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si。】
阿zing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溢出来,伴着抽搐的抖动。他握紧拳头,拳骨咯咯咯的响。
其他人在房里睡觉,他踩过身体与身体的空隙,走到外面。
月光巨大的照在他身上,很刺眼。他长长的影子爬过街道,屋顶,凉爽的小巷。
仇恨在他身体里刺热热的灼烧。那场车祸毁掉的不是他的生命,而是他所有对人的爱。
他点支烟,冷漠的望着烟在空气中消散。
后面有人走来。他依旧抽着烟。是那个哑女。
女人站在黑夜黑蓝的天空下,脚与天际平行着,她把手里的罗纹t恤放在阿zing前。
那件紫黑色的圆领衣服从阿zing手中落下。
哑女双手的弧线停在半空,阿zing没有神情俯下身捡起衣服。目光日益可见的冷漠,这个俯身的动作竟也是成奢侈的温柔。
哑女笑笑。虚弱感。
隔天。阿shine紧紧望着天空,又是一个阴天。身后,林佑威提着白色袋子走出来。阿zing夹着烟没有表情走出来,然后阿达和哑女并排,这两个人的眉心表情,一个深锁,一个淡雅。如一出肥皂剧。
他独在最前面,离那些人四五米。
天空依旧,四季英明,即使那些黑色浮云没有寂寞,他眼神忧伤也一样反魂乏术。
就这样步步相出。也许,这只是他生命中某年某月某个天昏地暗的炎夏。
他采了两枝栀子花。
他无需回答,这无从逃避的情感与际缘。他站着仰望时,他把栀子花放在裤子后面的口袋。
黑色的裤子,白花瓣簌簌落下,他这样幻觉,身后恢宏的花飞舞。他拖着这些飞舞,绵绵而行。
轰轰轰的声音把他在安静的幻觉里惊醒,灰厚的积云层,一点一点的米格战斗机飞来,雨点一样布满了天空,投下无数炸弹。
轰!远处尖叫的人们,那声音不知道从哪来,离他们最近的十米处,一个炸弹爆得粉碎,石灰与硝烟四起,一块一块的石头落下,他耳朵嗡嗡的响,他的额角被炸弹擦伤。
“怎么这么快啊。”他哭着喊,但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又一个黑色的炸弹落下,他看到阿达扑在哑女身上。他,啊!啊——啊的叫,阿zing那张血肉模糊和冷淡的侧脸看着前面。他大腿麻痹,痛像许多荆刺,从皮肤下如波浪层推过。
阿shine咬着下唇,流着鼻涕和眼泪,眼睛红肿,他以前总是用脏手擦眼睛,现在越来越痛了。
他听到林佑威隐隐用力呵的声音,和下水道盖嘭的打开声。
林佑威走过来,脸与他隔着一层硝烟。他见到他马上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冷静的脸,眼泪也停了下来,那个人拖着他!他们逃到下水道。
在黑暗中,他脑袋里出现他们在海边的画面。外面轰轰轰的小声音,被他脑海里他们在海边吹海风时,模糊不清的说话声所覆盖。
他一步一步踏着水污。泥流进他鞋内,身体汗黏黏的,空气让他的呼吸,正像出闷汗的身体与衣服的摩擦。一阵短促一阵闷哼所交替的难受。
他脱掉衣服,捂在鼻子上。一边细细听着那个人存在声音,无论何时,他都依赖他存在。他边想阿达和哑女会逃到安全的地方吗,阿zing后来的日子又会怎样。
阿shine光着削弱的上身,这些问题离得他很遥远,他额上的伤已不见。
他低下头,这时,身后啪啪啪猛追来的声音,那声音踏着四溅飞旋的水,然后,过了一会,那个人停在他身后。借着一点波光,他看到更多是依稀模糊的轮廓。
那个人冲过来,根本来不及防犯,那个人用力抱紧他!他听到在哭,他本能的双手搂着那个人。
那在熟悉不过的柔软在他记忆里动荡!
“lena!”
