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擦一抹出浴的胭脂,山也点了眉黛。一条宽宽弯弯清清的河上往来船只无所歇息,如一只只游鸭说得自在唱的欢快,水中大小不一鹅卵石对鱼游蟹行的家伙们说要懂得规矩。孰不知一张张洁白娇嫩的脸袋映入河中,纤纤细手将脸上的汗珠洗净。不知谁的头花掉入水中,瞬时被那水中盗花游贼抢了去。看她们衣着素雅,面目俊俏如花,唇红齿白;黑黑的头发梳的顺溜溜的,一朵两朵见惯不惯的野花让她们更有女人味了。
她们是马河镇的大姑娘小媳妇。每天日出日落,她们会准时出现在这里。天还早,她们就将自己打扮一番,推门约上邻家的姐们一字排开,打打闹闹,唧唧笑笑开去。回来时要么太阳刚刚升起,要么落日出霞。河里映着她们的影子,水中的游鱼随她们动而动。远远看去那水桶都像悬在半空似的,侧耳还能清晰地听到吱咛咛的扁担声。天是红的,山是红的,女人的脸袋就更迷人了。每当这时,河面的商船上便挤满了那些把眼珠子都瞪直的男人们。
早担水为衣食,晚担水为沐浴。来河担水的是见不到男人们的,他们去了那?码头上那些干苦工的竟是那些混身冒臭汗的男人们,冯家田地竟是那些袒露露背的男人们,河里一只只小叶扁舟竟是那些戴着斗笠捕鱼的男人们。树有千姿,人有万种。有手好闲得也有,偶尔也干些偷鸡倒把的勾当。镇上历来不曾出过一个光棍,俗话说:“不把入错行,就怕嫁错郎”。镇上的大姑娘大都嫁给邻家或邻村的的男人为妻,但都不超出镇的范围。不管谁家娶媳妇,混混们都要来凑热闹。这一来不要紧,嫁错郎的倒不新鲜了。中国女人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板凳抱着走”,女人们也就认了。女人从不计较自己的男人如何,也很少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的男人,因为她们知道贬低自己的男人就等于贬低自己她们清楚。不管自己的男人如何她们始终如一,上别人的床在他们看来是不可能的,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马河镇在鸦片战争以后才见的码头,在这之前可以说他们是群关在笼子里的鸟。远无亲親可攀,衣食大多子给自足,他们的生活相对比较安定。也许外商看上那家的姑娘,也许镇上的人们早已耐不住寂寞便要制造一个精彩。茶商,盐商,步商……在这里开店经商。按说在马河镇是赚不到几个钱的,镇上的人们不见得有几个钱供他没奢侈的。但他们依小本小利经营者,闲来之余也不忘记给自己找个温柔乖巧贤惠媳妇。从建码头之初到今,数余载在码头停泊一天不下百余艘。丰富的物资交流,加之其他乡镇也来凑热闹这就混成一个大人群,治安问题不容忽视。
码头左边有三间大瓦房,门上贴有两幅对联上联是:“开门笑迎百方客",下联是:"关门方保平安富",横批是:"公正执法"。屋内只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这就是人们说得“水浒衙门”的官邸了。其实这里原来是龙王庙的。管事的是镇上的小混混——狗蛋,手下十来个兄弟。平日里要两个人提个大竹篓往地上放,拉条板凳跷着二郎腿,手心压着一根插在地面桃木棍的一端,嘴上叼根草悻悻地等来财。来者面貌堂堂,绸缎长衫或西装革履,香水飘飘,他们站起来哈腰说:“爷,您吉祥。”赶上爷高兴给你几块大洋,赶上不高兴就当你是个屁。她们也总会逢缘,回来时他们的下人们会从镇上带些不曾见过的罕物,它们总有招摇让他们掏两个。来者是位普通的商人他们也许会看你几眼嗯一声作罢。天天竹篓里总能听到钱哼哼。这得衙门上没人管,下没人吱声,怎么来由着自个。这一天的大洋够他们玩牌,玩女人,喝酒的了。别看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又是镇上码头出事他们也有一只胳膊管点事。
