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秋风痕(第三十二章)空杯之水

发表于-2005年12月30日 早上9:33评论-1条

1、阳光远了,夜近了。黑暗张扬着人类内心深处荫蔽角落的某种力量,压抑着的疯狂。一对仇深似海的男女脱光了身子忘我的吮吸着对方的舌头,早已忘记了那不共戴天的冤仇。

我视而不见,因为我无能为力。

于是,佛曰:尔有慧根,亦是情种,让吾渡尔西去,脱了轮回,离了三界。

我说:吾为俗人,不应位列仙班,享受天乐。

佛问:缘何?

我答:只因此心还在温柔的疼痛。

佛低眉顺目,双手合十,曰:阿弥陀佛。

我按落云头,依旧是凡心凡胎。

阿婆指着电视里的一个红发女子说:“还没有我们家丫头长得漂亮,居然还说是什么世界超级名模,简直是蒙人。广告公司怎么会请她做广告,有眼无珠。”

我边看书边说:“广告模特不是光好看就行的,最主要的是形像气质好。人家没有请我去拍广告,说明我不如别人。你有什么好气愤的?你好好看别人的表演就行了,别在那里吹毛求疵了。”

“谁说你不及她?你看她那两颗大大的门牙,像两颗西瓜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咧着一张血盆大口直笑,像个小傻妞。”

我无心争辩,把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说:“奶奶,人家好看不好看,都和咱没关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广告公司都不怕有损失,你担心什么啊?把牛奶喝了就去睡觉吧,不要操那些不必要的闲心了。明天是周末,我陪你出去散散心,晒晒太阳,怎么样?”

“我还不想睡。咱们再说说话吧。”

我看了看手机说:“好,就一小会儿。”

“我问你,云飞是不是喜欢你?”

我放下书无可奈何的说:“奶奶,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个话题?你问我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不下五十遍了。我已经说了,我和他是八辈子打不到一竿子的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看不是哦!要不是他喜欢你,为什么有事没事的往你这儿跑?你看看他关心你那劲头,生怕你有个什么似的。不是喜欢你,那是什么?”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头埋进了书里。

阿婆拿走我膝盖上的书,数落我说:“我在和你说话,你可不可以不看书?说真的,云飞这孩子很不错,我怎么看怎么顺眼。人长得帅气,心眼又好,而且还有固定的收入,简直就是千里挑一的好男人,你到哪儿找去?我说丫头,你要是选他做夫婿,一定没错!”

“不是吧奶奶?人家不过给你煮了几顿饭吃,你就被收买了?你的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小心晚节不保。我先把话说明了,他好是他的事,和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最好不要把我们扯在一起。以后你也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不爱听。”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事?你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难道不应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难道你想当老姑娘?我看你说话才乱七八糟。云飞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我拿过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没有说话。

“被我说中了?如果有,赶紧带回来让奶奶瞧瞧。虽说我老眼昏花,但是我的心还不盲,我可以帮你把把关。”

我对着天花板无声地说了句:神啊,救救我吧!

“说话啊!”

“奶奶,我好困,想睡觉了。”

阿婆把手里的遥控器向沙发上一丢:“别打岔!老实告诉奶奶,是不是有了?”

“什么和什么呀!奶奶,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的任务是保证你自己没病没痛,管好你那只宝贝花猫,别让它又去偷吃了邻居的鸽子,让别人找上门兴师问罪就行了。我脸上还没有长老人癍,没有老到一定要找男朋友的年纪,你急什么啊!是不是不想要我陪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阿婆瞪了我一眼,边朝门口走边嘟囔:“呵,看样子,我老太婆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好,不管就不管,我睡觉去了。”

我向沙发上一倒,暗中念了句大悲咒。

我的高兴劲还没有过,阿婆惊慌的声音传了过来:“丫头,丫头!你快出来,出事了!”

我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门外:“又怎么了?”

阿婆指了指楼梯口。

我伸长脖子一看,下楼的台阶上倒着一个人。

“是谁啊?奶奶,你认识他?”

阿婆在我头上敲了一下:“你以为我是穿山眼,可以隔山看物?他匍匐着趴在地上,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你去把他翻个身,兴许我能认出来。”

我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去!我怕!我们这样大声说话他都没有一点反应,八成是死了。”

“你怕什么?”