他往后退震惊的看着她,那个女人长的睫毛,丰盈而弯的嘴唇。脸上挂着泪珠。出现在面前。林佑威返过头。
他心口里的柔软正对着黑暗中的空虚,心脏疯狂的跳动,他默许这样的方式粗略对待自己的迷惑。黑暗中,两个余悸的灵魂又再次拥抱在一块,这是注定要纠缠下去的定局,穿过轮回,生死,也要相见不别。
林佑威的放手,也是他对lena一种的爱吗。他注视着,扭过头。
那个瘦的男人笑笑,他拉着女人的手,一边把口袋里的怀表拿出来,这已成为他寂寞和快乐交叠的方式。音乐在波光中,粼粼的美妙着。
女人含着笑,刹时,身体出现银白色的光,瘦弱的男人一直没有回头。
女人在水中倒影成一片银白色的光晕,她皮肤上出现一块一块模糊的点,她咬紧下唇,用全身的力气忍住眼泪看着眼前两个男人。
身体的光渐弱,男人反过头。
lena消失不见。
他说。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很帅的样子,还是很丑的样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一开始。我就知道那是幻觉。”
他和林佑威坐在城市下水道的一边。上面从缺口的地方,一道光打下来,照在阿shine隐忍的脸上,他红的眼睛,眼皮。现在,他一只手掌放在另一只手掌上坐着。
林佑威意外的脸上忽然出现让人想到南加州阳光一样的笑容。
然后,近似一种凝固的声音说,“为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能因为,生活就像一部捏着鼻子作假的闹剧,而时间夸张的表演让人感到意外不过,却那些演寂寞孤独的,我们这些小角色,依旧复反。”
林佑威看着他。他的想法正注视那个光亮中眼神黑亮的人,他动了动嘴唇,手伸过去。停顿了一下,还是落在阿shine的眼前。
他再忽然把手奇怪的收回去,转过头,站起身时,吐了一口气。他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写可小说的……其实也不算,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很会写好故事的人,只是偶尔写的字句会让人感到惊喜。”
林佑威看了他一眼。
阿shine知道那种眼神不想介入的意思,关于他们的过去,lena,林佑威,和自己。他也不想想过去了,原本就没有那么坚强,承认了自己软弱后,就会,变得比原来更飘忽不定吧。
“我们上去吧。已经一天了。”
阿shine点点头。
正当他们抓着扶梯时,身后,吼——
“呃呃——呃!”哑女疯狂的摇着头,阿达脑后流着血,抓着哑女的双肩不放,哑女猛地转过身,目光凶恶,眼神带着一点凄怨的闪光。
阿达的表情最终颓然,他松开手。
哑女继续趴在地上哭,他拍拍哑女的后背,哑女一掌打在他脸上,他看着哑女,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肿涨,让他低下头,头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咯噔咯噔慢定的从他视线内走到他们的面前。他和哑女抬起头,那个人身后,一个扭着蛇行一样的身姿的女人,边走到那个人旁边。天空,一架白色直升机从前面那座高楼大厦背后飞出来,直升机停在他们头顶,像别在棕色的阳光与发黄的云朵的画面。
战火硝烟使天空变成了棕色,那个扭摆不停换着身姿的女人,妩媚的说。
“罗杰,今天武器表现得不错。”
那个男的阴笑着表情望着惊讶的在地上阿达和哑女身后。
“你们的朋友来了。”
阿达转过头,是血色满面的阿zing!
“你把我妹妹怎么了!畜生们!”
“哟,lu*n伦恋耶。”
“住嘴!b*子!”
“啊哈——”roger发出野蛮的笑声,他把右手抬在半空,作了个简短的手势。
直升机舱门忽然飞下两个银色的怪物。
阿zing一只手压住出血的右眼,他扭过身,跪倒在地上,声音嚎叫。
roger抬起手指,边哼着调,手指在空中弹了弹。其中一个张大漆黑的嘴,发出虫兽一样的鸣声,身体抖动着,巨大菱形的眼睛,变得狂燥起来。“嘶——”那银色身躯弩箭般冲下去。
阿zing闭上眼,前面的风吹过耳边,“vo”他默念。
那怪物与他鼻尖碰着鼻尖,眼神像忽然被训服的野鹿。
阿zing抚摸着怪物身上干裂的褶皱。
“妈的!”roger脸上愤怒成一团,手指握紧,另一只怪物也俯冲过来。
两个“武器”撕咬了起来,发出尖利的,涨潮的声音。
阿zing拿起地上的木板朝roger冲过去,可是,他慢慢低下头,眼睛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胸口,他表情抽搐起来,咬着下唇微笑。他笑自己这样可笑。
lena的尾巴哗的回去,水流一样的液体从阿zing口中喷出来,口里不停吐出血。
哑女在地上呃呃伤痛的抓着阿达衣领乱叫。
剩下那只怪物,仰起脖颈,巨浪般狂嘶着。忽然冲到roger身前扑过去,咬住roger喉结。
“咳。”roger抓住怪物的头,旁边那个女人尖叫,roger挣扎了一会,没有再动。
“我带你走吧。”
“唔。”哑女点者头,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哭泣的眼。
阿达最后看了一眼四周乱七八糟的世界,拉着女人的手,开始新的旅程。
阿shine一把推开丧尸,他们两个人立即往前奔跑,林佑威拉着他手,从漆黑的隧道穿过。
他跌了一跤,那手脱落,他没有叫,满脸是泥。他这样站起来,什么也看不到。
是呼吸也听不到,心脏的跳动声也听不到,仿佛,他一个,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
林佑威开口,“怎么了?”
