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学的时候,李诺上大四了。
她足足长了十斤。奶奶没想到旅游的效果这样好。
一进大四,大家的心态变了许多。谈论的话题也变成了工作,就业,社会。有一些焦虑,有一些紧张,有一些憧憬,也有几分惆怅。
李诺的同桌张润最近报了个日语班,她说毕业后她要到日本留学,她爸爸的学生在日本,已经给安排好了。张润的爸爸是某校的校长。班花于瑜搬到校外去了,她又换了个男朋友,是一家电台的记者,每天开车来接她。李诺觉得于瑜没有以前好看了,以前的于瑜直的长发束在脑后,白的皮肤,微翘的鼻子,红润的唇,眼睛很大,淡蓝的眼白衬着骨碌碌黑眼珠,脸上柔柔的绒毛,粉嘟嘟的,感觉纯洁,美丽,高贵。现在,于瑜总爱穿着颜色鲜艳的紧身小衫,同样紧身的牛仔裤绷得屁股圆圆的,象要随时弹出来。高高的马尾辫,发梢烫成了螺丝状,脸因为粉擦得太多显得有点干,甚至有些粗糙。她的拇指和小指蓄着长长的指甲。
李诺觉得她更像一个俗艳的已婚夫人。
于瑜曾经是李诺的妒忌对象。班里那么多男生抢着为她打水捎饭,连李诺喜欢的宣传委员也替她打扫过卫生。
现在,李诺已经不计较这些了。班里的男生已经在她的眼界之外了。
因为她的心里有了一个甜蜜的等待。
钟士卒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李诺,还告诉她有时间他会来看她。
李诺相信他。
钟士卒,这样的男人,是班里其他男生所无法比拟的。他体贴,幽默,睿智,宽容,成熟。
课堂上,李诺常常两眼含笑,呆呆地看着窗外。深秋的窗外,枫叶已经红了半边山,半人高的野草顶着沉甸甸的穗,紫色的雏菊成片的开着,它们的美丽掩饰着李诺的心事·
一个周一的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课还没有结束,门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一闪又回去了,轻轻的敲门声。
老师走了出去。一会,老师进来。
“李诺,外面有人找。”老师叫李诺。
同学的目光刷的射向李诺。
李诺的脸“腾”的红了。她知道是谁来了。站起身,对着同桌笑了笑,慢慢走出了教室。
果然是钟士卒。
二十多天不见,他胖了一点,也白了许多。深蓝细格子衬衣,藏蓝西裤,显得儒雅,沉稳。
见到李诺他忙说:“办事从这路过,就顺便进来看看,也没和你打招呼。你看起来精神很好,也漂亮了许多。”
“难道我以前很丑吗?”李诺问,一见到他,李诺又恢复了伶牙俐齿的本性。
“呵呵,不是这个意思,你以前也挺漂亮的,现在更漂亮了”
“这还差不多”李诺扬了扬头。
“谢谢你还记着来看我,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李诺酸溜溜的,又象是在撒娇。
“哪敢忘了你,这段时间我把公司重新理了理,以前太消沉了,误了很多事情,现在刚刚理顺得差不多了。”
“还顺利吗?”李诺认真的问。
“还行,你不用担心”。
“这个周末你有空吗?”钟士卒问。
“我也不知道”。李诺说。
“周五下午我来接你”。钟士卒说着递给李诺一个大袋子。“路上买了些零食,你拿去,好了,快回去上课吧,记住了,我周五下午来。”他匆匆的走了。
一下课,同桌张润就迫不及待的问:“谁呀,刚才那位?”
“表哥”。李诺笑眯眯的说·
“表哥,什么时候的表哥?老实交待,啊—”张润暧昧的笑着说。在她们班里,表哥往往含有早期男友的意思。
李诺不理她,打开袋子,里面装了精美的小点心,蛋糕,葡萄,一盒巧克力,还有一包卤鸡翅。
“去,你去食堂买几个馒头,咱俩中午吃鸡翅”。李诺说。
“好唻”,张润夸张的做了个鬼脸。
“你表哥好疼你呀”张润头一点一点的,一边吃一边说。
“快吃你的吧”。李诺凶她。心中却是得意的。吃着异性送的东西,感觉真的很好。
因为有个约定,日子一下子变得慢了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周五。
下午没课,教室里一下子冷清起来,只有五六个同学在教室里,有的在写信,有的在整理。操场上传来嘈杂的呼叫声,又是某个班级在进行篮球比赛。
李诺坐在位子上,她换了一套新买的裙子,是周三下午买的,花了她半个月的生活费。是一套黑白细格子的棉麻连衣裙,长及脚踝的a字裙,束腰,小方领,窄袖。长发梳了个中分,随意的披在肩上。
只是坐着,一股浓浓的书香气慢慢弥漫开来,让人不敢斜视,不敢怠慢。
李诺在这坐了一个多小时了,因为穿了新衣,不便随意活动,象是招摇似的,又无心做其它事,所以腰都坐酸了。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李诺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咚咚咚”,声音慢而低沉。李诺心一慌,感觉是他来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李诺起身出来,果然是钟士卒。
他穿了一件小站领黑色衬衣,深灰的休闲裤,人显得精明干练·见到李诺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身往后走·
李诺跟在他后面·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钟士卒在车前停下,打开车门,右手放在车框上面,很优雅的说:“小姐,请上车。”
李诺笑了笑:“从哪儿弄的车”?