“死人啊!奶奶,你孙女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就怕这死人。你就饶了我吧!如果你也不敢去看,我去找云飞,他一定敢的。”

“云飞今天值夜班,很晚才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下午你去买菜的时候他过来过,说晚上他要加班,有什么事情就给他打电话。”

“那我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

阿婆一把拉住了我:“等你把他找回来,活人都变成尸体了。没出息的小丫头,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人家就是怕嘛。对了对了,咱们赶紧报警吧。”

“等等,让我老婆子看看再说。”

我赶紧捂住了眼睛,害怕自己的双眼看见死人干瘪诡异的面孔和鲜血淋漓的画面。

“楚先生?”阿婆的声音里有许多的难以置信。

“谁?”

“楚俊杰,你的搭档,我的房客。”

“他?”我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的好奇,我一点一点的张开手指,眯了眼从缝隙里偷窥。没有刺眼的血,只有一张色如纸金的脸。“他死了吗?”

“没有,他的呼吸还算正常,我估计他只是昏过去了。”

“昏了?”

“应该是。”

我拿开遮在眼睛前面的手,说:“那我们把他扶进屋吧,让他好好躺着。”

阿婆瞪了我一眼:“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我这把老骨头是扶不动他的。”

“哦……那你让开,楼道太窄,容不下三个人。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你去帮我把他的卧室打开。”我恍然回神,赶紧走过去扶起了楚俊杰。“好重!”

“人家是个大老爷们,当然有分量了。哪里都像你,风干了的萝卜干似的。”

我鼓足了劲把这个死了一样的男人半扶半拖的搀上肩,艰难地移动着步子走进了房间。

阿婆扭动门柄打开了楚俊杰的门,又是一声惊叫:“啊?丫头,他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是空的。怎么办?”

我不及细想,轻轻的把楚俊杰放在沙发上,他的一只袖管软软的垂着,拖在了地板上。怎么没有看见的手?我皱了皱眉头,把手伸向了他的左臂。“奶奶,他没有左手!”这次,轮到我咋呼了。

“乱说,他的手在他的袖子里。”

“真的没有,不信你来看。”

阿婆看了我一眼:“你累晕了?楚先生怎么可能没有左手呢?想吓唬我?”

我急道:“我骗你干什么!”

阿婆半信半疑的把手伸向了只左袖:“天!真的没有!我见鬼了?”

“什么见鬼了?他还没有死。”

“不是说他死没有死。上次他帮我修洗衣机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他有两只手。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不可能啊。我真的看见他是两只手。”

我皱了皱眉,惊疑地看着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心中多了些疑虑。我看了看他的腿,转身向卧室跑去。

“你干什么?”

我抱着备用医药箱跑出来,跪在沙发前忙了起来:“你没有看见他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在流血吗?我当然要帮他清洗伤口,给他止血了。你先在椅子上坐一会儿,等我给他包扎好了,我再送你上楼。”

“现在你不怕了?”

“活人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一个鼻子一双眼,不会吃了我的。”我轻轻卷起楚俊杰的裤腿说。

“那死了的人就更不值得你怕了。人家都说,这世界上最可怕最残忍的不是动物也不是鬼怪,而是人类。你怕死人,那就说明你怕鬼,是不是?”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啊神的,我是无神论。我怕死人是因为我很讨厌他们身上那份死沉沉,阴森森的诡秘,而不是别的。你别和我说话,让我分心,不然我下手就没个轻重,会弄痛他的。”

阿婆果然不再说话。

倒腾了一阵子,我直起酸疼的腰,半举着两只沾了血的手说:“没有纱布了。奶奶,你把我挂卧室里的那条蓝纱巾给我一下。”

“用它当绷带?丫头,那可是你最喜欢的东西。另外换一条吧。”

“别的都没有那么长。救人如救火,顾不了那么多了。”

阿婆踮着小脚走进我的卧室取出纱巾,嘴里含混不清地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我熟练的手法把纱巾打上一个漂亮的结,边收拾地上的东西边说:“终于弄完了。”

阿婆用毛巾擦去我额上的汗水,心疼地说:“快坐下歇息,看你累得满头大汗的。当心明天身体又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奶奶,这沙发太硬了,我们把他挪到我的床上去吧,这样他会舒服一点。”

“那你晚上睡哪儿?”

