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人都是一种轮回。
一月的嘈杂
光,你知道吗,午夜是很喧哗的。sail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是吗?我轻轻的接口道,不紧不慢地抚着膝盖上的毛毯,让那倏忽的触感透过手心感官,漾入微笑,再浮上一丝丝的模糊。
我一向睡得很沉的。我抱歉的笑了笑。sail是一个苍白而安静的男孩,他的眼很大,却总是慵懒的拉着眼睑,安静的审视这个世界。
我会将sail当众多朋友的一个,也不会有自私的成分,我缺少一个倾听者,而sail恰恰是首选,他总是安安静静的听我大侃一通,八卦闲聊乱说一阵,却也不象墙壁般,也应几句,让人终究知道他在听,另外,他的口也很严。
众人的目光总会屏闭一个人的目光,当大家均以孤僻这个字眼审视sail时,他也顺从了,渐渐的向孤僻靠拢。当我与别人高谈论阔时,他只能在远处喃喃,一个人发呆,与我们似乎越发格格不入。
我始终摆脱不了舆论的束缚,渐渐惧怕他,偶尔没有倾听者才会去找sail,心中有一丝丝内疚,却不由想到,他这种人还有我与他聊天,算他不错了。心里取得了平衡,也就好多了。
光,你因该听到的,午夜很喧哗。sail苍白的脸上透着坚毅。
被话语打断思绪的我回过神来,微微有些惊讶,sail今天有些反常,他不会一再从复自己的主见啊。不过我还是抚了抚毛毯,微微有些不耐烦地说,午夜要是很喧哗我们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再说学校也很安静啊。sail的眼神有些黯然,低声的说是吗,是吗。又忽的抓住我的手。光,今晚你醒来吧,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近似疯狂的说。
我不由的泛起一阵寒意。好的,好的。我搪塞回道,我尽量。喔,我该去找碧了,下次再说吧。我放下手中的毛毯,趿拉着鞋向宿舍外走去。回头看sail时,斑驳的阳光投在他的面前,而他却木头般的坐在无光的背影,缓缓的伸出手,触摸从窗外斜射下的一方毛茸茸的光亮。
莫名的,我飞地冲出了宿舍。
二月的天使
我忘记了自己的脸,我活在恍若隔世间,我是黑色的梦,没有五彩血液流淌,我始终平凡,我叫光。
高三继续,在这微凉季节,我依旧幻想。我是天使,在一次圣战中死去。殒落人间,折断双翼,成为人。
同桌在听查利德的钢琴曲,安静的音乐让寂寞开始颓废。我在一旁咯咯的笑,他抬起眼睛问什么。我说没有,我在想曾经天堂的日子。他满脸疑惑,我微笑着说我是天使,你信不信?他摇摇头,说,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明显的嘲讽我没有再说话。
sail答应下午来帮我补数学。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让我感动却欲哭无泪。我想我在也没有眼泪去敷衍这些感动了,一脸虔诚的无辜后来知道是虚伪,虚伪变成了一种防备。
还是冬天,阳光施舍的怜悯不再温暖。天空用光了所有清爽与和煦。摆出一张凄凉在依旧喧嚣的人群头上。我走在回教室路上,手里拿着这个下午的食物。巧克力,牛奶,馒头,它们将在我肚子里万劫不复。
风轻,吻遍来不及脱落的梧桐树叶的忧伤,和我眼中杂乱的寂寞。我的寂寞前世一定是海藻,在深海见不到阳光地方恣意生长。在原地站了很久,来回的人里眼中闪烁怪异光芒。我想sail还在教室等我,我就加快了脚步。
是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持续,偶尔快乐也轻描淡写在空空如也回忆白纸上。sail把数学讲得登峰造极,在每一个精致的下午,我的幻想又开始发作。一边听他口若悬河,一边沉溺幻想而无法自拔。通常两败俱伤,关于黄昏也之所以长不出任何记忆的细枝末节来。
后来幻想嘎然而止,一切都是不经意。我不经意抬头,不经意看见sail认真的表情。头嗡的一响瞬间空白,他让我看见我的未来在自己掌控的命运里死得一塌糊涂。我让怯懦地眼泪流往心底,流进那块潮湿的温情的角落里等待。我一字一顿的说,这是为自己流的,我要为自己努力。
一天,同桌问我天使后来怎样。我笑,然后安静的回答,天使被一个凡人感动了,他抛弃了光耀与翅膀变成了人。于是他有了人类的眼泪,也有了人类的虚伪。
他后悔吗?
