的目光把我看成怪物那样目瞪口呆。我轻呵一声隐匿无尽羞耻。我拿起那本紫色的gomu记事薄,在第一行潦草的写上逃字,题目在白净的纸张上显得有些刺目。
上帝午夜十二点在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不停的逃跑,天是黑的,或者我看不见,或者只有我一个人。非常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空气毫无怨言任人吞吐,我多么想挣脱,太安静了,我大声的叫,但都被四处蔓延无法阻挡的寂静湮没。我跑不动了,停下来时地面突然开了个洞。急速的下坠,我抓不到希望,我已无路可逃。
写不下了,我的笔都溢出水来黑乎乎的浸染了一大片,越抹越脏,手指也僵硬得无法呼吸将要枯萎。下课铃响起,我刹那飞出门外。
对不起,我不小心撞到别人。我很痛,全身都是。我说完对不起根本想看那人一眼就离开。等等。他拉住我红色的班尼路外套。我愤怒的回过头,我紧蹙的眉毛像一条绝望的鱼挣扎在温暖里。瞬间溶化。
对不起,他友好的笑。我拉住他的手,我说,你跟我来。
学校后面的体育场,是一座空旷的白色的宛若跌落人间的天堂。我很少来这里,我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远方。这个男人的笑松解了一切绝望,悲伤,同时还有幸福。我知道终有一天他的微笑会被别人取代,我,也一样。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们该回去了。
那你滚吧。我轻蔑的笑,我讨厌懦弱的人。他看着我,空气很尴尬。我说抱歉,我的笔刚才死了,我现在心情不好。
他不可抑制的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还被幸福宠爱的男人。我也跟着他笑。我是很容易被感染的,我会跟着别人做某些惊人的举动。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别人有的,我一样有。
我们站在空阔的雪地里,笑了很久,像两个傻子一样。他问我叫什么,一脸孩子气的天真的表情非常脆弱,他是喜欢展露自己某些细微却醒目的伤口。他的稚嫩,他的微笑,他的洁白。或许也只是为了吸引,用自己脆弱的一面去吸引另一只同样脆弱的野兽,彼此填补安慰。
你可以叫我光,但你也可以叫我shine·shine,你总是一个人。他偷看了我一眼又快速转过头。呵,真像个孩子。可我的心还是隐痛了。我把手轻轻按在上面,祈祷上帝让心平安度过疼痛彼岸。
一个人容易安静,我讨厌喧嚣。现在不知该用哪张脸来防备和掩饰,面对自己。
你必须学会快乐,你这个忧伤的孩子。
呵,我从七岁开始就不是孩子了,而我和我的十七岁已变成了稻草人,驱散快乐,是身不由己。十七岁就已苍老,没人爱的木偶,等待腐烂。
我来让你快乐。他眼里有承诺,欲望像某种温情而又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就会凶残无比的野兽。
我说好吧,如果你可以,我是说如果,因为根本没有人完全做到让我真正快乐。
十一月第二十九个苍白无力的早上,我在犹豫。我把在这一天让给一个叫小指的男人,这个男人说这一天要让我快乐。我们的距离暧味不清,或许他是爱我的,但我并不爱他,我只喜欢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不是全部,我付出的爱也只够爱上一个人的眼睛而已。
爱过的,然后记住了。我从来知道这个男人的脸,但我记住了这个男人的灵魂。一个干净的灵魂本体,躯壳全无所谓。雪开始溶化,水洼到处糜烂的开满地脉。我们并肩走,一个微笑,一个没有表情。
我说我们花钱吧。他说好,只要你快乐。我们来到一家衣店前,我说我喜欢穿班尼路,我也只穿班尼路。
他说问号。我说不为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喜欢。爱是可以单独的,比如我爱这件衣服,但这件衣服不一定会喜欢我。我的意思是说我根本不适合爱人。我一字一句的说,我看见他的笑跑到了我的脸上。我告诉他我不爱任何人,男人,女人,我爱的和我不爱的,我现在一个都不想要了。
