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毛毛虫与豆子的爱情童话蓝精灵KING

发表于-2006年01月05日 下午5:37评论-2条

郊游回来,他们的关系近了一步,两个人依然各自上班,各自过自己习惯的生活。只是每天通话的时间长了,上网聊天的时间也长了。安生对毛毛更关心了,嘘寒问暖,有时连毛毛都怀疑他是否细心的过分,但是她并不说穿。毕竟,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很美好,很幸福!何况是刚刚遭人抛弃的毛毛!

那天毛毛刚下班就接到了安生的电话,电话里安生的声音掩不住的兴奋与神秘,让她在单位门口等他,他要给她一个惊喜。放下电话,左思右想,他能给自己什么惊喜?鲜花?巧克力?抑或是戒指,然后向自己求婚?她笑笑,懒的多猜。反正一会儿谜底自然就会揭晓。她迈步向外走去。

在单位门口,看着路上的车来人往。

“毛毛!”

她闻声转过头去,对面安生正一脸兴奋的奔过来,依旧一身的休闲装,在人群中是那样的普通,普通的一转身就会融入人群中再也寻不见。但正是他给了自己快乐、幸福的感觉。她笑着迎上去,两个人很快手拉了手。

“什么呀?这么神秘?”她禁不住问。

“这样,你先闭上眼,我数一、二、三,你才准睁眼,中间你不准偷看。”他故弄玄虚。

“什么呀?大不了一款戒指嘛!”她嘟囔着。

“乖,听话!闭上眼睛!好毛毛虫!”他耐心的哄她。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好,开始,闭上眼睛!一、二、三!当当当,当当当!……”是他在哼唱婚礼进行曲。她心里一阵狂跳。

当她睁开眼时,发现手心中多了一把亮晶晶的钥匙。

“这是?“

“傻瓜!这是咱家的钥匙呀!我按揭的方式买了套住房,两室两厅的,70多平方米,二十八万,离市中心也比较远。我知道这样有些委屈你,但是我现在的经济条件只能如此了,我以后会努力的。你不会生气吧?”他说的很诚恳。

“怎么会?”

“可是我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明白!你不用多解释了。”

他喜形于色,没想到求婚会是如此的顺利。

“我早就同意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方式,我以为会是……”

“鲜花和戒指吗?如果你喜欢我立刻去买!”他拉了她转身就走。

“不必了,这是最好的方式!”毛毛并没有撒谎,以前杨柏也求过婚,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提到过给她一个独立的家,也许以他的能力他可以做的比安生好,或者毛毛以自己的能力也可以有自己的房子,可那是不同的,在某种意义上。

“真的吗?太好了。这样说,你是答应嫁给我了?”他激动的忘乎所以,也不顾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是在毛毛的单位门口,一下子拥住了她。他知道,怀中的这个人值得自己爱护一生,守侯一生!

“走,我们一起去看房!”他拉了她的手就走。

房子并不大,里面刚刚装修好,还没有任何的家具,显得有些空空荡荡,都对于毛毛来说,却倍感亲切,因为安生在自己的身边,这里将是他们共同的家,只要有安生的地方就是她的港湾呀!累了可以在这里歇息,在外面受了伤害可以安心的回这里疗伤。

“喜欢吗?满意吗?”安生的语气和目光中充满了期望。

“喜欢,非常喜欢!当然喜欢!”她回过头来,揽住了他的腰。这个男人是她的,一生一世!这个怀抱是她的,踏实可靠!她感到幸福正环绕着她。

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又有了一项共同的活动—--安置他们的新家。小到一张台布,大到床和家电。两个人各自发表自己的意见,有时候也免不了争来吵去,而最后往往是安生让步。这不,东西置办的差不多了:水晶吊灯晶莹剔透;床前桔黄色的落地灯温馨大方;枣红色的衣橱,枣红色的双人床。窗帘是淡蓝色的,上面缀着高大的热带乔木,仿佛把人带人蓝天映衬下的热带丛林。床罩是粉红色的,床单是玫瑰色的,中间是鸳鸯戏水。

“哎,累死了。”收拾了半天的毛毛仰面倒在床上,真的好舒服!她展开双臂,闭上眼睛。这就是家的感觉!

安生走过来,仔细端详躺在床上的毛毛,此时的她是那样的动人:轻轻扇动的如蝴蝶般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微翘的玫瑰色的唇瓣,裸露在外面的一截大理石般的粉颈,白玉般的胳臂,丰满的起伏的胸部,凝脂的一截小腿。这就是自己未来的新娘!

他忍不住也躺到她的身边来,立刻她特有的处子的幽香充满了他的鼻息,他忘情的把她楼了过来,吻她,吻她的秀发,她的脸,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粉颈……那么的轻柔,仿佛蝴蝶掠过花瓣,春风抚过水面,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瓷器。她开始轻轻的笑着,反抱住他。他加深了他的吻,辗转反侧,并且一翻身覆上了她的娇躯,与她紧密镶合,同时两只手侵入了她的衣内,她的ru*房那般的轻盈,在他的掌中如小兔般跳跃。她轻嘤出声,不胜娇羞。

他感到自己血脉贲张,快要炸掉,他加快了侵略的速度,霸道的吻她,并且动手去解她的腰带。毛毛的意识就在那一刻清醒,她奋力挣扎着,极力阻止他。他以为那只是所有女孩子的害羞,甚至是欲迎还拒,因此不做理会,只是想挣脱她的手,并且加大了吻的深度,但是她狠狠的咬了他,痛使他一下子醒转,并且缩回手来。“啪!”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怔住了,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

他狼狈的起身,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他坐在客厅里吸烟。许久,毛毛整了衣服走了出来,坐在他的旁边。

“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

“我以为吻你没有反抗就是默许了!”