我指了指沙发:“我身上没有伤,睡哪儿都一样。”

阿婆赞同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忙乱。

我喘着气说:“已经没什么事了,我送你回房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好好照顾楚先生吧。晚些时候你去找云飞过来为他把把脉,看他得的是什么病,也好对症下药。你经心点,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睡觉去了。”

“知道了。你行不行?”

“没问题的。”

我点点头,搬了张小凳在床前坐下:“那你小心点。”

“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阿婆边走边说。

看着楚俊杰了无生趣的脸和他那只放在被子上的空荡荡的袖管,我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他额头上那道又深又长又亮的刀疤给他死灰一样的脸增添了几分亮色。我猜想着隐藏在它背后的故事,血腥的,温情的,浪漫的,辛酸的……迷迷糊糊之间,我进入了梦境。

半夜里,我突然被一阵浑浊的喘息声和一阵急剧的颤抖惊醒。我睁开眼,只见楚俊杰的身子不停抽搐,他的脸扭曲得像一团皱巴巴的橡皮胶。汗水顺着他的脸滚滚而下,眉宇间紧锁着不能发泄的痛苦。

“楚先生,楚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

楚俊杰的头不停的左右摇摆,干燥得裂了口的嘴唇中了风一样的抽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地说:“冷,冷……别过来,走开,走开……蓝儿,你别走……我冷,冷……”

冷?我赶紧打开衣橱,取出一床厚厚的棉被轻轻盖在他的身上。“这样好些了吗?”

“蓝儿,蓝儿……别走!冷……”

蓝儿?蓝儿是谁?我皱了皱眉,乌七八糟的说些什么?我无法把那些断断续续的词语拼凑声一个完整的句子,也读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冷?怎么还会冷呢?我下意识的掖了掖被角,轻轻把手放在了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的额头。

楚俊杰突然伸出了手,紧紧抓住了我放在他额头的手。

我的心突的一跳,心神一荡,脸上的温度骤然升高。“你干什么?你放手,我不是你的蓝儿!你放手!”我刚要去掰楚俊杰的手,他脸上那种奇异的红晕和神采吸引了我。好一张个性俊朗的脸!我在心里暗暗喝彩。

一阵格格声传入了我的耳朵。我收心定神,向楚俊杰的嘴看去。只见他牙关紧咬,脖子上的青筋条条暴起。我一惊,忙不迭的去撬他的嘴:“拜托,你配合一点行不行?你这样会把牙齿咬断的。快点松口啊,又不是猫变的,咬住了东西就死也不放手……”

终于,楚俊杰的嘴张开了,但是很快他又咬住了另一样东西,那就是我的手。

我吃痛,忍不住趴在了床上。我长长的发丝像一张黑色的面纱,遮住了楚俊杰的脸。他皱了皱眉,身子动了动,慢慢的松开口,安静地睡去。

看着手背上已经开始渗血的齿痕,再看看楚俊杰那张棱角分明的嘴,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酸酸柔柔的感觉。

一夜无事。

打开窗户,清凉的晨风扑面而来。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把一夜的疲劳都呼出了体外。

我刚把牛奶倒进平底锅,客厅里响起说话声。我伸出头一看:“奶奶,若兰,你们这么早?”

若兰把早餐盒递给我,说:“当然要早了。不然来迟了,你都已经把早饭吃了,那我手里的这些东西怎么办?咦,你有黑眼圈。昨晚没有睡好?”

我给了她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阿婆把手里的钥匙装进衣袋里,说:“丫头,我今天早上不想吃东西,你就别给我热牛奶了。你给云飞煮一份吧,我已经去和他招呼过了,一会儿他就过来给楚先生看病。”

我点了点头,转身向锅里多加了份牛奶。

正说着,云飞推门而进,他把医药箱轻轻搁在桌子上,拿出听诊器说:“可儿,昨晚你怎么不叫我帮忙?累坏了吧?”

“太晚了,我不想打扰你。你快去看看楚先生吧,他一直没有醒,我担心他出什么事。”

云飞快步向楚俊杰的房间走去。

我拉住了他,指了指我的卧室说:“他在我的卧室里。”

云飞惊愕地看着我,若兰也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什么看?我跟他可是小葱拌豆腐,你们别瞎想。他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难道我让他睡地板?我看他身上有伤,才把床让给他的。我不过是想让他睡得舒服一点,这也有错?用得着用这么夸张的眼神看着我吗?爱信不信由你们,我懒得跟你们解释。奶奶,你帮我看着锅里的牛奶,我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说罢,我拿起钱包就走。

若兰磕巴着说:“杨兄弟,什么……什么时候,我们的小公主变得如此……如此开通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以前……以前连小宇都不可以随便进出她的卧室,可……可现在她却让一个陌生的大男人睡她的床!这……这也太玄了吧!主啊,是我落后了,还是她变了?”

