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講好呢?南半球的布里斯本,現已春盡夏來,際此盛暑炎炎,若要翻開那些去冬的瑣事,不無明日黃花,但無可否認,寒冬確能加潻人們傷感與惆悵,特別詩人們,寫下更多有關的不朽詩篇,且看宋代陸游的 “卜算子‧詠梅”: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
這首詞整篇未見一個梅字,卻把梅的特性和品格,代入作者本身,自我寫照,遺貌取神,梅被人格化了,二者合而為一,冷傲的寒梅,和清高的詩人,互相揮映,我替這株孤獨的小小梅花慶幸,一經落入詩人的筆下,便萬古流芳,永遠傳誦下去。
----------------------------------------------------
一九七一年,中國加入聯合國,台灣被驅趕,兩岸的關係如一刀分割,更加雪上加霜,詩人余光中寓居台北廈門街,在冬天時被肅殺的環境感召下,由於回鄉無望,便感觸起一份離鄉的哀愁,用二十分鐘寫出 “鄉愁” :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
b 後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母親在裏頭;
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這首詩有一種濃濃的哀愁,從一位遊子對母親的懷念開始,不是空泛的矇矓情緒,而是很具體的郵票、船票、墳墓;詩人說:「我的詩是寫實的,小時候逃難到四川,寄讀在中學裏,給母親寫信;來台北結婚後去美國讀書,坐船時想念妻子;後來母親死去,葬在碧潭;最後一段,擴大來看,祖國大陸也是一個母親呢!」
余教授的 “鄉愁” 在中國不但被教科書和文選頻繁刊載,今年我在蘇州旅遊時,在拙政園還聽到此詩被譜成 「評彈」吟唱。二00三年十二月七日,總理溫家寶在美國訪問,談到台灣時曾引此詩強說愁:「一灣淺淺的海峽,是最大的國殤,是最大的鄉愁。」讓這首簡樸的小詩,成為高度政治的言語,躍登國際舞台,但余教授不無遺憾,溫總理怎能理解遊子對慈母和故鄉那份懷念的傷痛呢!我跟詩人一樣,小少離家往異地求學,當然情況不盡相同,余教授為了日本侵華,國難當前才離家,而我只不過無心向學,才被嚴父放逐來澳洲,過一種獨立的生活,是變相的懲罰,悠悠八年過去,我對母親和故鄉的懷念,與時俱增,當我讀到 “鄉愁” 時,共鳴詩人那種哀愁,同病相憐,不禁流下淚來。對余教授和我來說,鄉愁是母親甜蜜的細心,家裏的狗叫,兒時的玩伴,街邊慣常吃的小食;「掉頭一去是風吹黑髮,回首再來已是雪滿白頭。」正如唐代賀知章的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一般光境。這種思鄉複雜的感情,大抵只有離鄉別井的人才懂,溫總理能懂嗎?你又能懂嗎?
本文已被编辑[樱花渡月]于2005-11-7 19:43:06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歷史過客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