“我不是那种很随便的女孩子!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是我错了。”他低下头来,“是我情不自禁,我爱你,只想完全拥有你,并没有想到这样会伤害你,对不起!”

她无语,靠近他,把他搂入了怀里,任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我也有责任,一时意乱情迷。我不该打你,还痛吗?”她痛惜的捧起他的脸,手指轻掠过他的脸颊。

“痛,不过是痛在心里!”

她扑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要不,我们结婚吧!我们以后不要吵架,好好相处,行吗?”他问。

她仰起脸,定定的看他,然后重重的点头。

“我们就去见彼此的父母,然后结婚。”安生坚定的说。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第二天他们先去了安生家,他的父母热情接待了他们,并且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非常的满意。他们叮嘱毛毛如果安生今后欺负她就告诉他们,他们替她出气。安生拥着她酸酸的说

“怎么?什么事都该有个先来后到吧?你不能一来就把我的全部家庭宠爱拿走吧?”又朝着父母说,

“还有你们,也太喜新厌旧了吧!要知道没有我,你们怎么会认识毛毛?我可是你们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呀!况且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呢?”

在安生家里的旗开得胜大大增加了两个人的信心。不想在毛毛家的情形却令两个人措手不及。

在毛毛家宽大的客厅里,他们见到了毛毛的父母,当毛毛为双方介绍完,老人慈爱的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到安生脸上时笑容马上冻结了。他们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父亲首先咳嗽了一声,对安生的那声“伯父”置若罔闻,倒是母亲,出于礼貌,笑着回应了一声,然后让座,倒水。父亲坐了一会儿,也没说几句话。当他得知安生只是技校毕业,父母都是工人后就起身走了,再没出来。而母亲,也只是客套了几句,无非是自己的女儿从小就被惯坏了,任性的很,之后就没了言语。客厅里气氛顿时很尴尬,安生看这种情况再呆下去也无益,就告辞了,并说“伯母免送!”这位伯母就真的没有起身。

毛毛送他出来,感觉有些对不起他。安生握住她的双肩,眨眨眼说“没关系,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忍受,何况你父母这样也不无道理,你跟了我的确有些委屈!”

“说什么呢?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她嗔怪着。

“不提了,不提了!”他点一下她的鼻尖,她顺势倒人他的怀里。

送安生回来,父母正在客厅里严阵以待,见她回来,马上数落起她来,

“毛毛,不要怪你爸爸生气,你看他,要个头没个头,要长相没长相,要学识没学识,要什么没什么,你怎么能和这样的一个人过一辈子呢?不是我说,他也一定没有多少钱吧?那你和他在一起到底看上他什么?”母亲苦口婆心的说。

“我只图和他在一起心里踏实,有安全感。我图他心好,对我好就行了。”她倔强的说。

“我们都明白,你是因为杨柏受了些刺激,杨柏是不对,但是你也没有必要这样作践自己呀!和这样一个不般配的人过一生你怎么能够幸福?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环境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工作性质不同,你们怎么沟通?也许你说一句话,他都要考虑半天,还不见得明白。你们……”

“不要再提什么杨柏!这件事与他无关,我选择谁,是我自己的事,我幸福不幸福我自己体会的到。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很难沟通?你们只见过他一面就把他完全否定掉,你们不觉的太以貌取人了、太武断了吗?何况人家上门来,又是我的朋友,再怎么样也该以礼相待吧?说实在的,今天你们的行为太让我失望了。”她明显的有些情绪激动。

“啊,你倒有理了!就凭你老爸我,多年来阅人无数,就从来没有看走眼过,今天倒轮到你来教训我!我倒要问问你,你说就凭他那家庭、那学历,再加上他那一副长相,他将来能有多大的出息?”父亲也生气了。

“那当初杨柏来,你不也是大加赞赏?说什么诚实可靠,又是扎实能干,又是什么年轻有为?结果呢?还不是甩了你的女儿,去吃一个外国女人的软饭?”她毫不示弱。

“你,你,你简直要气死我!”父亲气的一拍桌子,“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件事我不同意!我宁可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宁可你老死在家里,宁愿死了,也不会嫁给他那种人!我丢不起这人!”说着,父亲拂袖而去。

“爸爸,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你并不是真的在替我的幸福考虑,你只是要保全你的面子、你的尊严而已!可是你不能拿女儿的幸福做代价呀!爸爸……”她对着父亲的背影喊着,但是却未使爸爸停住脚步,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爱一个人这样的难?

母亲过来,把女儿搂入怀里。“毛毛呀,不要怪你爸爸,你们是真的不合适,相信妈妈的话离开他吧!我们以后会给你介绍好的、更适合你的……不要哭了,哭得妈心里也不好受!”她说不出话来,什么是好的?和杨柏一样吗?那她宁可不要。

第二天,她打算上班,母亲拦住她,说是父亲为她请了长假,要她好好在家休养。她惊奇的问

“我又没有生病,休养什么?”

“你爸说你心情不好,怕你出事,让你在家休息几天,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你,我们娘俩也好久没有一起说说知心话了,你也陪陪妈!……”母亲说。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父母开始把自己与外界隔绝了,确切的说,是和安生隔绝了。她觉的自己好可悲,而父母好可笑。

父母的可笑还在后面,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频繁的安排毛毛与他们认为相当的男士见面,尽管结果都是失败。毛毛觉的很烦,很无聊,自己就象个木偶被他们摆来摆去。原来那家公司自己时去时不去,公司领导对她有了微词,她无所谓;租的房子被父母退掉了,她只能暂时住在父母那里。这些天来她如同行尸走肉。

安生一直没有消息,为什么?难道他也后悔和自己交往吗?那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那次郊游,那套布置好的新房,为什么自己一想就心痛?

