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
他们绕过第二座山,从山崖下去,远处的山脉,在很湿的深影里,可是烟雾靡微,他们还有很远的路,沿着山下,连绵起伏的山峦,他们最后找到了的水源。
“总是沿着太阳往西的方向,我们会找到城市的。”lena抬着一只手,傍晚,她指着天边的彩霞说。
晚上睡觉,三个人挤在一起,头上许多蚊阵,挥之不去。lena打了个呵欠,慵懒的伸出一只手扫了扫。阿shine转了个身动了动嘴唇。
第二天天未亮,他们继续朝新的方向启程。
lena越来越活泼了,孩子般好奇,指着一块石头说,“呀!好有趣的石头呀!”
而且表情有时也说不定,阴晴,要么一整日不说话,尽管年轻,她的悲伤却是透明。
“对她就好像猜迷。”阿shine偷偷对林佑威说,他们两个在后头闲散聊赖的表情。
前面那个穿藏青色裤子的女人突然尖叫一声!他们两个一抬头,前面居然有一座楼。
从他们这个位置正对着这座大楼的后门。二楼破旧的窗口上,一个头上掉血的女人,惊恐的望着他们。
“这座楼里还像一个人也没有。”他们踏着台阶上的灰尘,直到四楼,其他门都是锁着的,只有四楼门半倘开。
他们走进屋内,地上满满的灰尘。墙上,玻璃上,地瓷砖上,木板上。
林佑威关门时,看到楼梯上一个人头看着他,一下就不见了。他捏了捏鼻梁,摇了几下头,以为自己看错。门关上时伴着一阵清脆的沙沙声。
阿shine拉开厚重的窗帘,灰尘重重落下,他站在窗口,远处是一条公路,他抬起眼睛,再远一点,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那座城市在一片很深的灰和深黑之中。他长久的闭上眼。另一个画面,lena把床单翻过来,安详的睡在床上。
林佑威站在沙发旁,和他一样,看向窗外远方。
他打开水龙头,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带着回响在这个空洞的房间。林佑威正脱掉鞋。他走到另一个窗口,浴室里,他踩在浴缸上,从这里往外望,看到一座小山丘,山丘上有一棵巨大的松树。
他踮起的一只脚从浴缸边缘移到地面,他就这样用一只手抓在浴缸窗台上。一只手掉在在侧身琢磨着。他忽然听到呼呼的风响,他往地上仔细看了看,风居然是从地上的排水孔传来的,那上面还有几缕很长的头发,挂在塑料排水孔上,干得像灰。
这时林佑威走到门前,说了一句话,他没听太懂,他的头痛沉浸在昏暗的状态中,他从来没睡好过,每次四五个小时。他按了按脑门,然后抬着头看着林佑威。他眼睑很黑,有很大的黑眼圈。
他的这个样子像鬼。他像鬼一样看着他。
阿shine侧着头想了一下,脱下淡蓝色的西服,“这是你的吧。”他没有表情说着话。林佑威视线往下一移,看到他胸口摇晃的项链。
“嗯。”很长一段时间。他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很温柔。
半夜。他梦见自己醒来,半坐着身,身上的西服掉在了地上,沙发另一头睡着林佑威,他们各自睡一头,他伸出手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他手用力一提,一个头发!
他猛的惊醒过来!喘着呼吸,他左手按住不停跳动的胸口上,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
在另一头的林佑威,因为他挪出了空间,轻轻摇了一下,枕着自己的手臂,手在头上抓了抓。
他睡得很沉,阿shine靠在沙发角,听着那个人很轻的呼吸声,慢慢睡了下去。
这个房间以外的画面,楼下挤满的丧尸,拖着地上脚步摩擦声,开始慢慢退去。
还有个人,lena从卧室门缝,偷偷看着他。
“你睡得还好吧。”林佑威见他睡在地上,把西装放在他肚子上,阿shine站起来走了几步,敲了敲卧室的门。
“嗯!”
门打开时,lena微笑着向他打招呼,两行鼻血留下来,lena不好意思的迅速擦干,他突然难受了一下,明了,这个女人和自己一样,身体的肉在腐烂。
他思想一阵凉意,他想到这里脑袋一片空白。
“一楼那层台阶都好向长了苔藓和草了。”lena跳到阿shine面前说。他们三个挨在一起走出楼梯口。
“等咿……”他先吓了一跳。从身后传来一个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
“啊,咿……”女人脸上长满的脓水,血往下掉。手里捧着一个收音机。“咿……咿……”女人努力的发出音,表情痛苦。手臂像一根光滑的树枝,手指绷紧。
阿shine想去扶住她,他内心充满爱,女人开始激动和抖动着,她用一根手指去抠收音机的开关。女人突然望着他咿咿咿的唱着摇篮曲。
阿shine一下子怔住了!眼泪快要滚烫的流出来,他知道女人想要告诉他们,音乐,那是音乐的力量!唯一可以帮助他们的力量。
阿shine背着那个癫疯了已被感染的女人,和lena,林佑威,他们三个看着前方,前方有光,带领着他们前进。
去那座死一样的城市。
那是后来的事了,他们躲在一个大箱子里,成堆的丧尸从四周包围着他们,箱子摇来摇去,lena哭丧着脸,林佑威冷静的看着他们,对他们说,“即使软弱,也要坚强。”
那真的是后来的事了,“喂!我们真的会坚强吗?”