他们有时很少回家,说自在神仙不如我,说逍遥济公没我。不过说来他们也是顾家的,逢年过节他们也给在家的女人买点花布,路上忘不了给孩子买点糖果。
水户衙门挨着一片林子。春天,数绿随风满膛香;夏天,不分昼夜总听的蝉扰人。林子的旁边是家赌坊的旧址,一场无名大火将这里少的面目全非,“衙役”和镇上的警察共同参与调查,时间一长也就不了了之了。赌场的不远处是一家阁楼式的窑场,一个老鹞二十来个姑娘。白天关门打洋,晚上在门上挂一盏写有“春"字的灯笼,门前站几个姑娘招徕四方来客。镇长是常客。姑娘们是不敢去街上的,镇上的姑娘是绝对不允许这些有辱女儿门面的人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她们其中几个是知道厉害的。
镇上数三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吕不穷家世代以打制刀具为生,据说,他的爷爷是京城里有名的铁匠,曾给御厨打制了几把得心应手的刀具,慈禧太后御封:“锋三尺”。本来他们一家可以在京城过得很好,可八国联军来了。战乱,无奈,走吧!来了!民国的时候,男不留辫,女不裹脚。刚闹起来的时候人们还真不敢,怕剪了说不定哪一天出个什么事脑袋还不得当球踢,但大家还是随波逐流了。可吕不穷的爷爷依旧留着辫子,有人就拿他穷开心,他连理都不理,有人平时就爱干些缺德的事。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有人翻墙进了他家将他的辫子剪下来挂上了梁,第二天他双眼一瞪,两腿一伸就抱着如来佛脚去了戏台内极乐世界。
吕不穷的爷爷死后将店给了他的儿子,生意没有什么起色,直到吕不穷当家。马河镇周围人家的刀具,锄具都出自他家。
张振家是开布匹店的,和吕不穷的刀具店对错门同在一条街上,位于马河镇集的最主要繁华路段。布匹店正中冲门的地方是柜台,摆着文房四宝;两侧墙壁上挂着各色布料和裁好的衣服,还有些花线。张振有个儿子叫张柏生,生的细皮嫩肉,五官相好,这让镇上的姑娘心躁易乱的。集市的时候姑娘们要到这里来偷偷地看他几眼,笑呵呵的离去。进店买料子的姑娘们腼腆的设法弊开他的眼光,张柏生习惯性的过去跟人家扯谈,想方设法的吃人家几回豆腐。张振心憋着一肚子的火,寻思着给他找个老婆。请了红娘说了一家,张振的老婆去看了腚大腰圆,两家都愿意定了日子。娶亲那天正赶上是集,混混们恰巧又在集上逛赶上这好事他们能不喜上加喜吗?他们问那家娶媳妇,轿夫说是布匹店的张柏生。他们又问轿上是谁家的姑娘,轿夫说是村东头的姑娘艳春。混混们眼珠子一转,乐了。张柏生娶媳妇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可轿子迟迟不来把他急成了热锅里的蚂蚁,晌午时分轿子才到。
喜筵到三更才结束,张柏生喝的伶仃大醉进房。他高兴的掀红盖头,愣了,傻了,哭了。床沿上坐的不是艳春,她的脸如盆大,两颗门牙站在关外,他就是镇上的第一丑女烂咸菜。张柏生拒绝与她同床,不想别被她抓成了烂茄子按在床上办了那事。张振知道后大病了三天,抱怨自己的儿子:“作孽啊!”既然拜了堂那就是一家人
了,索性烂咸菜和烂茄子凑和着过吧!每当张柏生见到店里来了漂亮姑娘,他的心捣来捣去的就像山里的石头,硬硬的,硬硬的。
冯家在镇上响当当的,镇长见了冯家下人还要毕恭毕敬的。冯家在上海有三家纺纱厂,两家面粉厂,在镇上也有十余亩良田,几十间上好房宅。冯家大少爷冯金彪在南京国民政府当官,冯德才常年居住在上海,偶尔两父子也回来一趟。平日就太太新风和下人在这里居住。
二
马蹄河上有一座连拱石桥,是镇上和商人共同出资兴建的。桥未建成之前人们花几个钱撑渡过去,桥建了自当是件万人欣喜的事。可没多久桥上要向过往行人收税,撑渡人家在桥建成之后就以失业,现在早自立门庭各自谋生了。