云飞轻声说:“你没有落后她也没有变,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她还是那样的外冷内热,一副热心肠。”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不然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阿婆说:“她有没有变你们以后再讨论不迟,当务之急是先看好楚先生的病。一会儿丫头回来了,看见你们杵在这里闲聊,她一定会不高兴的。云飞,还不赶紧去?”

云飞点了点头,走进了我的卧室。

若兰继续着自己的早餐。

阿婆站在原地想了一回自己久不曾回想的心事,脸上的表情瞬间万变。终于,她叹了口气向厨房走去。

二十分钟后,我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到了家。我看了正在喝牛奶的云飞一眼,问道:“你给他检查过了?他的身体怎么了?要不要紧?”

“他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大病。他之所以出现深度昏迷,是由于长时间缺水和没有进食造成的。我正在给他输送营养液体,应该没什么事。”

我轻轻舒了口气:“那他腿上的伤口呢?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后走路?”

“不会。这都要归功于你及时的清洗和包扎。如果不小心感染了细菌,以他伤口的深度,原本简单的问题也会变得非常复杂。看不出啊可儿,你还有护士的天分。”

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套睡衣递到他面前,说:“你帮我把这套睡衣给楚先生换上吧,穿着厚厚的牛仔服睡觉,一定很不舒服,何况他身上还有伤。”

若兰刚咬了口面包在嘴里。听了我的话,她忘记了咬细就咽了下去,噎得她直翻白眼。

云飞接过衣服,什么也没有说,只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进了卧室。

我坐在椅子上发了一阵子呆,不甘心的问阿婆:“他们两个人怎么了?我是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一个个莫名其妙,阴阳怪气的。是我的脸没有洗干净还是怎么的?”

阿婆笑眯眯地说:“还好,还好。你的脸洗的很干净,也很漂亮。”

“你怎么和他们一个样?老盯着我看,弄得人家心里七上八下的。是不是我脸上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若兰抢着说:“不是你脸上有问题,而是……”

云飞不紧不慢地插话道:“而是你的心太好。可儿,这里有一些疗伤药,你每隔两个小时就给楚先生敷一次。一定要保证伤口的清洁,知道吗?我要去上班了,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星期六你也上班?”

“是预约的手术。我得走了,回头见。”

若兰取下脖子上的餐巾说:“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阿婆问若兰:“你不是来找丫头去一起去买衣服的吗?怎么这就走了?你不等她了?”

“她今天要照顾病人,肯定没有时间。我改天再来。”

我点了点头:“那好,等我有空的时候我就去找你。”

若兰看了看我的卧室:“再说吧。”

阿婆慢慢的向门口踱去:“我也走了,我和隔壁的张奶奶约好了带我们的猫去公园做日光浴的。丫头,冰箱里有我买的一些韭菜饺子,中午记得煮了吃,别等我。”

“我会的。奶奶,你当心点。”

阿婆摆了摆手,轻轻关上了门。

我拿起桌上的药走进了卧室。

一双黑蒙蒙闪着光的眼睛盯上了我的脸。

我一惊,没来由的想起了家门口那棵大树上晚上出来觅食的猫头鹰。

“你醒了?”

楚俊杰没有说话,目光在我身上不停流转。他眼中的疑惑变成了审视和戒备。

我微微一笑:“感觉好些了吗?伤口还痛不痛?”

楚俊杰用沙哑的声音问:“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他是谁?他在哪儿?”

“她在另一个国度,一个没有纷争,没有歧视,没有伤害和痛苦的地方。”

楚俊杰沙哑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冰冷的恼怒:“他死了?你是在耍我?”

“我没有耍你。当初她救了我一命,我对她感激涕零。她说,如果我真的想感谢她,就把这种善良的行为传承下去,我听了。因此,当你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也就这么做了,所以你不必感激我。假如你一定要对我说谢谢,我更希望你在别人无助的时候拉他们一把,那将是对善良最好的回馈和报答。”

楚俊杰看了我一眼,慢慢支撑起身子,试图坐起来。

我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把枕头垫在了他的背后。

“这是你的房间?”