我冲出门外,不停的奔跑。我记得我是要写一篇小说的,就叫作逃。好象没必要了。生活是重奏轮回的,寂寞走到哪儿都是一样,只是地点人物不同,我依旧在上演自己无懈可击的绝望。
他也跟跑过来,大口的喘起,我笑,他不作声。天空看着一切,天空在偷笑。我们四周是草坪,一个中年男人在用雪擦皮鞋,我看了一眼对他说,你去踹那个人一脚,我会很开心。
他摇头,间断喘气的小声问为什么。那个中年男人向这里瞟了一眼,哼哼难看的笑。我说你这个懦弱的男人,我讨厌人说为什么。
他做了,我们啊的一声大叫,逃跑,笑,后面破口大骂的中年老妖怪不停的追,最终选择放弃。
shine,我们是什么。
木偶。
怎么这么说。
因为没有爱。
小指看一下天又看一下我,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还是下午三点,我们在小摊上买了里脊肉,我们边吃,边说话,边漫无目的行走。怎个下午没有丝毫意外。在我准备回家的路上他突然问我最在乎什么。
让我眼泪自尽的人。他看着我离开的背影,我不曾回头。
十一月第三十个苍白无力的早晨,我起得很早,这个城市还在五点的怀抱沉睡。格格不入的人是活得很累的。我不想离开了,一部分是无能为力,一部分是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
仅仅是简单的快乐。
没有眼泪的人是不健全的,没有凋零过的花也是不没有的。人要有缺陷,才能让幸福快乐来出自由。
电话显示一连串陌生的号码,接通了,是小指。他说,shine是你吗。我说你是怎么知道我醒来的。
我睡不着。
等等,他慵懒低沉的声音有些迂回,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的。
安安告诉我的。
安安是谁。
是喜欢你的人。
好了,学校再说吧。妈妈站在我身后,我迅速把电话挂断。
安安是谁。人潮沸腾里,我看见小指向我走来。我问他,他回过头接着一个女孩出现。
安安,这个小我一岁的女孩有一双溢满清凉的眼神,如此冷漠,像一朵镜子里孤傲射放芬芳的花,洁白,可爱,但美丽。
故事开始了,我说我要为我们三个人写一部小说。有幸福,绝望,快乐,悲伤,还有生命的轮回。好吧好吧,只要shine开心就好。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四周惊羡的目光放肆聚拢。我们都是别人眼中绝伦的魔鬼,我们都是自己眼中精致的天使。
老师把我们排入黑名单,问题学生。可我们都是优秀的,为自己骄傲理所当然,他们无言以对,只能干瞪自诩严厉苟责的目光我们咯咯咯的笑,像神经病发作那样。我对安安小指投以邪邪不怀好意的眼神说,故事就从你们开始吧,一个叫安安的贵族公主和一个叫小指的穷困潦倒的待卫,你们相恋。而我就是邪恶的巫师,来阻止你们的发情。
哈哈,我们又笑得可以翻天了,安安忽然大叫安静,我和小指微笑着沉默。
安安对我说,shine,请你一定要认真的写一篇小说了,你这个懒鬼从来没有没有认真写过。她说完走过来抚摸我的头,我像一只温顺的猫在安安手心逆来周转。
好的,宝贝。我一定要认认真真写一篇小说来。说完,安安笑,小指没有表情看着我,看我很久。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又开始下雪,午夜,有很多星星,寒冷的夜空风吹人散尽。我和安安还有小指在雪地里漫步行走,纸醉金迷的城市在脚下持续延伸,午夜的霓虹灯是妖媚的女人的脸,随影赋形。
光光,小指叫住我。他从紫色的外套左边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淡蓝色,是我喜欢的。
送给你,小指说。
我狂喜的尖叫,安安手舞足蹈,我们都是用疯狂来表达自己兴奋心情的孩子。我突然发现我的绝望不见了。是的,它死了,它也该死。
我向安安和小指脸颊分别亲吻一下。我说我爱你们,宝贝,永远。然后我们三个手挽手在一个空旷未被踏贱的雪场里,用脚印走出我们在一起,这个五个字。