“这个铃铛你摇啊摇的,愿望就会实现。”阿shine拿着刚买来的上面用黑线挂着一个光字的小铃铛,他闭上眼表情安详说,“我希望有个人来好好爱我……”
“真的噢……”
这是他的梦,他醒来还是在下水道里,他想起林佑威和lena去外面找食物了,这个城市并没有丧尸,为什么呢?人呢?这个世界怎么了?他手按在头上使劲一晃,他想起那天从楼里出来遇见的疯了的女人,女人疯狂的告诉他们,音乐,后来他背着那个女人来向这里,那个女人因饥饿和不停在恐惧中。在半路死去。
这个城一个人影也没有,没有丧尸,没有风,没有太阳。没有。他想到刚才的梦,“真的噢。”他用及其冷静的音调发出来,他自认为好笑的抽笑了一声,呵呵,然后用麻木的脸站起来,爬上楼梯,推开下水道盖。爬上去。站在路的中央。往四周看。
“玻璃晴朗,橘子辉煌,你没有如期归来,辗转开始流亡。”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路中央念诗,阴冷的天空下,他的思想像清风下的莲花。
“你说清晨的阳光在夜里会冷。所以我把阳光还给清晨。”
“咳咳。”他咳了两下看着身后林佑威他们提着食品袋走过来。
从一开始,他就好像掌握了一点,安不雷拉,可那只是游戏,和他相遇及的,丧尸,yumi。他把所有整合起来,也找不出与那游戏哪点相似。
他也不再是那个念念不忘,思想里装满回路的男人了。总之,世界和他都变了。
林佑威带他们走到一个游乐场地旁,大门地上满是破碎的玻璃和沾满了血的原来饺子机里的布偶。“我们还是走吧。”lena怯怯的说,她躲在其他两个人的身后。
浅灰蒙蒙的空气中,偶尔带着腐酸锈味的风扑在脸上。林佑威脖子上的汗滑下,阿shine站着抖了抖鞋,他穿着从diorhomme店里拿来的t恤,和棕灰色背面印着鲤鱼的棒球外套。林佑威一只手从他肩上放下。
新衣服透着干涩的染料气味,他低着头,嗅了嗅,他永远心若孩提的样子,脚步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喳喳喳干脆的声响。
他走在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前面,但他觉得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突出的,他忽然蹲下来,手在地上堆满的可乐罐里翻了翻,捡起,一旁一包完整的巧克力,撕开咬了一口,他又拿起一罐可口可乐,没表情的喝着。
“快点!跟上!”他打了个勾手指的手势,身后两个人笑了笑。几只乌鸦在远处飞过。
“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乌鸦?”lena说、
阿shine转过身侧背着他们抬起手臂,他闻到皮肤上有材火的气味。
他抬起头,突然被愣住了,让眼前壮实的景象。
雾慢慢吹开,他们三个人睁大眼看着巨大的摩天轮上,成千上万只乌鸦扑闪,飞下来啄地上的尸体。
地上肉模糊成一团,他叮的脚发软。lena捂紧嘴咳的一声呜咽,林佑威走了几步,温柔的把她头按在自己宽大的胸口上。林佑威轻轻抱着lena。
他返过头来看着他们,声如雨下。他很慢,像转过身的姿势那样,流泪看着他们。他的脑袋嗡嗡的响,震慑一样。时间形同虚设。他就这样陌生毫不相关的,看着那莫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呜的咳了几下,喉咙里堵着他将近用了一生的情感,他再也无法声泪俱下,所以他就这样站在那,看着他们。
不哭,不笑,不苟笑。
几天了。lena常常从他身边一晃而过,走在林佑威身边,这两个人的关系至那之后暧昧。他看着那个女人,有时候发呆的面无表情。那女人很瘦,真瘦,比他还瘦。纤长手脚,单薄的肩。低头的样子一身年轻坦然,笑容简索。
女人的身体也很软,蹲下来,回转身,都是那么的软。他扬了扬头,思想有一点不自然。
他不知道自己在羡慕什么,或者不知道为什么用妒忌去掩盖。他觉得lena很幸福,一个人能够对生活随遇而安时,幸福就是时时刻刻。他同样想不明了这是谁的话,他觉得自己同样没那么挣扎。
阿shine独自走到外面透透气,夜晚,只他一个人在大街上。
城市里大片漆黑,他感到荒凉。季节夏寒。过了一个暖冬他才知道,什么事都可以变化得那么快,甚至无心坦然,就以习惯。
他双手放进裤子口袋里走了走,伴着地上报纸空罐哗哗和铛铛铛声响,在下水道里空气让人喘不出气。
黑暗中他习惯的闭上眼。
他一夜没有回。睡在一家饭店的地上。他爬起来抓了抓头,看到地上的塑料纸,他拿着一张,第一行,西芹炒鱿鱼十二。他自言自语,“怎么没有爆炒海参丸?”他走出破碎的玻璃门。
街道两边香樟树很高。香的气味很淡,像水里的肥皂泡那样只有清香。晨雾下,他看到不远处升起浓浓的黑烟。
他心里空白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阿shine看到林佑威和lena在烧一些报纸和结实的树枝,林佑威一见到他就冲了过去,愤怒的把他推后倒在地上。
“你去哪了啊!我们担心了你一夜!”林佑威的表情象是痛苦,声音粗大。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爬起来表情像笑,手心磨了一块皮。他想发火,但他始终收起怒视的眼神把头斜着,像一个不耐烦的挑衅的小混。他接下来没有表情,没有看lena,他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她?
