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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区火葬场设在金山到地区路上城郊靠右边的一个小山包上，离公路大约半公里。从路口转进去，路的右边是一稻田，次第延伸到约莫一公里的山边，晚稻刚开始扬花，碧绿的禾苗顶端一片淡淡的嫩黄，令人赏心悦目。路的左边山上种有许多松、柏之类的树，郁郁苍苍，接着就出现一片墓碑，警示着人们到了什么地方。车里原先嘻谈着的人们一下子顿口无言了，车子转了一个弯，几栋明显陈旧、颜色灰白的房子扑面而来，火葬场到了。

李定第一次到火葬场，感到比较新鲜，未免四处打量了一下，但见这里占地不外三五亩见方，中间像一个草坪，四处杂草丛生，显然光顾的人并不多，左侧是三栋两层的平房，都锁着门；正面是一座有点像欧式建筑的厅堂，身旁的人说那就是举行追悼会的地方；右侧有一道弯弯曲曲的走廊，连着一间小房子，走廊后面是一大排的柏树，柏树在走廊的入口开了一个口子，从口子处可以看到外面碧绿的稻田。李定注意到口子处还长有几株芭蕉，心想可能有路通往外面吧。

这时候工会主[xi]陈耀先开始了分工，但没有安排李定做什么。白子金便叫他随着去写挽联的地方，帮递送挽联纸张。写挽联就在走廊连着的那间小房子，李定见已有几个人在帮忙，基本上用不着自己插手，便注意看挽联的内容，见挽联尽是写些“名垂千古”、“功高泰山”之类的俗语，没有什么新意，就有些烦闷，便也帮着递送挽联纸张。

一时间挽联也写好了，便有人送来包子、馒头、面包之类的食品，说是聊当午餐。接着又传来消息，说是矿务局的领导因为有事，要下午两点多钟才能赶到，追悼会定在下午三点钟举行，现在事情基本上准备好，还有三个多钟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想进城逛街买东西的可以进城，有一辆班车接送，等等。

马向明等几个技术干部来邀李定进城，李定经济拮据，手头紧张，不敢乱花钱，便推托说没有事不想去，马向明等倒也没有强迫他，一窝蜂似的涌上车去了。

李定便顺着走廊信步走向入口处。这时候突然吹起一阵凉爽的风，柏树发出了一阵哗啦声，李定看了看枝繁叶茂的柏树，在强烈的秋日下竟有一种森然的感觉，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唐代大诗人杜甫那首著名的《蜀相》：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心想火葬场是否和祠堂差不多呢？城外柏树森然，这倒有些相似，但一个是一国丞相，一个是一厂之长，未免天差地别，诸葛亮恨不能一统天下，千古遗恨，刘厂长统治了金山选矿厂十六年，谈不上发展壮大多少，却维持了稳定生产十几年，不知现在可还有什么遗憾？自己和亲属可能遗憾，其他的人就未必了，有的可能只是对好人早死的一种怜悯。

入口处果然有一条小路，下坡后顺着田埂弯弯曲曲通向不远处顺着山包的一片村落，大约一百多米处似乎还有一条小溪，李定便背附着手，边打量着绿油油的稻田和间或成畦的菜地、杂粮地，边慢悠悠地沿路向小溪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