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房间很小，只有小小的一间，还是他在医院里竭力争取来的。厨房搭在又窄又长的走廊里。我们这一层楼，共有五间，走廊里就有五家人的厨房。每到中午或傍晚时分，家家人的锅里冒起了油烟，响起醉人的滋滋声。我最拿手的菜是糖醋鱼，放点姜和料酒，糖和醋要适量，烹出的鱼才美味，不会刻意地觉出酸或甜。他常开玩笑说，我就是他的糖醋鱼，吃在嘴里是极鲜的，只有懂得制法的人才知道，他一边吃一边斜眼睨着我，女人啊，恰到好处的少了，不是甜得腻人就是醋坛子一个。

吃完饭，我们会看电视。桌上的电视机里放着粗糙的肥皂剧，我和他并排坐在他的床沿上。他靠着折成一堆的被子，我靠着床头的墙。我和他都没有脱鞋，双脚撑在地上。这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就是我和他的卧室、客厅，厨房在门外的走廊上。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盯在屏幕上，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心里去。我想他一定知道我在看他。一会儿，他也转过头，他对我笑。

“看什么呢？”

“不看什么?你在看什么呢？”

“我也没看什么，我在想，如果你的嘴角再翘一点，就显得更漂亮了。”

“傻瓜，我要长那么漂亮岂不是俗气。”

那一刻，我一甩头，我想我是要甩掉身上的俗气。

他侧身过来拥抱我。

我想，我是他的仙子呢。

电视剧还在莫名其妙的播放着，我的脑子里也是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管我离开他多久，不管我是不是乘坐早上九点钟开的火车离开他，我总是如期回到他的身边，这间陋室会散发着我的气息还有他的气息来迎接我。我打开门，穿上拖鞋，一眼能看见茶几上散放的烟灰缸还有茶杯，他曾在这里默默地坐着，抽着烟，也许一边还在想念我。烟蒂记录了他的思索，茶杯盛放着他的闲情。我静静地看这个属于我的男人的一切痕迹，无边的爱从心底升起。床底下的两双拖鞋告诉我，这是两个人的家，我和他的家。家的感觉。总是有一点凌乱，有一点世俗，还有一点温馨。他说我的脸也宁静得像家一样。他笑起来，眼角弯弯的，没有了了愤怒时的锐气。

白天，他去上班了，我想起他的话，拿出镜子对着照，这是一张普通的平凡的脸孔，透着安祥，宁静，听天由命的光晕。这是一张俗得不能再俗的脸，给了所有爱的男人安全和归宿的感觉。他曾经在这张脸上亲吻过，曾经吮干我的眼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