刚走出公司大门,她就听见了那熟悉的呼唤,

“毛毛虫!”这呼唤仿佛穿越了千年万年才在她的耳旁响起,她猛的抬头,巡声望去。他就站在那里,面容憔悴。很明显,他已经等了许久。

她飞快的往前迈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他,注视着他张开的手臂尴尬地僵在半空。

“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我、我去过你租的房子,他们告诉我你退租了。我到你的单位找你他们说你请了长假,我几次去你家却没有勇气进去。我不敢打你的电话,怕你的父母在场,怕你真的有了新的男朋友。我知道,自己很懦弱,很没用,可是……你的父亲找过我,他告诉我,你有了男朋友,要我不要再纠缠你,我也真的看见你和一个男的一块儿喝茶,我以为你真的如你父亲说的不爱我了,毕竟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你知道的,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

又是父亲!她心里有怨有恨,也有可怜。这时不远处有停车声。

“毛毛!”是父亲。他疾步走到女儿身旁,拉了她的胳膊就走。又回身对愣在那里的安生厉声说,“我不是警告过你吗?以后不准再来找我家毛毛!她是不会嫁给你的!不要再做梦了!”

“够了!爸爸。”她猛的拍开父亲的手,“你搞清楚,要嫁他的,是我,不是你!你不要再干预我的事情了,行吗?我求求您了!放过我们吧!”

“你,你!”父亲的脸铁青,眼睛里掠过一丝的愤怒,一丝的伤痛,“好,你要跟他,一定要跟他,是吗?那好,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要进我的家,我们断绝父女关系,就当我没有生你这个女儿!你今后不管有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干,永远不要来找我!”说完,他一脚踏进了车门。

一边是生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一边是自己挚爱的、发誓要相伴一生的恋人。她睁大了泪眼却依然是举步唯艰,为什么要面临这样艰难的抉择?

司机已经在发达车子。她没有更多的时间考虑,她不能没有家,不能没有父母,年过半百的父母也离不开自己呀!她在车即将离去的那一刻上了车。她命令自己不许侧目,不许看安生,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去,正好看见安生绝望的双手抱头,蹲下身去。安生,对不起!对不起,怪豆!毛毛虫这样做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呀!你要理解!

她回了家,不说话。夜里睡得极不安稳。老是做梦,梦见自己和安生站在崖上,后面有人追赶,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安生直直地坠下崖去,任她怎么喊也喊不出声音。

早上她没能起床,她病了,一直发着高烧,嘴里含糊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没有人能听清、听懂。医生来了,说可能是受了风寒,喉咙肿了,不要紧的,吃些药就好了。于是开了些药,输了液就走了。可是医生估计错了,一天以后,她的烧是退了,但是她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并且当天半夜里,她又发烧了,依然是昏迷。

她被送入了医院急诊病房。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母亲更是乱了阵脚,只是一个劲儿的流眼泪。她实在是心疼女儿。从十月怀胎到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个女儿身上凝结着她当母亲的多少心血和汗水呀!看着女儿受苦真如同用尖刀剜母亲的心头肉啊!

医生仔细检查了一会儿,说“这姑娘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急事?这是典型的急火攻心,肝气上升。这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如果心病不除,恐怕要去根很难。并且她的嗓子受损太严重,估计要恢复原状不太容易,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老两口面面相觑,“你是说也许她以后不能再说话了吗?”母亲伤心的问。“不是,只是即使以后身体康复了,可能说话嗓子也有些沙哑,并且今后只要她身上任何的部位发炎,都会首先表现在她的嗓子上。”医生解释说,“当务之急,赶紧找到她的病根,越拖延越不利于治疗。”说完,医生走了。

父亲垂下了头,“别耽搁了,女儿的身体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母亲一边拭泪一边催促着父亲。

安生来到病房的时候,毛毛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打着吊瓶,仿佛睡着了,婴儿般的安详。他走上前去,默默的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捧住她露在外面的纤纤玉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上,他落泪了,懂事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女孩儿面前落泪,他是真的心疼她呀!那么爱笑爱闹的毛毛虫,现在却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即使他就在她身边她也感觉不到,他宁愿她起来和自己赌气,和自己吵嘴,甚至是掴自己的耳光。他明白他们还是不一定有结果,因为这次她的父母叫他来,只是因为担心女儿的病,所以毛毛痊愈的那一天可能就是他安生离开的日子。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毛毛尽快的好起来!

他用一只手抚摩她如玉般温润的脸,他记得,以前每次他摸她的脸,她都大惊小怪的嚷“你的手弄的人家好痛!”他就笑着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她马上接着抗议“你的胡子扎的我手好痛!”他就幸福的笑。可是现在她不会了,无论多久她都不会了。都怪自己不好,不高不帅,没学历,什么都没有,才会让她父母不满意,才会让她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他深深自责。

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当她醒来的时候,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直射进来,照在安生蓬乱的头发上。她不能立刻确定自己身在何处。但是这双手这气息是她熟悉的,她几乎不敢相信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她想抽出手来,摸摸他的头发,以此来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一动,安生就醒了,他一抬头正碰上毛毛的惊喜的眼神。

“毛毛虫,你醒了!”他高兴的仿佛是个孩子。

她想问他怎么会在自己身边,却发觉自己没有了声音,无论自己如何的努力都无济于事,她惊慌失措。

安生看懂了她的眼神和表情,柔声的安慰她,“没事的,你高烧已经昏迷了两天了,是你父母把我找来的,你的嗓子发炎了,暂时不能说话,但是医生说了,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了。”