我点了点头,把药膏均匀的涂抹在纱布上:“你手上的针头还没有取,你最好不要乱动,小心伤了血管。云飞说了,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过,可能会留一道不太好看的疤。”

“云飞?”

“他是位医术很好的医生,是我的朋友,就住在我们对面的房间。以后你们会认识的。”

“我没兴趣。”

我一愣:“楚先生,恕我直言。你是一个防范心非常重的人,好像对我们每个人都充满了敌意一样。你在怕什么?怕我们谋财害命?你放心吧,我们虽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但也绝非大奸大恶之徒,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楚俊杰没有说话。

“你把腿伸出来,我要给你换药了。”

“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对人好也需要理由吗?”

楚俊杰一愣,慢慢的伸出了受伤的腿。

我轻轻挽起他的裤腿,说:“我不是专业的护士,可能手比较重。你忍着点,痛了就说。”言罢,我把手伸向了那个燕子结。

“燕子结?”楚俊杰一把拉开了我的手,“是你打的?”

我点了点头,用小指轻轻一挽一勾一拉,再用食指轻轻一挑,轻轻松松解散了那个结。“这个结是属于我的杰作,我曾经用它考倒过好几个心灵手巧的人。不用我这个方法,是不那么容易解开的。”我边说边把染了血的纱巾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用碘酒细心的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脏血,然后用涂了药的纱布把伤口重新包了起来。

“这条纱巾也是你的?”

我点了点头:“昨晚找不到纱布,就用它代替了。”

“请问你尊姓大名?”

“蓝可心。”

“蓝可心?蓝……可……心?是你?”

我笑着说:“你认识我?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哦。”

楚俊杰冷冰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意:“我叫楚俊杰。”

“奶奶都告诉我了。哦,我奶奶就是我们的房东阿婆。楚俊杰,人中龙凤,人中翘楚,好名字。”

楚俊杰好像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目光死死地盯住纱巾一角那个用白色丝线绣上去的‘蓝’字。

我轻笑一声:“手工粗糙,让你见笑了。”

“很漂亮!你的每一条纱巾上都有这个字,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给你一百分,因为你猜中了。小的时候,我总爱弄丢妈妈给我买的纱巾。后来,我就想了一个法子,在纱巾一角绣上我的姓。这样,就算是不小心弄丢了,我也可以找回来的。没想到,天长日久,却成了一种习惯。现在我买了纱巾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在它上面留下这个标记。我这么大个人还干这种小毛孩才干的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孩子气?”

楚俊杰摇了摇头:“保留童年的习惯和记忆,是一种快乐一种幸福,不是吗?尤其对长大的我们而言,它更是一笔千金难买的财富。”

“是啊,我们会长大,会遗忘许多让我们铭心刻骨的很多东西,可惟独童年的记忆一生难忘。”顿了顿,我拍拍自己的脑门说:“我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跟你说了这么多心里话。也许,是我太怀念那些天真无邪和心无城府的日子吧。”

楚俊杰的眼里多了一分笑意:“难忘的日子一生难忘,不会因为时间的流失而改变的。”

“看不出你也会说这种很温暖怀旧的话。”

“怎么,我给你的感觉很冷血吗?”

我赶紧掩住了嘴。手上的伤痕新鲜依旧,暗示着在它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你的手受伤了?是我咬的吗?”

我连忙把手背到背后,转了转眼珠笑着说:“怎么会是你呢?小狗才咬人的嘛。我的手是被……被路边的一条小花狗咬的。也怪我自己,看它长的可爱就伸手去摸它的背,谁知它扭头就是一口。不过没关系,只是皮外伤。”

楚俊杰叹了口气:“明明是人的齿痕,你却说是小狗,拐着弯子骂人,你真厉害。”

我吐了吐舌头,把目光移向了墙壁上的风景画。

楚俊杰看着我,眉宇间泛起一点惆怅。

我收拾好脏了的纱布,转身退出了门外。

一个月后,楚俊杰伤好痊愈。他买了许多家具回来,像模像样的把他空空的卧室布置了起来,还连带的把客厅装饰了一番。慢慢的,他回家的频率越来越高,由最初的一个月一次到半个月一次,由半个月一次到三五天一次,再由三五天一次到现在的天天回家。若兰说他的改变是因为我,我无言以对。因为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若兰,说服自己。

那一次,若兰拉着我问:“俊杰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

“说啊,是不是?”

