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已逝
我和夏花住在宝塔招待所里,之所以住在宝塔,那是因为一出了宝塔的大门对面就是一家很好的网吧。我和夏花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常常去那里上网,和老板的关系混得也比较瓷实,我们一去了,女老板或是男老板就露着一口黑黄色的牙齿和我们无聊的废话几句。
其实在此之前我和夏花是住在蓝风铃那里的。蓝风铃这个名字多美啊,可惜我第一次去那里上网就是暴满,只有最后的一台还空着。我怀着无比庆幸的心情去找那最后一台,可却在厕所的旁边找到了它。坐下来刚开机,马上就从旁边萦来一股臭味。我坚强的挺着,可下了机回去后却发现夏花离我远远的。
我们住在蓝风铃旁边的招待所里,可惜住了很久直到搬出来我们都没有记住它的名字,亏我还把它写在了手上,背了好几天。夏花一直都嫌蓝风铃的网费忒贵,网速又忒慢,可是我总特别喜欢蓝风铃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么美丽的名字背后应该会有一段很美丽的故事,可玩了很久我都没有把这个故事给打听出来,因为我都顾着玩了。
夏花之前恋过一次爱,女方只出现过寥寥的几次,丫穿着腰很低的牛子裤,腰间别着一跟贼大的花花绿绿的裤带,脸上浓抹艳装,活像个从哪里蹦出来的僵尸。丫不羞不答,不卑不亢的问夏花借钱。我坐在夏花的旁边,眼里盯着电脑屏幕,手里飞快的打着:我操你丫的,大爷砍死你!
夏花很小声的表示自己没钱。丫很蔑视的哼了一下,表示不肯置信。我在游戏中追住那个狂妄的武士青年一顿狠揍,然后拿眼瞟了丫一眼,心里就纳闷:这是哪里的小姐跑了出来了?不好好的在发廊上班跑到网吧找我们的夏花来干什么呀?我们夏花可是好好的清醇少男啊!莫不成要腐蚀祖国未来的花骨朵吗?
我说:“你丫……”
夏花打断我:“你先那个什么走吧,回头我找你,咱们qq联系。”
丫把我们蔑视了一便,然后就扭着屁股一左一右的出去了。
我问夏花:“丫叫什么名字啊?怎么穿戴的像个人民公仆样?怎么勾搭上的呀?”
夏花从软得人一躺下去就砸成一个大坑的床上起来倒了杯水,然后对我说:“怎么勾搭上的?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勾搭上我的?不知道呵。”
几天之后,夏花因为房租的问题和老板娘有了点意见,加之对楼下网吧蓝风铃的网费和网速非常不满,就对我下达了最后通牒,说如果我再不和他一起换招待所的话,他就要一个人搬出去住了。
当天下午在普天网吧的一台电脑上面我看到夏花对一个叫我是美女的网友说:你丫滚蛋。然后当天晚上我们就搬进了宝塔招待所里。床是暗色的木板上面铺张凉席。人躺上去,因为初次的原因会感到硌得生疼。我向夏花抗议说:“这是人能睡的床吗?”
夏花站在窗户跟前脸上充满着喜悦对我说:“废话废话,不能睡人家摆这家里干甚,你过来看吧,对面就是网吧,多好,我们上网上到半夜,瞌睡了,就能回来睡觉哈。”
肮脏厚重的窗帘被风轻逸地拂动,我走过去,见下面车水马龙的街上人与车来来往往,对面就是夏花朝思暮想的圣地,恨不得与之熔为一体。
我们现在是半个学生了,学校的事情似乎早以不存在了,千里迢迢的从家乡赶过来,言辞上说是来参加自学考试的,可是我知道,考试,只是个屁而已,我们是花费着父母的金钱,荒芜着自己的时间来上网的。
服务员面带微笑的把菜单子递了过来要我们点菜。我们从来不在一个饭摊子上待很长的时间,我们向来只点一个菜。服务员总很难以置信的说还要什么菜呢?两个人一个菜不够呀。
夏花总很聪明地说:“我们先点一个菜吧,看看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就再点吧。”
这时服务员稚嫩的脸上就会涌起轻蔑的笑容,然后就听见她在别的地方对别人说:“哼,穿得那么不错,我还以为挺有钱的呢,才点一个菜。”
我和夏花装做没听到的样子,在一旁谈论网络游戏中无聊的话题。夏花总是异常兴奋,唾沫狂飞,我却脑子空白,眼睛发呆。我是相信人有灵魂的,我的灵魂就总是在寂寞的时候从躯体里飞出来,去别的地方溜达。
在普天网吧通宵的时候遇到夏花的那个女孩。丫在后面拍拍夏花。我和他都扭过头去,看见丫的裤子似乎更低了,正含情脉脉地叫:“夏花哥!”