她相信他。无论如何,他们又能够在一起了,即使自己病了也是值得的,况且也许父母因为自己这一病会同意他们在一起,那这一病岂不是因祸得福?她用力的抓住他的手,眼睛紧紧盯住他,仿佛自己一松手、一错眼他就会消逝。他轻拍她的脸颊,笑着说“放心,他们赶我我也不会走的!何况是他们请我来?你安心睡吧,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彻底好起来。啊,不,直到我们都变的很老很老了,走也走不动了,然后我就说‘毛毛虫,我们该歇息了!’于是我们就手拉了手,肩并了肩躺在一起。你说好不好?”她点了点头,两滴清泪却顺着眼角无声的淌下来。他俯下身,吻去了那泪。

毛毛恢复的非常的快,没两天就能下地走动了。但是,她的嗓子依然说不出来话。她自己着急,父母也着急,安生更着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如果连他都失望了,那么毛毛虫就只有绝望!

她的父母私下里问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医生只是说:“没办法,这种病来的急去的慢,正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调养吧!病人越急,越上火,越恢复的慢。”

“那还得多久?”

“说不准!快了十天半月,慢了一年半载,甚至一生不能完全康复也有可能。就看病人的抗病能力了。要不你们也可以出院回家疗养,只要定期的来检查就可以了。”说完医生径直离开了,留下两个老人面面相觑。

毛毛出院了,但是她的情绪却越来越不稳定了,她不再相信自己的嗓子只是个小毛病,如果只是小毛病,怎么迟迟不能出声?她想说话。因为哪怕是递个水杯这样简单的事情她都不能直接表达,而要别人来猜。有时候一件事情要猜上好多次。人家不烦,她自己也烦了。

这一次,她躺在床上,瞥见了对面墙上的挂历,一时不想自己动,就示意身旁的母亲帮忙,可惜母亲会错了意,先是取下了墙上的吉他,她摇头;然后指指中国结,依然摇头;指指桌上的相册,还是摇头,这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变了,当母亲指向旁边的陶瓷玩具时,她已不再理会。母亲以为这次终于猜对了,兴高采烈的捧给她,不想被她一下子打落在地,玩具顷刻粉碎了。母亲一下子怔住了,蹲下身去收拾碎片,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母亲知道:女儿心里不痛快。再抬头时,女儿已经哭成了泪人。

“怎么了?”安生一步跨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这个瓷器。下班了?难为你那么累,还要来回的跑。你坐。”母亲说着,端着那些碎瓷器出去了。

他走上前去,轻轻揽住她的肩,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你怎么又哭了,不是说好了,不哭的吗?你一哭,嗓子更不容易好了。”他轻拍她的背,抚摩着她的头发。

她推开他,拉住他的手,摊开来,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写到“我的嗓子真的还会好吗?”写完就那么仰着头,眼睛巴巴的望着他,等他的回答。

“当然能,谁说不能?你别瞎想,安心养病就好的快了!”他安慰她。

“那要是我真的永远也好不了了呢?”她又写到,依然那样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他。

他略一迟疑,“傻丫头,怎么会呢?一定会好的。要是不好,那也只能说明老天也觉的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于是拿走了你的声音。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也只会娶你做老婆。”

她流着泪扑到他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别哭了,毛毛虫。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一辈子!真的,相信我!”他摸着她的秀发,轻拍她颤抖的肩背。

毛毛的父亲联系了一位老战友,因为他与一位在京城的老中医是世交,据说那个老中医专治咽喉顽疾,医术很高,在国内外都很有名。毛毛的父亲打算把女儿送过去试试,无论如何总比坐在这里干着急强。

临行那天,安生也来送行,他们手拉着手,依依不舍。两个人的眼圈儿都红了,他们不知道这一别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父母已经在催了,她想抽出手去。

“等一等,”安生急急的说,随即在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笔,递给毛毛,“把我们的名字写在我的手心里吧!”他摊开了左手掌。

她怔了下,握住他的手,望一望他的眼睛,父母又在催了。

“快写呀!你……”安生急了。

她低下头,在他的掌心并排着刷刷的写下了他们的名字,安生的在前,而她的并排在后。写完抬起了头,两个人都笑了。安生团起了手,吁了口气说“这就好了!”直到过了好久,毛毛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一种说法:两个恋人分别,只要离去的一方把彼此的名字写在对方的左手心中,那么无论他们分开多久,距离多远,也会再回到彼此的身边。)

这时,安生一低头,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红绒线系着的玉观音,然后把它轻轻的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这是我奶奶在我出生后就戴在我脖子上的,能驱邪祛病,很灵的,你戴上吧!看见它就象见了我一样!”

母亲等不及赶了过来,把她拉走了,她一路不断的回头。他赶上去,看着他们上车,在车厢里坐下。他们不断的招手。火车开了,他赶着火车跑,直到火车在视野里不见了。

他们到了京城就住在了老中医的家里,父亲有公务就先回去了,她由母亲照应。老中医开了中药给她,很苦。但是为了治好嗓子,她强迫自己配合医生接受治疗。过了7天,她能开口说话了,只是嗓子哑的厉害与以前的声音简直是判若两人,她还是高兴。尽管老中医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说话,可是她还是偷偷的溜了出来在公用电话厅打安生的手机。可是他的手机是关着的,一连打了几次,都是如此,她一下子蒙了,发生了什么事?不会没有电池,他有备用电池的;也不会一直有事,他一天就没有开过机。除非他出事了!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的打的赶往北京站,买了一张返程的火车票就登上了回家的列车。其时已经是掌灯时分。等回到自己那个城市,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她没有回家,直接打的回了那处新房,灯关着,门铃没有人应。打开门,里面没有人。她明白是真的出事了!她直接打的去了他父母的家。只他父亲在,看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先是吃了一惊,再听到她的声音很是意外。当得知她刚下火车时,老人感动了,告诉她安生真的出事了,现在医院里,今天是第二天。

当毛毛满身疲惫,一脸焦急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时,安生一脸的感动和难以置信,他向她张开了手臂,毛毛就如小鹿般投入了他的怀抱。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北京接受治疗吗?”他一边上下端详她,一边关切的问。

她想说话,却发现又没了声音。情急之下,她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着“回来的时候我的嗓子能说话的。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关机,我就回来了!”