不,因为他不是天使了。
sail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不来的时候我写字。文字带着梦魇一样的气息席卷我。或听音乐,黏稠的音乐肆无忌惮辐射耳膜。一刻没有安静,一刻仍然继续。后来喜欢上吕方的那首《悲伤的斜对面》,精致的歌词在夜深人静,他唱到那段“从你离开我那段时间,我把心碎磨成了刀片,开始狠狠切割我的脸,原来我爱恨竟在同一边”时我轻轻闭上眼,听到月光破碎的声音,嘈杂的孤独奔放的声音,一地的疼痛被放逐天际,眼泪不见了。我奋力想想起上次落泪的样子,记忆面目全非,我想可以感动自己的故事,想到的是天使的曾经。眼泪溢出眼眶,有点莫名其妙,的确。
如果流泪是一种自虐,我想我这般自私的人活着就是一种罪。隐匿的绝望,把我带进死亡的阴影。我跌落深谷,我没有翅膀,我也不是什么天使,我却叫阳光。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写字了,没有再听音乐,没有再幻想。我在想我是不是天使这个神经质问题。答案彷徨在是是非非,想知道答案,但时常的结果便是自己被那些拆得粉碎的字符刺得遍体鳞伤。想到了底,答案最后是没有答案。一再而再的堕落使存在意义似水流连。潺潺淙淙而过,空白,时间对我无任何意识,实在的肉体空虚,不以为然,我的,我的不以为然的,溢满,死了,倒掉。
二月,一天,在上网,看到窒息的鱼那篇我们不是天使。
我们不是天使
如何用一种微笑做为争执
没有方向的行驶
流离失所的僵持
覆没了你苍白的手指
就算从高空做出不断的尝试
就算下一刻突然而死
我们也有一分钟的飞翔姿势
就突然有了死的预感,我来到天台,是七楼。空气中弥撒凉凉的寒意,渐渐渗入骨髓。黑暗插满恐惧的翅膀向我扑来。跳下去,或许会死,但至少还有,一分钟飞翔的姿势。
因为,我不是天使。
三月的深海
常常梦见自己在海底深处下沉。切骨深邃的寒侵入意识每一个细胞。我就这样睁开眼,安静的在一旁看自己死去。感到无能为力时就哭,然后在一种暖味而模糊状态下醒来。泪水把被褥濡湿了大半,我用手轻轻抚摸,把这些温暖汲在指尖蹂躏。是想遗忘。
不知道为何会作这种糟糕透顶的噩梦,就如同醒来不知道自己为何清楚梦里的一切。并且是在午夜。这个时候天空苍白无力,死寂的云像尸体横七竖八的摆在一块。发出让人窒息的腐臭气味。
我是喜欢黑暗的。黑夜使我平静如水,荡不出任何浮躁虚伪的涟漪。可我还是必须走进这喧嚣的社会,走进涌动人群险恶中。和陌生人擦肩而过,与生活对峙抗挣。
高三,这个转折是所有败裂往事伤口流出来的一滴水,落进成年那则摊开的童话。作为坚定和结束的符号,它如此空洞。我不以为然,依旧幻想。我不想长大,成长却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很爱幻想,在网络寻找奇迹。然后遇到安洛,这个一样喜欢幻想的女孩。生长在北方。隔离我们的是距离,牵连我们的是网络,这根虚无缥缈的线始终拉扯着我们的友谊。她坚持别人叫她洛洛小公主。这个敏感可爱的女孩,我在她文集里看完最后一段文字时,说我的文字想和你的文字作朋友。一边安静的笑,她是根本不认识我,我一直在幻想里。
高三持续末端,我站在十七岁的尾巴上。我看不见我的明天。我的等待变成了一张白纸,装订在人生书本最后一页。我有了陷落冰冷深深海底的预感。我无法摆脱的命运,在我歇斯底里叫喊。我转过身后,我看见自己的选择。原来错的都是自己,原来我还会后悔,我对自己说我要主宰命运,却仍然走着黑暗的方向。我的无动于衷在想象里蔓延,我的明天在幻想里粉碎,落了一地的干涩与疼痛。
父母终于开始担心,我的翅膀是在长硬还是在溃烂。他们以为给了我坚实的物质,就等于给了幸福。可在这个宽裕的家,只有我的寂寞孤独,哪有幸福,没有。
我习惯作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无法呼吸的鱼,在海底深处沉淀,沉下冰冷深深海底。
所有人在一旁看着我,他们放肆的笑,却我什么也听不见。我知道,我终要死了。
死在自己可怕的幻觉天赋里。
四月的尖叫
很深很深的夜,叫做午夜。从夜的起点,到梦的终点。我与时间相纠结。
从一开始想起,从一开始忘记。承诺有多远,承诺的距离在眼前。
文字。
归宿。
四月,我在构想一篇文字。故事里,因该有淡漠的男人,清瘦的女人,和始终如一的微笑。他们微笑,不一定幸福,他们流泪,不一定悲伤,他们在一起,但一定会有故事。
我写他们,我故事里的人的故事。
时常在想,我写的这些文字会不会长出皱纹来,老得没有人再忆起。我时常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忧伤,就像习惯在午夜写这些暗地妖娆的文字一样。一种本能驱使。
我的文字没有天使的翅膀,逃不过我的笔尖。我从中扮演邪恶的巫师,挥散神秘的咒文,便使这些破烂闪光,变成不确定的眼泪。让你明白我的伤悲,也跟着伤悲。
会很开心的写,微笑在结局对面,而我在午夜。天空因该是一张midnightblue的脸,这时候的月亮还未发芽,埋藏深深泥土里,不见光芒。我安定的写字,我的笔常常被我折磨得狼狈不堪,就因为它上辈子欠了我的爱,今世注定死去活来的在我手中受苦。当文字变成一种时间的归宿,时间爱我,我的手就是一种路径,安慰的走向,无须曲折。