“雷。”他顿重的叫了一声,低着头,然后走开了。他以为lena会跟上来,于是他头没回。
他的身份间接陷入了尴尬。他一开始轻喜欢上林佑威再是她。那两个人象是一层层的从最下面绿色方格到最上面的红色,lena就是最后一层。
女人想,那个瘦弱男人低等不易的性格由使他受到潜在的伤害从一开始,他就心知肚明自己不会再爱。
她对那个男人意外的是,他喜欢的不是任何人,竟然对他难以把握,就把他毁了吧。
lena轻笑,“我还没有那么厉害。”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林佑威在她身后打开报纸。
报纸上:十三个城市的人口撤移,不再启用核能摧毁。接下先后七个被感染的城市。
“怎么说呢?”lena抬起一只手抚摸林佑威的头,她优雅的胸口向前倾站了起来,张着嘴笑。
“怎么。”林佑威看着女人的表情孩子一样错愕与交杂着迷茫。
“嗯呐。”她的表情象是喜悦的跳了一下,她从林佑威侧过的眼神走过,她的阴影在他整张脸上。那些光影连贯的把这两个人的思想,画得简单,安静,而寂寞的。
“我。恋声癖。恋发癖。看起来很奇怪是不是。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没有什么勇气,让我颠沛流离,所以我要在这里等你。”阿shine蹲在温室用地上零碎的粉笔写字在地上的小黑板上。
空气里有很浓的潮湿的花香,中午,外面渐渐有了单薄的阳光,一些花已枯萎,lena从外面透明的玻璃墙看见他。
lena推开很厚的玻璃门轻盈脚步走进来时,外面一辆急驰的银白色车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
lena一只手抬到下巴下。听到声音,阿shine站起来,躬着身体,双手放在前面。
车影很快在下一个街口消失了。
lena慌乱的走出去,不久也消失在拐角处。他在红红绿绿的花盆中,看到一个cd。
他听喜欢的歌,会哭。cd里的歌是平井坚的。世界就是如此,奇迹往往在自己身边,只是等你发现而已。他听着lifeis,然后是古老的大时钟。
他深深疲倦的眼睛认真的抬起来,他看着走进来的温情的男人,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半张嘴,待他微微露出牙齿使他的表情半认真。
(我一无所有,即使我别无所求。)他心里想。他站起时lena慌张的跑进温室,阿shine看着她粉红色的吊带胸罩露了出来。
“那个……人,快!”
lena靠在玻璃门背上双手放在身后大口的喘气。
“怎么啦?”林佑威回到原来那种眉心拧紧的表情。他刚才没有表情看着阿shine。
lena柔弱的抱在林佑威身上。阿shine看着,他并不生气,“生什么气呢?”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有点蓝,另两个人在他面前奇怪的抱在一起。
他们三个拐过一个街角,围在车前,盯着那辆银白色的矮车,车前撞在一棵古老的梧桐树上,林佑威拉开车门,把里面那个人抬了出来,一个披着黑色西装,露出古铜色胸肌和腹肌的年轻男人。
“他下面的毛露出来了!”lena尖叫呢一下,就继续她夸张的表情。
阿shine想着女人确是难让人猜想透,下一个性格柔弱假装不是坚强或者年轻坦然简索。
“我们拿他怎么办?他死了吗?他长得好像我爸以前的assistant。”
“你爸以前是做什么的?”阿shine抬起头问她。
“阳伞股份集团的董事长。”女人像他同样没有任何语气的回答。
他们在温室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里,阿shine用一种不温不火的表情从木椅上站起来,一个人回到下水道去。
他爬下去,过了很久,另两个人还没下来。他看了一下四周,闻到精液和奶的气味,应急灯的四周光线非常暗,阴冷的空气使他发寒。
他对前面的黑暗大叫了一声,啊……黑暗尽头传来回音,他用一只脚转过身,想对后面来一个回旋踢,就在他转身时,安静缓慢的一瞬间,他听到黑暗尽头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声音像涌来的潮水,一层一层的,他突然的紧张感,黑暗中爬出来大团大团的老鼠,在黑暗的灯光下,多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吓得手心冰冷,脖子上冒出几行冷汗,他冲到梯子上,老鼠爬满他全身,他一边叫,努力的爬出去时,迅速把下水道盖盖好,双脚踩在上面。
下水道盖托着他上下动了动,很长时间,老鼠象是全部走完了。
他站定一下冲到前面不远的咖啡馆前。
“他怎么了?”他喘定气,拉了拉t恤衣领,装作心不在焉坐下来指着地毯上面的年轻人问林佑威那人情况。阿shine还是神色慌张,但他一个劲的望着地上那个陌生人。
墙角。lena在柜头找到一包咖啡豆,她抓了一点放在鼻前闻,她低下头在柜台下捡到磨咖啡的器具。
“坏了啊。”女人自言自语。在开始,他们各自属于自己,他们也怀疑身边的人,她本来一无所知,而在这个小的咖啡馆里,由于外面的阳光一部分分散了进来,使周围异常安静,静到一时间他们只听到自己鼻子里的呼吸声。
地上那个人动了动。lena恬静的表情变了,阿shine保留着他先前不安和惶恐的神色。
“呵--”那个人按着头上血干了的伤口,因疼痛呵咳了一声,他爬起来,看着另三个盯着他的人。
那个下午下了一场暴雨。外面空气是无限潮湿泥土的气味,那气味使人按奈不住的突然亢奋起来,他欣喜若狂的隐忍表情,想冲到无人的大街上疯狂的乱跑。
他坐在椅子上努力的压抑,双腿膝盖发氧,双手抓紧,却又是空的,脚趾也用力躬紧。
那人说见过女人的,在她父亲公司的vip餐厅里,那时她是那么的年轻。他说他是怎么逃到这个城市里,怎么从死尸堆里爬出来,开车撞死几个向他求救的人,差点被燃烧的加油站炸死。
他想要一只烟,来缓和自己的紧张,说着深喘了一口气,咳了几下。
夜晚,黑暗变得臃肿。因为下过雨,空气格外潮湿闷热。
阿shine说,下水道也不再安全。
“为什么!”
“因为有老鼠。”
然后女人看着他没有说话。lena有时候觉得自己说话很凶,跟这个瘦弱的男人时,她总是觉得自己心态很复杂很不能平静,总是恨他,那种心态使她不明复杂,她一边喃喃自语,她骂阿shine死四条抓自摸。
她抱着自己在夜里的墙角哭。
阿shine一个人躲在温室里听歌,靠在一排空的花架上。有时候听得见几声鸟振翅扑过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天,因为没有云朵,变得一览无余。天空宁静深邃,空气也是深蓝静止的。
林佑威突然走了进来,问他不舒服吗?
