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让世界停留三秒钟?”这是偶尔读到的一篇文章的标题,因时值深夜,大脑意识恐已休憩,所以,文章内容已一丝都不记得,惟记住了这个题目。是啊,现代社会的快节奏,怕是眨一下眼,世界就变得面目全非,何况三秒。所以,人成天生活于激情之中,都变得机械而单调,工作代替了睡觉以外所有的生活。
于是,我想到了超市里那琳琅满目的方便食品,品种繁多的速食面,补充各类维生素、氨基酸的胶囊,还有抗疲劳、强体能、美容又养颜的各类饮品,经久不衰的有“可乐”、“芬达”,经济实惠的有“纯水”、“矿泉水”,新生代的有“脉动”、“激活”,还有诸如“红牛”、“酷儿”等一系列口味各异,风格不一,成份多变且营养丰富的各式饮料应有尽有,许是我年龄偏大的缘故,更有许多我叫不上名的。每每带小儿逛超市,儿子大呼小叫着要买这买那的,都令我一头雾水,不知他呐喊的是何种高科技纳米产品,惭愧不已,于是耐心请教小儿此物的形态功效,终了还不敢下手满足孩子那迫切的心愿,怕是我那小儿平凡又普通的智商与他那肉体凡身的发育适应不了此类高科技圣水,于是,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决绝地一路拖着嚎哭着的小儿回家喝凉白开去,虽淡而无味,心里总还是踏实的,但至少安全吧。
呵!想我小的时候在农村,家家户户都在村后的小池塘洗菜淘米,厨房里的大水缸怕是家家都少不了的必备品,那水缸里存放的都是父母从那池塘里担回来的水,家里煮饭炒菜、刷锅洗碗都用此水。我们放学回家路过别家村上的池塘,一群野孩子也会呼啦啦飞至池边,用那耍了一天的脏手掬了生水来喝。农忙时跟随大人田间打闹玩耍,渴了也会喝田埂边沟渠里养满水草的水。
后来,条件好了,砌了新屋,父亲也舍得在新屋前打了口井,第一次见到井水,甚是奇怪,那地底下冒出来的水如此清凉纯净。夏天,用它冲脚、洗手,冰爽无比,冬天,用它洗菜淘米,却又温暖十分。舀一瓢,乍还不舍得一口气喝下它,恐在那时的心里,这就如同观音菩萨那净瓶里的仙水了呢。
都说现代社会飞速发展了,国民素质大大提高了,人人要讲究卫生,珍爱生命,关爱健康。所以,父母教育孩子:不要喝生水,喝生水会生病。老师也教育学生,要喝纯净水,不喝生水。家家户户都备有饮水机,饮水机也成了学校各个教室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如此人性化的教育之下,孩子们的素质也日见提高,不再见有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而去喝生水的。
我也为人母,更为人师,我是善良的,更是有责任心的,也深知自己的使命,培育的是祖国的未来,我的工作关乎将来的国运兴衰,我不敢无视学生的身心健康,更不敢视国家存亡于不顾,于是,我也如此教育我的孩子、我的学生,学生们也都十分懂事乖巧,个个都很珍惜自己虽娇弱却又十分贵重的身体。
但我心里却是悲凉而无奈的。
我小时候也喝过生水,也从没那么严格地执行饭前便后洗手的规矩,但我却是健康而开心的,心灵是无比松弛的。过马路,我不用害怕被过往的车辆无情地碰撞,一个人外出,也不用紧张会有坏人来拐骗,光脚出门,不会害怕踩上碎玻璃锈铁钉……村外的打谷场,便是我们放飞心灵的舞台,我们在上面疯啊,闹啊,吼啊,怎么野都可以,不用像如今居住在笼式住宅房里楼上楼下的邻居那鄙夷的眼光而惴惴不安,也不用因害怕影响周围人的生活而在小声说话,轻声走路,那种拘谨都不像在自己家里。小时候,生产队公用的晒谷场,是我们才艺展示的舞台,我们在那儿唱歌、背诗、做游戏,没有奖状,也没有掌声和喝彩声,但在大家的心里,我们都是唯一的,如同那站在奥运最高领奖台上的胜者。我们喝生水,不生病,我们学习,没有压力,我们疯跑,不拘泥礼节……于是,我们成长的历程上一路阳光灿烂,我们尽情挥洒今日的激情,不会怨天尤人,不会牢骚满腹,我们积极、向上、善良、热情、有爱心,我们热爱生活,更珍爱生命……
