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婚外情朝我袭来的时候
1989年8月10月,长沙枫林宾馆农机产品订货会上,一位长发披肩、美丽的姑娘朝我灿然地笑了:“您忘了,在火车上,听过您讲故事的!”我突然记起来了,站在我面前的正是上次在火车上听我们讲故事的那位女大学生。我高兴极了,这正像俗话所言:两座山走不到一块,两个人可会走到一块。我说:“噢,太巧了!你的那位戴眼镜的同学呢?”
“我们都毕业了,她去了东北,我分配在河南了。”
“在哪工作?”
姑娘指了指自己胸前戴的与我一样的小牌牌。我看清了,小牌牌上写着:“河南省农机公司代表”。我高兴极了,“太好了,太好了!请你帮忙了,多订点我推销的柴油机。”姑娘沉吟了片刻,挺调皮地说:“行,不过呢,是要有条件的!”我想:条件一定是收回扣了。我顺手从衣袋里掏出仅有的几百元钱,十分认真地说:“真的对不起,钱带得不多。先收下,以后再好好感谢您!”姑娘的脸红了,红得很动人。一双睫毛很密很长的大眼睛闪动着,似乎就要涌出眼泪了,“瞧你,从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你给我讲故事,我喜欢听你的故事。”
我很尴尬,慌忙地收起钱,说:“真对不起,请原谅,我说着好玩的。上次我和我的那位搭档还不知道您的芳名呢。”
姑娘温和地说:“您别这样客气,我叫梁文。”
我吃过晚饭,在房间里小憩,上眼皮像坠上了秤砣,一个劲儿往下垂。我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睡着,我要等一会儿,估计客户们都回房间了,再做一次轮番轰炸。我把反反复复地登门走访客户比做战场上出动轰炸机对敌方阵地进行狂轰滥炸。我迷迷糊糊、昏昏欲睡,有人敲门,我竟然没有感觉到。电话铃响了,我一跃而起,用双手抱起电话,再也没有比这更使我兴奋的了:“喂,是,我是邰勇夫。我是本次订货会的供方代表。我们的产品是万马牌柴油机,欢迎您……”对方的电话放下了,敲门声复又响起。我急忙拉开门,手里拿好产品图片,在门旁恭候。敲门的人进来了,我彬彬有礼:“请进,我们是万马牌柴油机厂,为您提供万马牌……”
进来的人是梁文!梁文黑亮的眸子闪着热情的光彩。她见我已经成了推销迷了,逢人便推销,忍俊不禁,露出一对那么漂亮的酒窝,“我是梁文啊!”
我这才如梦方醒:“噢,是梁文,真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客户呢!”
梁文充满敬佩地注视着我,说:“你也该休息休息,不能老是推销啊。”
我把手上的产品图片和合同纸往床上一丢,“那么今天晚上休息,走,梁小姐,我请你出去走走。”
这些天,梁文一旦有空,就在她住的一楼给我打电话,问房间里有没有其他人。我说有,她就邀我下来出去散散步;如果房间里没有别的人,她就从一楼乘电梯跑上十三楼和我聊天,谈论人生、谈论爱情,我们都觉得挺愉快。这会儿我们下楼,电梯人多,梁文建议:“我们走楼梯吧?”我欣然同意。梁文走里侧,我走外侧,每次在拐角处,梁文都停下来,等我绕过来同时下楼。我挺随意地问:“小梁,男朋友做什么?”问过之后,挺后悔,觉得太冒昧,凭什么要问人家男朋友呢?但梁文没有介意,也很随便地告诉我:“分配在报社了。和我同岁,生日比我小,没有什么阅历,仍像个孩子。”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梁文停下来,瞪着我,“怎么?你还盼我结婚那?”
我解释说:“我的意思是等您举行婚礼的时候,一定给我发个请贴来,我要送上一份厚礼,好感谢您对我、对我们株洲柴油机厂的支持。”这次梁文把他们农机公司的小型柴油机的订货计划全部给了我。
梁文说:“那倒不必,能听您讲故事就够了,今天还讲,好吧?”
我想了想说:“好!”
“不是编的吧?”
