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的午后，枯黄的银杏叶似片片折断的蝶翼喟然坠落着。空空庭院，萧萧意。这一秋的肃杀尽显于这午后的落叶纷飞里。

伫立檐下，忆昨日欢歌，朋友们祝福的话语一如朱弦拂后的余音犹在耳际回绕。岁月其徂，花开花落，岁岁年年，我的生命之花又一次盛开在秋末近冬的时日里。

然而一岁一秋凉，夹杂着叶的零落，我的青丝已渐飘霜。想来，岁月的河流里，人只不过是尘屑飞扬。弹指如尘间，恍惚一年时光又逝。犹记青葱岁月里的欢歌，还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轻狂。过往云烟般，已成记忆里的一隅，空惹现时的无奈惆怅。

想来生日也只是一种形式罢了，歌声已息。当时钟敲响又送走了一年时光，留下的却还是一地凄惶。思量处，一年里，尽听得声声叹息，句句断肠，揽镜而见的却还是如旧模样。

叹然，唯心若明月，照芳尘处处成静默。

或许本不必这样娇情自恼的。

曾一厢情愿地以为我执意而全然地远离，甚至不给他以任何有关我的消息，就是对他的一种惩罚，或也是对自己过往行径的遗忘。然而，在一次次如水静逝般的清寂里，我怅惘地问自己，他会在意吗？而我这样的刻意，是否表示为我真的能忘却？一如我时常刻意地扭开电视，没头没脑地看那些故事模式永远千篇一律，永远将观众的层次低估的电视剧。希望借由这些人造声，色与光影冲淡沉郁的气氛与心情。

假饰的笑语，覆过我蒙尘的情怀。以为现代都市生活的喧嚣倾轧，尘世男女的汲汲营营，不过如此。终明白，他已成过往。于是在那初秋的水光山色里，我低迷着心绪。人生苦涩，浮华若梦，我已不再是我。

而似那般明月如霜，好风如水的情怀，已然是我的奢求；那倾听禅音于山水田园之间，心灵上的超逸与纯净之感，对我而言，更或是不可追寻。

然而，我终究是遇见了你。

风薄薄的，光浅浅的。“风雨人生话短长，一曲高歌意未央”，你轻哼着低沉浑厚的声喉踏歌御风而近。

是一种安然若旷古的静默，落花亭畔，有窗前终宵无音的滴雨，我倾听时，积尘如洗。坐忘间，不觉升起了一烛淡水在心头漾开。

于是静寐时分，我时常感到被一种注视惊醒。暗香浮动，恍若那是你洞世的气息氤氲在我的六合空间。我不必猜测你的前尘旧事，更不必辨识你的情思所向。我只想了悟你睿智的语思，倾听你古词里妙藏的玄机。且沉醉于你不可言传的“千年岁月-----不过如此”的感喟中。

或许庸碌者往往会困扰于忧虑或合污，达观者则感悟于超脱或澄净。思忖之间，我本俗子，想来断然做不到两极之态。但空山灵雨之间，一种内省之感油然而升。于是，我常常静坐成禅意，冥思中，意识溶解于你语言的妙境里，感悟被纯净的爱之光笼罩着而无比心旷神怡。此时，在你的淳淳温语里，似有某种意念牵引着我，深浅之间，与你神游于山水之间的空无之境。

这样，我已然明白，在我跋涉过生命里幽暗的路，踉跄疲乏时，你就像一盏灯，温暖而柔和的在路的尽头处等我。

于是，我抬首问道：“你是谁？”

而你只是微笑，睿智的双眸仿如秋天的湖水，那般深邃的将我溺于其间。于是我终于明白，你就是我前世在佛前识得的偈语，今世来开启我的心窗，让我身处于万丈红尘里不再因风雨的肆虐而轻易哭泣。

如此，在这秋的肃杀里，风过，虽然可吹乱我长发成乱丝，可我那颗敏感的心却不再易碎。

呵，或许那就是了，你已然触摸到了我的灵魂。因为岁月河流的涤荡，它已被冲洗得渐近清滑净透。虽然我的额我的颊，早在风尘的指尖轻抚后钝暗枯锈，然而我望向你的眸却已是那样的清澈如镜。

秋水沙平，薄暮烟凝。

在这秋的清寂里，清明中，我依然两手空空，但物空心已不空。

2005．11．2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