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拥抱的欲望眉间尺

发表于-2005年12月27日 下午4:58评论-1条

我站在1001室的门口,想着那个叫李欢的女人。走廊里的风来回旋转,象是她的长发撩抚着我的脸。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湿热的呼吸象小虫子一样爬满我的嘴唇。 

那是我刚住进这栋楼不久。一天清晨,我还躺在床上。突然窗户外一个类似于盆状的物体一下落到窗台上,哐铛一声玻璃碎了一地。过了好大一会,我才胆怯怯的伸出脑袋仰着脖子往上看,生怕还有什么类似的东西掉下来。这时楼上的李欢也从窗户里伸出头来看到我又惊慌的缩了回去。“干什呢?”我嚷嚷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回应。正准备上楼去找她理论,电话铃响了。一个极轻柔的嗓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偿吧。”此时我的心情才慢慢趋于平静,回道:“也没什么,就是破了块玻璃,不过这大清早的弄的我睡意全无。”

这样的初识多少有些不近人意。后来我去厨具商场买厨具的时,老板为了使我充分信任他的商品品质优秀,翻了一大堆已购客户的地址和电话,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承诺你可以任意去咨询一家,价格和质量绝对没的说。我不屑这种营销手段,笑道这法子早就过时了,不经心的反看了两页居然看到这样一串地址:华庭小区a座1001室李欢。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掏出手机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李欢有些诧异,我结结巴巴的道明原委。她在那头“恩”“哦”了半天说“你晚上要是有时间就上我家来亲眼看看吧。”我更诧异,挂上电话,心头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李欢的房子装饰的很有情调,鹅黄色的窗帘,鹅黄色的沙发,甚至客厅里的一块地毯也是鹅黄色的,整体的氛围令人突觉温暖。我随着她来到厨房,她指着那台燃汽灶说:“看,我都一星期没用了,老是打不着火,好不容易打着了还冒黑烟。”

“哦,幸好是遇上你个认识的,要不然还真上那老小子的当了。”我一脸真诚。随后,我们去楼下的快餐店一起吃了晚饭。“你有女朋友吗?”她点了支烟,夹烟的手指很灵巧的翘着。问我话时,眼神飘忽不定,象是随时有可能飞向窗外的落日里去一样。

“有,快结婚了,你呢?那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吗?”我回答既而反问。

“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两个人。”说着她轻笑了两声,似乎被烟呛到,咳嗽不停,皱着眉头我突然一阵心疼。

我没有再问下去。回到住处,邀她到我的房子里参观了一下。她漫不经心的问:“是依你女朋友的想法设计的?”我应了一声给她递过一杯水。“呵呵,肯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把家布置的跟童话里似的。”她问道:“她不在这住?”

“她非要到结婚以后才肯搬过来。”我苦笑道。

离开之前,李欢借去几本关于旅游的杂志。她似乎对这类书很感兴趣:“你这有很多呢?”“恩,我办的全年订购,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有了新的我再拿给你。”我说道。

我躺到李欢刚坐过的沙发上,扶手上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我不禁把鼻子贴到那一块暖意未消的地方,深呼吸,竟闻出她身上的那股似有似无的茉莉花香味。

女友开门进来时,我已经在沙发沉沉睡去。昏昏然突然觉得一阵灼热迎向双唇。我眯着双眼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两天前她带了一个旅行团去了越南,本来是要三天的。

“我想你了。”她坐到我的腿上,语气哀怨。

她很少表露出这样的神情,尤其是在她的客人面前,她总是那么活泼,眼睛里藏着小孩子般天真的精明。冬日的深夜,窗外一片漆黑,薄薄的窗帘似乎抵挡不住寒意的侵袭。我们抱的死紧,如同是生死离别前的最后一次相拥。她不停的喘息着扭动身躯,小巧而紧凑的ru*房象丢在岸上的白条鱼,凝脂的肉肤闪烁着耀眼的青晕,我把头埋进她海藻一般浓密的长发里,而脑海中闪现的却是李欢坐在沙发上斜眼翻阅着杂志时的纯净模样,挥之不去。