“反正不是偷的,快上车吧。”
车上很干净,蓝黄相间的竖条座套,驾驶座前挂了一串长长的中间嵌玉的中国结,下面还放了一只可爱的穿西服的米老鼠,拿着指挥棒,头微仰着。
李诺拿起米老鼠看着:“车主一定很可爱”。
“谢谢夸奖,不瞒你说,这是我的车。”
“你自己的车?”李诺有点不相信。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生意做了很多年了,有辆车算什么。”
“太棒了!”李诺低呼一声。她想起了于瑜高昂着头对别人说:“跟我的车走吧,把你捎过去”。漫不经心中流露出一种压人的优越感。李诺曾经恨透了这种优越感。
李诺把脚伸开,半躺在靠背上。
“打开音响”,李诺说。
钟士卒笑了笑,放进了一盒带。许冠杰的“沧海一声笑”豪迈的充满了车内。
“想去哪里玩?”钟士卒又问。
“哪儿也不去,你带我去东部,香港中路吧,咱们沿着海边兜风”。
“好吧,我也好久没转转了。”
“加速加速,再加速”!李诺尖叫着。
“小丫头,别太疯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诺摇下车玻璃,风从耳边呼呼地过,吹在脸上麻酥酥的。
高楼大厦都成了过眼风景,浓绿的树,和深秋的花的凝重的红都抛向了脑后。
路在前面蔓延着。
一直转到夕阳西下。
吃饭的时候,钟士卒带李诺来到豪客来,一家西餐馆。
李诺从没吃过正式的西餐,和爸爸在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很少,更不用说吃西餐了。爷爷奶奶也是不可能带自己去吃西餐的。自己接触过的西餐也就是肯德基,麦当劳那些快餐。
他们在一张靠墙的桌前坐下。
“这家的煎牛排不错,爱吃牛排吗?”钟士卒问。
“爱吃”。李诺说,其实她也不知道爱不爱吃,吃过猪排,羊排,还真没吃过牛排。
他们点了套餐·
“请问牛排要几成熟的”?服务生问。
李诺看了看钟士卒。
“她要九成熟的,我要七成熟的”。钟士卒说。
“我没吃过西餐”,李诺说。
“你就当是吃中餐,反正这是在中国,不用讲那么多规矩,能吃饱就行。”
李诺笑了,她把掖在颈下的餐巾揪了下来,铺在腿上。
李诺吃得很快,而且来者不拒,除了汤和一些蔬菜,李诺把自己面前的能吃的都吃了,该喝的也喝了。上来牛排的时候,钟士卒把李诺的盘子端过去,把牛排切成小块,再让李诺吃。
他吃得很慢,一边慢慢嚼着一边看着李诺。
李诺吃完了,往椅子上一靠,喝着咖啡。
“原来吃西餐的感觉这样好啊,又简单又快又有营养。”李诺说。
“喜欢吃以后就经常来”,钟士卒说。
“好啊,不知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放松。”李诺说。
“想知道我的感觉吗?”钟士卒问。
“什么感觉?”李诺说。
“和你在一起,我也感到放松,还感到自己很年轻,而且,觉得自己象个男人。”
“你本来就很有男人味,宽容,细心,深沉,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我有那么好吗?我一直以为我很……好了不说了,我很幸运能够认识你。”
李诺也想说“很幸运认识你”,但她没说,做为女孩子,李诺想还是矜持一点好。
吃完晚饭,李诺想回寝室,钟士卒又拉她来到利群商厦,说是买点吃的带回去。
进了利群,他却带她直接到了手机区。
李诺的目光停在一款红色的彩屏手机上,是摩托罗拉的,一看价钱,六千多,李诺赶紧走开了。
“看好了就买,”钟士卒说。
“太贵了,走吧”。
“小姐,就要这个吧,给开个票。”钟士卒说。
“你买了我也不要。我到门口等你·”李诺说着向外走去,她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为这事争执,显得太小家子气。
钟士卒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大包食物,当然还有那个红色的六千多的手机·而且,卡都装好了是钟士卒自己带的一张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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