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影
——写给纸飞机的22岁的爱情故事
傅某
三月的阳光一来,我那支笔中的血水就像解冻的河流一样流淌起来,它们顺着纸笺流过的地方,大片大片的诗歌茁壮生长——这些黑压压的文字无人问津,只是兀自地在少女毕云心中灿烂着。
在我自己看来,很明显,某个往昔的爱情故事正面临着被回顾并倾诉的境遇。我写这个故事是由于一位网友的请求:大地网上的某些朋友可能知道的,上海大地美女团的纸飞机让我讲一个22岁的爱情故事,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就像许许多多单身男人一样,我毕竟没有养成拒绝美女的习惯。
但现在,我感觉到了一种“表达的困难”。我不知道写过爱情故事的朋友们能不能认同琼瑶阿姨的一个观点,但我个人的情况看来与这个观点吻合:不曾真爱过之前,一个人可以千变万化地书写爱情,一旦真正爱过一次之后,他就只会写一种爱情了。不才如傅某,并不是什么情场浪子风月杀手,在爱情中混地伤痕累累还挺得住,我22岁那年一入情场就差点被一个小姑娘给废了。从那以后,我一写起爱情故事,22岁时遭遇上的爱情就会情不自禁地涌上笔端,而我的胸口也同时会硬扎扎地痛起来。我的笔因此常常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地泄露掉自己唯一的青春秘密——这还是我竭力提醒自己注意的结果,否则,我就永远只能像李寻欢用一柄“小李飞刀”一而再再而三地雕刻林诗音那样,反反复复地唠叨着一个不变的爱情故事。
根据我在中文系学习到的文学知识,真正的好作家从不在创作中重复自己的,所以,我在开篇之后就申明:这个22岁的爱情故事是我虚构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整个八月,我都泡在明清笔记小说中。我的小屋里阴森潮湿暗香浮动。我的心中柔软着一寸绯红。书中的夜晚香雾迷朦,脂粉扑面,夜雪闭门,红袖添酒——我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绝代佳人都是鬼魅或者狐狸,并且都挤在一本破书中。我的窗外一直暮色苍茫,街灯如豆,视网之内,没有一个女人。我在这种时候常常梦想聊斋故事从天而降,并准备写一篇格调高雅的无情节小说,送给那从书中逃出来与我相遇的鬼魅仙狐。小说的背景是一座月光下的小村,有一座古老的大宅子,我就住在这大宅子的顶层,夜夜吟咏一些罗曼蒂克的诗句,例如“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之类。我的声音夜夜在八点零七分准时传出,向那个妩媚和善良的倩女幽魂或仙狐暗示:一个生性风雅的男人已经心动,并且,像一只春天的猫一样春情勃发。可是,整个八月,没有一只狐狸应和我发出的爱情信号——我的故事从此失去一种可能,成为神话传说的可能。没有了这一丝神秘主义色彩,我深表遗憾。
一切都只能到书中弥补了。
后来,我将自己生平最空泛飘逸的这篇小说送给了初恋的少女毕云。
我设想的小说开头是青年张池幽灵般游荡在图书馆中的身影。对这个光线昏暗的图书馆,我可以进行一番景物描写,渲染一下气氛——这气氛可以与某部恐怖影片类似。我个人想到的是《迷途的羔羊》中关于监狱中的那一部分。此时发生的事情是青年张生从书库里那些陈旧的书籍中翻出一本破烂的手抄本小说,而且这本小说的封面和结尾都不在了--很明显,它是一本可以随意出入的书。可能有许多读者为明确故事结局而进入书中,并走向那茫茫然无穷尽的未来。这是一本关于小说的小说。一本元小说。而小说的书写者,夜和张生一样,在八月的月圆之夜,溶入了小说之中。所有的人都可以以月光的形式进入一个遗失的世界,走向那属于传奇的命运。
在图书馆里,与书山对峙的时候,我有过一种神秘的悸动:我终将进入其中,就象进入一个女人的心中。
从小说的第二页开始,人们就可以发现,它的情节支离破碎,近似于一部无情节小说,开始浓郁的抒情意味仍然足以吸引住读者深入这个文本。那形形色色闪亮登场的角色,例如每每在深夜出现的瞎子,例如独来独往行色匆匆的行吟歌手赛宁,例如那个自称“傅某”的无名配角,包括在村庄上空飞来飞去的纸飞机,全都来历不明身份莫测,这足以保证阅读者的参观访问不流于单调乏味。张生走进月光下的小村,住进了村中最显赫的古屋。小说写到这儿的时候,我想到了《大卫*科波菲尔》的开头,并且记起图书馆中有一部名叫《古屋》的长篇小说。我想,一部元小说应该能够引起读者诸如此类的想象。《大卫*科波菲尔》开篇处的那幢房子气氛也有点阴森森的味道,与张生住的大宅子相似。我特意提起这房子屋顶上栖息的鸟儿,写到它们发出嘶哑的叫声来提醒村庄中的居民:有人进村。打开窗户的人们看见与月光溶为一体的张生正在迷茫中走动,一步步地寻找自己的影子——最后他找到了。找到了,张生也就还原为一个人。
这个年轻人受到大宅子的看们人张老头的优待,他被安排住了进去,宿于光线明亮的最高层的厅堂里。