他说没事,想一个人待一会,你出去吧,他低下头来。
站在门口的人关上门出去。
他睡在地上,感觉鸟语花香,闷热总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幻想。外面地面上的水反着光,黑暗的光,夏夜,舒华绽放,空气是那种,呈现忘记后的朦胧。
我生在真实和幻觉,生在你沉沦的午夜。你的心是否会把我残缺。无别的午夜,下过雨的街。
“因为你对我的爱有佐证的残缺。你却无法察觉。”
【jiu。】
第二天清晨,他先被树叶哗哗哗声惊醒来,后来林佑威走进来叫他走了。他匆忙的爬起身。cd掉在地上。
“我们去哪?”他看着林佑威,他眼神带着坚定的信念,那只是一转一瞬,林佑威回过头他又是那种面无表情。
“走吧。”林佑威看了他一样,语气平缓的说。
外面的风很大,清爽。路面干净,湿黑。他站在路的中央,微微感到有点凉意,他拉起衣口。
风把树叶吹得哗哗的响,他就在这片寂静声中,走进那辆黑色的长车里。lena坐在他和林佑威中间,他们都在后排。
前面那个头上带伤的人示意一笑。车啪的往前一挺。
“还好。马达没有坏。嘿--”roger最后竖起拇指一笑。车往新的城市出发。
“那里有很多芦草。”lena指着车窗外。
车停下,“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阿shine走下车说,他恢复了一点生气。
天幕渐黑了下来。芦苇在黑蓝色的湖畔,被微风轻抚,摇动。
头上受伤的roger司机无辜的笑了一下,摊开手。
“留在这里很危险。”林佑威走到车前一边打开车门说。
“可你会保护我们啊。”lena平静的开玩笑。
阿shine捏了一下鼻梁哼的一声。roger说,“天黑了,这里路我不熟,不知道有没有山崖。你们决定吧。”
阿shine站在他们身后,没有人注视他,所有的经过,请求,他都不参与。
他感觉自己平静。坐在吹满夏风的高速公路中央,身体正好横在白色虚线上。
“要不是发生那些事的话,我可能就被一辆一辆的车压过去了。”他看着弯曲的公路尽头,叉开腿坐着。
roger去打开了车灯,只有一盏是亮的。林佑威从车后拿出袋装的食物。lena说去找些木头来。
“哪里来的木头?”林佑威问她。
“那。”lena指着湖边。
“太危险了。你不要去。”
“我去吧。”阿shine站了起来没有表情看着他们。
他快到湖边了,芦苇盖过了他的腿,地上的土松软,看不到路,他很怕踩空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想难过,他退了回去,在路面蹲下,他发现自己很蠢,这里怎么会有木材呢?
他站起来,闻到盐味,那是他身上的汗,他甚至觉得那气味是忧伤的。后面有脚步声,“找点东西来烧吧,这里有打火机,车快没汽油了。”
“知道。”
深夜,他醒着,lena睡在车的后座上。另两个男人围着火,roger在喝酒,他向他要烟。“没有了。”roger笑了笑,朝天吐出烟雾。林佑威朝着火,他的脸在火光里,有一种不确定的神情。
晨曦渐渐到来,苍白的空气,他听到啪的一声,(lena打开车门的声音)他缓慢的撑起身子来,背上酸痛,他活动了一下脊椎,看了一眼早已熄灭的火,柴上没有一丝燃烧的气息,看起来很湿,露水能在他看到的地方,他发现lena木然的盯着他。
他抬起头看到lena对他灿然的一笑。他花了一点力气从公路中央起来,为了避开她目光,他走了几步,身体很累,现在是膝盖酸痛了,他感觉有几只蚊子在身后跟着他打转。
林佑威和roger也陆续醒来,(该死!)他隐隐听到这一句,他站在离车很远的距离,一面观赏远山,公路一旁是田野,一边是湖面,湖很小。再远点可能是沼泽。草几丛的长在上面。
他走到田野边,在一棵草尖上看到一只红色的小甲虫,他碰了碰草尖。甲虫挥着小翅膀飞了起来,然后越飞越高,高到他再也看不见为止。
“走了!”有两个重叠的声音在叫他。那声音让他感觉像一瞬间的幻觉。
车驶过夏天的风景,灰绿的泥土和蓝的天空,车里的人在摇晃中昏昏欲睡,正是中午,阳光刺穿云脉来的凶猛,他们到达一个无人的城镇。
“有人没有?”