sail和我一样是个喜欢写字的孩子,我们在每个有清无朗的黄昏聊侃。他说他喜欢的王菲,我说我喜欢的那英,他说他喜欢的clamp,我说我喜欢的清水玲子,他说他喜欢的仙剑,我说我喜欢的剑侠。没完没了,但我们从来没有喜欢过同一事物,话题分歧,无非炫耀。
这样屈指可数的朋友,维系我们的不过是文字的殊途同归。他的文字妖媚,我的文字暗然。我的文字和他的文字是朋友,我们无关。
我们在一起。互相鼓励,互相羡慕,互相辱骂,互相傻笑。
友情暧味面目全非。
我讨厌他,他讨厌我。就是这种扭曲的线条任时间玩味。乐此不疲。
四月天,忽尔宛尔,南风妩媚。我知道风是从哪里吹来,我边吃黑白配边说它的广告词。sail伸开手迎风辽阔的吹,他说他喜欢南风,我也是。
对他是见怪不怪了,在这个庸俗的小城市里,根本没有人敢和他一样展开手如飞机模式走动。除了孩子,但他已不是孩子了,我也不是。
我十七岁,我只有无奈,很多的。
孩子天真的笑脸,与我苍白,全无血缘。这些,那些,凝合我的岁月,遥遥漫漫,似路非途。
我的梦想很多,都面带奢侈,而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没有梦想。不想让这些高贵的梦横亘在我的眼前,抑制趋势的羁浪。残喘度日如年。
很是忧伤,写字,归途。
文字可以作为一种泻欲的工具,我倾泻所有负荷,因为,我要我的快乐。
开始写幼稚的童话,美丽的无懈可击,天理难容。我是精致的王子,华贵的血液,流动万民的举动。
文字所带来的安慰不可匹敌。但有时候懊恼,写不出字来的日子里,如漂亮阳光下的浮尘,不安不定。
我一直用别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写字,是先苦思冥想许多的题目,在根据这些题目来拼凑故事的尸骨。之前问sail他喜欢哪些。他说喜欢的我的灵感就一直偷笑,他说不喜欢的,我坚决放弃。
没有主见,我知道你想说,我坦白。可我也不会随便欣然接受别人的答案。所以格格不如。
一个人,随时随地随遇而安。
欲怨又止的错感。
后来。
继续写字。
文字,归宿,午夜流浪。
凌晨与午夜交接,我就像一根饱满粲亮的火柴。灵感奋不顾身,和时间同归于尽。作为牺牲,文字爱我,午夜的承诺。殆尽灰飞。
就在一天,我的文字生病了,它们相互传染,它们得了奇怪的病,叫浮躁。都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枯燥的自虐,疼痛,疼痛,失声。
尖叫。
五月的记忆
air是一个精致的女孩,她的笑容绽放心底,她的快乐使我无地自容。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她让我在爱恨交错中死去活来。我们在一起,从第一次我看见她深褐色的忧郁,流转宛若行云流水带着一切的眼神。我就确信,这个女孩的所有,可以给我感动,我们拉开帷幕,上演悲欢离合与必然是幸福走向的结尾。没有爱情,依靠彼此存在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寂寞。
我很喜欢写一些东西,我的字带着我的忧伤爬进你的眼里,你看见了,有人说是无病呻吟,他知道的,仅仅是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文字尸体,腐烂下面的绝望像气泡努力浮出水面,挣扎着破碎,死亡中没有同情。air宁静的说,我喜欢这些烂掉的东西,但它们让我感觉奇怪。她最后把声音压得很低,是我分不清的敷衍和谎言。
很多时候这样过去,我们望着对方发呆,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话。她时常莫名奇妙的微笑,说,我们在用眼神亲吻。我把手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把我写的字叫做“轮回”。因为我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段话,又回到最初,像是一个轮回。air相当喜欢这样,模糊而暧昧的。我告诉她我在和我的文字谈恋爱,写字就是一种接吻。air睁大眼,微微有些吃惊地说,你吻的那么久不会窒息吗?一面咯咯的笑。air开始在教室里大声喊,shine给我看你新的恋人。她的淑女形象万劫不复。很多人看过来,很多人异样的目光流露出嘲讽。我们都是别人眼中的怪孩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站在极端比谁都要快乐,比谁都还要忧伤。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因为我们是阳光与空气。
阳光和空气连接在一个雨天。是这个小城市里,草一样灰秃秃开满地平线的房屋,在天空惨白的脸下茫然不知所措。所有的声音变得潮湿起来,我在城北街角的cd店里,一个女孩走过来问我喜欢谁的音乐。我抬起眼睛看她时,我的眼神突然迷失在黑夜走在布满悬念的路上,会有随时陷入堕落的预感。
恩雅?她看着我手中的cd。
是的,我喜欢她曼妙神圣的声音。
我叫air,空气,你呢?