这所大宅子据说是逝世多年的传奇女性苏滢的故居,我个人认为,这本小说可以看作是关于苏滢女士的一本不完全真实的传记,但是,她有什么样的传奇生涯,我暂时无法从小说中知道得更多了。
小说从第三页开始描述张生在村庄中悠悠荡荡闲适舒服的日子,例如第五页的酒,香冽醇厚,沁人心脾,很让张生受用,这天他在小酒馆里小赌了一把,竟赢了一两三钱银子,便买了一瓮“女儿红”,醉倒在月光下;再如第七页,张生白日里闲着没事儿,便到山边游逛,见到满池盛开的莲花,不由心醉神迷,倾倒水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凉水澡;第九页是写兼职打更的守门人张老头的,张老头一天夜里浪不啦叽地哼着小曲儿,打着梆子在村里晃,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跟着他移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大着胆子回头看去,原来是刚起床的瞎子大哥;十一页写的是庭院后面的葡萄,正当时令,珠圆玉润,张生摘下几串,用井水浸了,坐在葡萄藤下的藤椅上,细品细尝……
这部让许多人同台表演的小说多少弥补了我初恋的单调情景。整个八月,我都在其中忙乎,一会儿在村头种上几株青翠的修竹,一会儿在老房子墙壁上画一幅古色古香的山水……这方心灵世界在我的规划下日趋完善。我在做着这些活儿的同时,也给毕云讲着另外一些故事,以此消磨炎炎夏日。
我想起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在故事中,我让一个女孩进入了童话世界中的一张照片——这是个不错的创意。但我也必须说明,这个关于少女任意的故事我还是写得很糟糕,因为,我那时候对童话太掉以轻心了,还没有完全认识到“童话的力量”。现在回忆一下,让一个人进入一张照片太容易了,通过电脑制作,几分钟就可以完成,但是,在我写的故事中,我们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在同一季节同一天同一地点按照同一角度重新拍摄——是不是愚不可及?今天我重新找出这张照片,反复揣摩,又恍然大悟:惟其如此,它才成为童话。
所有这样故事的书写,都没有明确的目的,但这些文字后来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归宿:送给少女毕云。
关于苏滢的故事,我始终不知道结局,那本可以任意出入的书失落的部分后人再也找不到了,而且,张生进去之后,就没再回来,他在那本满是幸福的小说中不知所终,我也只能偶尔在梦中收到他的消息,都是些断断续续的文字,例如:
“……苏滢星眸微饧,香腮带赤……”
这种形象叫我想起《红楼梦》中的林妹妹,类似的文字还不少,都是我在那个八月收到的重要信息,可是,后来,张生不见了,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
“人生如梦岁月如歌,而苏滢的如梦人生如歌岁月,都存在于小说之外。”
也就是说,这个故事我没有写完,它就象那本破书一样,没有结局,甚至还找不到开始。
我们来说说一些关键性的东西:诗歌和照片。为了得到毕云的一张照片,我曾答应送给她一组诗歌。年轻的时候,我习惯于这样讨女孩欢心,现在看来,这是种落伍的做法。不过,我坚持一点:照片可以不要,诗歌一定要写。
在阅读这个故事的同时,请留心一句古诗:“红映桃花人一笑,缘遮杨柳燕双飞。”如果我们回顾一下,可以看出,这个故事讲完之后,许多听众怅然若失,心潮难平,而这诗句却很快被人们遗忘。情况多是这样。可总有些人是例外,例如上次听我讲过这个故事的少年易青竹,后来他做了一份“教书育人”的工作,并在一次讲课比赛中引用了故事中的几句诗,然而事后我向他重提这个故事时,他却一脸茫然:“是吗,出自你讲的故事?我没印象,讲来听听。”
关于桃花的的诗歌很多,古老的,如“桃之夭夭”,最近的,如村庄中的才女徐单丹在今春的伤恸:“我想我的家乡,夹道的桃花应该也都开了,我坐车的时候经常恨不得跳出去,跳进那一树深粉中去,轻小的花瓣就像浸满了水的薄纸,扫过脸颊的时候许会留下一抹胭脂的颜色。”但事实上,所有关于桃花的诗歌中,只有一首是我想读的。非常想,因为没有读过。
那是一首存在于小说中的诗歌,张生告诉我它的题目叫做《路过桃花》。很诗意是吧,但我自己也没有读到过。好在没读到这首诗也不打紧,一个故事有三两株作为背景就够了,甚至只有一棵也够的。一棵桃树就已经能够让一位美丽多情的少女倚着,脉脉地注视年青的诗人优雅地喝水。这个传奇故事你肯定听说过,那么你也一定记得诗人的名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少女毕云有一张照片就叫做“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目睹了毕云在一株桃树下嫣然一笑的那个瞬间。那朵微笑在最美的这一瞬间定格为“人面桃花相映红”。实在诗歌让人心颤的瞬间。我必须承认就是这个瞬间我被某些东西穿透,而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如此打动我的心。从来没有。