“别喊了!烦不烦。”阿shine看着她。
“什么?”lena睁大眼,他终于激怒到了她。另两个人聚了过来,阿shine扬起黝黑的脸,他的影子像树一样挺直,在阳光下,他慢慢眯起眼,不想说话,他向远处看,突然看到对面一座四层楼高的房子里,几个人在看着他。
“呵。”他声音很小,笑了一下,他漆黑的眼神有着什么倒影,他开始冷笑,尽管他面露的表情他深知这只是对孤僻的命运,最卑微的报复。
他坚硬的喉结上下移动,炎热使他拉开衣口露出突出的锁骨,他紧蹙着眉,他模样和平常反差很大。他没看任何人,其他人也看到了,他走在三个人的前面。
lena颤抖的声音说,“征兆可以拯救我们吗?他曾经对我袒露的某些征兆,如果我不是为了征兆活下去,是不是就可以为了勇气而活。我的确以为他爱我。”她一边哭,眼泪掉在手背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眼泪逐渐隐没在燥热的空气中,林佑威走上来拍了拍她后脑勺。
但她望着前面那个男人,她心里想,“既使是我遇见阿shine,也只是孤单,遇见一场海啸。”
晌午,寂声的街道,强烈的日光下,层楼里。
roger发出嗤之以鼻的一声笑,“怪不得。”他得知那些丧尸怕的只是一张小小的cd钢琴曲,然后他听着一个穿着洋群小女孩,坐在钢琴前,小小的手指弹着键,那是一张童真的脸。
小女孩轻声的说,“妈妈现在在天堂望着我,我要打败那些魔鬼。”
林佑威疲惫的吸了一口气,lena跟在他身边,阿shine对着镜子呆板的脸,屋子里的人互相打量。
餐桌的其中一张椅子下系了两个白色的气球,气球在地上平静的放着,lena蹲下去偷看了一眼阿shine的背影,捧起气球。
“不要动!”小女孩尖厉的朝她叫了一声,然后冲过来。
lena吓了一跳退后,手里的气球滚落在地上。
“对不起。”一个年纪很大的女人走过来拉着小女孩。
“没事。”她对林佑威回首微笑,表示不要紧。
“我没事。”女人双手手指相互按紧做出开朗的样子,林佑威点了一下头,“那里有房间,你先去睡吧。”
一旁,阿shine的脸轻挑的斜着,他走到电视机前,按下开关。
小女孩又尖厉的叫了一声,冲过来踢他,他一点也不觉然尴尬,他表情很少,嘴角的神情很快冷漠代替过去。
然后他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勾住下嘴唇沉默不语。
空气填满他紧促的呼吸,他跑下来,房子着火了,火光很大,他站在风中。
接着,林佑威牵着lena的手跑出来,那个妇人抱着小女孩,roger和其他四个人。
“气球!气球……”小女孩哭叫着乱拍肩膀。
林佑威带着忧郁的眼神。火烧掉那架钢琴,“为什么着火了?”lena话刚说完,她就呛到咳了一下,手捂紧嘴,她咳了几下,血从她手心流下来。
“怎么了?”林佑威非常焦急的表情。
lena哭着看着他。
“你曾想过几岁结婚?”
“十三岁。”
“为什么?”
“因为我十四岁就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白马王子了。”
林佑威低下头看着脚在星星下的阴影。
lena见他没有再说话,朝他微笑,“你突然问我想结婚做什么?”
林佑威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的望着lena,然后温柔的移动身体吻她。
lena一只手搭在胸口,靠在林佑威肩上慢慢睡去。
再也没有醒来。
这是她最后的一个梦。她又梦见自己小时候,靠在一只白色的有两个她那么大的大狗身上,手里抱着一只棕色的绒毛熊。
“梧桐,又叫书香树。含羞草,又叫思乡草。”她用稚气的声音念着。
有时候想,人海茫茫也是一种力量吗?那是令人迷惘的力量吧。她十三岁站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妈妈死在一辆卡车下。
她睁大孩子好奇的眼,那是一场谋杀,爸爸公司的敌人太多了。
“现在,我还可以回去吗?”
阿shine落寞的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繁星夜相许以身的少年。
他又听到幻觉,是巨大的海啸。
等到苍白的黎明来临。
林佑威抱紧lena的尸体,眼神像一个病人。阿shine跪在生了青苔的地上,他站起来,朝天空四周看,他感觉所有东西都在围着自己旋转,不停的转,他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透入骨髓,的荒凉。
“你决定走了吗?”
“是的。”
“我决定留在这里。”
“那,祝你幸福。”
阿shine对roger微笑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追上林佑威生硬的背影。
一只鸟从他头顶上空飞过,慢慢的扑着翅膀,飞到天台,停下来。阿shine喘着气终于追到。
“咔……咔……”鸟扑的飞走了,女人慢慢抬起头。
“啊!真累。”
他们站在空地,烈日当空。
“我们这是去哪?”阿shine口干舌燥,他一边吞下最后的法国矿泉水。
林佑威停下转过身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低下头,抹了一下嘴角,双眼看下面。
“你是不是喜欢我。”林佑威语气冷静。
他抬起头,脑袋麻痹。他耳目红赤,他望着他,眼里闪烁。
“不。”他用力尴尬的低下头摇了摇。用手背用力抹过嘴角。
时间过了一会,他走在他身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个给你。”林佑威突然在面前停下说。
他走过去。面无表情。
他开始认为,所发生的,都是他不确定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虚度生活。
后来林佑威给他项链,笑笑对他说,“这是你昨天掉的。”那项链是上次从埋在沙堆里的西装上掉下来的。他张开嘴,但没说话,他私自拿了别人东西未还。不知如何回答。
“你知道我这一辈子在原谅的人是谁吗?”他说。
林佑威在沉默。
“是我自己。”他自己回答。然后他打了个喷嚏,“我感冒了。”他又一次对那个人哀怨的笑了笑。
(女人感到手臂上的疼痛,她抵起头,看着自己手臂内恻的针孔。
前面一个人影慢慢走来。)
“喂,那里有一家烤鸭店。”他用手背砸着嘴巴。
“我们进去看吧,没水了。”
林佑威木瓜似的听懂了一点,默认的走进去。
餐桌凌乱的倒在地上,上面布满了灰。
“嘎。”
“什么东西在响?”他退后一步,警觉的转身。
从一扇半开的后门,一只白色的鹅走出来。
他们两个都没说话看着那只肥鹅。
“叫他贝多芬好不好?它的脖子好像在跳摇滚。你看。”
阿shine指着鹅的脖子,上面有张小纸条。
“救救我……”
“…………”
一个丧尸从他们刚进来的门口冲进来。
阿shine抡起椅子用力摔在丧尸头上。丧尸的肚子已经裂开,恶心的肠子滑了出来。
他发疯的又拿起一张椅子从倒在地上的丧尸头上挥去。
“快走吧。”林佑威捏了捏他下巴。
他喘气。呵。呵呵。他粗哑的笑。然后走到墙下抱起那只鹅。
“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林佑威看着阿shine。
“对。他们有个会开车的司机。我们什么也没有。”
“嘎。”那只鹅叫了一下。
他们坐在一家冷饮店门口的塑料桌上休息。旁边还撑着一把巨大的遮阳伞。
“真怪,逃到没人的时候。”阿shine表情有点懊恼,他泄气的说。
“再过不远就是市中心。在那有个封锁区。进去就会安全了。”
“有医院吗?”他看着林佑威的眼睛。“要是我们能早点到。lena就不会这样了。”他边低下头表情十分难过。还带点喜乐。
林佑威离开。他磨蹭着,去追那只企图逃脱的贝多芬。接着,他搂着贝多芬站在原地。
林佑威返过身,他抬起头,四目相投的那一刻,他有一刻闪电式的心跳,他扬起黝黑的脸,心想,自己是否属于快乐的。犹豫的人是不是很难长大?