“你喜不喜欢他?”

“我?我这一辈子只喜欢文斌,除了他,别的男人在我眼里都只是一个男人,没有任何感性的东西存在。”

“我和你一样。”

“你……你喜欢文斌?”

“不是,我喜欢那个能让我心动的人。”

“谁?”

“反正不是你的文斌。”

“是云飞还是俊杰?”

“都不是。”

“你在撒谎。”

“我有撒谎的理由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

“可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俊杰的。”

“是吗?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我承认并不讨厌他,但是,还说不上喜欢。”

“不讨厌就应该是喜欢。”

“这是蜂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你不要混为一谈。”

“我看根本就是一回事。要不然,他为什么独独对你另眼相看,青睐有加?你看他,看见我,看见云飞,看见阿婆,都是一张死人脸,没有一点温和的表情,硬邦邦,冷冰冰的。而对你就不一样了,老是笑着和你说话。你说,这不是喜欢你是什么?我和你打赌,要是楚俊杰对你没有图谋,我把这个月的工资全给你!”

“或许,或许是因为我帮过他的缘故。再说,咱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出门不见进门见的,总不能把关系搞的太僵吧!你别乱说话,当心人家听了不高兴?你也说了,他的脾气很冷很酷,如果他发火,我可帮不了你。小心被他捣成肉酱。”

若兰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他在家里?”

我点了点头:“在布置他的房间。”

若兰顿时成了个没嘴的葫芦。

我好笑地看着她:“他有那么可怕吗?除了不爱说话不爱笑,其实他很好相处啊。为什么你怕成这样?林小姐,我可从来没有看见你怕过谁哦。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就算我要亏心,我也不敢亏他的心。你瞧瞧他那两只灯泡一样的眼睛,像饿狼似的。”

俊杰手拿榔头出现在门口,冷冷地问:“谁像饿狼?若兰,你是在说我吗?”

若兰苦瓜了脸,向我发出了求救信号。

我假装没有看见:“她就是在说你。她说你凶巴巴的,像一头扑食的狼。”

“蓝可心!”若兰大叫一声,冲进了我的卧室,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我冲俊杰挤挤眼,乐得咧嘴一笑。

俊杰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意。

我的心顿时被愉悦的情绪塞得满满的。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这样的傍晚,真美!

2、夜太黑,看不见死亡路口矗立的青色墓碑。悲伤依旧遍体发光,躲在墙角翻阅那本记载着伤心和痛苦的青春手卷,残忍地自娱自乐。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摸着胸前温热的玉佩怀念往昔。渐渐地,一种滚烫的东西哽在了喉头。

俊杰光着脚走到我面前,轻声问:“你还没有睡?”

“我睡不着。”我低低地说。

“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我不想说话。”

“那我唱歌给你听?”

“你会唱歌?”

“看不出来,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俊杰低沉而有磁性的歌声在屋子里响起,涤荡着沉闷的空气。那是一首怀旧的英文歌曲,歌如其境,《往日重现》。

我想起了文斌,想起了雨中我为他唱的最后一支歌谣。眼泪就那样自自然然的落了下来。

歌声戛然而止。“你哭了?”

“没有,我没有哭。我只是想起了一个小时候的朋友,想起了我们一起度过的童年时光,想起了他用狗尾草给我编的小东西,想起了许多许多。他以我为荣,却因我而死,我欠他的太多了。”我悄悄擦干眼泪说。

昏暗中,我看不见俊杰的表情,只有窗口透出的一丝光亮让我看见他的手动了动。

“俊杰,给我讲一点和你有关的故事吧,我想听。”

“和我有关的故事?那不好听。我给你讲讲我生命里一个很重要的女孩子,好不好?”

“是那个叫蓝儿的女子吗?”

俊杰的声音一冷:“你怎么知道?”

“不是我存心窥探你的隐私,是上次你受伤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她。我想,她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是不是?她是你小时候的玩伴吗?”

“不是,她是二十多年前和我萍水相逢的一个好心的小女孩。我们只有两次近距离的接触,我们只说过只有两个字的一句话。可就是她那短短的那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一生。”

她的话那么有威力?好神奇的女孩!我心想。

“你以为我夸大其辞?”