光,但你可以叫我shine。
生命本来就是一场精致华丽的邂逅,这个下午,黏稠的音乐把我们粘在同一个起点。有恩雅的onlytime,心情很坏的城市,不会发光的太阳和只会吐出二氧化碳的空气。我们在一起。
是17岁生日那天,air送我一个精美的玻璃杯,淡蓝色的透明的身躯,我把它放在眼前,所有人变成蓝色。我很喜欢,我对air怪腔怪调的说,宝贝,让我亲一个。然后我们放肆的笑。
我几乎每天都拿着这个玻璃杯,穿过它的身体偷窥这个世界,杯子眼中的世界是那么一种忧郁,我喜欢得茫然而不知所措。我把它当宠物一样轻轻抚摸,后来我跟air又从宠物店买来一只小鱼装进去。这只鱼叫小蓝,因为它在杯子里的颜色是蓝色。我伸手抚摸,小蓝四处逃窜,惶恐受惊。air笑,她说小蓝如果爱上这只杯子,那它必须为爱付出代价。因为爱是分不开的,一个死去,另一个也会跟着死去。等我再次触碰时,杯子在我的不经意下粉碎。小蓝在碎片里垂死挣扎,我看见这只濒死的鱼,眼中悻然的自己。我感到害怕,我一害怕就开始不停的出汗。air把手放在我脸上,冰凉的抚慰,我像是她手中一枚棋子。我听着自己心跳说,蓝色是最脆弱的颜色,任何玻璃都逃不开支离破碎的结局。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air去上海的前一天我什么也不知道,air在五月这个刮大风的日子突然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莫名其妙的走了,留下我这只血淋淋的野兽独自撕咬所有孤独。夜里有了思念一个人的习惯,思念扯得我很痛。我蜷缩在被窝里,我感到害怕,我的肌肤在流泪,我的肌肤在思念一个人的抚摩与温暖。我不敢哭,我怕把梦哭湿了就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停的写字。文字越来越干涩起来,我的手因此而枯萎。我想,我终于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仅仅只是告别。
我用全部的思念写关于air的故事,这是我第一次写她,也是最后一次。我始终不知道她在上海的地址。我们没有告别。我把文字撕碎在风中。
空气里飘满了记忆。
六月的破碎
空洞的声音从深邃的黑夜绵延爬起
在我来不及的抚摸下
碎成一地疼痛的玻璃做成的娃娃
六月的阳光下一个苍白的男人送给了我
像天使一样精致的轮廓
却身体里有着与我近乎绝望的血缘
爱情的纹路相似
劫数相同
都逃不过支离破碎的琉璃人生
断翼的乌鸦开始在暮冢为你咏唱
堕落的青鸟开始在天际为你祝福
我心爱的玻璃做成的娃娃
黑色的沸点绽放在冰冷回忆
迷茫一片,我始终找不到关于你的点滴
泪的眼睛流出眼泪
带着迷途的北极星飞往南极
我的左手是爱
我的右手是狠
双手环抱着你
我心爱的脆弱的玻璃娃娃
你在我爱狠交错中死去
对不起
我蹲下身轻轻抚摸你的尸体说
我心爱的玻璃做成的娃娃
你却无法开口
说,
我是凶手
七月的疼痛
冰冷的阳光下,一阵眩晕。我顺着自己的脚步走着一个不规则的圆。胃部痉挛,呕吐的欲望排山倒海。我停不下来了,我的脚正自然而然地加快。我的身体是微微倾斜着,地转天旋从脚尖开始,在最后一个圈突然停止时,我终于支持不住,靠在墙壁猛烈的呕吐起来。
这是一种空洞的感觉,谁都无法明白的一种疼痛。
七月的上午,天空很冷,我走在更为冰冷的人群中。是回家的路上,sail带着忧伤的脸,他在我一旁安静的说,我讨厌自己的爸爸,他总是在别人面前贬低我。我一回家他就不停的骂,我恨他,他骂我时我用力掐自己的腿,这样才可释怀。
我面无表情,我也一直用这种面无表情面对世态炎凉与悲欢离合。然后我对他说,我不同,他们骂我时我一声不吭,是因为害怕受到伤害。
我很怕痛的,我认真的对sail说。我想起小时父母打我的样子,我拼命的装哭,我想用这些不值钱的眼泪换取同情。他们说我在哭就继续打,然后我不哭了,我笑那些躲过去的疼痛。
家,像是一个潮湿的黑洞,吞没了我的影子。我的绝望藏在我的影子里,我现在找不到的绝望了。
妈妈准备大堆的钱给我,我无声接过。这个女人最后想用钱来束缚我,她以为给了我坚实的基础就等于给了我全部。她忘记了,我从未快乐。在这个伪装幸福的家。
唯一的选择是逃离。阳光下,我轻轻闭上眼睛,太阳在我眼皮上描绘红色的阴霾,可是很温暖。我回过头,我说再见。我只说了这一句。
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自己也清楚。
我想当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时,我该怎么办。生活像条蛇冰冷的缠在身体,只剩下恐惧了。
很冷,风吹过,因为冬天。我半死不活,郁闷难受得想哭,却始终掉不下该死的眼泪。
我想我再也没有眼泪了,我的眼泪都死了,死在七岁的记忆里。从七岁那年我就再也没哭过。我用力掐自己的手臂,留下深褐色的印痕,一道寂寞的过去,悔恨不已。
我为心爱的音乐谋杀掉自己所有时间。我爱到不能自拔,纵身扑入音乐温柔的怀抱,没有想过万劫不复的代价。
我以为音乐驱走了我的寂寞,最后音乐却把我的灵魂一点一滴的抽空,到最后身体里什么也没有了,任由寂寞大片大片的填塞。回到了原始,一个轮回,另一种痛,蔓延。
我泪的眼睛在流泪,音乐湿了。颓败的泪水落进寂寞的伤口。开出疼痛来。
你目睹了这一切,你明白。我知道你想说我奇怪,可我没有翅膀,也没有三个头或者五只手。你为什么说我奇怪?你始终无法明白,我的奇怪是一种疼痛。
那么一种疼痛,谁都不会明白。
八月的乐音
在情感的波纹里种植音乐的种子,开出眼泪来。伴随着十月的阳光,你听,我寂寞的流水声。
哭泣的百合花 孙悦