“是真的,故事的主人公与我是忘年交,住在我父母家的楼上,是位老教授,浙江峡石人,是三十年代大诗人徐志摩的表弟。”
“太好了,徐志摩的表弟,我特喜欢读徐志摩的诗!”
我们走进宾馆咖啡厅,我要了两杯咖啡,在幽静的灯光下,我娓娓地讲着:“那是一个遥远的春天,当田野里飞出第一对美丽的蝴蝶,爱,像一颗强有力的种子,在他的心中萌动了,他想能够像表哥徐志摩那般风流倜傥、英俊飘逸、仕女如云。16岁,父母做主,给他娶了个大他两岁的海宁富商之女,洞房花烛夜,他心神摇荡,揭去妻子头上蒙着的红绸,他大失所望,这哪里是他渴望的颜如玉啊!悲愤之极,他出走了,跑到大西南考取了贵州医学院。在大学里,他与一位来自东北松花江畔的女大学生相恋了。”
梁文笑道:“又是刻骨铭心的爱,是吧?”
“差不多,反正一天看不见就想得死去活来,他们就要结婚了。——在此之前他们都笃信男女授受不清,感情绝对地纯。”梁文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我。
“可是不幸得很,就在他们要举行婚礼的前一天,女大学害了伤寒,不久就告别了人世。他悲痛欲绝,从此没有再谈及婚姻。直到七十年代,老人对马王堆发生了兴趣,对其中的养生方术做了大量的研究,研究结果表明,如果没有天灾人祸,社会环境优良、养生得法,人类的平均寿命应该是三百岁。那么当时68岁的他正值人生的鼎盛之年,还应该热烈地去追求爱、寻找爱。像年轻人那样与情侣在公园的长椅上互相依偎、在柳荫下散步,在沙滩上相互追逐,卿卿我我,耳鬓斯摩。于是,他刊登了一则征婚广告,他收到了来自东北鞍山的一位二十二岁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正是他少年时代所渴望的颜如玉!女孩在应征信上说:‘我愿意把我少女的纯情无私地献给您!’老人感动得泪飞如雨,给女孩回了信并寄去了路费。不久,女孩来了,他们结婚了。女孩在桌上的玻璃板下边用硬币排成了“忠诚”,少年的血在老人的身上复苏了,他充满了活力,找政协帮忙,要了套住房,给女孩安排了工作。女孩在他的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向女孩提出了一个请求:‘我们要个孩子吧!’女孩说:‘可以,你要把你全部的积蓄都给我……’老人震惊了,与女孩分居了。不久,女孩领来了一个称作表哥的男人,他被取而代之,被赶出门外。老人可怜巴巴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街上徘徊,常常靠在电线杆上一个人苦思冥想,最后发出了这样一句人生感叹:‘爱情可遇不可求啊’”
梁文眼里已经泪光闪闪了,“这老人怪不幸的!”
我喝了口咖啡,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命运对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公道。”
“你信命吗?”梁文又专注地盯着我,放在桌子下边的腿挪了一下,正触在我的腿上,时值炎热的夏天,梁文穿着裙子,我也只穿短裤,两条接触到一块的腿都是裸着的。我想躲开,但又不情愿。我窥见到了她那双雪白的诱人的腿,感觉到了一阵温柔。我突然转变了话题:“梁小姐,向您请教一个问题,中国老一辈妇女的传统美德还要不要继承?尤其是像您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
她想了想,桌子下边的腿挪开了,但很快又贴上了,而且贴得更紧了,我感觉到那腿上出了汗、湿漉漉的。她说:“我觉得,女人终归是女人,服侍丈夫,生养孩子,这是女人的天职!”
我恋恋地、轻轻地挪开了腿,心里有一种难言的苦痛。我发现她那双眼神温情似水有一种孩子般的依恋,她梦呓般地低语着:“我真希望与一位比我大的、成熟的男人相濡以沫,哪怕他有老婆、有孩子,我只愿意听他讲故事,听一生,听一世……”我慌了,紧张地说:“小梁,我……我并不成熟啊,完全是个十足的孩子,只是对未来充满好奇!”那一晚,我失眠了。我有些内疚,我检讨自己是否越轨,我不能忘记自己是有妻室、有女儿的男人,而且女儿那么可爱。第二天梁文再上楼来与我聊天时,我有意将房间的门敞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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