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本无常,何须情惆怅。红颜不堪老,凋落一树香。——写给我即将逝去的2005。
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到冬的来临,在这个岁末的黄昏,凋零,已经无可挽留。
日子随想
日子像一阵风,总在不经意间就掠过耳际,而后消逝无影。有时,它是徐徐清风,拂过脸颊,很温馨很惬意的感觉,人在这样的日子里徜徉,会有漫步山林的感觉,清新爽洁,连呼吸都带着馥郁的醉意。有时,它又是阵阵疾风,急促而匆忙,扫过发际,总要拨乱丝丝心绪,偶尔还会有砂砾进眼,再痛,也要柔柔地擦。有时,日子又是西北风,冷漠枯涩,渗进骨子里便是锥心的痛。然而,苦也好,痛也罢,日子终究如此缓缓地淌过,而那些悲苦愁喜终也成这岁末的烟花,绚烂一时,沉寂一生。
上班的日子总是漫长而无奈,每天禁锢于单位固定作息时间的枷锁里,周而复始地做着许多无用却必须要做的琐事,永远有开不完的会。然而这就是生活,如同我们每天呼吸的空气,再污浊,总也不能不呼吸。
于是,背上行囊去远足,便成了我每日努力工作的目标,如此实际而又浅近的目标啊。出门在外的日子,总是无比的惬意满足,哪怕是喝稀粥嚼菜根呢。
还是喜欢清闲的假日,悠然地于灯前读一美文,或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远方的朋友聊上三两句。兴之所至,带上小儿,于郊外放放风筝,捉捉蝴蝶。哪怕是风起,或是雪舞,我亦能不为所动,依然在屏前码着我喜爱的文字。
然,日子,终还是这样急徐如常,纵然我们注入太多的挚爱真情,亦不过如此。
关于旅游
一直想,也许前世我就是一只斑斓的蝶,永远不安于蛹的舒适与安逸,就算是重生,也要破茧翩飞。
于是,骄阳似火的七月,我终于又一次站在了北京古老的城墙根下,聆听那隔着几个世纪的莺歌呢喃,看红墙绿瓦上斑驳的历史印迹,我的心里充实而坦荡。在八达岭长城那最高的烽火台上远望,似乎都能看到旧时连绵的硝烟,耳畔似乎还隐隐响着沉重的枪炮声。我狂热地喜欢着这样的厚重感,行走于老北京的老巷老弄,我几乎要为曾经的沧桑落下泪来,那些沉积的历史啊。
同月,同样炎热,我又来到同样迷人,却是截然不同风情的三亚,站在三亚椰林摇曳、海风荡漾的海边,我的思绪有些许的恍惚,好似穿行了时空的隧道,与北京的古老厚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天涯海角的碧海、蓝天与银沙交织而成的浪漫诗意。看海天相接处群鸥翻飞,听岸边碧浪击石,心里无时不在激情荡漾。赤足漫步沙滩,细腻温馨,时而会有卷起的浪漫过足踝,好似顽童在与你嬉戏亲昵。那种满足,又何止是心旷神怡能概述呢,根本就是醉不知返啊。
北的厚重,南的浪漫,我不知疲倦地行走于沧桑与现代之间,从上海的繁华拥挤,到苏北农村的原始荒芜,从杭州西子湖上的碧波荡漾,到苏州园林亭台的绿荫袅娜,再到南京秦淮河畔的香脂艳粉,我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被震慑,在自然的造化面前,我们是如此的狭隘与渺小,在历史的沧桑面前,我们所谓的伤痛根本无关痛痒。
生存之扰
或许,我早已不该有梦,然而,在梦想与现实之间,我却不能控制自己思维的涌动。
从未曾有过远大的理想与抱负,一直想,工作不过是生存的手段,能昂首坦然地活着,是我心底永世的向往,只想做一名小女人,如兰一般幽然淡雅的女人。而回到现实,生存,竟无法摆脱那份无奈。
或许,每天电视里播的那些爆炸、抢劫、车祸、矿难镜头离我们很遥远,然而,我却时常要怨恨起我良好的视觉和听觉来。
不能忘记,那天,同事告诉我,他爱人任职的幼儿园一名孩子因患感冒去附近的药店打点滴,却被庸医用错药而致死。
同样不能忘记,某个认识的朋友晚上回家途中因护着自己的包却被歹徒砍断2根手指。
还有单位里那个的22岁的小姑娘,在自己新婚的前夕,在骑车去新房的途中遭遇了车祸……
我并非忧国忧民之人,然而,我却无法在死亡面前依旧谈笑风生、冷漠淡然。幼儿园生病的孩子何所错?他却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过早夭折了。新婚的女子何所错?她却被死神拦在了新房的门外。
此时,我依然能坐在温暖的空调房里悠闲地敲着键盘,抒写着自己袅娜的心丝,却不知道是该感叹现代社会的进步与文明呢,还是该抨击世人的日益冷漠。
其实,文明与愚昧,爱心与冷酷又何尝不是一步之隔。
当大小媒体肆意宣扬英勇壮举时,我们身边还有多少的见义勇为?怕是在街上看到路人的包被小偷划开口子了都不敢叫一声抓小偷呢。
当人们交口传颂助人为乐之时,我们又见过多少真正的雪中送炭呢?怕是很多的爱心付出都是踩在他人尊严之上的吧。
现代文明带给我们奢华物质享受的同时,也偷走了我们不少的善良与诚信。人与人之间究竟还有多少温情?在我们的骨子里,究竟还残存着多少的自信,或是他信?