“不是太离谱的事情我都可以接受。”

“我至今都记得她说话时的表情和她眼里的泪水。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为我掉眼泪。那滴眼泪很小很小,掉在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但却滋润了我的整个天空。事隔多年,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还记得她流过的那滴泪,可我从来没有忘记那一切。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一直想知道她是否过的还好,可我始终没有得到她的消息,好像她从这个人间蒸发了一样。二十多年了,我真的好想她!”

“没有消息往往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你还有一个去寻找的目标。有时候,做一个没完没了的梦远比梦到了故事的结局好得多。”

“也许吧。但我还是很希望见到她。”

“就算你看到了,或许你们已经不认识对方了。一年的时间就可以让人容颜全无,更何况是二十多年?”

“我不在乎她是否记得我,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生活的很幸福。”

“你很在乎她的感受?”

“当然。我一直因为自己没有找到她而自责。”

“世事多变,许多事情都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样子,也改变了你想当然的结局。始料不及的结局总是很伤人,你又何必自伤呢?人是靠信念和希望支撑的。既然当年是她给了你改变的力量,你何不保留着它,继续好以后的生活?她也希望你过得好,不是吗?”

“就算我找到了她,我也不会告诉她我就是当初的那个小男孩。我的变化太大了,她一定认不出我了。你说的对,风刀霜剑,她肯定不记得我了。”

看看俊杰低垂的头,再看看他空空的袖子,我明白了他的苦衷:“也许,她并不会在乎你的变化。如果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可爱了,你会嫌弃她吗?”

“当然不会!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最美好的!”

“那就对了,她也同样不会嫌弃你。俊杰,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不是看他的外表怎么样,而是看他的修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胡作非为的人好不过那些身有残疾、聪明智慧、善良敦厚的人的。别总看不起自己,别总给自己包袱,别截断自己的退路,你身边的人并不都比你强,是不是?要生活下去,就得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和信心,不能妄自尊大,也不可以妄自菲薄。”

俊杰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我的过去,我的现在,还有我那不可知的将来,你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像她那样冰清玉洁,善良单纯的女孩子,是应该被人宠,被人爱的,而不应该和我这种人为伍。我不配!”

“你这种人?你是哪一种人?你不配和她在一起,却做了我的朋友,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及她了?”

“我没有拿你和她相比较的意思。让我做了你的朋友,原本我也是觉得不应该的。可是,缘分偏偏要我们凑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你是很好的女孩,不应该和我走的太近,那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该和什么样的人结交为友,我自有分寸。愿意与否,我随心而定;结局好坏,我一人承担。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不妨直说,不要和我这个资质愚钝之人打哑谜,那一点都不好玩。”

“能和你成为朋友,的确是一件值得开怀的事情。可是有些事并不是想当然的。我并不想刻意的瞒你什么,慢慢的,你就会明白的。”

忽然间,我觉得眼前这个冷酷沉默的男人比我更有资格伤心。我振作振作精神,说:“好了,咱们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带上我的吉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会让你的心情好起来。”

“去哪儿?”

“你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行了。”

俊杰背上吉他,用一双沉默的眼睛看着我。

我拉起他的手,向楼上走去。

“要带我去天台?”

“聪明。”

“为什么去哪里?”

“因为那个地方从来没有人去,除了我。大家都不知道那是个谈天说地的好去处。抬头可见一方蓝天,低头可以数数那万盏灯火。身临其境,你会觉得天地宽了,心也亮堂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当然有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要不相信,见到了你就会明白的。”

俊杰沉默。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天台。

平坦空旷的天台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蓝色的夜空覆盖在上面,像一张没有穷尽的透明的毡毯。没有月亮和星星的陪伴,天空反而显得更高远更干净了。夜风徐徐,是少女温柔而多情的柔荑,拂在上脸,挠在心里,只觉得又痒又酥,说不出的快活受用。

城市的建筑如灯,闪亮的灯火如星。伸手可以摸天,低头可以摘星。一切是那么遥远,一切又那么亲近。

“感觉怎么样?我有没有说谎?”

俊杰做了个飞翔的动作,和风拥抱。“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震翅的鸟,就快要飞起来了,好惬意!”

我取下他背上的吉他,席地而坐,说:“那你摆一个你认为最舒服的姿势躺下,然后闭上眼睛听我唱歌。先说了,什么也不许想,只是专心听我唱歌。这些歌都是我最近才写的,你是我的第一个听众,一定要认真。”

“你自己写的?”