他走过去,在那个人身上摸索,从额头,到短刺的胡子,到脖颈,到胸口,到温暖的手。
我握着那手,压低声音,想要哭的样子,“我们走吧。”
他看不到脸上冰冷的挂泪,所以做出掩耳盗铃的虚伪,原本是忧伤,也可以是黑暗中,看不见的温暖,和温暖全身的黑暗。
他们这样走了多久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脚感到酸痛。有了火的话,可以看见他们两个各自伸出剩余的那只手,举在前方,避免冲撞。
水声被脚划过,一道一道的声音,非常悦耳。
他想起那一次,成群堆成山的老鼠在下水道里从他身上爬过,他一想起就打寒颤,吱吱吱的声音好像现在还在耳边无法消磨去。
他用力握紧那个人的手动了动。
林佑威停下,他说有点饿了。
林佑威拉着他慢慢向下水道的墙壁一边靠去,他摸到墙,冰凉的,有苔藓。
“这样就可以找到上去的扶梯了。”
“嗯。”
他们紧挨着墙,他忽然听到身后吸气声,手伸过去,那东西凉凉的,是丧尸的手。
他冷汗吓了出来,啊的一声尖叫。
“有鬼!”
林佑威还没开口,他们四周无数吼叫的声音,他拖着他往前走,阿shine感觉身体要被撕裂。
“黄昏染红了那条街,晚风亲吻着我的脸,关掉手机想了一整夜……”他和那些丧尸一并静下来,林佑威唱着情歌。
阿shine笑着,那歌声让他一瞬间回到教室时听歌的情景,课桌里放着cd,他戴着耳机老听漂亮的男生,就是长头发,和他一样瘦的身体,刚出道的新人黄义达的显微镜下的爱情。手里还拿着一本潮流杂志。
或者,他手上也没有,他在听sainkhonamtchylak。
林佑威继续唱着,手放在墙壁上,他找到扶梯。
他把阿shine按在前面,唱歌的语气变得稍快和生疏了起来。
阿shine两个扶手两个扶手的踩上去,到了最上面,单手用力撑开下水道盖,身体倾斜,一点一点的用大劲挪着。
终于挪开了一半,光照了下,外面时宁静午后的天空。
阿shine那块怀表忽然从口袋滑下去,“啪”的一声。
林佑威俯下身捡起。
“坏了?”
林佑威皱着眉唱歌边点头。
“先挂在你脖子上。”
林佑威依旧拿在手心。
他在站在扶梯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林佑威。
那个人终于烦不过的把怀表挂在了脖上。
等他们两个一身泥泞的爬到外面,下水道里的丧尸忽然像沸腾的水,又哗哗哗开始吼了起来。
他们站在空旷的马路上。头顶迅速飞过的战斗机还没等他们喘气,投下两枚两枚炸弹。
“快跳!”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下水道炸开了,他们落在丧尸群中,阿shine手中不知哪里来的鲜血,他泪流满面坚忍的眼神,望着上面唱歌。
开始外面肆虐轰炸的声音,把这里所有声音淹没了,同时卷走了他唯一能战胜丧尸的武器。
他哭着。
林佑威抱着他叫他快爬上去!
那些丧尸抓着林佑威的手臂,脸,腿。
“快啊!”林佑威对他声嘶力尽的怒叫着。
他呜呜呜的白痴一样爬着。
外面,到处从头顶飞去的战斗机,他看着,那景象就如生命里所有的绝望一次向他覆盖。
“不!”他大声哭叫。
他趴在下水道炸开的马路上,他眼睁睁看着林佑威被丧尸淹没,林佑威双手伸在外面。就在他叫第二声时,身后一枚炸弹坠落。
他被冲到几十米远,脸擦过地面,血肉模糊。过了一会,他全身紧贴在马路上,脸上的血殷红,脑袋里有很多蜜蜂一样,嗡嗡的响。
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呵——阿shine闭上眼的前一秒。哭着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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