很多年以前,孙悦唱的那首《祝你平安》,我想每一个听过的人都会在记忆深处留下印痕来。记住一个微笑的女人用哑语对一个将过马路的小男孩说,小心,祝你平安。
平凡的,这些感动是很多很多晴朗日子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天,淋漓尽致。
生命本来就是一场突如其来。我在心底默默唱着,祝你平安,祝你平安,让那快乐围绕在你身边。
然后很多年以后,一个没有发生意外的下午。湖南台的音乐不断,孙悦唱着新专辑主打《哭泣的百合花》时,我的心又温柔地疼痛了。
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告别了泥土/就是爱你的代价/你是我眼中/最后一粒沙/我很痛也要轻轻的擦/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被你轻吻后/不经意的留下/你是我心头/最深的伤疤/让我明白爱恨的落差
专访里,孙悦说在舞台上唱到这首歌时想掉泪。因为这首歌是有情绪的,那就是伤感。
伤感到曲终人散,眼泪都流干。
一个人 任贤齐
我一直认为这个男人是粗糙的。他肥皂般粗糙洁白的神情,干燥沙哑的声音和绵延深远的眼神,都是许多沧桑留下的罪证
是那个明媚的下午,太阳热情得没完没了。我把从朋友借来的mp3放进电脑,然后一个男人用尽让人窒息的声音把搅入怀抱。温柔的扯成丝的爱情,一端粘在我哽咽的耳膜,眼泪为这些感动粉身碎骨。
是的,告诉我我的爱,摇滚的肌肉是硬的,男人的心脏是铁的,我爱你的微血管是脆弱的。
让我们学会一个人笑/一个人走/一个人哭/一个人伤心
蝴蝶 王菲
我的爱是这个女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带着神经质。
王菲,我想我可能爱上了这个女人的声音。懒懒散散像在温和阳光下吃熔化的香草冰淇淋。甜美与冰凉并存,爱是不可企及崭新的神话。可爱的召唤来自无尽天堂,可我是风筝,可我挣不开的白丝线。只有坠落。
爱狠切入心扉,爱到丧心病狂。是空气的错位,有时让人无法呼吸,就像蝴蝶始终飞不过沧海。
寂寞的城市 周蕙
整座城市陷入漆黑/孤独的人在寻找自己的地位/伪装变成了一种防备/防备怕被人看穿了心碎
你八成是疯了,sail这样对我说。我想或许是的,我把我的文字当成孩子一样抚摸,我说我要为我的孩子找个婆家。我的文字要和你的文字作朋友。你无药可救了。sail说完走了。我想或许真的是的。
夜把黄昏埋葬,我的文字把我的寂寞埋葬,我的眼泪,我的过去,可能还有将来。我寂寞的右手,开出孤独的纹路来,纯粹的走向,没有彼岸。只有写字,大块大块的铅字堆砌成坟墓,掩埋我裂出伤口的寂寞。
只有写字了,不停的把疼痛出血的伤口覆盖。可还会开出新的伤口来啊,鲜红的,汩汩安静流淌着。
寂寞谋杀了时间,我手捧血淋淋记忆的尸体。在劫难逃。
城市里所有寂寞的人泪/有几个像我一样厌倦了疲惫/若是真心一个一个的摧毁/会不会全世界和我伤悲
mayitbecomposedperformedbtenya 恩雅
天籁宛若跌落人间的天使空灵声带。恩雅,这个让我安静到绝望的女人。
第一次听恩雅是在《指环王》里,mayitbecomposedperformedbtenya。monica说我是没有办法去描述恩雅的。所有的文字在她的音乐面前都会失色。
于是,只须聆听。
在适宜的深夜听,夜是流动的一切。夜里尖叫的文字,夜里失眠的时间,和从天堂散落的字符精致的旋律。全然排开,在黑夜的蔓延无法阻挡。她的声音是水做的,浸湿了我的梦。
梦是夜的沸点,让我们静静等待梦的醒来。
准我爱你/陈晓东
我用一首歌的时间/我就爱上你/音乐没没停止/思念就开始
当我彻底的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音乐拯救了我的爱。这个像风一样的男人,干净的声音,一不小心又泪流满面。
我爱你/我爱你/不过三个字
air莫名其妙的走了,思念扯得我很痛。我捡起回忆的碎片,拼成一幅美丽的风景,再撕碎在风中,让它随风而逝。
简单地/认真地/吓坏了我自己/没问你/就爱你
air把我的爱的带走了,我拿什么去爱别人?我的血管流着思念的眼泪,是五月天,她走的那个下午我什么也不知道。天空开始下雨了,格外的冷,死掉的雨粘在脚尖,死的洁白融化,记忆的伤口流出沙漠里骆驼的眼泪。无法并存的温度,爱是冰的沸点火的冰点。
aquablue 班德瑞
除非水能够深沉,否着很难看出水的蓝。
除非路走得远,否着很难为它命名。
除非梦想深刻到足以让你相信,否着很难成真。
···
我迷路了,我说,苍白的天空黑色的巷子,然后另一个我出现,穿着水做的衣服,他微笑说,伸手,我们去一个地方。我伸出右手,他轻呵一声,执起我的右指,他透明的身体散发出透明的声线,走吧。
我们来到一口水塘边。水很绿,以腥绿的色彩招摇不定。
我们的身旁坐着两个人。
一个人说,我想看见蓝色的水,这种水塘的颜色让我不快乐。
另一个说,以后,我陪你去看海。
他们消失了。
放开了我的手,我走进了水里,深沉的水蓝从他的身下蔓延开来,水塘变成了大海,真正水蓝的明澈的大海。
站在海里的我对着我微笑。他说,对不起,很多的。
梦,醒了。
九月的暧味
这是一个cd机里放着恩雅的onebyone的午后,我在南风的亲吻里边上网和吃黑白配,浓浓的牛奶,纯纯的可可香,是我喜欢的。对着屏幕闪光,潮湿的空气,粘稠的呼吸声,我哼哼唧唧乱笑不止,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开心,常常就这样举止奇怪。然后在oicq里出现一个陌生人。颜。我说你好。
我喜欢上海这个干净的城市。
和我一个朋友一样,石头森林。
是的,可是很干净。因为我生活地方肮脏。
你是不是看了很多安妮的还有卫慧的东西?