夏花摘掉耳机站起来对着她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哈?”
丫说:“我要借钱。”
夏花说:“我哪里有钱?我都快去要饭了!”
丫说:“你没钱你丫上什么网?”
夏花怒说:“老子没钱就不能上网了?我没钱就不能别人请我上网了?你丫滚不滚?!”
丫恨恨的看着夏花,夏花做出一个要飞踹她的动作,丫才灰溜溜的走了。
临近通宵开始的时候我和夏花出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又在网吧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两瓶农夫山泉。座位在后边,我把水递给夏花,然后就去了厕所,进后门的时候习惯性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上边,突然被吓了一跳,只见那门的上方挂着一个画满许多特殊符号的镜子,我知道那是除妖降魔之物,可仍被吓了一跳,心里隐隐的不安。
后半夜的时候,许多人困得已经趴到了桌子上小休。按照我们上通宵的习惯,现在我们就该回去睡觉了,就在退出游戏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女生的尖利大呼:“我靠!”
“快跑撒,快跑撒,我操你丫的!”
“救命啊!”
“helpme!”
声音在人体神智困乏的时候倍感分外刺耳。我扭过头去,见是几个穿戴花里胡哨的女子,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或顺顺的披在两旁,或高高的翘在脑后。她们在玩《泡泡堂》,只见几个人在里面毫无技巧莽撞的乱跑着。
“走吧?”我拍拍夏花,“不早了,4点了,早点回去睡吧。”
“等一下啊,等一下啊,别人要给我装备。”他着急的连耳机都顾不得摘下。丫头们的声音又刺耳的钻到了耳朵里,我皱皱眉,把耳机重新戴上,又调高了音量,然后放了首歌。
“啊——”尖锐的喊叫似冲天而降的猛兽一般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冲进了耳朵里,连头皮都在发麻,浑身都在发颤。
“大姐!”我气呼呼的摔掉耳机走到她身旁,“你声音能不能低点?”
“跑啊跑啊快跑啊!”她兴奋地振臂狂呼。我拍拍她。她摘下耳机,扭过头来,脸上充斥着不满的表情:“怎么?”
“大姐……”
“我有那么老吗?”
“小姐……”
“你丫怎么说话?”
“姐姐?”
“谁是你丫姐姐?!”
“美女?”
“说!”
“是这样的美女,你们能不能把声音低点,你看吵得众位同仁无法入睡。”
“你丫怎么知道别人睡不着了?别人睡不着怎么没表态?单单你丫来了?我看你丫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
“这位大姐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毕竟你们是美丽的花骨朵啊,要注意斯……”
“大姐,咱们小声点就行了,跟他废什么话?”中间的一个女孩扭过头来对她所谓的大姐说。我很仔细的看了看她:红色的头发,粗细恰好的眉毛,秀气的鼻子,可爱的嘴巴,并且没有像她大姐那般把嘴巴涂得像个猴屁股似的。可美中不足的是她鼻子周围有点小小的雀斑。但是说实话她还是对得起社会,对得起人民和党的。她似乎发现了我的窥视,眼神骤然变得冷漠下来,她的大姐也早已戴上耳机进入了游戏状态。要降低噪音分贝的允诺没有兑现,依然大叫大喊的疯狂。
我右手握着一个绿色的小手电,左手插在裤兜里。手电是我从家乡带来的,此刻它明亮的光芒照在我们的前方。整条街上似乎只有我和夏花两个人,一盏一盏昏黄的路灯向我们的身后驶去,冷风不时拂过脸颊,使人不由得一阵颤抖。
“嘿,杰西莫,你想不想认识那位美女呀?”夏花笑着对我说。橘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人似乎一下子英俊了许多。
(待续)
洪星蓝2005-10-23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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