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八点钟，“奔驰”开到了省城，他们一行四人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谈到大水泥上马，又谈到一代伟人毛泽东，车上憾、徐多有争执，有时还相互骂“天”骂“地”，好在在车上有乔市长坐镇，车子又小，算是文明结束了这趟旅游性公差。

他们的车停在省城望江宾馆，乔市长在憾书记的单间洗了澡。他家在省城的琥珀山庄的公寓楼，他得回趟家，女儿才上高一，不知开学前是否在家里看书。憾书记说他要去认下门。这样，乔、憾和秘书三人再次奔驰在人民路上。

乔市长上车前给徐说了一声，明天上午到省政府办公厅，叫徐晚上思考明天上午如何汇报。

车子行驶在一家大型超市前，憾叫司机停会，他要买点东西带回去给老婆孩子，憾书记在超市花了二千多元刷卡，干净利索的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

到了乔市长的公寓楼下，乔市长叫他们俩位别上去了，别影响女儿在家看书，八零八号，有时间请憾书记来作客。乔市长下车后用力关了车门，示意秘书倒车往回开。

在乔市长的电梯大概达到四楼时，憾书记打开了车门，叫秘书陪他去乔市长家看看，秘书说，再上去要挨批评，不如你一个人上去，司机说他怕乔市长，更怕市长夫人。憾书记一而再，再而三要秘书陪他上去，秘书只好无奈地给憾书记提着礼品，跟在后面，心惊肉跳的按下电梯按纽。

在八零八号门前，憾书记听见了市长和他的上高中的女儿在说北京之行，女儿说，两年后她进京就读清华,市长说是吹大牛，“你能上清华，我就调到北京去当市长。”

憾书记站定后，才轻轻按下门铃。门铃很响，是“洪湖水、浪打浪”的乐曲，市长的女儿在门上猫眼上描描，对她爸说，不认识。市长站起来把门开开，面有难色，都在一起工作，只能让他们进来。秘书把手提的礼品放在墙角，说在楼下等憾书记，市长没作声，秘书就走了。

憾书记坐下就指着厅里的一台旧洗衣机说：“市长家里还有这八十年代的破洗衣机，是古董了。”

乔市长阴沉沉地说：“叫不上来，还是上来了。我家有台全自动还没起用，因为这半自动洗衣机没坏，还能用。”

市长女儿礼貌地喊了声“叔叔”，就跟她妈去房间了。其实，憾比乔大一岁，看上去可能是比乔市长小点，脸上看不到皱纹，额头很亮。

乔市长不说话，憾只好知趣的说：“门已认了，不影响市长休息，我该走了。”

乔市长站了起来，“这东西你拿走！”

“市长别这样，初次到你家，人情往来，怎不能空手的，这是延江市的民俗旧习，你也该入乡随俗。下次你去江边镇我家里，也一样不能空手哦。”憾书记有点难堪了。

“你不带走，我打电话叫秘书拿走。”乔市长认起真来。

憾书记哈哈大笑，“你也太脱离群众了，我们基层干部到省城来一趟不容易，你就这样的待客之道，叫我们以后怎么在一起工作。”

乔市长为难起来，他也在天底下过日子，还有个上下级团结问题，况且他知道老憾与市委汪副书记的关系，如省委组织部派员去延江市了解下派干部的工作情况，都不讲他好话，他这辈子就有可能回不了省城。人言可畏呀！省委组织部下去考察干部，不会去找老百姓，找的就是各乡镇党委书记，这些书记就是基层群众。

乔市长说：“这样吧，留下一瓶酒，下次你来喝，这怎行吧！”

老憾知道也只能如此，便把两瓶茅台从又大又重的红色塑料袋里拿了出来，“就这样，行吧？下次我空手来，把它喝掉！”憾书记语气很坚决，仿佛在作会议的最后决定。

乔市长还能说什么呢？

憾书记下楼，乔市长没有送出门。憾把比上楼时轻些的红色塑料袋放在车后坐椅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车子刚发动起来，秘书手机响了，乔市长打的，司机加秘书的角色不好干，他挨了一回“克”！

