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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天堂》之二十九小米宋若雨

发表于-2005年12月30日 上午10:45评论-0条

29.小米

看见文子卿是在小区后街的花店。阳光洒落了他一地疲倦,呆呆地立在那儿。我轻盈盈来到他面前,挽上他的胳膊,却无法隐藏内心的喜悦。真是感谢上帝,冥冥中把他送回我身边。我们绕着小区漫步,一边进行着我一个人的演说,从我要回北京说起,然后罗列理由来论证,再到希望他可以考虑与我一道回北京。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我并不着急。当他和清秋的纠缠未完结时,无论他走到哪,他都是属于清秋的;而假若某一天完结了,结局又怎样?我不知,但我保持乐观。

他确实是很累了,恹恹的。待他睡着了,我打电话给清秋,关机;给她短信也不见回复。时间在等待的时候变得无比的缓慢,每一秒跟下一秒之间仿佛都生了老茧,吊挂着一份凝视在来回地摆荡。

约了清秋见面,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三人相聚了,我找不出理由来相信未来还有机会。见到清秋,我眼前一亮,她太美了,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娇艳、媚惑,v领、双肩带、大蓝花纹、幽蓝的眼影、参差飞扬的秀发,真是完美极至。相比之下,我的粉色抹胸带裙、垂发则显得那么清凉那么平凡,甚而是寒碜。但那一刻我又有信心相信,这一局比将下来,我赢了。清秋已不是文子卿所熟悉的记忆中深爱的清秋,那个清澈纯净简单的女孩已不复存在,眼前的她是一种属于更多人的美丽。其间,我离开一些时间,好使他俩有空间互诉衷情。面对他俩,我总想表现得“伟大”一些,虽然心里很不乐意很难过。

次日,清秋送我到机场。她显然有些担心,不停地踩着碎步,默默地观察行人。文子卿来了,她离开。我跑上去,落入他怀里。此地一为别,他年不重逢的感觉油然而生,便越发地觉得就要失去他,就越有一种更强烈的欲望想把他变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我吻了他,很深情的,我才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我只想满足自己最后的一次愿望。

飞行在浩瀚的无际,安静的世界只有风在唱,不由得暗自思量,人生是一种选择,没有绝对的幸福,也没有绝对的悲伤;在幸福的港湾,有人留恋徘徊有人勇敢地离开;在悲伤的路口,有人沉溺踌躇有人选择遗忘;但,所有这一切,都只是匆匆,一天,一年,十年,如此;一生,如此。

大四的开始是以一则通告揭幕的,通告说路凯严重违犯了校规校纪,但念其认错态度诚恳深刻积极悔悟,予以记大过处分。这则横天飞来的通告使人莫明其妙,尤其是他的追慕者更是激愤无比地讨要说法,但都像无头的苍蝇乱嗡嗡一场也就沉默下来了,不当一回事。但我却起了心眼,寻思着这事儿绝非简单,像他那样的人,做事很绝,一般是找不到漏洞的,而此次有人抽了他一耳光,就说明事儿极非寻常。

当然,清秋得到的解释单薄如一翼蝉羽却又似牢不可破。他说他和她的爱情被爆光了,一些亲密的相片被好事者送到了校长室,他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所以一个全力承担。连傻瓜都明白这是谎言,可清秋选择相信他,盲目得毫无理智,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看来也不无道理。

我跟踪路凯好几次,每次都把他跟丢了,其中一次更被他发现拦截了下来。你在跟踪我,宋小米?他从墙角跳出来,在我肩上一拍,气呼呼地说。我定了定神,冷笑:跟踪?呵,北京城虽然大,但也有狭路相逢时,我也可以说你在跟踪我。很好,不错,亲爱的宋同学,走路时不要跳跳蹦蹦地那么猴急,小心哪天突然瘸个腿少只胳膊就不好办了。哦,如此听来,我得回去问问清秋这句话可不可以构成恐吓罪了。宋同学,我只是好心给你提个醒,别那么较真,路是不会长眼睛的。就这样,经过这一次交锋,我没敢再跟,停了近一个月,等到勇气再来时,也只是远远地躲着跟。

然而,智者千虑,尚且有失,路凯是活该有他倒霉的一天。12月3日下午,据目击者说,一个男人在饭堂一看见路凯就大打出手,还历声嚷嚷:狗娘养的混蛋,奸淫无耻小人,我要杀了你。而路凯却不还手,任由那男人拳打脚踢,那模样就像一个疯子在狂虐一只死老鼠。围观的同学都没有办忙的意思,倒是那男人有时夺走某个同学的饭盘,硬硼硼地打在路凯身上,他身上沾满着饭粒、油渍,他双手抱着头,叫喊都不吭一声,坚硬如一颗马卵石。直到路凯的头被打破了,血也流了,保卫员也来了,打斗才宣告结束。那同学讲得眉飞色舞,敢情她就认定这是20世纪最精彩绝仑的一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才没心情关心路凯是头破了还是血流了,我问那个男的还说了什么。哎呀,可骂得凶了,什么杂种的一大堆儿损人的话,意思好像就是路凯偷了人家老婆,破坏家庭了。我又问确信吗?同学说什么确不确信,现场的同学都这么听见的呀。我看着同学过度兴奋的脸,便丢下她一个独自陶醉,我找清秋去了。

来到清秋宿舍,她一个人仰躺在床上,三个舍友各忙各的,没有声音,静若死亡的黑夜。我坐在床沿边,握向她的手,冰凉如雪柱,她的眼睛看着蚊帐顶,没有动,死鱼眼一般。我说清秋,我们去喝茶吧,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茶馆。她坐了起来,漠漠地说不了,我想到图书馆看看鲁迅。说着,她站起来,像一枚箭一样直外门外射,嗖嗖刺破了寒风,尚未眨眼踪影无不知何处。我惊呆之余晃了晃了脑袋,才想起那句话:无法表达的痛苦才是最大的痛苦。

路凯事件似火星撞地球一样在校园里即时四处传说,这种速度比任何电磁波都快,以至于这学期以来销声匿迹过着隐士式的生活的文子卿也风驰电掣地找到我。他问清秋呢?我说她说她到图书馆。他想都没想,转身就走,我跟在后面。清秋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读鲁迅的小说,《伤逝》。“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这句话很好,是吧?她笑着问我们。我沉默,扭头看文子卿;他也笑:是的,很好,如果能够,我也写。清秋点头,移回目光落在书上。文子卿挨着她坐下,目光也落在书上。我站了会儿,然后离开。

三天后,去医院探望路凯的同学说他不见了,医院方面说一个女人在上午替他办了出院手续就走了。于是,学校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退了路凯,尽量使得这件事平静下来。但是,一些已经造成的伤害,永远是无法愈痊或忘怀的。虽然现在看来,这些伤害在表面上依然是那么微不足道,可伤害永远是伤害,而不会变成恩慈。

95年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大学生活也在冬天的凄风沥雪中渐渐划上了句号,那些或纯真或虚伪的爱情,树倒猢狲散地分道扬镳。文子卿被他父亲安排到澳大利亚留学,清秋去了南方,我留在北京。但是,在那段没有爱情的日子里,清秋和文子卿是怎么度过的?她从他那里得到了承诺还是……?我无法知晓,我只知道在最后每个人的离开都没有送别,正如《再别康桥》:悄悄的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云彩是没带走了,却带走了爱。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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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一声叹息点评:

校园爱情,几多欢喜几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