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争吵·婚约
第二天李诺走的时候钟士卒还没起床。李诺故意不想让钟士卒看到自己,她就是想让他难受。
李诺在快餐店吃早点,吃了一半,钟士卒打来电话,李诺没接。她不想轻易原谅钟士卒。她没想到钟士卒竟然会一晚上不理她,任凭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他竟然敢这样对我!”李诺恨恨的想,她感到委屈极了。
因为晚上睡得不好,心情又郁闷,李诺一上午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中间钟士卒又打来几次电话,李诺都没接。
感觉到钟士卒可能会到公司找她,李诺不停的朝公司门口张望着。
可钟士卒并没有来。
李诺失望之余,又添新恨。
中午的时候,李诺和同事小于一起去吃饭,在门口看见钟士卒站在那里。歪着头正在抽烟。见到李诺立刻迎了上来。
李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脚步也没停下来。
小于知趣的走了。李诺自顾走着,不理钟士卒。
钟士卒追上来,拽住李诺的胳膊,李诺甩开。钟士卒又拽住她,李诺又甩开。
两个人纠纠缠缠往前走。
“诺诺,诺诺,我们谈谈”,钟士卒哀求。
“没什么好谈的,咱们两人还是不说话的好”,李诺口气凛凛的,心里却已经想原谅他了。
可是她脚步却没有停下来。钟士卒紧追上来。然而这是他接了个电话,脚步慢了下来。
李诺依然往前走,只是不时的停在路边的小摊旁,翻着什么。
到了拐弯的地方。从这拐出去便是繁华的商业街了。李诺坐在拐弯处的候车凳上。
钟士卒的电话还没打完。
钟士卒走过来的时候,李诺假装没看见他,她不想让钟士卒认为她是在等他。
可钟士卒却是真的没看见她。他四处张望着,着急地往前追,转眼走进了拥挤的人群。李诺站起来,想叫他,又停下了。
“我坐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他竟然看不见我”,李诺有点气急败坏,又想到钟士卒找不到她肯定会回来,又坐下。
等了一会,也不见钟士卒的踪影。李诺心烦意乱。
电话响起,是钟士卒,“诺诺,你在哪呢?”他焦急的声音。
“你管我在哪!”李诺故意说。
“我找不到你了”,钟士卒沮丧的声音。
“你是个呆子”,李诺恨恨的。
“好了,别生气了,你赶紧去找个地方吃饭,公司来了个重要客户,我先走了,晚上再找你”。钟士卒匆匆的说。
“我恨死你了”李诺大声说。
“好了,乖,好宝宝,我今天真的有事,不陪你了,晚上再来接你。我先挂了,啊,挂了啊”
李诺不哼声,啪的挂了电话。
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这一折腾已经耗去了半个小时。李诺无心吃饭,买了一个汉堡,一听可乐,回公司了。
下午,李诺无心工作,处理了一些事物,不到下班时间便请假回家了。
冲了个澡,李诺懒懒得躺在床上。柔软的鸭绒被裹在淡青绣菊花的被罩里,是温暖的。白的墙,白的天花板却泛着冰冷的光。
为什么会吵架,为什么要吵架?李诺沮丧到了极点。
夜笼罩下来,远处的灯一闪一闪。屋里却是黑的,寂寂的静,没有一点声息。
五点钟的时候,李诺想,钟士卒在门口等不到自己会是什么样呢?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诺不想开灯。就这样一直躺着。李诺希望自己病了。
将近六点的时候,听到门响,李诺赶紧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钟士卒进来,开开灯,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李诺。李诺听到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钟士卒换下衣服,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手轻轻的放在李诺的额头上拭了拭。
李诺的眼泪哗的一下,汹涌澎湃。
她睁开眼,推开他的手:“你管我干什么,我不用你管,反正谁都比我重要!”
“好了,别生气了,真是我错了,这两天我心情也不好,所以情绪也受影响”,钟士卒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柔声说。
“反正你就……”李诺还想说什么,钟士卒的吻住她的嘴,然后疯狂的吻,眼睛,鼻子,耳朵,李诺起初还推他,打他,慢慢的,身子软了下来。她和他热吻着,手自然的环在他的颈上,头在他胸前揉搓着,想找一个缝隙钻进去。就这样疯狂的吻着,象是要吸出彼此心里的怨气。
他们终于和好了。
两个人相拥着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轰隆的车和扑扑的风吹打着窗户,李诺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爸爸说你的生意在亏本,是真的吗?”
