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一踏入这个城市，醉逸飘影的内心就起了波澜，一叶闯进心海的小舟摇乱了他的心扉，他表面上的冷峻无法遮住内心的狂热。温热的香茗逼出他额尖细细的汗珠。

“老板，再来一杯，越浓越好。”

醉逸飘影坐在临江茶楼靠窗的地方，慢慢地品着香茗，半眯着眼睛，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从记忆深处浮起。

十年前，西子湖畔游人如织，一场突来的雨让人惊慌失措。

“朵朵，朵朵。”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穿梭在流动的人群中，呼喊着“朵朵，朵朵。”

姑娘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急。

醉逸飘影没遮掩地在雨中漫步。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一不留神就钻进了他宽大的裤腿里去了，那柔软的毛发传递着丝丝的骚痒。他不停地摆弄着腿，几个游客窃窃笑着走过。

“出来，你给我出来！”

小家伙千呼万唤始出来。一条毛发纯白，鼻尖灰色，尾尖顶着白色绒球，俏皮可爱的丝毛狗钻了出来。它摆了摆脑袋，一丝怯意也没有，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愠怒的醉逸飘影。

“小家伙就你调皮，怎么在这里躲起雨来，里面黑得象地狱，小心闷坏。”

醉逸飘影爱怜地将它抱在怀里，用修长的手梳理着它打湿的毛发。丝毛狗安静得象只温驯的猫，任他的手指一圈圈划出轻柔的弧线。

“伙计，不淋病了，我们躲雨去。”

“朵朵，朵朵。”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远远地飘了过来，裙子淋湿了，醉逸飘影心莫名地牵动了一下。如果有一把伞就好了，他心里想着。

安静的朵朵好象大梦初醒，一下子从醉逸飘影怀里逃出来，向白色的身影奔去。

醉逸飘影有份失落，有份欣然。

此时西湖边上的垂柳在风中拨弄着绿色丝绦，象梳理少女柔美飘逸的发丝。垂柳摇曳多姿，又象曼妙的少女陶醉在朦胧的细雨中。

一场雨带来了一阵温凉，扫去了心头的燥热。醉逸飘影悠闲地看着走着跑着打伞的没伞的来来往往的人流，欣赏着被雨洗过的城市。

这个城市有太多太多让人留下来的理由，可天涯孤客注定一生飘泊，他没有永远歇息的驿站，他正在思考下一站去哪里。

白色的人影随同那只俏皮的丝毛狗远去了，他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于是他又钻进了雨中。

细雨丝丝，象情人的初吻，轻飘飘的，湿漉漉的。醉逸飘影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张着嘴接了满口的雨露。他想起大学四年间的故事……

２　

杭州某大学开学第四天，醉逸飘影才拎了一个休闲牛仔包，荡悠悠地向学校走去。看见醉逸飘影鸭舌帽，黑墨镜，长头发，一身西部狂野牛仔装扮，守门的大爷就没打算让他进去。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正式录取的大学生。”

“等下课吧，别让大家心神不安。”

大爷说完不再理他，独自分捡起一堆报纸。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醉逸飘影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不让。”

大爷索性连那个小窗口也关闭了，任凭醉逸飘影敲窗踢门。

“这年头，孩子尽学坏了，这哪是当代大学生的形象，分明是一个地痞流氓。”

大爷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醉逸飘影耳里。他在周围细细搜寻着，发现了不远处的大石头。他抱起来向学校门口走去，举起来正欲砸，一声厉叫，“干什么的，谁允许你来学校撒野。”

醉逸飘影本想借机无法发泄的闷气，孰料身后站着一个亭亭玉立、身体较单薄的女生，怒气冲冲看着她。

“晦气！”

醉逸飘影恨恨地说。

“倒霉！”

那女生不依不饶。

“臭三八。”

“王八蛋。”

“你要是男人，我早就不客气了。”

“你敢！”