“什么?你能说话了,太好了!快说一句给我听!”他一兴奋想坐起来,却触到了伤处,唉呦着倒了下去。

她揭开了他的被子,露出了缠着绷带的一条腿。她的手轻触他的伤腿,“痛吗?”她用眼神问他。

“早不痛了。不小心从工作台上跌了下来。没事的,医生说过个个把月就好了,你别担心。倒是你,该早些回去,把嗓子治好了再回来。”他絮絮的说。

毛毛一低头从脖子上摘下了那块玉,又戴回安生的脖子上。安生定定的望着她,无声的把玉重新取下来戴回毛毛的脖子,并且制止了她继续摘的动作。

“毛毛虫,我懂你的意思。这次是我不小心,以后我会注意。玉你就戴着吧。看见它,你就象看见我。即使我不在你的身边,它也会替我保佑你!”他说。

毛毛的手放了下来,安生劝她回家休息,她不肯,就那样默默的陪着他。

第二天一大早,毛毛的父亲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看见女儿就是一顿斥责,“你怎么这样不懂事?一句话不留就回来,回来了,连家都不回,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你知道家里多担心你吗?”

“伯父,毛毛昨天夜里回来的晚,是我担心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并且想和她一起才留她的。您别生气,您也知道她的嗓子还没好,是禁不起您这样的!”安生好言相劝。

父亲的火气这才压住了些。

“好了,跟我回家。收拾一下回北京继续治疗吧!都这样了也不知道珍惜自己!哎”父亲叹了口气,往外走去。

毛毛低了头,跟上去。没走几步,又停下,转回来,操起桌子上的剪子,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手起剪落,一缕青丝顿时飘然而落,她捧起那绺青丝,把它放人安生的手里,握紧,她明亮的眸子直视安生的眼睛,定定的。安生的眼睛湿润了,

“毛毛虫,你放心走吧,你的意思我懂!”

她转过身去,径直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毛毛又回了老中医那里专心治病,一个月过去,她的嗓子可以出声了;又一个月过去了,她的嗓子明显好转,已经能让人听懂了;第三月,她的嗓子已经恢复了六七成,父母看着女儿恢复成这样,又高兴又欣慰。老中医说她的嗓子只要不再出现炎症,就有希望完全康复。

这些天来,毛毛心如止水,她一心要养好自己的嗓子,没有人希望自己是个哑巴,也没有人会愿意长期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何况自己离开安生时已经把心意表达的很明白,相信安生会和自己一样。等到自己全好了,估计他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那时侯,两个人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相信经历了这么多,父母也不会再为难他们。

第四个月结束的时候,毛毛的嗓子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不留意连一点异样也听不出。尽管医生建议他们再住几天,彻底好了再走,怎奈毛毛归心似箭。他们别了医生,启程回家。

父亲见女儿康复的如此好,别提多高兴了。一家团圆当然其乐融融,但是父母不难看出女儿心事重重,尽管她不说,父母也知道,女儿在牵挂一个人,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吃过晚饭,回了自己的房间,毛毛拨通了安生的电话,她可以想象安生听到自己声音时会是怎样的反应,她就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电话响了好多下,就在她绝望的想挂断的时候通了,

“喂!”安生的声音!

“是我!安生,我回来了!”她的心跳加快,声音有些颤抖。终于又听到他的声音了。

“哦,是嘛!”他的声音懒懒的,全然没有毛毛想象中的那份惊喜与激动。

他怎么了?“安生,你怎么了?没事吧?”她不安的问。

“没有,挺好的!”

“你的腿好了吗?你在家里吗?”

“应该说是好了吧!在家里。”他的声音依旧懒懒的,明显的心不在焉。

毛毛迷惑了,电话里难堪的沉默。

“我们分手吧!”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说。

“为什么?”毛毛突然感到一阵心碎。

“我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真的!”他心平气和的说。

“为什么?难道你不爱我了吗?“她难以置信。

“我不能忍受你的任性和固执,我们还是分开吧!”他依然坚持。

“可是你说过会永远爱我,永远爱毛毛虫!你说过不要我离开你,那么我现在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没有用的,我已经决定了,没有人能够改变。”他斩钉截铁。

“安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怎么可以?难道你当初说过的话都是逢场作戏吗?你说过和我结婚,我们要一个女儿,一个叫毛豆的女儿或者是其他的孩子,我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说过的呀怎么可以说变就变!”她哭了,肝肠寸断。

电话里一片沉默,突然一声如猫啼的女子的娇哼清晰的传了过来,而这对于毛毛简直是青天霹雳。

“你的身边还有别人吗?那个人是谁?”她问,停止了哭泣。

“有关系吗?“

“有。安生,只要你要她再那样哼一声,或者你让她亲口说‘我是安生的女朋友,安生将来要娶我的,他已经不再爱你了’我马上同意分手。”

“她不会和你说话,也不想和你说话!“

“为什么,除非她见不得光!”

“对,她是见不的光!她是小姐。”他的语气依然是那样的镇定,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血往上涌。她简直难以置信,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为什么?为什么你好端端的一个人要去找小姐?”

