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怕你生气。”
“我现在就不生气了?”
“不去,不去,用不着她伺候!”
李诺说完又躺在床上。
雨一直在下,哗哗的,让人心烦。
中午的时候,雨稍微小了一点,淅淅沥沥。天气闷热起来。
李诺看着易平在地上走来走去。细长的眼,微皱的眉,厚厚的唇。
“收拾收拾,我们去你家”。
“真的?你不生气了?你真好,谢谢你,诺诺。”易平咧嘴笑了。
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李诺想。
结婚后三个月,已经是冬天。
李诺又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饮料公司做资讯专员。
一天, 易平回来的时候特别高兴。他是个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人。
李诺正在收拾卫生间。新买了一个花篮,里面插着一大束小小的粉紫色的蔷薇,是绢花。挂在卫生间进门的地方。
易平进来,哈着气,从后面抱了抱李诺。
“诺诺,我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老土,这么古老的问题拿来问我。先听坏的吧。快说,什么事?”
“我要去外地了,就这几日”。
“为什么,去哪里,去干什么?”
“答案就是我那个好消息。我提升了。现在是城市经理,只是要去外地。可能去福州或者是南昌,还没定。”易平说。
“可是你去外地我怎么办?”李诺问。
“我不希望你去外地”。李诺想了想说·
“我也不想,可是我还年轻,这是个锻炼的机会。而且,我知道你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我说过,我会让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
李诺不说话。只是感到有点烦。
的确,易平和李诺现在的收入,只能满足一些基本的生存需要。
“等我安定下了,你也去。”易平说。
“我才不去做你的跟屁虫呢”,李诺说。
易平走的那天,很冷。
易平去南昌。
李诺请了假去送他。两个人站在火车外面。
易平的同事在座位上,不停的伸头出来看着。
李诺突然觉得和易平有说不完的话。
火车最后一声警笛响起,易平拍了拍李诺的头,飞快的跑进了车厢里。很快的又从窗口伸出头,挥着手。
火车拖着长长的身子,“突突”的走了。慢慢的不见了踪影。
李诺感到心空空的,一切随着易平走了。风穿过黑色的羊绒大衣,一直钻到心窝里。
李诺有些恐惧。不是对生活,是对寂寞。
下班的时候,大家匆忙地收拾急着回家。李诺却感到出奇的失落。等到大家都走光了,李诺又在办公室上了一会网。单位靠近郊区,下班太晚就没车了。李诺关了电脑,关了灯。外面是清冷的风和闪闪的星星。
李诺坐车来到中山路上。中山路自从即墨路小批发市场搬到了室内后,萧条了许多。有着许多旧时繁华的影子。却不再繁华。象一个失宠的后宫妃子。
李诺在王大妈饺子馆吃了三两饺子,是羊肉胡萝卜馅的。坐着喝了一会汤,服务员拿着抹布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李诺起身走了出来。
站在街心,李诺环顾着。
远处高高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繁华下掩藏着寂寞。
一辆出租车靠近李诺,司机微探着头。
李诺上了车,“去东部蓝盾酒吧”。
李诺已经很久没来了。
圆圆的舞台上装了震动灯。滚动的光束扫射着各种各样的不回家的人。
李诺突然感到有些畏惧,也有些窒息。
依稀仿佛,这是自己喜欢来的地方?
李诺要了一杯粉红色的回忆。
吧柜后面的镜子上,李诺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一个失落寂寞的女人。一个危险的女人。
我结婚了吗?
我的确已经结婚了。李诺想。结婚好像不能来这种地方,更不能一个人来。
李诺一口喝下了那杯彩色的液体。走了出来。
天已经很冷。到处都是黑的。李诺回到家里,打开灯。屋里没有暖气,因为西向,一楼,又缺少人气,象冰窖。
没有空调,不是没钱买,李诺不想买。现在的房子,李诺没想住很久。
打开电暖气,屋里有了些许热气。
“我已经到家了,你到哪里了?”。李诺给易平打电话。
“我也不知道。明天一早就到了。早点睡,晚上别熬夜,记得吃早饭”。易平说。
“我现在就想你了,怎么办?”李诺说。
“我也想你,…·”易平的电话时断时续。
“火车里信号不好,我先挂了,你早点睡吧。”电话断断续续吱吱响了一会,挂断了。
李诺握着电话发了会呆,又坐了一会,把电话放好。
李诺打开电褥子捂着被窝。
打开电视,搜了一圈,也没有自己愿意看的。关了电视。又开电脑。上网转了一圈,又看了一会星座运程,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关了电脑。
李诺躺在被窝里,开始给易平发短信。
易平没有回信。李诺知道是信号不好,可是仍有怨气。索性把手机关了。
周末,李诺回到奶奶家。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咳嗽的厉害。李诺给奶奶买了很多止咳药,又买了一大桶壮骨粉。
李诺有半个月没回奶奶家了。奶奶见到李诺很高兴。要包荠菜饺子吃。李诺拗不过奶奶,只得和面,奶奶准备馅子。爷爷从商场买回来绞好的肉馅。奶奶的脸色好了很多。一边包一边不停的说着。不过一提到李诺的爸爸和张姨奶奶的脸就沉了下来。
“你爸爸有半年没回来了”。
“可能他工作忙”。李诺回应着。
“电话也很少打,哎,我这命”。
“我早说了,以后我养你们”。李诺不愿听奶奶叹气。
一阵沉默。
对于爸爸,李诺仍旧有些恨他。根深蒂固。对于妈妈,李诺在结婚的时候曾经强烈的想过她。现在也只是恨她。对于爷爷奶奶,李诺认为自己有义务为他们养老。
奶奶又开始絮叨起来。
“五楼的杨奶奶,就那个腿不好的,前些日子摔了一跤,偏瘫了。床上尿床上拉,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现在也这样。她自己整天哭,说自己连累了孩子”。
“谁都有老的一天,孩子照顾老人是应该的,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唉,人老了就成废人了。居委会的张大爷,老伴死的早,自己辛苦了一辈子,养大四个儿子,现在四个儿子都不要他,房子都给了儿子,自己住在那间平房里。孤零零的一个人真可怜。”
李诺感到奶奶真的老了。她好像害怕很多东西。李诺想“不知道自己老了的时候是否也会这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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