“你最害怕怎样的生活?”林佑威问他。
“没有时间的。”
“什么意思?”
“就是--我害怕忘记一个人,却又始终记住了他。”阿shine朝林佑威虚弱的笑笑。
(大街上。)“那里有一家衣店。”阿shine闻闻了手臂,“我们有多久没有洗澡了?”他又自发的笑了下,“不过我们不用洗衣服,直接换就是的,穿脏再扔。”
“呵,是。”林佑威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颓然,他呵的一声,如在喘气。
对直过去。阿shine拿了件polo恤。过了一会。后面声音。“不错的。”林佑威手放进裤子口袋,拿出来,指了指他前面试衣间门上的镜子。
“就是头发--奇怪了点。”
“因为没剪。”他看着沾满灰尘半模糊的镜子,“我反正丑到了极限,来个突破点未尝不可。”阿shine拿着自己头发往上惦念。
“你长得挺--”呵,一时语塞,林佑威干笑了一声后神情嘎然而止,他忽然认为跟这个有点奇怪的人关系太近了,他故意保持距离,他语气忽冷淡。说。“你长得很好。”
语气冷静感觉不到是他自己在说话。
阿shine脱下衣服,他露出光滑结实的脊背。穿上另一件条纹衬衫。
林佑威渡来渡去,无意义的瞟望他一眼。
他在对瘦弱的人难免会放纵自己的温情。他想不明白,那个人望他的眼神,在偏暗的光线下,宛如繁星闪烁。
“你的手提宠物呢?”
“嗯贝多芬?”阿shine口干,说话有点黏。他穿好衣,在蹲下找贝多芬时,他看到最后一排关合的试衣间门下,一双脚站在那。
他瞪大眼。
“你!”不可思议,他惊奇的表情。
男人头上有一道疤,他走出来说,“lena还没死,但她失去了记忆。”
“什么!”林佑威冲动的到前面。
“她现在和其他人在前方的封锁城市里。”
“救援队?”
“嗯,是直升机。”
阿shine的表情沉默。眉心向上。
“贝多芬呢?”
“什么?”
“别管了,走吧。”林佑威拉着他手臂走进车内。
那双手冰冷。
快晚上,车子无声的行驶,车身颜色还是黑色,到了封锁口,门前站了很多士兵。他在车内渐渐看到士兵中有一个亚洲人。但低着头,看不到脸。
他认真的对前座的司机说,“我们去哪?”他反复觉得。自己身处似乎更危险。
车外飘起小雨,雨刮器刮得吱吱响,车里放着wherethewildrosesgrow。
外面一闪一闪的霓虹,照得地面更漆黑。街道依旧没有一个人影,他们在一家医院停下。
车门一开,他飞奔出去。
他鼻子发酸的流鼻涕,他听到远面湿冷的枪声,还有很多人杂乱的脚步,刹车声,林佑威挣扎反抗的叫喊,他能想象他表情痛苦的样子,他躲在巷子里贴紧冰冷的墙,他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水和汗。拼命呼吸。
闷热的一阵风,夹着苍白的月光,垃圾箱里沉闷的腐臭,吹在脸上。
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他惊疑的转过脸看着那个陌生女人。
淅淅沥沥的小雨变得滂沱起来,遮住了回忆里很多人物的脸,他把手放在发烫的脸上,头发温热,他反过头拉起那个人一起跑。
那个女人长发在雨中飞舞,零乱的雨打在身上,夜晚凄凉。
“你叫什么?”他声音浑厚,他抹去脸上的水珠。蹲在屋角。
女人蹲在窗台下,长发披肩,脸带忧愁和疑虑望着他。
“阿shine,我是。”他伸出一只手。
女人怔怔的望着他。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他迅速脱下衣服,抱着发抖的肩膀。他在房间里望来望去,从沙发上找到一块白色的毛毯裹在身上。
女人站起来欲语还休的神情,微微颔首,眼中波光粼粼如宁静忧伤的湖。
体力不支的他倒在一张床上,立刻睡着了。
这个二层的房子破旧不堪,但里面的家具都是七层新,没有窗帘。早晨他在床上抬起头,阳光照在他整张侧脸,他眼睁不开,眯了下,撒出一只手掉在床头外面。腿蹬直了,站了起来。顿足几分钟。
他走到窗口,白色窗台上放着一个水杯,土满在水杯的二分之一,里面的植物微微露出杯口,居然是四片叶子的三叶草。
他看下窗外,对面是一家盆栽店。地上的沥青路被雨冲洗得很干净,路边电杆线,在白云绵绵的淡蓝天空下屹立。
他很久没见过这么纯美的画面。他感动的哭,两行泪下,微小的孤独隐没在心口,他低下头,抬起手,黝黑的脸迎在风中。
女人走过来把他凌乱的头发压下去。
“谢谢。”阿shine笑说,女人轻轻点头。
“这是你的家吗?”
“不,是你带我来这的。”
“我?”阿shine一只手指着自己说,笑后,他看着她,女人退怯一步,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只猫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锲而不舍追问的表情。
女人摇摇头,眼中带点失望。
阿shine想到林佑威,想到lena。他蹲下身,茫然无助,表情像哭,他顿时觉得自己失去所有的安全感。
“我是不死的。”他唯有这样安慰自己。
女人把自己关在房间抱着枕头闻着男人的气味。那只猫哀哀的望着他。他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走到楼下。外面,阳光普照,他伸出懒,毛毯挂在肩上,他赤luo着上身,旁边几盆植物,在微笑,阳光出奇的好。
他心脏突然紧张的跳动起来,不知为什么,他刚心情透亮,现在坏了一半。他听见对面砰的关上窗的声音。(对面有人吗?)