“我需要。”他缓缓的吐出了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却如同尖刀刺入了毛毛的心窝,“我再不要你那种冷美人,我不快乐!”

“现在你满意了吧!”他的声音依然冰冷。

她不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手机就那样直直的滑落了下去。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狠狠的咬住嘴唇,很痛,根本不是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吃早饭时,父亲高兴的告诉她,他已经做好安排,打算两个月后送她出国留学。其实这个计划在她大学毕业时就提出过,只是因为当时扬柏和和她都反对才没有成行。

这时父母看着女儿不喜不怒的样子,奇怪这件事情仿佛和她无关。父亲再问,她放下碗筷,一声不吭的回房了。

“毛毛,你给我……”父亲把筷子重重的摔在桌上,母亲悄悄拉住了他。

她已经在楼下等了半天了,其实她有钥匙,但是她不想上楼去,她怕看见自己原来的心血被人践踏,她真的怕面对那情景自己会崩溃。

夜深了,那扇窗户依然是暗的,她知道安生还没有回来。她在楼下来回踱步,她依然不相信他会那样做,她要亲眼看见。

又有出租车过来了,车停下来,她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安生从车里下来,怀里拥着一个衣着俗艳的妖冶女子向着自己走来,她的心在那一刻一点点的破裂。

“你来了?”他阴阳怪气的说。“欢迎,欢迎!要不要上去坐坐?反正她是很大方的,我们不会拘束,你也不必担心会妨碍我们,是吧?宝贝儿!”说着,他拥紧了怀里的女人,并且向她的脸上吻去。那个女人做作的扭动着腰肢,嗲声嗲气的撒娇。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眼里满是泪,却不甘心落下来,她一抬手,狠狠的打了他一耳光,然后转身离去。

她在街上毫无目的的走,心疼的简直直不起腰,她几次蹲下身去,她的眼泪流干了,心里却依然是痛。现在才明白,最大的伤心不是流泪,而是想哭的时候却流不出眼泪;人的悲哀不是找不到爱,没有什么可以依靠,而是自以为找到了爱和依靠最终却发现那只是伤害,是最深最痛的伤害!如果说杨柏是伪君子、是小人,阴险、卑鄙,那么安生呢?他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他简直就是畜生、是禽兽,甚至禽兽不如,肮脏、下流。自己呢?自己又是什么?在杨柏的眼里,自己比不上那个快四十岁的臃肿的外国女人,在安生的眼睛里自己甚至比不上一个妓女!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午夜后,她才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客厅的灯亮着,父母都在!看到女儿回来都舒了一口气。母亲迎了上来。

“毛毛,下午去哪里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这样深更半夜的,你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担心?”

她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缓缓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你站住!”父亲厉声说。

她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爸,我同意出国,随便哪个国家,时间越早越好!”说完,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月后,毛毛出国留学,在这一个月里,她极少出门,不吃饭甚至连屋门都不出,她关了手机,也不再上网,就那么静静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父母觉察出女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可以肯定这件事与安生有关,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女儿不说,他们也不便询问。母亲只是及时的提醒女儿吃药,但是他们都感觉得出,女儿的嗓子又明显的嘶哑了。

她走那天,天上飘着小雨,父母和一些亲戚朋友到机场为她送行,送别的场面有些伤感,尤其是母亲,女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离家这么远,时间这么长。她在异地会照顾自己吗?她在那里过得习惯吗?

临登机前,父母千叮咛万嘱托,让她一个人凡事小心,记得及时吃药,经常打电话回来。她一一应着,要登机了,她向检票口走去,中间她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向父母的方向望去,她的视线越过了日渐苍老的父母,越过了熙嚷的人群,甚至越过了候机大厅的门口,她在寻找一个人,但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她转过身去,径直走向了海关,再不回头。

一年半后,英国伦敦。毛毛和一个高大健壮的英国青年在街头公园的草坪上聊天。

“maomao,why are you called this name?( 毛毛,为什么你叫这个名字)”

“i don’t know,it was my parents’decision·(我不知道,那是我父母的决定)”

“if i go to visit your parents in china,would they like me,satisfy and accept me(如果我去中国拜访你的父母,他们会喜欢、满意并且接受我吗)?”

“i think they will·but you must try to make them like and accept you(我认为他们会的。但是你必须努力使他们喜欢和接受你)!”

“i see·what is it(我知道。那是什么)?”他突然一眼瞥见了她俯身时从她衣内滑出的那枚玉观音。

她愣了一下,“this is my protection,which can prevent anything from hurting me(这是我的护身符,它能阻止任何的东西伤害我)。”

“it’s much too mysterious!(真是太神奇了)”他捧着那块儿玉,一面把玩,一面唏嘘不已。

她的目光掠过了眼前的杰克,思绪又一次回到了一年前家乡的火车站,回到了安生郑重的摘下玉观音戴在了她脖子上的那一刻。是呀,已经一年半了,也该回家看看了。

一个半月后。中国北方a市机场。

毛毛下了飞机,走入大厅,环视四周,风景依旧。

大厅里,父母和亲朋好友早已等待多时了,看见她,都迎了上去,她与父母拥抱在一起,又和朋友一一打过招呼。大家听出她的嗓子依然有一丝的沙哑,人却比一年前多了一分成熟与沉稳。

为她接风过后,亲朋各自散去,客厅里只剩下一家三口。毛毛提起了杰克,她以前曾经在电话里提到过他,并且依父母的要求,也曾经寄两人的合影给他们,他们并不曾反对。她告诉他们杰克让她转达他的问候,并且打算不久来中国探望二老,如果他们没有意见,他们打算年底订婚,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打算在毛毛拿到博士学位后结婚。