在那样一种激烈的过程中,从始至终我都被一个错觉所萦绕,似乎李欢此时就坐在客厅里,双目含笑的注视着我,那么平静那么截然矛盾。

随后的一天。我出门,看到李欢被一男人搀抱着步入电梯。那情景很尴尬,李欢的表情极不自然,那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瘦高的个子,很长的头发,冲我微笑时,下巴上的那条深深的褶纹陷的更紧。我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词——“隐忍”——一个至今令我琢磨不透的词。

那天晚上,李欢来送还杂志。她径直坐到沙发上,说,你这有酒吗。我一怔,然后给她拿了一罐蓝带。“他不许我喝酒。呵呵。”她仰脖喝了一大口说。

我似应非应的哦了一声,脑子里猜测他们可能的关系。李欢盯着我半晌说,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不是他情人,他没有老婆,但他也不会和我结婚。

“为什么?”我站起来又去拿了几罐啤酒,给她和自己各开启后问。李欢没直接回答,而是径自的说道,给你讲个故事:84年的时候,一个小县城的剧场里正在演一出大戏,台上锣鼓正急,台下喝彩不断。而在台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剧服里,一个女人正奋力抵抗着一个男人的强抱,女人力小而那男子身强力壮,终究被屈从。凌乱的剧服堆里女人痛苦的呻吟和求饶伴着男人纵性的喘气一摇一晃,可谁也听不见。只有一个小男孩浑身颤抖的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出声的颤泣,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他目睹了一切。以及后来,那个男人站起身子系裤时,女人突然从剧服堆里抽出一把剪刀大叫一声戳进了男人的腹部,鲜血四溅的场景也被那个小男孩印入眼眸。女人赤条条的身子上满布血点,象雪地了突然开出几朵鲜艳的红花,然后红花迅速的蔓生,直到周身再无一块白色。

李欢稍做停顿,而我此时已是瞠目结舌,她喝了一口接着说:“那女人把剪刀戳到自己的肚子上了。”

“那小男孩就是他。”李欢的眼里没有一丝忧伤,她决绝的盯着手中的啤酒:“而我是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

我半天也没缓过神了,仿佛刚才经历时光倒转,回到了那个和任何一个年代一样茫然的1984。“这么说,你们从小就认识。”

“恩。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这个故事除了我和他,就只有你知道了。真不知道我怎么会如此信任……”话没说完,她的电话响了。她折开接听,神情突然变的安详起来。只说了一句“好的。”

“是他打来的?”我不禁问。她点点头说能不能放点音乐,我随手拿起新买的单曲 。

“呵,告别时刻,我喜欢这曲子。”就这样,我们在告别时刻的忧郁旋律中喝掉了第11罐也是最后一罐啤酒,我们都醉了,但她显然醉的更厉害。跑到卫生间里吐了半天,然后竟拉上了浴帘。

已经是凌晨时分,窗外朦胧的曦光照在她的身子上,罩杯的金色花边流溢水珠一样的亮彩。她双眼微闭,任由我将她剥的一丝不挂。她曲卧着,我的手指象一尾鱼一样在她那光滑的脊背和轻颤的四肢上来回游离。她不愿仰着身子,最后不觉被我翻过来,她突然恍悟一般捂住胸口。此时我才发现,她的正面伤痕累累,细长脖子和丰腴的胸脯上全是指抓齿咬的青痕。我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象是玻璃一样乍然破碎的声响,我将她紧紧抱住,泪滴到我的肩膀上一阵冰冷。直到我们象水草一样纠缠摆动着,沉入万丈深海。

那一晚我们接近虚脱。一直到上午的阳光照到床前,我才枕着她的胸脯安然睡去。我作了一个奇异的梦:李欢被那个男人摔到床上,翻来覆去的折磨,而我就在远远看着。李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还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里落下来,我甚至尝到泪水的咸涩味,却怎么也动不了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怎么了,怎么了?”李欢叫醒了我。我一把抱住她,然后将自己深深的嵌进她的肉里,似乎要与她合为一体,我的喉咙里洋溢着鲜血的甜腥味。这样作爱的情景极悲壮,我们象沙漠里的一座枯城,轰然倒塌,支离破碎。