“不可以吗?”

“没有。我是有些惊讶。”

“不要说话,我要开始唱歌了。”

俊杰躺在我的身边,慢慢闭上了眼。

我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串流畅的音符叮叮咚咚的飞了出来:“爱了吗?笑了吧!白云落花伴流沙,双手相握走天涯,看不见悬崖上的野菊花;走了吗?痛了吧!早春二月草不发,鬓边青丝飞霜花,淡漠了春秋哟淡漠了夏。忘了吧忘了她,忘了秋天编织的童话,忘了漫天飞舞的雪花,忘了窗外的雨还在下。忘了吧忘了她,忘了说过就算的情话,忘了伞下相依相偎的画,忘了眼角苦咸的泪花。春天总会来,冰也会融化,火一样的石榴染红爱的家。风干记忆晒干你的心呀,踏平风浪舞彩霞。呀……呜……呀……···春天总会来,冰也会融化,火一样的石榴染红爱的家。风干记忆晒干你的心呀,踏平风浪舞彩霞。呜……呀……舞彩霞!”

一个高音过后,我音调一转,开始了另一支曲子:“这个冬季真的好漫长,没有风的梦总也不香。到处是白雪,四下没阳光,回忆里是一层又一层的浪。人已走远歌不再飞扬,留下我独饮无尽的伤。长大的记忆,人生的悲凉,伊人站在遥远的月亮中央。别睡吧,别睡吧,望着夜空远远的畅想;牵手的甜蜜惆怅,争吵的苦涩芬芳,还有那纠缠的难忘。算了吧,算了吧,回首的时候你在他乡,爱是算不清的帐。断弦的琴声总凄凉,红楼旧事一场荒唐。算了吧,算了吧,爱是一笔算不完的帐,泪不过换来一纸凄惶……”

空气很轻很柔,风很柔很轻,这是个如诗如画的夜晚。

俊杰一直没有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我轻轻拿开他枕在头下的手,把他的头轻轻的放在了我长长的腿上。

手指吻上琴弦,一首新的歌溪水一样的流淌出来:“如果你想梦一回,让我陪你一起睡,向前飞,生命之花会很美。秋天的风太憔悴,冬去春来燕子回,一起追,忘了疼痛忘了悲。海的泪,不枯萎;你的累,太伤悲,和着海棠慢慢坠,莫说来年人疲惫。风轻吹,鸟迷醉;爱一回,心不悔。一壶清茶一壶酒,今夜我与你同醉。风景太完美,云也不隐退。一壶清茶一壶酒,今夜我与你同醉。啦……啦……如果你想梦一回,让我陪你一起睡,向前飞,生命之花会很美。向前飞,生命之花会很美……”

柔柔的颤音在如酒的夜色中越飞越远,直到没了声息,直到忘了呼吸。

俊杰依旧没有动。

我反复重复着这三首歌,直到我的嗓子有些疼痛,我才把吉他轻轻放在地上,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候俊杰醒来。

良久之后,一声叹息从他的口中飞出来。我一愣:“你醒了吗?”

“我一直就没有睡。”

“那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听你唱歌。”

“可我已经唱完了。”

“我在回味。”

“心情好点了吗?”

“说不出的畅快。”

“那就好。”

“你的歌好像是专门为我而作。”

我无言。

“告诉我,你会爱上我吗?”

我无言。

“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我无言。

又是一声叹息。

“我们回去吧,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我无言。

俊杰站起身,背起吉他,拉起我向天台外走去。

我酸麻的双腿不听使唤的矮下去半截,俊杰轻轻一带,用右手托住了我的腰。“抱住我!”他低声说,略带沙哑的声音里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看了看那只飘荡的袖管,我没有动。

“抱着我!”

“……”

一双亮晶晶黑丝绒一样的眸子温柔的看上了我的脸。

我不再迟疑,柔软的双臂绕上了俊杰的脖子。

一股霸道的力量注入了我的体内。紧接着,我的身体凌空而起,被他牢牢的抱在怀里。

闻着俊杰身上男人特有的味道,我不禁自问:我会爱上这个男人吗?我会吗?会吗?

一声叹息响起,那是我心的呼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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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共[1]个
恋尘叶子-评论

真的不错,还有多久可以完结呀!我可是等了好久!问好!:)at:2006年02月17日 晚上7: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