桥是八个人共同看管的,早晚轮溜换班。也不知是镇上的人不老实,还是他们不老实,居然找来几只狼犬给他们助威。这四只狼犬身形庞大如牛,面目狰狞,犬牙锋利无比又栓在路中央让人不寒而粟。狼犬在这些人的屁股底下饱一顿饥一顿的,如此有一天它们不再是这些屁股人底下的一只看门狗,而实实在在的成为一只畜生。天时晴朗的正适合赶集,一个老汉和他的女儿早早的那上家里不多的积蓄,想去集上买两只老母鸡改善改善家里的光境。不巧,昨晚上狼犬没有喂此时饥肠辘辘的难受。起初姑娘有些畏惧不赶靠近,看看自己的爹爹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心里便也放下了几块石头,试着走了几步。前两只过去了,就想着没事的,何况周围有好多人就壮起了胆子。不想,自己的白手绢从怀里掉了下来,正等她要捡时,一只狼犬冲她的脖子就是一口,血溅而出。另三只见了不禁血野性大发,一会儿的工夫将她四分五裂,老汉当场蹬腿死了。
桥上出了人命以后,人们压不住胸中的怒火向镇政府评理。却不想镇长索同冯家大少爷调动警察和大兵将数十人打伤致死,至此,人们敢怒不敢言啊!
桥上树十日不见一个人的踪影,后有人着急去集上办事从猪肉店买了些猪肉。此后,人们不仅要交一部分钱,还要给这些畜生买肉吃。那些有商业头脑的商人们在桥的两岸各开了家肉店。
夏暑的天没有半点丝凉,河林里狗蛋和他的弟兄们光着膀子睡大觉。远处的小路上映着一个歪扭的山字,吱咛咛的扁担声和着步子很得一个乐章。他袒着黝黑宽大的胸膛,平头长脸五官相好,青色长裤赤着脚丫子款款地走来。他挑着集上剩下的两条干巴巴的鱼,狗蛋睁开半只眼睛喊了声:“黑柱。”又赶忙起身,“回来了,还有剩的吗?”黑柱说:“有,一个大洋一条。”狗蛋看了看那两条干的都翘鱼鳞的鱼说;“就这样的还要一个大洋,你他妈的也太黑了点吧?”黑柱说:“镇长他一个大洋我还不给呢。”狗蛋冷笑的说:“牛,真牛。就冲你这牛劲我要了,给两个大洋。”黑柱扔给他拿过钱来,走了。狗蛋在深厚喊:“你走那么快是不是英花在家等你呢?”黑柱说:“在家等我的是你姥姥。”
桥上狗叫的声老远的就能听到,他肚子里憋的火能烧开一大锅水。他没有去肉店,而那些去肉店的人们见他走来随着呼呼地都出来了,特别是那些未出嫁的小姑娘们。桥上今天管事的的是一个溜着八撇胡的家伙,他见到黑住就抱怨上了说:“黑柱,你他妈的能不能晚点来,你知不知道他妈的我们……”黑柱土着个脸瞪着他,他住了嘴。那四只东西好像闻到了他的气味老老实实的趴在窝里,那些随在他后面的人们早六掉了,狗儿们委屈的伸舌头到鼻尖。黑柱骂到:“早晚会有人来宰了你们,煮一锅香喷喷的狗肉。”
过了桥便是河林,林中有条不经常走的羊肠小道。小道的旁边数的底下是一片片的纽扣般大小的野花,微微的风吹来带着微笑与甜蜜吻在你的脸颊上;枝头几只鸟儿披着夕阳的红裙婉转的唱着歌儿。小道的尽头是一条大路,路平整而宽阔,路的两边是长满杂草的凹渠。黑柱走了两不就听有人在叫他,他回过头来不假思索的说:“英花,出来吧我看到你了。”英花从凹渠里出来,站在路上。她青色长裤,面若桃花,梳着两条大辫子,手中拿着一束黄色的野菊花。英花说:“你怎么知道是我?”黑柱说:“这里除了你还会有谁说话这么好听。”英花说:“我就知道你去一趟镇上就一定会学坏。”黑柱说:“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不相信我?”英花说:“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哼,买完了吗?”黑柱说:“剩了两条路上一个大样一条买给狗蛋了。”英花说:“两个大洋,谁这么傻,他肯买?”黑柱说:“狗不识货。”两个人都笑了。英花掏出一双鞋塞到他怀里,黑柱说:“给我的?”英花说:“不给你给谁,穿上试试。”黑柱穿上走了两步,说:“挺合试的。”