事情源于一次意外的郊游。
某个春日上午,朋友小丁顺手把我拉出去玩儿,就是去城外不远处的机场——听说有很多人在那里放风筝,小丁便也带了一帮子熟悉或不熟悉的朋友去凑这个热闹。我记得那天天气不太好,阳光只是勉强刺破云层,吝啬地在地面上擦了擦,不过因为有风,所以机场上确实热闹非凡,尤其是那些兴奋得大呼小叫的孩子,他们让空中飘满花花绿绿的蝴蝶蜻蜓老鹰蜈蚣……我们各自散开后不久,居然又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机场旁边的山坡上了——我喜欢山坡上的几株桃树,花正艳,疯狂地红了一树。小丁便利用它们继续演示自己的摄影技巧,他为我拍了张单人照,这时候毕云也跑了过来,站在我拍照时站的位置,微微喘着气说:喂,也给我照一张吧。
也许是跑累了,她脸色酡红,额头甚至泌出一层绒绒的细汗。
我把自己写的一些故事送给少女毕云的时候,并不去想后事如何,但现在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当写作涉及到自己的某些私人记忆时,我就会警觉起来,甚至告诫自己不要再写下去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关于我和少女毕云的那些如烟往事,只是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实在没必要在小说中复印一遍的。我想我应该克制住自己回忆的欲望,把它尽量地淡化掉。所以,我得用日本人田中芳树的一句话来解释一下了:“写什么是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不写什么也是重要的。”
我想,有时候那些没写出来的,可能更重要。
在这个无始无终的小说里,我读到了自己的爱情故事,它就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出了我的形象,毕云的形象,许多人的形象……就是这样,这是一个典型的“因人而异”的文本,每位读者都可以从中发现自己的爱情故事。例如我,在小说的第二页,我看见了自己与毕云初初相遇的情景,故乡的桃花开了,风翦翦,飞红满天……第四页就有我和毕云在某个三月夜漫步街头的场景,但它是一大段充满试探性的对话描写,而在第六页的对话中,我们已经开始谈论三毛其人其文了;到了第八页的哪个美妙雨夜,两柄伞在一条乡野小道上款款而行……这一个个“花前月下”的画面对每一个恋爱中的人而言,都是难以忘怀的重要过程。当然,这个过程在小说中与张生的生活交替出现,形成了一种具有对称之美的双线叙事结构。
我听到几个女孩的尖叫:“呀——”
我闻声前往,小丁也到了。原来,在山坡的另一面,有几座坟堆,在枯草的掩映下,它们凝重了三月的空气。我对女孩们说,没什么,没什么的,我来照张相吧。
于是我有了一张奇特的照片。很多年以后,有一首歌很流行,你或许听过的,就是一个忧伤的女子唱给负心爱人的那首歌曲,邝美云唱的,题目是《昨天你在哪儿过夜》。我在这张照片上,度过了一个虚拟的鬼气森森的三月夜:坐在坟堆间,摆出一副酣睡之后似醒非醒的神态,让稀薄的阳光映着一张迷糊的面孔。这张照片就叫做“昨天你在哪儿过夜”。
关于诗歌与照片,我暂时只说这么多吧。我说这些是因为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神秘的猜测:整个故事都跟我那张满是幻想与渴望的照片血脉相连。
八月的黄昏,蝙蝠在我的窗外扑闪着黑色的翅膀。这也同时是张生在那间大宅子里常常见到的。每逢此时,他就关上四面的窗子,燃起一盏灯,静静地读书。我则在一个乌云沉沉,暴雨将至的黄昏里冥思苦想,考虑着故事发展的方向。我知道那些残缺的情节正在交媾,它们的杂种会精血旺盛成为一个健壮的传说的。我欣喜地守侯着它的出世,并将一支笔伸向浴墨的天空,预备渲染一幅属于生命的自在画。
我在今年冬天收到张生的消息,在漫长的跋涉之后,他走到了小说的第113页和114页。在第113页,张生看见了墓园,而在114页,读者可以明确地知道这墓园安息着传奇女性旷世佳人苏滢。这是整本书残留的最后一页。
是的,张生找到了山另一边的墓地。这儿一片寂静,连鸟叫都没有,似乎飞鸟来到这里也会受击出血。一切都静止不动。张生也止步了。没有人知道再进一步是什么。这儿是一片墓地。这儿是一片死亡地带。作者让小说中尚未露面的苏滢女士在此长眠,他不允许谁打扰死者休息——走进这片墓地的人也许会死去,也许从小说中落下,坠入无边的虚空。而在书中,张生距离这些只有一步之遥。我也无法阻止这个风雅倜傥大有前途的青年继续前进,我只能在小说之外大声呼喊:“停下来!快停下!”