呵呵,我的前世死在那个城市,所以这种爱是与身俱来的。与文字女人无关。
我没去过那个城市,但是我能感到那里的冷酷。被很多人爱着恨着,然后隐藏着很多故事。
正是因为那些故事,我们才需要理解。
我喜欢有情节感的地方,所以我也喜欢那个地方。然后我发誓,我要用自己的钱去那个地方。
我很喜欢金钱这冲满人性味道的东西,它能给我无人匹敌的安全感。
没有钱我们什么都不能做,我要走了。
好的,再见宝贝。
我们一直生活在虚伪的眼睛里,sail昨天借我恐怖片看,魔镜。有三个小故事,前两个完全是模仿希区柯克的悬念里的真实的谎言和逍遥法外,看过,乏味。sail又借我萌芽,第一篇幻城,在开始看这篇文字时就清楚它模范的迹痕,是圣传里的一段,连其中的死法都是一样。我很烦躁,一直讨厌重复的方式,泛滥冗长且让人疲惫,我骂sail,你这死猪的开平方。他骂我乌乌鸦。
再次上网,是周六下午两点。一样无所事事。cd里放着那英的留言。
再次遇见颜。
没上课?
是呀,读书乏味。
我们今天去秋游了。
是吗,可我讨厌秋天,这半死不活的季节。
不过快到冬天了,所谓的绝望季节,然后我们又到春天,又有希望。
只有等待才有希望,人们已经习惯等待。
今天是我发誓忘记一个人的最后一天,我不停的笑,把玩得好的都吓到了。
忘记喜欢的人是很疼痛的,所以人因该喜欢自己,
那是个暧昧自闭的男子,用左手画画,眼神迷蒙,我爱他,不能不爱。
我十七岁就开始变老,因为十七岁时就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死了。
我当他死了,他永远不会爱我,他那么英俊,而不是我的。那个人怎么死的?
我的记忆面目全非,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死,但我知道他死了。
一直自我暗示,他死了他死了,一次等待可以毁了一个人。
我的等待注定成为一场无声的溃烂。
我已经死了,我爱过两个人。然后,都在流血。
我们的爱情殊途同归,是该说再见了。
sail来我家玩石器。他帮我的克克尔升到第九级。我感觉愉快,在一旁画漫画,这是月末,学校允许的双休假。sail累了,我开始上网。再次遇见颜。
hi,宝贝。
你今天怎么中午就上了?
放假啊,学校规定的。
羡慕啊。我们中午不能上网。。只能找黑网吧。
网吧里添塞着寂寞人群,你也是其中一个。
我喜欢这里,有陌生人的气味,有很多故事发生。
可只能发生在你的想象中。
对啊。然后就会写东西。郁闷的东西。
相信爱情吗?
我相信爱情,也许我会为一个人付出一切。但他不一定爱我,然后,我会离开。带着他的孩子,平淡的生活。
平淡的代价是意味着自杀,我不相信爱情,但我相信承诺。用我去一生守侯,如果他死。依然。
我们都在抹杀时间,因为我们都在平淡。到最后,我们等得都不爱了,可是我们是诚实的孩子,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对他说,我不爱你。在这其间我们会一直等。
他因该措手不及,爱后余生。离开。你笑。该爱谁了?
爱自己了。狠很的爱。
爱狠切去心扉,爱到丧心病狂。所谓的爱。
然后累了,就会平淡了。我这样爱过。
平静到绝望女人,我想你是。
平静的笑着,然后看着灵魂腐烂。
就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一个不爱我的人,然后很多东西都看透了。
看透的,爱了,死了,腐烂了。全由文字去背负。为什么?