父母对望了一眼,父亲说“只要你觉的满意,和他一块儿开心就行了!我们没有什么意见。我和你妈也老了,以后记得常回来看我们就知足了!”母亲嗫嚅了一下,迟疑着说,“可是他毕竟是个英国人,你们以后会不会……”

“哎呀!都什么时代了,再说我们的女儿也是受过多年西方教育的,又学过那么久的英语!你就别在那里瞎操心了!”父亲不等母亲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母亲打住话头,再不言语。

那天,毛毛在超市买东西,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猛回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有些面熟,但是记不起来了。

“你是毛毛姑娘吧?”老人小心的说。

“对,你是……”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我是安生的妈呀!”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不禁一怔,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当有人提起,她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她没有答言。却暗中惊讶何以才一年多不见她竟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毛毛,其实当年安生他,他不是那样子的!要不是,要不是他现在……我也不会再提起。当时他也很苦,他更委屈呀!……”老人哭了。

“他怎么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还不知道?安生他,他走了,就在一年前……可怜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孩子,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造孽呀……”老人呜咽着,几乎是泣不成声。

“到底怎么回事?伯母,我们找个地方谈,好吗?”她小心的询问。

老人拭着眼泪,点了点头。

在一间咖啡厅里,老人告诉了毛毛所有的事情。

原来就在毛毛在京治疗期间,父亲找过安生,那时他已经出院,但是依然没有痊愈,正住在他父母那里,以便于父母照顾。

毛毛的父亲先是劝安生主动离开毛毛,他不肯。后来父亲急了,两个人吵了起来,并且吵的非常厉害。最后父亲气急败坏的说“你如果是真的爱她,你就应该看清楚,你根本没有能力让她幸福。你应该明白,她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认识你、与你相处:是在遭到杨柏抛弃之后,是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她是真的爱你吗?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她会看上你吗?恐怕连想都不要想!我的女儿,我会了解的比你少吗?这次你伤了腿,听说还很严重,弄不好还会留下残疾,那你忍心拖累她一辈子吗?……何况你拿什么让她幸福?她一件寻常的衣物可以花掉你半个月的工资;她一套化妆品可以抵的上你一个月的薪水;她一个月可以花掉你整整一年的零花钱……也许你会说,爱会使一个人改变,也许吧!但是你要知道,如果她改变了,那么她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你所爱的毛毛了,原来的那个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存在了。那么你是在爱她,还是在害她?更不要说,你们在学识上相差那么大,你没有办法给她提供好的继续发展的条件,甚至连帮忙都会爱莫能助。”父亲停顿了一下,安生的脸色开始发白。

“安生,我也知道你是个好青年,你也是真心的爱我们家毛毛。我们也爱她,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十月怀胎,到呱呱坠地,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从幼儿园、小学、中学直到大学,再到看着她找男朋友、谈恋爱,几乎可以说,她的喜怒哀乐牵系着我们一家的心,我们在她的身上耗尽了心血。我们图什么?还不是希望她生活的健康快乐?”说到这儿,老人老泪纵横,“安生呀,就算老伯我今天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家毛毛吧!你们是真的不合适,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女孩子,你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吧!退一步说,即使你们真的结合了,有一天你也会发现我是对的,毛毛她跟着你是不会永远幸福的!”

“伯父,你不必说了,我同意,我同意和她分手。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去纠缠她!”他把头埋到胸前。

“谢谢你!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了!可是毛毛的脾气你也知道,现在她认准了你就绝不会轻易放弃。我希望你想办法能让她对你彻底的死心,暂时伤害她没有关系。终究有一天她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父亲说。

“我懂了!你放心,我会做到的。”安生没有抬头,两个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毛毛一直愣在那里,如大理石的雕像。对面的老人一边述说一边流泪。

“后来呢?后来他就装找小姐来骗我?”她问。

“不是呀!你回来那天你父亲打电话通知了他。我那可怜的孩子,他就去找小姐,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他说你是蒙不过去的!他心里也苦,你应该明白……”

“可惜他一发不可收拾,你们分手后,他先是酗酒,喝多了就去找小姐,没有人劝得了。正经的给他介绍女孩子他又不肯去,即使去了也是左右不入他的眼。”母亲又气又怜。

“他依然带小姐去新楼过夜吗?”她忍不住问。

“没有呀!他从来不带陌生人去那里。他只是在街上鬼混。要是他回家来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呀!”老人用袖子擦擦泪水。

“那个晚上,我和他爸被人告知安生遭人打了,已经送入了医院。等我们赶到,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他的肚子被捅了三刀,肠子都流了出来,血把床单都染红了。我那个可怜的孩子。他醒过来,看到我就拉住我的手,断断续续的说‘我这辈子不是个好儿子,下辈子还要做你们的儿子,我会好好补偿你们!’我的儿子,我那个可怜的儿子!”母亲的身子在颤栗,她低下头不停的檫泪。

毛毛伸出手去握住老人那只放在桌子上的苍老干枯的手,很久老人停止了哭泣,抬起了头来,满眼的幽怨,“他还说把新楼卖掉,不要求多高的价格,但是一定要卖给新婚的夫妇。他不说我也知道那是你们为自己设计的新房!”

“姑娘,你知道为什么安生会出事吗?”

毛毛摇摇头。

“因为那天晚上与他一起的那个小姐一时兴起动了他脖子上的项链扣。他生气了,与那个女的吵了起来,那个女的不屑一顾的说了一句‘不也就是只鸡的毛吗’?他一巴掌扇了过去,结果几个人围了上来揍他,他们就打了起来,混乱中也不知是谁捅了他三刀。你知道那项链扣里装的是什么吗?”老人问。

毛毛的眼睛湿润了,“那是我的一绺头发吗?”