英花说:“镇上好玩吗?”黑柱说:“好玩,今天我去张柏生店里了,他们那又进新料子了,赶明个我带你去看看。”英花说:“柱子哥,你会变心吗?”这话问的黑柱有些不知所措,黑柱说:“阿花,我。”英花将手遮住了他的嘴让他不要说了,她说:“柱子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黑柱的心就像有万只兔子在跳似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地上疯狂般的狂吻她。英花好不容易才抱住他的头说:“不要,柱子哥,我会给你的但不是现在。”黑柱说:“我,我等不急了,阿花就一下好吗?就一下。”英花说:“好吧,就一下。”黑柱飞快的将英花的衣服脱掉,粗大的手在她娇嫩的肌肤上不断的抚摩,绿色的草被落红染成了一道风景。
黑柱和英花的家同居在水坡村,隔墙为邻。黑柱和阿花都是命苦的孩子,黑柱无父无母,阿花自小没见过娘长什麽样。他问爹,爹不说,去问村里人,村里人都说他娘是被大水冲走了。两个人自小相依做伴,在家他们是绝对的乖孩子,在村里人的眼里他们是绝对生死鸳鸯。阿花的父亲是镇上的混混,很少有回家。他生性好赌,有喜骗。赌场上也赢几晚酒钱,几个泡妞的洋头,有时也输的光剩下裤衩子。他不像其他的赌徒输光了就回家闹老婆和孩子,他的骗又会帮他弄到足够的元头。黑柱的衣来饭食都是阿花的给他做的,偶尔二贵回家他买肉买酒叫上黑柱让他俩喝个痛快。二贵看黑柱这孩子老实厚道待阿花好他高兴,对于他们的婚事他始终都默认。
夏季北方的雨水较盛。马河镇这几日也下了几场雨,土路沾了雨水在太阳底下这泥泞也就算不上了。天一亮,黑柱和阿花去了集市。
桥对面来了百二十个扛枪歪耷着帽子,纽扣东家扣李家的当兵的,后面跟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他脚上蹬一双军靴,腰里别着 一把手枪,手里拿着一支马鞭;脸面黝黑,八字胡须天上飞,左腮一颗黑痣上长出几根顶尖毛发;单眼皮遮米眼,淡色浓眉似似无。他喊到:“停,停停,他妈的没听见,苏二,苏二。”听他大喊从后面跑来一个人,敬了个礼:“到。”他说:“操你娘的,你去打鸟了,狗在叫什么?”苏二说:“团长,不是咱的狗在叫,是桥上的狗在叫。”他惊讶的说:“什么?我才走了几天啊,就有这样的事,走去看看是干什么的。”拿马鞭敲了敲他的脑袋说:“走,跑步前进。”苏二大喊一声:“跑不前进。”
狗似乎挺讨厌当兵的,也可一说是讨厌这个当官的,它们叫的格外发狂。管事的看远出来了兵不知所措的举在一起商量对策,他们以上了桥。他的马鞭指了指一个人说:“你。”他没动,苏二把他揪了出来。他有写不老实,苏二将枪顶在他的脑袋上。他说:“那狗是你们养的,挺肥实的,苏二把它们拉回去煮了。”那管事的忙说:“官爷,使不得,使不得,官爷。”他回头冲 那几个家伙使了个眼色,“官爷,这狗是镇长养的用来看桥的。你要杀了它我们如何向镇长交代,这些钱你拿去给弟兄们喝茶。”他看了看那一盘洋头说:“走。”一会儿的工夫,苏二的大小口袋塞的满满的,他每走一步都会掉几个洋头。管事的怕狗惊到团长,拿着木棍站在狗的旁边。
镇上从没出现过这么多扛枪又扛炮的如此众多的当兵的,一时间路两边挤满了围观的群众,他们显的是那么神气那么的从容。阿花和黑柱从布匹店里出来以为有什么喜事发生,就过来凑热闹。他向众人挥手,一张恬静的脸庞让他心思神往。兵过之后分成了两路,一路折回,一路去了冯家。
三
英花被人抢走了,黑柱被人打伤了。谁干的?“关好门窗,小心火炉,咣咣……咣咣……咣。”打更人的锣声在镇上响起了。