然而,这却不是谁的错。我们不过是要生存而已。但,是谁赋予生存如此的艰难与无奈?生存何其累啊。吃,要防农药残留、是否含毒;穿,要防坑蒙拐骗;用,要防假冒伪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非典的阴影尚未走远,禽流感又肆虐猖獗起来,日日耳闻目睹着现代文明带给人的生存危机,我似乎越发的惶恐起来,怕是要重新学习如何吃饭、如何走路了呢。
呵!我自知恐是要遭人嗤笑了,真是杞人忧天。然,我既非圣贤,实属庸人,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是如此地热爱日出日落、四季更迭的壮丽之美,又是如此地眷恋小儿绕膝、夫妻携手的永恒之美,我,怎可不自扰之?
关于美貌
过了这个春节,我就35岁了,在儿时的记忆里,35岁,就是一典型的中年妇女了。
小时候在农村,小伙伴们最喜欢凑的热闹就是看村里谁家娶新娘子,那穿着红缎的嫁衣,低眉下眼、羞羞答答的新嫁娘怕是儿时印象里最美的女人了。而三十多岁的女人,满脸早已爬上了岁月的风霜,神态举止也没有了新媳妇时的娇娇羞羞、轻言细语,而是扎在人堆里,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扯着嗓子大声地说笑。
青春常驻、貌美如花恐是每个女人心底的梦想吧。然而,美貌却不会青睐每个女人,曾经漂亮的女人也无法永远美丽动人。
隔壁办公室有一女孩,二十多岁,青春逼人,身材绝佳,莺歌燕语,然,却鲜有人曰其美,倒是时常有同事撇着嘴说她浅薄。我有一个很多年的好友,从没觉得她如何出众,皮肤不细腻白嫩,眼睛也不水灵传神,却是人见人爱,人人都夸朋友气质优雅,有味道。
其实,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哪里知道,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呢。岁月能老了容颜,却遮不住美貌。
我也曾经自恃貌美如花,娇俏动人,人却都说我傲。而今我早已不再青春激荡,眼角眉梢也早已了爬上许多岁月的痕迹,然,人缘却是日益见长,朋友也都说我善解人意,贴心大度。
是啊,青春靓丽不过是一时的光彩,华服首饰只能修饰外在的形,而内在的神却是要靠心性修炼而成。女人,是美在举手投足、言谈举止间呢。
凋零之后
当屋后那棵瑟瑟的法国梧桐上的最后一片叶也终于落下的时候,我知道,冬,真的已经渗入骨髓了。
曾几何时,我们还在哀叹秋的怅惘与荒芜,而冬,却已经这样一点一滴不可抗拒地渗进了我的骨子里。心,终于也开始消沉,那曾经的苍翠葱茏、繁芜充实都在这岁末的冬日里逐渐逝去。
院子里,那盆夏日里儿子栽下的空心菜早已只剩几株枯矮的空梗,而今真的是只剩空心了。许是如我这般粗枝大叶之女人本就与花草无缘罢,我终是伺候不了那盆中之物的。从挺拔淡雅的君子兰,到好凑热闹的四季海棠,还有淡淡的月桂、花实累累的茶花,都只能伴我一季,任我如何精心呵护关爱备至,终也过不去这冬的门槛。也请教过养花的前辈,只曰:心性不够。
是的,我乃凡俗之人,终也逃不脱许多世俗的牵绊,诸如养花弄草此等修身养性之事怎容得我之心性啊。日日的早出晚归,隔三岔五的出差,忙、累成了我们挂在嘴边的偷懒借口,或许三五十日,也忙得无暇瞄一眼那盆中之物呢,而兴之所至,猛给那些花草浇个透湿,都说“一草一木总关情”,又有哪一株草木承得住如我这般心性呢。
是的,凋零,终究是无可抗拒,如同我们走过的岁月,青春再华丽,容颜再姣好,我们终也拽不住它恒久的步伐。一路走来,也许我不能都收获希望,所以,不如让我沉积沧桑吧,让过去的岁月逐渐沉淀,让心空如流水般明晰透澈、清朗淡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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