再争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醉逸飘影拿出一包中华香烟，抽出一根点燃。

“不可救药。”

女生摇摇了头，轻声喊着“大爷，开门。”

门开了，女生进去的同时，醉逸飘影先从她身后飘了进去。

大爷眼睁睁地看着醉逸飘影扬长而去。

“又一个问题学生。”

下课了，寂静的的校园热闹起来。醉逸飘影一身特殊打扮吸引了学生的目光。

“酷极了。”

“哇，帅呆了。”

“他是哪个系的？”

“校园要起风浪了。”

……

议论他的大多是女生。醉逸飘影旁若无人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哇，太傲慢了，目不斜视。”

与醉逸飘影打过交道的女生拉下他十几米远，他一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喊，“茗茗，你快来了，我有新偶像了。”

她叫茗茗，她鄙夷地看着飘逝的背影，吐出字正腔圆的四个字“校园垃圾。”

那声音很大，醉逸飘影听见了，嘴角边露出戏谑的笑容，他的步子迈得很大，一会儿就穿过了那片议论的天空，径直朝三楼办公室走去。

３　

三楼中文系办公室，一位戴着高度近视眼的女老师又审视的眼光看了看这个迟来报到的学生，面无表情地说：“你去找王校长吧，我看你不适合我班。”

醉逸飘影从牛仔包里取出大大小小十几本刊物，丢在女老师的办公桌上。

“什么意思？”

女老师的表情疑惑而复杂。

醉逸飘影将最上面一本刊物翻开，指指天涯孤客淡然地说，“爱上文字是我的错，选择中文系是我的命，一个血液里流淌着文字的人，注定另类孤独。你看着办吧。”

女老师严肃挂霜的脸终于象太阳冲出了云雾，有了些许温暖。

“我姓李，你的班主任。现在你需要办理好一切入学手续，然后去掉你的长发，下午正式上课。”

两天前，醉逸飘影的父亲已经为他办好了一切入学手续。

走出中文系办公室，学生们陆陆续续去食堂就餐。醉逸飘影又看见那个叫茗茗的女生，当她的目光与他相撞时，她马上扭过了头，醉逸飘影感觉她红红的嘴嘟得高高的，象熟透的草莓，他一路笑出校门，门卫的眼光一直盯着他拐向街的尽头。

绕过两条街，醉逸飘影走进了香影发廊，指指自己的头说：“一根不留。”

“对不起，麻烦你再说一遍。”

“剔光头，听清楚吗？”

准备给他洗头的小姐听清楚了，在座的美容师们都将齐刷刷的目光对准醉逸飘影，好似在询问“没搞错吧，今年流行光头？”

黑亮亮散发着光泽的头发轻轻地飘落了一地，当他清洗完后再照镜子时，锃亮的头，冷酷的脸，预示着新的开始。

４　

下午上课，醉逸飘影提前两分钟走进教室，他发现前面有一张空位子，就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刚才还追打热闹的教室变得出奇安静。他从包里取出一本闲散读物时，发现邻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象是受了某种惊吓。

铃声响了，踩着铃声进来两个人，醉逸飘影马上认出了这个叫茗茗的女孩。她向他走来，一直走到座位前，两眼喷火。他镇定自若，悠闲地闻着她发梢里飘柔香水的味道，他甚至想那垂在腰部的发丝被风掀动时，该是怎样的妩媚与飘逸。

“你难道不知道座位里有别人的用具。”

茗茗的声音厉而尖锐，象一把刚刚磨过的锋刀。

“如果我坐错了地方，请你原谅。”

醉逸飘影微笑地面对着茗茗，那微笑象一股漩涡，卷入了就没有逃出的可能。

“那，那你坐吧，后面还有一个位子。”

茗茗坐在后面的位子上，心里突突地跳着，脸上的红说不清楚是气愤还是尴尬。

蜜蜂一样嗡嗡的声音渐起，醉逸飘影听到的是种种关于他的议论。

“安静，安静。”