告别时,谁都不说再见,说我该走了。这一段只有我们自己才能亲手摧毁的友谊,上帝也没资格插手。
小指离别时递给我一张纸条,他说这是手机号码。我接过,我们离开彼此依恋的眼神。
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会突然想起这样一个夜晚,我们在一起,手拉手,没有月亮,星星羡慕的眨眼睛,天空对我们微笑,霓虹灯照出我们幸福的身影。是时间给我这把锁,锁住这个夜晚的回忆,我把我爱的锁在我记忆深处,这种感觉很温暖,我相信这种感觉会持续到记忆腐烂。
我们不要长大,我只爱现在的我们自己。小指的纸条只是这样写的,我分明清晰看见,他握笔时微笑可以预见结局的神情,可我都还来不及说声对不起。
第二天,凛冽的风让天空生病了,脸色苍白。我拿出那本紫色的gomu记事薄,那个潦草的逃字正安静的躺在第一段角落,他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我轻易的撕去他,没想过多的以往,在新的一页白纸写下五个字,我们在一起。
我答应安安要认真的去写我们之间的故事,我用干净简洁的文字描写三个纯粹的灵魂粘在一起从深海郁闷的歇斯底里的冲上天空,带着神圣付出的情感,灿烂无比的绽放。为此,燃烧的痛楚又算什么。
我要把结局写得很悲惨,我要时间为我们感动。
不要拉。安安从背后拍我的肩,她甜美的打开微笑。怎么,宝贝。我看着这个神情可以用千面佳人形容的美丽女孩。我说,故事的结局必须要有一个人死去,这样才能爱得起啊。一个女人是不能同时爱是上两个男人的,而一个男人也不应该爱上另一个男人。
没关系,喜欢一个人,不在乎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喜欢,就别无所谓。我说宝贝那你喜欢谁。我只是无意间的问她,我想起小指说过安安喜欢我。
她装作没听见,她转过头,她走了。
小说没法继续,安安说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而爱情很难平分,人的自私是经不起一丝分离。何况爱情。
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人。小指突然说这句话是在大年初三喧嚣涌动的人潮里,我听见了,可我说什么,我没听到。
算了。我发现他那种温暖明媚的笑在认识我之后逐渐的消失,好象全移植到我的脸上。他说算了,眼神黯然。
我说宝贝,你不快乐。我来让你快乐吧。
他定眼看我,表情哭笑不得。他的灵魂开始变浑浊,我再也看不见这个男人干净灵魂的颜色了。
我们随波游离。一个微笑,一个没有表情。
我说我们为安安买个新年礼物吧。我们好象从未送过她什么。
他说,随你。然后我们走进全城最大的那家超市。玩具柜前,我说安安喜欢兔子吗。
小指说,安安不喜欢兔子,但她喜欢你送的任何兔子。
眼前大大小小的流氓兔令人眼花缭乱。我顺手拿了个最大码的碧绿色的放到小指胸前。
这个画面很可爱,一个英俊的男人抱着一只碧绿色的兔子行走。很多小女生朝我们尖叫,但小指的脸色很难看。
我说对不起,从他手中抱过兔子。我说真是委屈你了,碧,让你和这个青蛙受罪了。
碧是谁。
是它,这只碧绿色的兔子。
青蛙是谁。
当然是你,白痴。
喂,谁白痴啊。我们相互追逐,笑闹。突然手机铃响起,是安安。
我的安安小公主,你有事吗。我微笑样子示意小指拿着手机,我双手抱着碧,然后小指拿手机贴近我的耳朵。
shine,新年好。
你也是。
安安还有事吗。我向小指做了个鬼脸,小指用手机压我耳朵,一面呵呵傻笑。
安安说没事,声音和大。我也大声说,宝贝,等一下可爱多见。
可爱多是离我们学校最近的一家冰淇淋店,粉红色装修,店主是很帅的二十来岁的小男生。我们学校有四分之三的女生认识他,但他却不认识我们学校里有四分之一的女生。他叫五木,他是安安的朋友。
人很多,小指挣扎着挤向吧台要了一杯香草,帮我拿了可爱多还有安安的草莓派。
安安抱着碧,她和这只兔子可爱不相上下。
现在我们又多了一位好朋友。安安怪腔怪调的说我是碧,大家快快欢迎我,我是一只非常非常可爱的兔子哦。呵呵。
小指无奈的笑,他挂起温情的眼神扫过我和安安,我刹那有被温暖射穿的感觉,恍惚的迷恋,我说,小指,我们三个不要分开。