那天下午,那个男人回来了。而我的女朋友也从泰国回来了。晚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感觉到整个房子都在颤动,楼板似乎竭力的支撑着。梦里的画面此时大概正在楼上显现,我绝望的将被子盖住头,一旁的女友会心的一笑,迅速的褪掉了睡衣钻进被卧里,象一块沾水的香皂滑进浴缸一样。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女友用牙齿紧咬着下唇,我的泪水落到她的脸上,她浑然不觉。我以为她很痛苦,甚至想到了李欢此时痛苦的表情,我木然的停住,她的双腿却将我勾的更紧。

“真正爱一个人,其实不是想与他作爱,只想拥抱着他,仅仅是拥抱着。”第三天,两层楼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李欢倦缩在我怀里轻声的说:“而此时,我只想紧紧的抱着你。”

而我此时却倍感空虚,低头闻着她的眉,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胸脯象一对小白兔,我的脸紧贴着,小白兔颤颤微微。

每次那个男人走后,李欢的身上就布满了数不清的伤痕,我一块一块的嘬吸着,她紧闭着眼不愿喊疼。“你爱他吗?”我问。

“我欠他的。”她说。

“那不是你错,就算是,这么多年,已经够了。”我几乎快要哭出来。

“弥补这个词本身就带着永久的亏欠意味。你不明白的。”她说着笑了笑,嘴角一扬的褶纹里嵌满了似是而非的辛酸。

“难道你一辈子都要这样下去吗?”我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瘦弱的肩膀。久久的,她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冬至那天,李欢打来电话,说她的手臂不能动了,似乎断了。我跑上去时,房子里一片狼籍。李欢的头发垂在脸上,嘴角还留有一抹未曾擦去的血迹。我抱着她去里医院,医生诊断是臂关节脱臼,接上去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李欢告诉医生说那是摔的,而我却替代他领受了医生们和护士们的猜疑目光。

“他越来越多疑。”回到家里,李欢只说了这样关乎一句事件起因的话。然后告诉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不能为她而割舍什么。她要我幸福。

随着他回来的次数间隔越来越大,李欢身上的伤痕却越来越密,他似乎一次胜过一次。李欢说他每次折磨她时嘴里都念叨着他母亲的名字,他要泄恨,他恨所有人。

圣诞节的那天傍晚,他刚走。李欢就急切切的来敲门,我打开门,她一下扑到我的怀里哭了起来,用牙齿咬着我的肩膀,然后火急火燎的脱光了衣服。一把将我推倒在沙发,然后坐到我腿上,迅疾的摸索着摇摆着。身上似乎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青痕一层叠着一层,象缠满树木的青藤一样上下摇晃。一阵眩晕之后,我们一同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他说在他离开之前,他不要把我留给任何人。”李欢此时似乎已平静,脸的神情恍惚,我知道那是叫安之若素,一种经历千难万苦之后决绝的生存态度。

腊月十八的时候,我和女友回老家举行结婚仪式。临走前,我回房子收拾东西,李欢走进来,我们坐了很长时间,久久没有言语,最后,她说:“祝你幸福!”在她转身时,我有想拉住她的冲动,但我一动不动。

完婚后,既而去三亚度蜜月。在阳光温暖的海滩上,我给李欢打电话。一串嘟音,无人接听。 

一个月后,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我回到那里。妻子一人回了娘家。我直接上10楼,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也没见动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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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荆楚风铃点评:

这中间母亲遭强暴的情节我在一本小说里看过,是摘抄的一段?

文章评论共[1]个
眉间尺-评论

谢谢风铃    这是那个情节是身边的真实故事   小时候发生在家乡的    一个黄梅戏剧团   在我们这反响特大   是少年时候蒙胧知道一些大人的事又羞于开口问的印象最深的一个事件   甚至印发了我小小的心理突变  :)at:2005年12月27日 晚上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