菜市上狼籍一片,烂柿子烂茄子一堆一堆的冒着一股浓烈的臭味。不久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满身血迹,脸乌黑发紫,一只眼睛臃肿的像个大馒头。他用双臂试着站起来,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动步子 寻向兵走的方向而去。他在冯家门前闹的挺凶,守门的家伙是不允许的,又将他一顿好打。但他宁死也要把阿花救出来的意志,让他们变的更冷血无情。黑柱说:“让我进去我要见阿花,让开你们这些狗。”一个当兵的用枪托将他抡到在地,说:“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好的女人轮的到你,你就快滚吧,她已经成了我们团长的女人了。奶奶的,你还不快滚,不要在自讨苦吃。你他妈的要是想死,我就成全你。”他上了子弹将枪顶在他的脑壳上,听身后有人喊了声:“住手。”回头一看立即站定。冯劲彪说:“你不要枉费心计了,他已经成了我的女人,我劝你还是回家好了。”黑柱说:“我不信,我一定要见到他,否则我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冯金彪说:“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了这条心,来啊把他扔到河里去。”几个人将他像拉死狗一样拖到了河边,他口中说:“阿花,阿花……”
他的伤好了些就去找二贵,那里的人说,他已经去亲家里喝酒去了。他不信跑到冯家门前,见门上贴着喜对还有两个大灯笼。他站了一会儿,有人走到他的身旁,而他跟着走了,从此不知去向。
新婚之夜,冯金彪接到南京国民政府的命令北上剿共,这军令如山倒,他看着自己的女人不能睡肚子里憋着一把火走了。本来阿花就怕的要命,他的离去她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忧虑。可她的知道,他的离去至少能让她安安静静的待着,瞌睡虫也总是会找时候一会儿他就睡着了。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耳朵探进来听鼾声正浓,他便大大方方地进来了。没有狼的纠缠羊是安静的,她丝毫没有任何要醒的意思。肮脏的手将她的身子摸了一遍,口水三尺长,正当他的舌头触到他的嘴唇时,他却像屠宰场的猪嗷嗷的叫了起来。阿花从床上坐起来掌上灯,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公公和婆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过门的她也不好去问个究竟。新凤松开拧者冯德才的耳朵,说:“英花,我们走错门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拽着他的衣服就望外走。英花关上门,躺在床上在也睡不着了。她想她的柱子哥,想他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膀,还有那满身的汗味那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感觉。
早上他还没醒,新凤就差人来说不用过去请安了,早饭也会有人来送。后来他在知道公公和他一样没有去,他被新风打伤了。
冯德才去了上海待了几天又回来了,晚上他和新风吵了起来,因为他要纳妾。新风的娘家是有钱人,也就她这么一个孩子,冯德才是个穷到插门女婿。男人如果钟情于女人的底牌,那么这个男人的行为将受到束缚;一但这张底牌亮出来,一个男人不仅屈尊忍命的顺从于她,甚至他的生死就在他一字之间。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富人家也少不了有几房小妾。冯家财大气粗,冯金彪也少不了想入非非。俗话说:“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是豆腐渣。”这豆腐渣如果实在不像样了,也就成了摆设。纳妾,新风是决对不允许的。