这个寒假很快结束,残喘的喧嚣半死不活的漂浮在空气中,荡来荡去。我们世界末日也快要来临,六月的妖气开始渲染同学们紧张一览无余的脸。而我们的脸上还长着漫不经心。
五月,阳光四射的天空一下苍白一下湛蓝反正风轻云淡。我们三个是从别人失望眼中熬出来的。
安安常常来帮我补数学,我的数学学得乱七八糟,成绩跳来跳去的像一只活泼可爱的猪,我的意思是它跳也跳不远。小指迷上网络,可他的成绩还是别来无恙,一样让人欣慰,羡慕,值得奇怪。但我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一起,时间插着疯狂的翅膀,快乐让我们有一张孩子般灿烂的笑脸,幸福牵着暖风在街道散步,一多白云在天空徜徉,太阳嬉皮笑脸。
这样平淡的生活找不到外遇。安安说,六月是我们的末日,要么一起死,要么谁都不许死。小指说大家努力吧,他习惯说完话把头转向我安静的等待。
好吧,我们如何都要读同一所大学。如何都要在一起。
离高考还有十二天,一个偶数。我的手很困惑,它不知道自己该执笔奋进还是先休息等待大脑抉择。
躺在床上,地球自转,天空流进我的眼里,我在想我的未来。二十岁以后,我们长成了什么样子呢。安安和小指还在我身边吗。生活把我们的心磨得脆弱而又坚强,我们该如何面对外面的世界,我看着空空如也的天,脑袋一片清白。天空真的很伟大,我们是如此渺小,分别站在世界不同角落里享受未知与神秘。
我慢慢伸长手臂,从指间观望上苍。空洞和时间在手心,紧握,刹那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谁又在做什么。
这是一种孤独的状态,我是喜欢躺在床上想很多很多未来,然后疲惫再至入睡。这是所谓幸福,和安安小指在一起那样甜蜜。我在床上滚来滚去,我抱着枕头,我拿着淡蓝色手机,我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离高考确切还有十一天,天空今天化着平淡的妆,我的手还想睡觉。小指安安昨天没来找我,昨天记忆里塞满幻想和空白。
你真是个大懒虫,我对着镜子做狰狞可怕的鬼脸,然后笑,是中午十二点刚整,我早饭和午饭算在一起吃。我的肚子是个陷阱,陷害了好多事物。
安安说我唯一的特点就是吃不胖。我不否认,我也觉得自己身体很奇怪。每次打完针后那块插针孔的地方总不停的跳,医生都惊讶这是十年难见的生理现象。还有拔牙时牙齿是畸形,下面三角而上面开叉是属于很奇怪的畸形一种。呵,人才是最神秘的生物。
下午是一天中最容易发生意外的时间,我打算出门,可我并不打算出意外。我背上我的goidroad绿色大包包,陌生人与我无关,我在陌生人群里,可我也是陌生人了。shine,有人喊我,我转过头。这张熟悉而温暖的面孔像小指,但不是。
我说,你好。他的左眼下角有一颗滴泪痣,深褐色。他说他叫五木,问认不认识。
关于五木,在我印象里是与粉红色脱不了关联的二十来岁的英俊的男生。但连这些都是安安告诉我的。五木是我的朋友,我记得安安的确说过这样一句话。
五木。我歉意的微笑。眼前这个穿干净蓝格子外衣,短袖,露出修长手指来的男生,说话时有烟草淡而疏离的清香。
他笑,对我说一个人吗。眼神淡定有旖旎的凶残。
只有我,我把手按住额头,我说我该走了。
他说好吧,再见。我们相互离开。
我蹲在树荫下,合上眼,手脚开始发冷。这种奇怪的病时常发生,过一会就好,我按紧额头安慰自己说。
站起来时盆血带来眼花和双脚发麻。一个女人左摇右摆走过来看着我叫下。我低下头,一只很脏很脏的小狗。
我从包里拿出黑巧克力,它只舔了四下就再也不碰了。它开始舔我的指尖,粘稠湿热的。
我说对不起,妈妈从来不喜欢小动物。我拍拍了它的头,然后离开。
时间如白开水,在你最干渴时才明白它的宝贵。离高考还剩三天,安安突然打电话来说很想我。
我说没事的,宝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夏天循序渐进,那天天空心情很糟,我一个人站在匆忙人群里,带着耳机,音乐隔阂这个繁华的世界。来往的人像冰冷海底穿梭的鱼,我是很想对其中某一条鱼说,我心情不好,我感染上了天空的忧伤。