回宾馆的路上，徐副镇长打电话问憾书记，徐在省城的老同学约他们去舞厅，去不去？憾书记一阵紧张之后，正想轻松下，便答应了。于是，叫秘书把车开到“花好月圆”歌舞厅，这是省城小有名气的歌舞厅，憾去过，连里面的各类服务他都一清二楚。

司机把老憾送到，说他开车很疲劳，又十点了，他先回宾馆休息，恕不奉陪。并叫憾书记转告徐副镇长，回宾馆别把他弄醒。他和徐开了一个房间。

徐和他在省财政厅工作的老同学已在舞厅，憾书记很快找到了十七号茶座，和徐的老同学握握手，坐下后喝了口茶。他想到乔市长连一杯茶也不给，今晚悔不该自作多情。

徐镇长介绍了他的老同学的情况之后，憾书记说：“可到延江市搞个市长干干，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老同学说：“我是搞业务的，当官不是我的特长。世界上最难做的事莫过于官了。”

茶几上摆有水果、果甫、几类瓜子和省内名烟，还有一瓶干红，几瓶啤酒，几个高脚玻璃酒杯。舞曲在不停的播放，老同学安排的两位相貌清爽的舞小姐走了过来，分别坐在了老憾的左右。

老同学介绍，这位是国产小姐，这位小姐来自俄罗斯。

热情好客的老同学首先主动请俄罗斯小姐走下了舞池，老憾接着也搂着国产货转了起来。徐坐在那里开了一瓶啤酒，又示意舞厅里的服务生先生将干红打开。他把三个高脚玻璃杯里倒了干红，又倒了两杯啤酒，一曲终了，徐用鼓掌赞扬憾书记舞步轻快潇洒，老憾开心地笑了。

徐给俄小姐递上半杯干红，又给憾递了过去，俄小姐主动举起酒杯，和老憾碰了一下，喝了一口。徐自已举起半杯啤酒，也和国产小姐的干红示意了一下，徐一口饮尽。

一曲《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响起，老憾牵着俄小姐的手走下舞池，俄小姐媚态的笑，聊得老憾春波荡漾。徐和国产小姐也转了起来。就舞步而言，徐是憾的老师，徐在五年前就让憾有了浓厚的兴趣。舞曲结束时，俄小姐在老憾的脸上亲了一口，把口红印留在了老憾的脸上。

老同学去巴台点了一首自已唱得很好的歌，歌名是《昨晚星辰》，算是献给延江市的来宾。歌词中的“昨夜星辰已坠落，消失在遥远的银河”，使老憾想起他的已经成了黄脸婆的夫人；而“今晚的星辰依然闪烁”，又使他把俄罗斯小姐搂得更紧，俄小姐用她那本来放在肩上的小手，摸了摸老憾光光的脸和厚厚的耳朵。

一曲又一曲，俄小姐成了老憾最完美的舞伴，他们时而还贴上了脸。俄小姐就是比国产货更有魅力哦！

到零晨一点，老憾的舞性依然浓厚。老同学对徐说，该结束了。徐对老同学轻轻耳语了几句。老同学从口袋里掏出三张人民币，给国产小姐一张，剩下的两张递给俄罗斯小姐。徐告诉憾，他想和老同学上街走走，谈点往事，不再陪书记了，请书记玩个尽兴。憾与老同学握了手，示意国产小姐可以走了。待徐和他的老同学转过背去，老憾搂着俄小姐又一次下了舞池。

舞池的人减少了一半，光线比先前也暗了。老憾真的不想时间过得太快，他想在这里呆到天亮。

天没有亮，这里发生了令老憾终身难忘，却又永远不可对人言的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