曾经用言行自我伤害去进行腐烂,但是要爱自己,所以要用文字实践,没办法。
文字是我们的朋友,它们周转的无奈只有你和你的右手明白
也是一种工具,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的工具。
他们也会疼痛,他们有自己的灵魂。
我讨厌那些写肉麻散文的人。真的很作做。
比如。
语文书上的东西。
朱自清一类的。
sail曾经和你说过同样的话,后来为了敷衍大学,梦,以及希望,不得不去喜欢。很痛苦,他是我朋友,就在身旁。是该说再见了,宝贝。
我关上电脑,sail在我床上专注的看漫画。我笑。无声。闭上眼,继续。
很久没有写字,不是厌倦,只是逃离某种无意间的堕落。开始频繁的上网。认识很多人。无聊的,彼此你好,不再回复。是这样,很多时间以后,突然想起颜,凄凄午夜,望天空,城市里交织的灰尘是根本看不见星星的,那种微闪的光亮只在前世显豁。我坐在电脑前,莫大的空虚凭头灌溉。一段时间里什么也没做。空空如也。屏幕的辐射让皮肤干燥泛油。我不停的喝水,上厕所。睡意是遥远的风筝,一根线,彼端。我想一直等,放在键盘上的手冰凉如霜。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等到了什么。拥有许多迷恋的物质,又常常烦恼。突然讨厌一切起来,害怕什么都不爱了,活着,在空洞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想拥有。
一直等,也只是等。不会石枯,不会海烂。
我亲爱的傻瓜,那所有,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冥冥中,暗示暧味,等流连。
十月的寂寞
入秋,大片大片的落叶没完没了地旋转。走过,碎离的声音支起。我就突然爱上这些脚下毫无生息的死亡。
其实我是讨厌秋天的。这个半死不活的季节,沉闷寂静。让莫名的忧伤恣意生长。而我宁可在春风抚摸中辗转,炎夏炽热中灼烧,纷飞白雪里长眠。也不愿意秋天这莫名可状的忧伤。
我对sail说,秋天是四季中的一场意外。当悲剧浸染每一个角色,舞台就变成了一次华丽的心碎。你看那些枯枝败叶,没有人去同情怜悯。它们的等待注定是一场无声的溃烂。sail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他问我为什么这样绝望。sail是很正经的人,世俗以禁锢他在一个安分守己的氛围里。没有放纵,一直都是。我告诉他,我这样绝望是与身俱来的。无懈可击,像长在身上的肉。一边咯咯的笑,因为sail认真的表情让我觉得像两个白痴,带着病态且执着讨论无非紧要的问题。
于是整个秋季黄昏,我们都在一起看落叶和不停的说话。他走了我就一个人看这些飘零散落,一个人自言自语。或者写字。
文字是潜伏在我体内的暗涌。潮起时全然的肆无忌惮。激烈粗暴让人如此疼痛。但它可以让我暂时忘记忧伤。一篇好的文字可以使读者灵魂抵达作者心的彼岸。开始一场赤luo的交谈。我把那篇哭泣的百合花给sail看。他说,文字是令人心痛的,遗憾的是我仅仅只能接触到透明的文字而无法把握文字的脉搏。像写在水中的字,而没人能读懂水。我在一旁安静的笑。水能明白,我说我的灵魂是水。
所以读者也始终是你自己的灵魂。sail说完这个下午的最后一句话走了,没有再来过。搪塞的理由是上大学要紧。他就这样为复旦拼死拼活去了,留下我独自舔舐寂寞的伤口。而文字早已沦为木桩,蹲在一旁,轻蔑的笑。
我开始上网。情感匮乏时,网络真是一件无法比拟的东西。尽管维持彼此存在的一些涂着唇膏的谎言。然后遇见monica,这个有着深褐色忧郁的女孩。她细腻温情的文字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那时我已经很久没有写字了。我把所有的忧伤倾泻在字行间,寄给monica。
我想她会理解的。我们都是寂寞的孩子。可以吞噬彼此孤独,可以相互依靠。但不是全部。
生命本来就是一场精致就华丽的邂逅。在monica的一篇文字里,她说音乐是保持灵魂纯洁的唯一办法。我就开始听音乐,买大量的盗版cd,听现在最流行的randb。在jay唱那首上海1943时,我突然想起sail,想起复旦,想到自己还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我看着自己脚下的阴影,我问自己我该怎么办。然后就哭了。
在那以后,我习惯每个凌晨抱一叠厚厚的文中,拼命读,拼命的记。依旧上网,持续的紧张与疲惫把我逼到崩溃边缘。我安慰自己,我只是有点寂寞,总会好的。
当我把以前的文字给语文老师看时,他说我作文不及格,可文章为什么写得这样好。他不明白,文字是需要呼吸的。
作文像是鱼缸,文字是鱼。鱼缸始终扼杀了鱼的自由。无论鱼的想象可以延伸多长,但它的局限都以定格在鱼缸中。没有足够的自由施展完美。