可没有爱,我是一面镜子,放射对面无边的冷漠。安按小指不在身边,而我爱的必须在我身边我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我现在消失了,消失在沉默。
家是迷惑的温室,待在那里只会滋养更多的彷徨和对生命的质疑。我逃出来,我有点冷,把音量开到最大,享受瞬间被温暖杀死的错觉。
是经过昨天那片树荫下,我闻到一股强烈的腐烂气息,那只小狗一动不动,我走过去轻轻抚摸它冰凉的身体,它的确死了,尸体上印着大块大块的脚印,显然是用了很大力才留下的。我就这样站着发呆,手机铃突然响起,是安安。
安安说很想我时,我难受得想哭,我说没事的宝贝,我看着灰白的尸体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然后飞快的逃,逃离那个腐烂发臭的记忆。
shine,我们是什么。
还是木偶。
怎么这样说。
因为命运还在。
每个人都是被命运操控的木偶,选择逃不过时间千回百转的局限。从这个人漂泊到另一个人的心上就像你的笑早以被我取代。
那你爱过我们吗。
爱过。
我要理由。
就是找不到不爱你们的理由。
shine,我对你失望。小指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时我在上海。他和安安依旧待在南方那个沉淀许多温暖的城市。
离高考的最后一天。心异常紧张,小指要我闭上眼睛,深呼吸,想着高飞。我合上眼呵呵呵的傻笑。
狠狠的玩了一天,把神经质挂在脸上成为别人口里的疯狂。可当我放下快乐时细胞又很快紧张了,像慢慢蜷缩的小动物,因为有伤口,痛,所以不停的哭。
小指抱紧我,他说宝贝放轻松,放轻松。安安暖暖的笑,安安很漂亮。
这是幸福的那刻,然而幸福都很短暂,短暂得太过奢侈。只有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
这一年秋天,我到了上海。就读一所普通大学。天空死了,我在这里的第七个苍白午后,小指打电话来,他说,shine,你让我失望。我想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不该认识我。不该对我笑,不该让我快乐。那天,我想因该是在学校后面的体育场,我叫他滚的时候他就因该离去。那么,故事也不回延续至今的如此落魄。
我挂上电话,哭了,只是想把这段往事流干。
小指问我最在乎什么。
小指说,其实你最在乎的只有你自己,你舍不得让自己受一点点伤害。
人是会变的,安安始终没想到这点。在去上海的前一天晚上,爸爸告诫我善恶只是一念之差,有很多人犯罪都是因生活所逼迫。人本是善的,你要记住。我安静的笑,我想踢死那只小狗的人也许只是当时心情不好,仅仅心情不好却杀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但生活以把他的温暖磨得面目全非,我原谅了他。
爸爸说这些话是怕我被生活逼得无路可走,做出让人失望的事。而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谋生能力的人,而我已经让任何人失望。
我把那篇没有结局的小说给安安,那篇我们在一起。
安安说为什么故事没有结局。
我告诉她,文字的脆弱无法承负我们的故事,结局在每一个人手中。写在回忆,记在心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安安,是该说再见了。
再见。
安安小指是我记忆中一道无法磨灭的伤口,温柔的痛楚让我坚定了对世界的迷茫。我学会了厌倦,迷恋放弃长久,连快乐也会厌倦的人,一直半死不活的敷衍生活,吃着空虚,始终度日如年。
在小指挂下电话那刻,我是终于掉下眼泪。我想其实故事早该结束了。我们在一起,与时间相纠结,被时间遗忘,时间也会魂飞魄散。
因为,我们还有回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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