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来电话,说二舅终于生了个儿子,让我有时间去看看。挂了电话,这才想起差不多有一年没有去二舅那里了。虽然工作的地方和他相隔只十多分钟的路程,生性喜静的我却很少想到要去走走。细想之下,不免有些黯然,麻木过后,连亲情都淡忘了许多。一番提醒,二舅的种种,开始从脑海里翻涌出来,有些喜也有些悲。
二舅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学什么什么会。在三个舅舅当中,他算得上是蛮有出息的一个。早年家乡遭遇冻灾,三个舅舅就随着打工潮来到了广东。因为都没什么文化,三个人只能做那种靠体力赚钱的活。慢慢的,二舅凭着他的聪明劲,很快掌握了电工技术,工作换了轻松的,工资也跟着涨了上去。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并不满足现状。他进的厂是家塑胶制品厂,厂里有很多注塑机。二舅没事时就经常去看人家塑胶师傅修机调试。日子久了竟然让他摸清楚了所有注塑机该有的流程。这下不安现状的他又蠢蠢欲动,也不管老板怎么挽留,家人怎么劝解,他硬是辞了那份比较可以的电工工作,开始了找工生涯。也许是上天对他眷顾吧,很快,他就找到了新的工作。很多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二舅那份雄心:只要心里有愿,就拼命去实现。这样转来转去又换了不知多少的工作,直到现在,开了厂,也开了店,做了老板。钱是有了,人却变得越来越不认识,而且全然与家人脱节。所有的变化,不是因为钱,而是二舅骨子里那份怎么也解不了的封建情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二舅和舅妈曾是很恩爱的一对。记得小时候,去外婆家时我们姐弟二个就喜欢跟着二舅混。那时的二舅刚结婚,和舅妈的那份恩爱劲让人看着都妒嫉。而且因了二舅没文化,舅妈在二舅心里更是比女神还高(舅妈是高中毕业,那年头算是个文化人了)。真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那种。但几年过去了,这种恩爱劲开始慢慢递减。其他的舅舅都结婚而且生了儿子,而二舅妈却只是生了两个女儿就被计划生育了。这在二舅看来,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痛。在家里时就千方百计地想逃计划生育生个儿子。但计划生育抓得贼紧,而且自已生活也不是很好,所以这个想法就被扼困在二舅心里,整天满面阴雨。二舅妈也因为没有生到个儿子,心情一天坏过一天,先前的贤惠再也找不回来。只要人家一说什么,她就开始怀疑人家是在说她。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了一个儿子问题搞得温馨不再!
封建的压力,已压在人们头上几千年了,到现时,却还是让很多人特别是女人喘不过气。多少温馨的家庭,在这样的压迫下轰然倒塌。又有多少女人,在这样的压迫下残败。
风风雨雨的,那个家总算持续到二舅开了店。有了点小钱,二舅那压抑心里已久的心思又开始发芽。看着人家都在外面包二奶,他也想出了找人生儿子的想法。心动还就行动了,很快,就和一个四川的女孩子好上了。那时舅妈娘家的好多亲戚都在广东做事,听到这个消息后,纠集到二舅店里对他又打又骂的。但二舅就是铁了心,这打打骂骂不但没有让情况好转,反而还把他对舅妈的一点好感全打没了。妈妈和另外的舅舅、亲戚什么的也都劝二舅不要太过格,都快四十的人了,两个女儿也都大了,还折腾什么呢。但二舅的牛劲上来没人管得住。干脆的,他放出话去,谁拦着他他就不认谁!这下好了,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家里的亲戚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他,两个女儿也差点都不认他。为了一个儿子他成了独杆将军。
而舅妈,可能是这么多年的折腾吧,又仗着是受害者,不管是在外人还是外婆、妈妈等的长辈面前,都有点人来疯。也不把哪个放在眼里,就像大家都欠了她似的。偶尔回次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让外婆服侍。有次回家,外婆叫我们去做客,刚好舅妈也回去了。做饭时,舅妈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梳头,让七十多岁的外婆忙上忙下,甚至是到一楼去提水(外婆住在二楼)。爸妈实在是看不下去,那顿饭全是自己动手做的。而舅妈一直是冷眼旁观,直到吃饭!这样下来,再也没有人去同情她,就算是二舅后来和她离婚也没有哪个去反对。
其实女人,要自己多爱自己。就算是弱者的时候也不必那么张扬,这个世界谁都不欠谁!自己的东西只能是自己好好把握,到丢失了才表示出弱者甚至是赖皮的样子来挽救,那于事无补。
一个温馨的家,就这样散了。两个女儿判给了二舅。二舅继续着他的事业,也继续着他的生子梦。只是因了这件事,他除了和我们家还有联系外,其他的亲戚差不多全让他断掉了。想想这个代价实在是有点大!虽说现在人情淡漠,但不管怎么个淡漠法总归还是有的。一个人活在世上,除了自己就只有自己也算得上是一种悲哀吧?我想二舅也应深有感触了。
以前,二舅在我们眼里是很值得敬偑的人!我们从心里服他!想想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家汉子到现在这样开厂开店,其间所要的信念和心血也不是常人能坚持和拥有的。但经历了生子和离婚事件后,我们和他的关系也日渐淡薄。说实在话,就算是二舅这样闹的风风雨雨,我还是很偑服他。为了自己的信念,他能拨开一切阻扰去实现。我就是缺了这样的生活风格,所以总是在生活中把自己弄得伤伤痛痛。但佩服归佩服,心懒散了还是不想去给自己找事情。及至每次家里人打电话,问起二舅的情况我总是无言以对。而且很多消息还是家里反馈给我的。就比如这次二舅终于生了个儿子,远在几千里外的妈妈他们都知道了,而我近在眼前却一无所知!
也许,真应该多去外面走走。也许,还是要多多牵一下那根亲情的线。心情再冷漠,生活再烦闷,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亲情和友情那些人间最珍贵的东西。
二舅,你终于实现了你自己开厂、生子的愿望,也终于让自己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不管你先前的种种是否对错,我都为你祝福!
-全文完-
▷ 进入淡烟如水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