“最近是有点问题,不过我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钟士卒抚摸着李诺的头发。他特别喜欢李诺的头发,软软顺顺的缠绕在指间,丝丝缕缕,直触到心里。
李诺不再问了,她相信钟士卒。
吵架过后的几天里,他们更加恩爱缠绵了。
但是因为有了第一次吵架,便顺理成章地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几乎每次吵架都是以钟士卒的失败告终。
大部分吵架的原因都与钟士卒的家里有关。在这段期间里,他们又去过钟士卒家几次,每次都不欢而散。他们嫌李诺不懂事,见了客人也不打招呼,或者从不帮他们收拾碗筷,再或者是吃饭的时候当这一大家子人的面,让钟士卒给她剥虾虎吃,而且钟士卒剥一只李诺吃一只,心安理得,旁若无人。
最让钟士卒的父母无法忍受的是,在钟士卒生意不好的时候,李诺竟然要他给自己买一辆车。而钟士卒竟然给她买了。更可气的是,李诺只用了两次,买了之后就静静的躺在车库里。
李诺也不讨好他们,就这样僵着。再后来除了逢年过节,李诺平时不去了,只钟士卒自己回家。
对于这些事情的争吵,钟士卒很无奈,他无法劝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改变任何一个人。有时候想想和前妻一起的时候好像没这些烦心事,不免感到怅然,又想到任何事情有失就有得,又渐渐接受了。
当然,他们也有为自己的事吵架的时候。
比如李诺过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生日宴定在一家二星级的酒店里,李诺请了她的几个要好的同事。李诺曾经经常和她们说:“去年,我是在海鲜巨无霸过的生日,那桌菜,简直太棒了,那龙虾一只我都快吃饱了,那蟹子足有碗口大,还有鲨鱼肉,还有…··”,然而今年的生日宴比去年要简单多了,而且包间环境也不好。李诺强作笑容应付完了那帮同事。一送走他们便和钟士卒吵了起来。
她听不见钟士卒的解释,只觉得钟士卒没有以前爱自己了。
吵了几天又和好了,和好没几天,又到了情人节。蓝色妖姬刚刚风行青岛,她象征着尊贵,象征着地位。企划部的李丽刚刚收到一大束蓝色妖姬,全办公室的女孩都去看,用金色的纸包着,一枝枝,蓝殷殷的,缀着几滴水珠,折出神秘奇异的光,晃着李诺的眼睛。李诺觉得,她也会收到蓝色妖姬,因为不久前,他和钟士卒提过,他知道她喜欢。可她下班后在他的车后座里,只发现了一大束红色的玫瑰。李诺没有收到花的喜悦,也不说话,下车的时候,李诺没有拿花,低着头在前面走着。
“诺诺,诺诺”,是钟士卒低沉的声音,李诺回过头,看到钟士卒拿着那束火红的玫瑰,站在那里,风吹乱了他的发,遮住了宽宽的额头,风衣腰带掉下来,垂到了脚边。
“他真是有些老了”,李诺想,心潮湿起来,有些疼。她走过去,接过了那束花。
两个人就这样吵吵和和,一路走着。吵架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咬碎了,好的时候却是热烈如火。
日子就这样爱着,恨着,争吵着,缠绵着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又到了夏日。
虽是黄昏,仍旧热辣辣。李诺和钟士卒坐在沙滩椅上。李诺穿着玫瑰紫的泳衣,发盘在同色的游泳帽里,斜靠着,象条鱼。她咕嘟嘟喝下半听冰可乐,背凉飕飕的,象是可乐的气透过了心脏。
夕阳依然没了光彩,只是个红红的带金边的圆,挂在天边,谁都可以看它。但是它的红映在海上,却给海面加了一个暗红的阴影,一粼一粼泛着亮,连水里赤条的男女都被加上了阴影,象是活的三维动画。
李诺右侧不远处是一家三口在嬉沙。男人躺在沙坑里,只露出头,发上也沾满了沙。女人和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拿着铲子往坑里填沙,一铲一铲。男人故意蠕动着露出脚趾,或者又把手露出来,小男孩尖叫着,忙不迭的一铲一铲往里填。
女人玩了一会,放下铲子,到旁边的包里拿出一瓶橙汁,倒进一次性杯里,分给男人,男孩和自己。小男孩一边喝着一边跑到包前自己翻起来,翻出一包鱼片,颠颠的跑道女人面前让她打开。男人和女人都笑了,女人用手指点着小男孩的大脑克:“你个小馋包,你个小馋包”,打开了鱼片,女人又拿出了一包牛肉干,男人沾满沙子的手只端着饮料,嘴却张着,女人把吃的塞进去。
李诺就这样看着余辉下的一家人,这应该就是幸福,李诺想。
她看看钟士卒,他正收枕在脑后靠在沙滩椅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海,还微微皱着眉。游泳裤下是健康有力的腿,赤luo的上身却有了微突的小肚腩。看着他,李诺想:“他已经三十四岁了”。
“嗳,你喜欢孩子吗?”李诺问。
“喜欢,怎么了”?
“那你以前怎么不要孩子?”
“是她不想要”。
“哦,以前我不喜欢孩子,现在突然喜欢了。不如,我们也要个孩子吧”。李诺看着海。
“什么?”钟士卒坐起来,看着她:“你还是个孩子”,
“明年我就二十三岁了,是标准的结婚年龄”。
“好啊,明年我们结婚,然后要个孩子”。
钟士卒握住李诺的手,李诺的手抽出来,也不看他,只定定的看海,粼粼的光和光中起伏的人。
一生一世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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