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最热闹的事要数结婚娶媳妇了,而闹洞房则是结婚中热闹的高[chao]。至今我对闹房的事仍然记忆犹新。
结婚三天无大小。这是乡村的风俗,也就是说在结婚的这几天任何人都可以和新媳妇开玩笑,而且新媳妇还不兴恼,否则就会在村里落下恶名声。
邻居有个堂哥叫做玉发,名字起得不赖,可到30岁还是光棍一条。玉发哥不憨不傻,还会做木工活,家庭也殷实,可就是一急说话就结巴,一结巴脸就通红,窘得不行,每次相亲,姑娘起初都很满意,可一等到俩个单独相处,他就紧张,一紧张结巴就越厉害,最后都是无疾而终。玉发哥的妈整天用围裙兜着鸡蛋上媒人家,央人托己给儿子说媳妇,功夫不负有心人,邻村有一个长相可以但比较实成(也就是傻)的姑娘终于嫁到了我们村,成了玉发哥的媳妇。
晚上闹洞房的时候,我也和几个伙伴前去看热闹。只见堂屋里早已围得水泄不通,院子里、门外都站满了婶子、大娘,笑声不时地从堂屋传出来。我凭着身小,见缝插针,终于挤了进去。堂屋里的大桌子上正摆着花生、大枣、核桃,几盒白河桥烟。玉发哥和新娘子坐在大桌子旁的两张大椅上,那可是一般主要客人才能坐的“上位”。几个堂哥和嫂子们正在开着玩笑。不知为啥,玉发哥像斗败的公鸡,羞涩地低着头。嫂子们嚷着:“玉发,玉发,就你这软调样,今夜里咋侍候新娘子哩?”玉发哥的头低得更低,都快要挨到桌子面了。倒是新娘子没有任何羞涩、扭捏的样子,大家让她点烟她就点烟,让她拿大枣填进玉发哥嘴里,她也照办,还不时地冲人们嘻嘻直笑,好像挺好玩的。最后人们将他俩往一起碰,她仍然不躲不闪,很是配合。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有人小声说:“真是个憨货。”有人说:“像玉发这样,能有个女人生个娃子就不错了。”十二点钟以后,闹房的才在主家的催促下,渐渐散去。一年后,玉发哥的傻媳妇竟然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玉发哥这才有了笑脸,对傻媳妇也好了些。
梅子嫂在嫁到我们村的第一天就露出了恶名。娶亲的时候,几个大男孩上前掏兜找封子钱,她几巴掌将几个乘机在她身上乱摸的人打个仰巴叉,吓得再也没人敢她跟前了。到了晚上,几个大男孩又来闹房,有的还拿来了麸子,有的提着煤油。梅子嫂任人们怎么逗就是绷着脸一声不吭。见几个大男孩往她身边凑,还没等动手动脚,她就开始又打又踢,任再狡猾的人也近不了她的身。突然听到“喀嚓”一声,不知是谁拉灭了灯,堂屋里顿时乱作一团,只听“扑扑通通”的声音,好像是梅子嫂和谁打了起来。等灯拉亮以后,大家才发现梅子嫂的脸上不知被谁弄了一脸黑煤油,她的眼睛因为恼怒变得红红的。我发现几个在她旁边的大男孩脸上都有几道血印子。梅子嫂挤过人群要在外边洗脸,她旁边的几个大男孩推推桑桑不让她出去,她抬腿就是一脚,嘴里还骂骂咧咧。可能是见惯了温顺柔弱的新娘子,没想到新娘子恁厉害,吓得赶紧闪开一条路。谁知新娘子一出去没了影子。大概是躲到她小姑子的房里去了。人们等了很长时间不见回来,这才充满遗憾地散场了。闹房事件被津津乐道了几天,梅子的恶名传遍了我们村。
几年后,梅子嫂家扒了旧瓦房盖起了新平房,人们又夸赞她:恶是恶,人还怪能干哩。而我很喜欢梅子嫂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性格。她对我们这群小孩子特别亲,当然这是后话。
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闹房的风俗。但小时候参加的闹房经历在我心中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就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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