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的雪,单调的白，因风而生、而动。

季节象条疲惫的河，跌跌撞撞的源自雪山，逝向远方。

一群为自行车打气自己却泄气的人、提着马灯在大白天行走的

瞎子、因一场台风而没了家园的流浪儿、因某个智者的死而败北的

笔、因某个空洞而自认为找到家园的思想……

坐在雪山上、风口上、伤口和静上，默默的回望。

青尼罗河、白尼罗河在喀土穆会合。小金字塔借一夕黄昏，

把苏丹下游的河渲染为红色的河，把整个世界渲染为红色的风暴。

有多少双贪婪的手伸着，把苏丹红拌进亨氏的辣椒酱，

还有肯德基的鸡翅——新奥尔良。

泾渭不分，楚汉不分，红与黑与分。苏丹红，

坐在白腊的光、机油的光、癌细胞的光、人的欲望的光里，默默的回望。

温柔一剑，从钱塘一百公里宽的出海口直逼一个人、一群人的心脏。

从一千八百公里的海岸线吞噬一座山又一座山，一座城又一座城，

一个皇帝和一群宫女，又一个皇帝和一群宫女。

吞噬铁匠铺一炉四季不败的花，三角恋一池旷日持久的醋。

台风“麦莎”有一对美丽的酒窝，

笑靥、笑咪咪、笑面虎、笑里藏刀、莞尔一笑中，默默的回望。

维也纳的音乐、肖邦的音乐、诗经的音乐、父亲在田间劳作时的

音乐、百灵鸟的音乐，被浮躁的年代删得所剩无几。

一群小女生用变声前的音量支撑上亿人的生活，

用铜币鼓胀的肺活量，让母亲泪流满面。

是幸福的哭泣还是悲哀的哭泣，坐在雪山、风口上的我无法鉴别。

超级女生透过牛仔裤、超短裙、大把的人民币和廉价的纯洁，默默的回望。

一只公鸡在21世纪的一次报晓，让全世界发热、流涕、鼻塞、咳嗽。

跳蚤在六世纪的一次舞蹈叫鼠疫，苍蝇在十八世纪的一次飞翔叫霍乱。

还有日本的细菌感染过一个泱泱的民族，

美国的导弹把幼发拉底和底格里斯的文明打得千窗百孔。

禽流感穿过时间，穿过空间，穿过谁的影子，

在鸡圈、在新闻、在博物馆、在文明的痛、在民族的血和泪里，默默的回望。

黑龙江的七台河、四川的暖儿河、陕西的马家河……

中国到底有多少这样黑心窝的河？

多少双母亲的眼、妻子的眼、女儿的眼、道德的眼，哭干了泪。

多少双含煤的眼、养家糊口的眼、在生与死的缝隙一张一闭的眼，在天堂睁着。

良心挥舞着镢头，从一千米的地狱上升，

在星光、月光、霞光、刀光、剑光、法律的光、灵魂燃烧的光里，默默的回望。

成都正通顺街那个顽皮的男孩长成一座山、一个国家的高度，

再“化作泥土，留在人们温暖的脚印里。”

上海龙华殡仪馆，成千上万的人来为他送行，包括正在讲假话的人。

一部《随想录》象冬日的一炉火，把黑的夜、黑的历史、黑的心脏照亮。

巴金走了，讲真话的人走了，谁来延续整个民族的良知？

我，坐在雪山上、风口上、伤口和静上，默默的回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