他一副悻悻然的表情,转身上去。
温和的中午。女人站在队里领取食物,拿着一张磁卡。磁卡编号13。她告诉他,她会分给他一半,男人站在人群里发抖,衣服还湿,她告诉他,领取食物需要这张卡,女人手拿卡转来转去,说,这个城市只剩下六万人,这个小区呢,一万零三百个吧。
“肯能是最小的啦。”女人鼓着腮做思考状。
阿shine朝她笑笑。
食物惊人的少,而且惊人的奢侈:法国长条面包,一杯柠檬蜜糖。女人撕开一半面包给他,阿shine马上咬了一口,一个妇女牵着一个小孩,小孩眼巴巴的望着他。
“小孩没卡的,所以死的都是小孩。医院也会随时来处理尸体。”女人语气轻快。
阿shine把面包递在小孩面前,那个妇人抢过面包仓皇的逃跑。
“很多人就是这样利用小孩来骗笨蛋的。呵。”
女人说话变低,“已经没有政府了。医院和武器在掌控我们的命运。”说完女人坚强的笑笑,阿shine苍白的望着她。
“我有个主意。我想逃离这里。”阿shine没有表情望着她,“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啦。抓回来的人,都被关在医院,用来做实验。”女人说话声音越来越轻,露出恐惧的眼神。他只是不明白,女人的语气,像与自己毫不相关,不痛不痒。
“实验室里我见过。”
“见过什么?”
“怪物……”
他非常担心林佑威和lena两个人,这件事,他唯一想到的原点是roger,他怎么会在试衣间里出现?他到底是什么人?见到他第一天在车内,他就奇怪,车撞在法国梧桐树上,他坐在地上的那些话。没动的表情,伸手要烟的眼神,完全不像一个疲累的人。
“你有办法逃出去吗?”
“还没有。”女人表情微笑有信心的样子。
“呵。我要去救两个同伴。”
“医院吗?”
晚上女人闻着阿shine胸口的气味,她搂着男人的脸,男人虽瘦弱,但肌肉结实。女人大腿抚摸男人的下面。
男人被弄醒来,黑暗中他抱紧那柔软的身体,转过身,热情的吻女人的脸和身体。
清晨阳光照进窗口,他眼神漆黑向下望。
“我会带你逃离这里。你相信我吗?”
女人上下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神并没有撒谎。)女人摸了摸自己仆仆跳的心脏。她昨晚又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的爸爸。
爸爸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她小时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就是爸爸送的黄颜色羽毛的相思。爸爸很温和,自从上次,他看到一个肚子空洞,不断咆哮的人,眼神就变了。他说妈妈有救了。
回过神,双眼望着男人,彷佛很久以前,就爱上了他。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有如此强烈的感受呢。想拼命占有他,抱着他,一辈子也不离开他的身体。
她爱疯了,低下头,用力抱着自己身体,手臂那,和膝盖那,因为发软,变得很想用力。
她慢慢伸直双手,“你在干什么?”男人先扣上中间的扣子边问她。他穿上那件衬衣很好看。
“爸爸说,心情紧张的时候,手在头顶上伸直,就变得不会紧张了。”
男人笑,然后一只手把女人肩上的头发抚到耳后去,深情的望着女人。他突然想起等他救援的两个人,他笑了下,他昨天还是蹲在地上显得那么无助。他现在觉得自己有信心。
阿shine牵着女人的手走出去,阳光很好,照亮路上每一个人细微的眼神。
女人在心底想,她有多爱他,或,自己有多么不想失去那个人。她突然停下,对男人说,“我一人去就行了。”她对自己居然瞬间爱上的男人理由着迷,她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无法自拔笑,两个人在街上对望。
“为什么?”
“那医院是我爸爸的。”女人笑。
阿shine眼中并没有多少吃惊。他依然拉着她的手。
“一起。”
“不!”在她微小的幸福下,一切都会变得渺小。甚至,面对她开始变得不再渴望,不再关心自己的爸爸。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温柔的问她。
“我的名字很难听,你叫我clover好吗?”
“嗯。”他想起窗台那株三叶草。其实,他是知道她名字的,昨天中午无意在那张卡上照片下看到,苏草两个字。
“我们才认识三天……”他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你为什么要用时间来衡量爱情的深浅呢?”
“命运总是攻其不备。”阿shine担心她。
越是在意,越是失去。
“我们不是要一起逃走的吗?我去叫爸爸放了你的那两个朋友。我们再一起想办法逃走。”
“你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男人吞下口水,想到一些逃亡的情景。
“外面不会比这里好。”
女人看到一些失望,男人是怯弱的。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有点累。
男人傻乎乎的温柔的望着她。
阿shine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人。
女人往前走了几步,阿shine走过去从后面抱着她,把温热的嘴唇,压在女人耳朵上。
“一起。”
医院的白瓷地砖,两个带口罩的男人拖着地上的血。
“我爸爸呢?”女人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那两个人看着阿shine,然后表情一丝不苟的离开。医院走道两旁,摆着三两个仙人掌。他经过一个病房,从长方形窗口,看见里面摆满植物。很怪异。
在地下室门口,女人把磁卡插进exit的插口下。门哒的声,开了,走过一个长道,里面是一个惊人的,巨大宽敞,液晶实验场。
“爸爸一直在用丧尸和植物在实验。他深信在植物体内会找到病毒的抗体。”
他一边听一边朝最后一个手术台上望去,看到那个人熟悉的衣服。有一种感觉袭来,他一阵紧张,颤抖的深呼吸,停下脚步。
“你们在干什么?”两个穿白色马褂的工作人员质问他俩。
女人拿起卡,那两个人走开了。
“这是第一层,下面还有七层。整个医院的人员差不多都在这里。”女人说话时小心翼翼望着前面。
“clover……”他刚叫女人名字,警报突然响起,液晶上显示阿shine的照片,侵入者,乐病毒抗体者。下面一行中文,和英文发音。
“太荒谬了!”男人拉起女人的手,从前面长方形滑道冲进去。
他们啊的大叫滑到第二层左边出口。几个人已围在那手里拿着枪。
“你爸爸要见你。”一个长发戴着眼镜身材曼妙的女人,从人后走出来说。他们两个跟着那个像蛇一样的女人走进电梯。
电梯门打开时。一个眉毛短浅两眉之间距离狭窄,颚骨突出,外表精神的中年男人望着他们。
“进来吧。”
阿shine刚迈出脚,看到前面一张白色的床铺后,透明落地玻璃实验室里,一个没有皮,全身筋肉的像巨型植物的东西,不停挥舞着自己血淋淋恶心的触角。
他的脑袋几近麻痹,身体酸软的立在那,脚在发抖。
后面一只手在拍他,他返过头,“roger!”