“快停下!”
我大声叫喊,可是晚了,毕云手中的风筝线挂在桃树枝干上可他还在跑--线断了,但那只蓝蝴蝶越飞越高。毕云从树上抽出那根长线,对我说,没线了它能飞得更高,不是吗?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却突然开朗地笑了,红映桃花。我想起了一句古诗,一句记不清从哪儿记下的诗句:“红映桃花人一笑,缘遮杨柳燕双飞。”
我和毕云终究像那风筝线一样断开了,我在此不想诉说这个真实的爱情故事在尘世间莲花般开落的过程,虽然它有些童话的色泽,但毕云对我说,也许生活真的拒绝童话。在少女任意走进一张照片的故事中,我们都知道了制造一个童话世界所要付出的代价,所以,我和毕云最终还是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故事”。这个故事成为我在小说里留出的空白,我已经说过,我不愿反反复复地唠叨一个不变的爱情故事,我必须克制自己祥林嫂般倾诉的欲望——田中芳树说过:“写什么是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不写什么也是重要的。”对我个人来说,这个故事中我没写出来的东西比写出的东西要重要。重要得多。
这个结局让人无法不感到遗憾——一切都只能到书中弥补了。
张生停在墓园门口了。
张生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张生看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与他擦肩而过。
张生转过头去,看见女子回眸一笑,红映桃花。
张生跟着这个女人往回走--他们最终消失在那片落英缤纷的桃林之中。
这天是清明节,老张去扫墓,他来到山外是墓园。在苏滢的坟侧,老张看见了睡意朦胧的张生,稀薄的阳光映照着这个年青人迷糊的面孔,这让老张大吃一惊,他唤醒张生,问道:“昨天你在哪儿过夜?”
我不知道答案。
无论是毕云的问题,还是老张的疑问,我都不明了答案。答案似乎也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感谢苏滢吧 ,她救了张生,她让这个青年才俊避开了我在小说中设置的死亡地带。至于张生在哪儿过夜,那肯定只有小说中的张生才知道。那不是我构造的小说要仔细阐述的内容,我只知道两句话:
“……苏滢星眸微饧,香腮带赤……”
“人生如梦岁月如歌,而苏滢的如梦人生如歌岁月,都存在于小说之外。”
整个八月,我就是写了这些字,凑成了一个故事。后来,我将自己生平最空泛飘逸的这篇小说送给了初恋的少女毕云。我想闭门造车地写出一个成人童话。我想讲一个聊斋故事。就是这样。
冬天的一次讲课比赛中,学校新来的一位语文老师易青竹在课堂上引用了这个故事中的两句诗。课后我跟他提起这个故事,这个年青人一脸茫然地说,是吗,出自你讲的故事?我没印象,讲来听听。我于是又将这个故事讲了一遍,但我这位朋友听完了却说,那句诗我不是从你的故事中找到的,它出自清代的《阅微草堂笔记》。
我微笑着说,这就对了,我的故事就是在它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
青竹笑了笑说,那你说说书中的那个故事吧?
我也笑道,我已经说了,而且说完了。
后记:
题目由《倾诉或一个爱情习作》改变为《幽梦影》,不是直接借用清代张潮的书名,这些文字,只是一帘幽梦的影子。支离破碎的影子。
22岁的时候,我们总是把时间当作玩具,有很多个夜晚,我都和朋友们到街头闲逛,我们在朦胧的路灯光里走来走去,我们希望邂逅一个从故事中走出来的女孩——曾经秘密蛰伏在一个年轻男人心中的梦想有很多,但这大概是最普遍最自然最难忘的一个。艳遇,就是艳遇——许多古代传奇故事,包括聊斋之类,都有这种类型的故事:一个书生遇到狐仙或者鬼魅,从此不知所终或者一觉醒来春梦了无痕……
到最后,我发现自己只是用片段的形式重复这样的故事——如此而已。
-全文完-
▷ 进入fumou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