冯德才不达到目标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也不知谁给他出的主意,新风染上了烟瘾。新风每天靠着鸦片过日子,身体日渐消瘦,精神涣散,无心在操持家务甩甩手将家交给了阿花。冯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事事都靠她拿主意。虽说她是刚进门的,但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她处处细心料理着,快乐的生活着。
冬初夏至的时候冯德才瘸着回来了。他在打仗的的时候泡女人,结果被共[chan*]党端了窝,他狼狈的套回师里被师长打断了一条腿,罢了他的官。他一个人在堂前喝着闷酒,阿花端着一海碗莲子鱼进来给他到酒。这就是中国的女人。
来年夏季北方战乱频频,一些商贩纷纷转财运粮躲到了乡下。在这个夏季阿花见到了二姨明美。她穿着一件西洋沙裙,鬈发明媚水嘴,怀中抱着一只波丝猫;步履轻盈,随风弥漫着桂花香水味。怀孕已经两个月的阿花迎接叫了声:“爹,二姨。”明美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大家互相谦让的进了门。明美随阿花去给新风请安,她看到床上那个病态由容的新风觉的挺不舒服的,出了门就一阵的呕吐。
战争年代兵荒马乱的,一向很平静镇上也拥来许多的难民;臭气熏天,群蝇乱飞的地方成了他们的家。冯家堂前摆着一桌子菜,明美迟迟才来忙不迭自己吃,先将鸡心鸡肝统统给了她的猫。冯金彪平时就爱吃这些,看她给了猫虎着个脸夹了一口菜,嘴里麻麻的火气冲天的说:“不吃了,什么破菜。”甩甩手走了。冯德才装作傻只吃自己的,明美说:“老爷,我要吃大炸蟹,老爷。”冯德才说:“好好,顺贵。”从门外走出一个人来,“你去给太太买点大炸蟹。”顺贵说:“老爷,现在兵慌马乱的不好买,而且价格也贵,老······”冯德才说 :“叫你去你就去,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英花说:“爹,现在太晚了明天去,家里还有鱼要不炖条鱼,很好吃的。”明美不依,顺贵跑了数是里回来是她已经睡下了,第二天也坏掉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阿花上了一趟厕所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抄了一个近路把他堵住了。阿花说:“顺贵,是你。”顺贵说:“少奶奶。”阿花说:“这么晚了,你将这些饭菜带到那去?”顺贵说:“镇上有很多的难民,他们没吃的,我。”阿花惊讶一声:“嗷!”她看了看桶里的饭菜,“以后,剩菜剩饭你竟管拿去就是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允许的。”掏出几块大洋给他。顺贵说:“太太,你。”阿花说:“拿去,他们有个病什么的好看个医生。”顺贵说:“太太你真是个活菩萨。”
自从明媚的猫来了以后,到处都是叫春的野猫搅的人不得安生。阿花捡起一块砖头扔出墙外,大喊一声:“滚一边去。”
四
日本鬼子进镇了,四两军车上满是伤兵,听人家说日本鬼子快完了。镇长大院成了伤兵医院,镇上的医生都被拉去给他们治病,所有的药店也都被查封了。没缺胳膊少腿的家伙在街上拉壮丁去给他们修碉堡,桥上的家伙都投靠了日本人,四只狼犬也让他们作福了。他们在街上巡逻,抢鸡抢猫,无恶不做。他们的身边还养了一群狗,平日里三人一伙,七八个人一队吊儿锒铛的作威作福的不干好事。他们碰到大姑娘小媳妇动手又动脚,碰到商贩所要几个大洋,没有定当是好拳好脚好身手,碰到日本人点头又哈腰:“太君,大大的好。”