那个男人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嘘。它会听到。”男人笑一下,把那根手指着玻璃实验室里的东西。
“咔,咔,咔……”伴着实验室里怪物把身体撞在墙上的声音。
男人忽然意识渐渐模糊,意志快消失时,他一边转过脸,女人如水的望着他。
女人撕下面具,那张脸一脸的迷茫。是lena。
他长久的凝视黑暗。男人抬起黑白的脸用憧憬的目光望着头上的一点光。
这个地室显然很大,不知哪里的风吹上来,头发在他脸颊轻轻摩挲,黑暗的地方会有觉得东西在变形,他把手打开,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总是走在阳光下。他一直睁着眼。黑暗中。身体在那些回忆的风里摇晃。
时间一点一点漏失,不知过了多久,他还在想着那个女人的脸。那张脸渐渐浮出水面,也还是模糊不清。
他转了个身爬起来,站在屋子的中央,双手垂下张开嘴,想大声的叫。他知道即使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发生
。他双肩一动不动,他开始还觉得冷,现在是清凉。
黑暗潮湿的空气有河流的气味。他缓缓的移动迟钝的脚步,背影相当颓然。过了一会。他的脚直直的躺在地上,手挨着大腿上,背靠着墙,下巴搭在肩膀。
睡过去很久。
“啪--”他被前面的声音惊醒来,眼前巨的一团光刺进来,照得他睁不开眼。他一只手臂挡在前面。遮刺目的光,一边打滑的站起来。
男人光着双脚,几个戴着口罩的人站在外面全身上下打量着他,这时屋子中间一个升降机下来,托盘上是食物。上面的闸门逐渐关合,光暗了下去。他抓起食物,蹲在地上。
如狼吞虎咽。那些人像看怪物一样陆续走过来看着他。
男人喉结滚动,干咽着,他的思想是静止的,一如几天都是这样。他认为自己快要死去。呵。咳。他握着拳头一边咳一边笑。
在他慢慢快闭合双眼时。这个充满闭塞感的空间外,传来间隔的沉重的撞击声。外面的警报响了三下,声音忽然静止,他又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开始,声音像下雨。后来他才知道,嘶--哒哒哒,洒水器喷水的声音,水滴打在纸上的声音。
玻璃门被啪的巨大声砸开了。他站起来靠在墙上,莫名恐惧的睁大眼。
他睁眼看到他。高大的林佑威拿着灭火器站在破碎的门后。然后拉着lena的手钻进来。
“走吧。”他冷静的说。
外面很乱。地上全是水,飘浮的纸,电脑。前面门上的红色警报灯不停的闪。
一个人也没有。
“你做的?”他语气没有生气。
“呵不是。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林佑威看着他说,“这里门没锁,lena带我来找到你。”
女人头发滴着水搭下来,眼神纯真的看着他。他心口冷静,依旧支言不语。他们三个穿过一排一排的办公桌。忽然灯灭了。三个人站在水中。
前面出口一个人冲出来,抓起桌上的白色药盒。那个人抬起头惊异的发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地上的波光荡漾在每一个人停顿的脸上。
那人是roger!
roger突然嘴角一抹笑转过身跑走。他们没有去追他。
阿shine一步一步踩着水面,一边咳嗽,头上一个液晶电脑显示屏从最后一根蓝色的线挣断,掉下来,千钧一发,林佑威冲上去扑在他身上!
显示器掉在水面砰的一声!炸开。他从林佑威手臂里钻出来,看着他的脸,眼神漆黑闪烁。
另一台显示器上,一个女人边唱歌。一面飞跑。
lena盯着画面,肩不停的发抖。
…………
他认为街上的阳光和那天一样。医院的出口,林佑威脚受了伤。一瘸一拐扶在阿shine肩上。
女人呆滞的眼神望着四周异常静的路道。远处的大树,电杆线,是那么熟知,她什么也想不起,只是这样的静让她害怕不停的抖。
她靠在阿shine身后,林佑威用一种瞪着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你失去记忆了。”林佑威把lena的手拉过去。阿shine看着那个人吃醋的样子,自知之明的把头往别处倾斜脸上没有表情。他的瞳孔像母鹿般射放,lena低垂着眼帘,那个还在握着她的手,生痛,她对自己的恐惧深信不疑,但她对痛麻木不仁。
她把心口暗藏的奇妙情感隐藏,她看着那个瘦弱的男人时,那时,心底的声音像唱歌,她觉得恐惧总有一天会慢慢消退,她轻笑。
三个人站在屋顶眺望,天边绛红的天空,灰色林立的大厦,死寂的世界。
“我们接下去哪?”
“西藏。”女人沉默一会,走到男人旁边,指着太阳西下的方向。
提着水和食物。他们三个人,在落日的余晖中,在路道长满树的尽头。身影消失后。
一只大雁在夕红的天边飞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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