而我的孩子,一个生活在现代家庭中的注意这个规范、讲究那个礼节长大的孩子,他不喝生水,没有大人陪同不可以一个人外出,进门就换鞋,没有一群同龄孩子一起游戏。偶尔有放声喊叫的机会,所以他们会不顾一切,难得有机会外出一次,所以他们会疯跑疯闹。于是,我们发现,现在的孩子都不会玩,要么独自一人玩玩具,要么到一起了,就是追啊,跑啊,连游戏都不会做了,也不大懂得谦让、礼节,把我们中华民族许多优秀的传统美德都丢了。所以我悲哀而无奈,中国人这么多,我的孩子又是如此的不出众,人家孩子3岁就练钢琴,5岁就学体操,4岁就背古诗说英语……上学了,更是学数奥,练书法,请家教……我再苦怎能苦孩子,我怎能让我的孩子就输在起跑线上。于是,咬咬牙,也添了钢琴让孩子从小就接受艺术的熏陶,星期天,也报了学校的数奥班。电视?对于孩子,那如同毒品,是绝对不能瞄一眼的。连环画?漫画书?那也是绝对禁止的。人家都在拚搏,你怎能等待?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其实,每晚坐在钢琴前看孩子熬着那难耐的40分钟,周日的早晨,把熟睡中的孩子强硬地拉起,我的心也很疼,但更疼的是我还不能在孩子面前表达,我还得板着脸跟他喋喋不休:现在不吃苦,将来怎么会有出息?不要说考个普通大学,就是清华北大毕业还不一定能有好工作呢!……孩子也是十分想将来有出息的,所以只有苦着脸被你摆布着,他的灿烂、他的梦想在瞬间就被我们扼杀了。
说到电视,其实,我也是不大敢让孩子看电视的,倒不是怕影响学习,我是怕啊。打开电视,满目是《环珠格格》的缠绵爱情,还有英勇无比的打斗搏杀,要不就是聪明绝顶的欺骗偷盗、牌技赌术……好不容易熬到片尾曲想起,广告战又上场了,补肾的,强身的,治疗各种奇疾怪病的……犹如各家独门暗器,冷不丁就会伤到你。记得儿子二年级学习“康乃馨”,老师问“康乃馨”为何物?他举手曰:康乃馨,抗宫炎,效果好……吓我一身汗,问其何意,回曰:电视上天天这样说呢!遂晕!终于盼来动画片吧,也是打斗的,爱情的,骗人的题材一堆,我自知自己的学识浅薄,辨别能力不甚高明,也没有很多时间陪孩子慢慢解释,只能粗暴地夺了他的遥控器,令:小孩子上学要紧,看什么电视,将来长大了随你怎么看!……这些节目还算好,孩子看了顶多调皮、好斗,充其量孩子早熟一点,还不至心理变态,但一些谈话类节目就不一定了呢,今天,这家的孩子受不了学习的压力离家出走了;明天,那家的孩子跳楼自杀了,有的一气之下索性举刀剁了老师、父母;后天,又有别家的孩子被什么禽兽老师污辱了。更不消说天天看到的那些买个玩具被误伤到的,或是被人贩子拐卖了的,还是吃了什么劣质食品中毒的了……当我们在哀叹如今的孩子为何都如此脆弱的同时,可曾换位思考一下,假如那就是我的孩子呢?我看了是汗毛直竖,冷汗直流的,不敢想像,我的孩子已经是笼中之鸟了,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却偶尔还是有放飞的时候的,身体还是健康的,心灵还是纯净的,我又怎能因我而折了他的翅?所以,再无奈,也只能安慰自己:不许看电视就是不许看,你现在不理解,将来长大了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莫说电视里的东西都很遥远,环视我们的身边,难道不是触目惊心的么?孩子好好地骑车去学校,惨死在车轮之下何止一次?好好地送到学校上学,却被绑架勒索的也有,还有小小年纪就得各种不治之症的!……孩子何所错?我们何所错?所以我们唯有对他絮絮叨叨:你还小,长大了就会懂的……
可是,他们能否顺利长大啊?在他们成长的坎坷征程中,满布的荆棘、时常的狂风骤雨倒不怕,最怕途中那防不胜防的恶犬伤身,突如其来的暗器伤人啊。所以,我们无奈之余还有更多的迷茫、困惑与凄凉,我无力改变世界,无能改变现状,无法为孩子铺就一条鲜花盛开风飞蝶舞的阳光大道,唯有改变自己,把那曾经的梦幻都丢开,也唯有改变孩子,教育孩子如何防范坏人,教会他们如何识别真伪,也教导他们如何去适应多变的环境和残酷的竞争,还指导他们如何防范竞争对手、戴上面具待人接物……于是,孩子们的笑脸慢慢凝结了,脚步逐渐沉重了,他们过早地肩负了他们不该承担的。
这就是现实,此时,我能对纸抒发无奈,但丢下笔,回头还是要对孩子唠叨不止,教训不息,因为现实容不得我空想,我不能误了我孩子的锦绣前程啊!
好怀念从前农村那高高的草垛,清澈的池塘,宽广的打谷场和嘹亮的山歌,没有禁锢,不受拘束,可以肆意地放飞身心,野蛮地高声喊叫。如果可以,我好想让我的孩子去走一次我曾经走过的那条虽不是鲜花盛开但却是开满野花和泥土馨香味的乡间小道,我知道,那能使我的孩子历经成长的艰辛却不胆怯,也能强健他的体魄而不娇弱,还能享受成长的美好,感受人间的温暖,体会集体的温馨……如果真的可以,我相信他便不再是一只笼中鸟,而是一棵耐寒松,他将不再虚伪、懦弱,而是真诚、坚强,他将不会悲观失望,但会积极向上,他一定会身心健康,体格健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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