他们来了以后一片晴朗的天在也找不回来了,黑黑的—黑黑的—黑黑的天弥漫这无数冤魂的惊天动地的噩耗。七八的窑姐睡的香甜,她们的门被踹开了,一个个的嫖客死在枪下。她们也遭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十几个男人轮番上阵。她们受不了了,她们在天亮的时候从吕不穷家买回来几把剪刀。
鸡还没打鸣,冯家的两父子带着明美就到镇上去了。阿花挺着个大肚子在院里转悠,顺贵从外面回来。阿花看他脸色不好说:“顺贵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困难了?”顺贵本想躲开的,听她在叫就过来说:“少奶奶,没事。”阿花说:“不对,你一定有事。”顺贵知道躲不过去了说:“镇上的那几个窑姐死了。”阿花说:“怎么死的?”顺贵说:“听人说她们想和鬼子同归于尽,结果……”阿花说:“嗷!你先下去吧。”
冯家要宴日本人,下人们早早的就准备着。傍晚的时候他们来了,席上只有名美一个女人。酒足饭饱之后他们毫无要走的意思,其中一个军官要明美陪他睡觉。冯德才不依,日本军官抽出军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明美吓的两腿发软。冯德才说:“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冯金彪说:“爹,你可要想好。既然日本人喜欢上了姨,那就让她陪沙漠感一晚上吧,何况又丢不了性命。为大局你可要想好了,爹。”明美哀求道:“老爷不要,我可是你的女人,老爷。”冯德才说:“明美就算老爷我对不起,你就委屈一晚上,以后老爷我一定加倍宠你的。”明美说:“老爷我的身子给了别人,你还会疼我天下那有这样的事情啊。老爷我求你了不要,我不要和日本人睡,老爷。”还没等冯德才回答,日本人抱起她就往里屋走去,她哭泣的挣扎着,里屋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一群野猫在房子上追着波斯猫满地球的跑,它们得逞了,一个个的毁掉了它的金贵,它也和它的主人走向了末路。
黑云遮月迈过她的窗前,新凤把房间弄的一片狼籍,她捡起一块陶瓷碎片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下去。
一个模糊的身影走进阿花的房间,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好像长满了刺,就当刺扎进她的身体是,他挨了当头一棒。阿花从梦中惊醒,顺贵说:“少奶奶,快跟我走。”
战争的火焰点燃黑夜的天空,黑暗就将在它的火热中走向黎明。
阿花穿着孝服和顺贵站在山冈上,二贵在夜里被日本人的炸弹炸死了。
树林里有两个人在交谈,一个人说:“连长,你知道吗。冯家姨太太在昨天晚上被日本人给弄死了,就连大太太也死了,两父子中了在日本人的子弹死了。
连长说:“那冯家大少奶奶呢?”
他说:“没找找着,有人说她被人救走了。
连长说:“嗷!她还在。”
阿花听声音寻找过去,她站住了。那个连长也站住了,两个人彼此向往,满脸的喜悦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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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5-11-15 10:42:3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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