monica一直没有回信,sail却给我看他在榕树下发表的《就这么忧伤》。sail总能写出这样的长篇大论来,而我害怕这样写下去我的手就因此而枯萎,再也写不出文字。所以榕树编辑对我的文章评论一直都是有待充实。我无奈的笑。写作只是游戏而已,我没有传统作家那般神圣。sail那篇文字里有一段是:猛然间发现自己早已长大,无意间感染上忧伤。
我想,而我只是有点寂寞。
只是寂寞。
十一月的梦魇
十一月在天空脸上写下苍白,病危的风缓慢行走在人群里。是冬天第二十二个银白色的早晨,一只黑色的鸟在头顶盘旋。
这是最后一颗需要拔的牙齿了,我躺在蓝色的手术台,黄炽的灯光让我一阵眩晕,那个睫毛长长黑着眼圈的医生走过来替我打麻醉针,我抚摸我的脸就像抚摸一张干涩的白纸那样。他开始用钳子拔牙,我看不见,也没有疼痛,麻药是个忠实的卫士为我阻挡一切。
我的牙齿非常脆弱,就如同我脆弱的灵魂。他开始讲脏话骂我那颗断裂难拔的牙齿。很长时间过去,我感觉一丝疼痛在身体里游离,然后疼痛泛滥成灾,瞬间蔓延。
在最后一次他们用锤子敲击我的牙齿时,我开始发抖,抖动很厉害,我是不是将要死了,我疯狂的不由自主的抽搐,妈妈吓哭了,我很紧张,思维疼痛,我无法忍受的,我想就这样死了算了。
他们再次给我打麻醉针,针尖插得很深,痛就像一朵花一样开在嘴里,只有时间才能让它彻底凋零。麻药把痛关在我对面的铁笼里,痛是一只疯狂而无奈的野兽,我知道它的危险,可我同样知道它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我的牙齿无药可救了,我很冷,我没穿袜子的脚像一棵长在北极的树,没有枯萎的选择,没有时间的温度,永远被定格在一种空洞状态里。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我的肉体好象与自己无关,站在身旁冷眼观看一切的陌生人那样,纯洁的眼泪被逼进绝望和永无止境的路途。我突然想到我死后的样子,只听到苍白的手指重重跌落的声音,郁闷同样苍白无力的声音。所有人哭了,我的心碎了。我捧着自己的脸,我害怕,我害怕我死,我死了我的眼泪也会跟着死去,我的眼泪是我身体里唯一的纯洁,我不能没有眼泪,我一字一顿的说然后就哭了。
一双温暖的手握在我的脚上,我的知觉拼命汲取那唯一的温暖。我张开眼,那双温暖的手是妈妈的,我大口大口的急速呼吸,我看见开在我前面路上的太阳,我想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医生用温热的糖水喂我,那橘色的汁液从此让我认定它是世界上最明亮的颜色了,我一口接一口的喝下,我听到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幸福无比的声音,安静开始曼延。
下午三点,我穿着那件蓝色的班尼路外套,身体发热,汗水隐匿着的蒸发。我爱的东西可以给我幸福,哪怕幸福会让我窒息。牙拔出来时,我的心是空的,旋在天空那样给我绵延的眩晕和感动,我终于逃出了痛的梦魇,那颗下面是三角形而上面开叉的牙齿奇怪的畸形如同我奇怪的思想一样莫名其妙,然后我告诉自己的说其实痛的尽头什么也没有,我轻轻的笑,真的什么也没有。
因为痛得人死了。
十二月的尾巴
圣诞的气氛开始渲染小城的脸,精致的圣诞树安稳地立在窗前,看着圣诞老人温和恬然的脸,我终于掉下了后悔的眼泪。
请不要看浪漫的卡片,请不要去摇动清脆的风铃,请不要奢望惊喜的礼物。高三的我,无法承负。
我在高三,不再作虚幻的假设,我必须有一张寂寞的脸聆听自己脆弱灵魂的哭泣。
雨水又一次流连忘返,昏暗的情绪开着梦魇的阴霾。天空冰冷无力的眼泪打在喧嚣孩子们的伞上,嬉笑声在雨中模糊一片,我收回羡慕的眼光。
站在高三的尾巴上,回望我十五岁的叛逆十六岁的茫然,现在的自己只能轻轻的苦笑,轻扶键盘去另一个空洞的世界逃避。
monica将要出书了,讨论后的书名叫作《寻找时光缝隙的色彩》。我在一旁安静的笑,这个有着深褐色华丽忧郁的女孩,我对她说我要告别自己的文字了。我必须割断一切,面对高三的一切情结。时间插着疯狂的翅膀,飞驰过往的匆匆同时也携带着美好回忆。同学们的奋进让寒意陡然掉落心底,荡起无情的涟漪席卷昔日的友谊时,猛然苏醒,伸手却抓着的只有冰凉的空气。是的,我的一切只允许我后悔却不容防备。
谁忘记了对谁说,上帝的微笑在身边,他对每一个孩子是如此的公平而又苟责。
面对用物质堆砌的家和我深爱同时又狠入心扉的父母,心中的愧疚压得沉重快要窒息。我被他们奋力供起,却一次又一次让他们的眼泪埋葬我的欢笑与纵容。他们以为给了我坚实的物质基础就等于给了我幸福的全部。而我却只能假装幸福。
绝望摔断我未来这只精制的木偶,我捧着支离破碎鲜血淋淋的未来尸体在劫难逃。只剩下恐惧恪守那颗孤独无比的心。
高三的我开始惧怕一切,却又不以为然。
是夜,泪水爬满面庞。我抱着浸湿的被褥说,我不愿看见现在的自己。
因为高三,我寂寞并无力的回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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