黑板擦敲在案上也有醒木的功效，班长任李老师镜片后愠怒的眼神在醉逸飘影光亮的头上打转。她绝对没有想到一头长发的男孩子倾刻间就剔成了和尚头，她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头痛的学生。这不，她注意到醉逸飘影神思于课堂外，时而皱眉时而窃笑。她绝对想不到他正为与茗茗同在一个班级兴奋地有点眩晕。

茗茗象只刺猬，但她也有柔软的地方，否则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座位让给“校园垃圾。”

５　

接下来，醉逸飘影的名字在学校传了个遍，校园里指指点点的人很多，他都能从容地穿过密林般集中的目光。

醉逸飘影知道坐在最后一排的茗茗听课很不方便，几次扭头都看见她舒茗站起来，伸长脖子，吃力地看黑板上的字。这让他感动而难受，从不记笔记的他在忍耐一周后，就去商店买回颜色各一的课堂笔记本。课堂上，他不再神游，他好想把整洁详细的笔记送到茗茗手中，可茗茗躲着她，男生也躲着他。只有被好奇心吸引的茗茗以外的女生，用各种目光打探着他。他冷笑：即使剥光了我的衣服，也看不见内心隐秘的东西。

机会来了，系里的演讲大赛一周后即将举行，李老师根据高考的作文成绩选出了男女代表，男——醉逸飘影，女——茗茗。为了演讲出成绩，李老师给了他俩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吃过晚饭，醉逸飘影邀请茗茗去他的租房时，茗茗断然拒绝了。

“怎么？怕我？那里是虎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茗茗的脸气得忽白忽红，她扭头就走，差一点晶莹的泪就逼了出来。

“喂，你走吧，这场比赛我不想参加了。”

醉逸飘影霸道的声音象钉锤一样敲在茗茗心里，她不再挪动步。醉逸飘影走过来轻柔地说：“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的。”

他俩一前一后走着，走到一个爬满草藤里的小屋打住。

“请进吧，这是我大学四年租住的寒舍。你一到来，久不光顾寒舍的月光仙子都飘了进来。”

茗茗没言语，她发现这十几平米的小屋装点得简单温馨。一杆竹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壁上是摇滚歌星的贴图，桌子中间摆着养着五金鱼的鱼缸。她很诧异，没想到这样卓尔不群的人竟养这些让人悲悯的小生命。

醉逸飘影告诉茗茗五条金鱼的名字：风、雨、云、雷、电。茗茗实在猜不出这几尾美丽的金鱼怎么和这些生硬冰冷的名字挂上钩。

６　

演讲当场抽题，两人无从准备，索性评论一些古今中外作品。观点吻合时，俩人相视一笑，观点相悖时，俩人则争得脸红脖子粗，争到战争欲爆发时，醉逸飘影的声音从山峰跌落山谷，给茗茗下台的机会。茗茗知道拒理力争中，她显然底力不足。

“不说了，我送你回学校，否则来不及了。”

茗茗这才记起她出了校门。一路无语急走，进了校门茗茗没有言谢更没回头，醉逸飘影校门口的阴暗处目送茗茗的离去，他发现这个女孩纯得可爱。

演讲大赛如期举行，十二位选手上台抽签，醉逸飘影抽到１号签——激情青春，茗茗抽到十二号签——点燃青春。这是一组围绕青春的演讲，醉逸飘影大脑里画了一个圈，来不及细想，就被推向了演讲台。茗茗暗自为他担忧起来，１号签最富有挑战性。

醉逸飘影身穿一套白色西装，光着光潇洒的迈上讲台。台下一片嘘吁声。当醉逸飘影流畅、鼓动人心的演讲完成以后，掌声经久不息。茗茗知道他成功了，一块悬在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这下她才开始酝酿自己的演讲。