老人点了点头,毛毛将头埋在了臂弯里,浑身都在战抖。

“姑娘,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开始也想不通呀!说实在的,我也恨过你呀!但是再想想也不怨你,你当初对他也是一片痴心那!要不嗓子也不会落下这个毛病!况且是我们家安生真的对不住你、配不上你呀!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老人轻拍着她的手背。

“孩子啊,其实我本来不该告诉你这些的,不应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也许我不说你已经忘记安生了,又开始了新的生活。但是我看见了你,就忍不住的想告诉你,我要让你明白安生他并不象你想的那样坏,他,他其实还是爱你的呀!”

“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

她辞别了老人出来,也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家。

打开电脑,她打开了那个熟悉的qq号,又进入了那个曾经熟悉的聊天室,她自从和安生分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估计自己的号早就已经注销了吧!没想到,他们两个的号都在,只是没在线。她开了自己的号,想着和怪豆的那些聊天记录。这时,她和安生共同的一个老网友智叟过来招呼,

“喂,怪豆,好久不见,一年多跑哪儿去了?别告诉我你追皮上物去了大洋彼岸!无论如何,这一次,你该谢谢我,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照顾着你们两个的号,否则你们早挂掉了!哈哈”

毛毛知道他搞错了,

“我是皮上物,多谢你的关照!”

“你真是皮上物?怪不得怪豆这次没在线。他一直是上线后就打开你们两个的号,他说你是永远不会回来的了,这只是一种怀念的方式!怎么,你们和好了吗?我可是知道你们所有的故事,你们结婚,我是会去喝一杯的!”

“他死了!”

“即使你们分手,也不能因爱生怨呀!你这样诅咒他是不对的!”

“他真的死了。一年前的事情。他母亲今天亲口告诉我。”

“其实他也很可怜,你知道吗?那种事情对于一个男人,特别是未婚的男人就如同是吸毒,戒不掉的!只能是越陷越深。”

“可是他是可以结婚的!”

“是呀!可是你们不是有过约定吗?我试着劝过他,没有用。他很固执,他说他已经对不起你了,这一辈子不能再欠另一个女孩儿……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死了。”

“你们彻底分手的那天晚上他来上网告诉了我你们的事。我感觉得出他那时很痛苦,他那时只是单纯的伤心,他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他说知道你当时比你们第一次相遇那晚更绝望。他怕你出事。他几次想把真相告诉你……你出国那天,他就一直在大厅的一跟柱子后面注视着你,他知道他不能给你任何的希望……他一直把你的头发带在身边,他说那是你留给他的除了记忆以外唯一的东西,他会珍藏一辈子……”

“后来的每次上网他几乎都是在忏悔,他告诉我他多么憎恨自己。他觉得自己堕落的象个魔鬼,可是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他一直忘不掉你,他酗酒,然后去找妓女。在现实生活中,他找不到倾诉的人,他只能选择网络……你也许不知道,他那次受伤拐了一条腿……”

……

“你要好好活着,快乐的生活,就算为了他,否则他的一切牺牲也就都白费了。”

回英国的前一天她打车去了悼青山。又一次来到了“欢聚一堂”,回忆起了那场雨,那道彩虹以及避雨的两个人,耳边又回响起那些刻骨铭心的话语“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我会对你好,永生永世!”“如果我对不起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报应吗?

她往回走,又来到了峭壁边,她仿佛看见安生拽住了自己,以及他扇杨柏时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医院里他注视自己时那充满痛惜、自责和伤心的表情以及车站上他那依依不舍的神色,它们和她最初看见的他那张无忧无虑、悠然自得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许父亲说的对,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从相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这时候,斜阳如血,迎面几个背着书包的大学生欢笑着走过来。经过她身边时,她被他们年轻充满朝气的脸感染了。她随手拦住了一个女孩儿,问她“对不起,我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女孩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爽快的说,“当然可以,你问吧!只要不太难!”

“谢谢!请问你觉得一个重点大学本科毕业的女孩子,年轻、漂亮,有良好的家庭条件,有收入丰厚的工作,她会爱上一个既不高大帅气又没有学历的穷技工吗?”

周围几个人都哄笑起来,有人起哄,“那这女孩儿图他什么呀?你是不是看琼瑶的言情小说多了?或者这个女孩子当时神经有毛病,要不就是心理有障碍!”大家都随声附和着。

“那你们相信毛毛虫会和豆子谈恋爱吗?”她不甘心的问。

“喂,我说这提法倒是蛮新的!我们只听说老鼠爱大米,那也是老鼠以大米为食呀!这毛毛虫和豆子风牛马不相及……别说,也有可能,那就是在童话里!哈哈……”说完,他们嬉笑着离开了,再没有人搭理发愣的毛毛。

毛毛虫和豆子的爱情根本就是一个童话!而在童话里公主和王子最后是应该会愉快的生活在一起的!

她缓缓的摘下了脖子上的玉观音,双手捧至胸前,然后掌心向下,目送着那一缕红往下坠去,转瞬不见……

半年后,毛毛在伦敦与杰克完婚,婚后,两人相亲相爱;又一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活泼可爱的女儿,英文名字是angel,中文名字是念生!(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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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飘潇竹点评:

出人意料的结尾!不错的构思。

文章评论共[2]个
yll_whb-评论

很美的故事,可是结局很悲伤!
  【蓝精灵KING 回复】:现实生活中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花好月圆啊! [2006-1-10 22:20:07]at:2006年01月06日 下午4:39

简竹-评论

欣赏:)at:2006年01月07日 下午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