当茗茗走向台时，醉逸飘影给她一个鼓励的目光，她紧张的情绪渐渐舒缓。她在演讲中沸腾起来，冲动起来，最后被一团火包围，直到热化。

醉逸飘影以9·98分赢得了第一，政法系何扬——心语新愿,9·88分，第二；茗茗9·86分，第三。

站在领奖台上，可以看见李老师那张被兴奋充红的脸，她选中的两匹千里驹，跑到了前面，这荣誉是不可估量的。

７

演讲结束，醉逸飘影发现茗茗躲着他，不再与他谈笑风声，几次邀请也不去他的小屋一坐。他发现她的眼里有飘乎不定的东西。为什么？难道他与她的交往仅止于一个演讲，他不甘心，等着机会。机会在大学四年是很多的。大一，爱好文学的他加入了校文学社，而她一直游离在外。直到校文学社的月刊还缺几篇稿子，他找到她。

“我不想过早触摸文学，我怕文字的寂寞与忧伤铺满我四年求学路。”

茗茗一针见血就勾勒出了写文字的心灵，醉逸飘影不忍拉她入内，但确实需要她的帮助，他是校园文学的主编和写手。他一篇篇炙热的文章象他的光头一样叫得响亮。茗茗时刻关注着，却不敢靠近。

“好吧，仅一次。”

一次就上了致命的绳索，茗茗发现她深陷于文字的凄美中，如同沉陷中他的思想中。她再也不怕得罪其她女生，频频与他交往。他们的感情在文字中成熟起来，但是始终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直到有一天，茗茗的死党默默带回了外语系的男友住寝室，发生了荒堂而无法迷补的事，他走错了床位，用泛着酒气的嘴堵上了茗茗的嘴，强行掠走了她的初吻。茗茗一拍掌打醒了可恶的男生，可她无法再抬头看蓝蓝的天。她一触到默默幽怨的眼神，委屈地就想流泪。她写了一篇又一篇伤感的文字，却不想借醉逸飘影清澈的眸子抚慰伤痛，她沉郁起来。

醉逸飘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一点不怪罪茗茗，他很想告诉她，他从不在乎女孩的初吻给谁，甚至不在乎[ch*]女情结，他只想这种心心相通，只要一个眼神送出，就有温暖的回应，只要文字里有一个饱含深情快乐的她。

醉逸飘影的文字里有深挞社会现实中丑陋的东西，茗茗的文字大多是属于自己蓝色的感伤。那事件影响了她求学的整个心情，她发现一年四季都涂着蓝色，一年四季都飘着蓝色的雨。

雨能滋润生命，雨却消减不了她的悲愤，她生活在旧时代的礼教里，她是一个在知识分子家庭长大的女孩。她还没看见过生命中真正的邪恶。她冷眼逼退了道歉者，她看见道歉者悻悻消失在她与默默的眼线。她没有丝毫的快感。

这冷冷的感觉僵持到大学三年级，茗茗心甘情愿地投入了一个家庭很困难的穷学生海岸线怀里。她发现醉逸飘影痛苦的整个脸都扭曲了。醉逸飘影实在不理解他为她耗费了三年精力，换回的只是冷水一盆。他象茗茗一样，卷进了个人的沉郁中。他的文字里有对女人的憎恨，他骂她们是不解人情世故的野兽。可他明明知道兽行天下的是男人。

醉逸飘影每天都可见到茗茗，可见到她却是一种无法让人忍受的折磨。他疼痛的快要疯狂了。大四，他把大量的时间花在游街，他新学期不再打算记笔记，他知道记再多的笔记，茗茗的眼里也飘不出一丝感动来。

醉逸飘影错怪了茗茗，他们就象两只刺猬，互相对长长的刺刺向对方的心脏，然后捂着疼痛在黑夜里各自疗伤。

８　

快毕业了，茗茗四年的收获就是几本厚重的心情文字，发在校刊的只当小说一样咀嚼后就吐掉了，可手中四本厚厚的加锁的日记只属于她一人。夜深人静，轻轻翻开，醉逸飘影就跳了出来，每一篇都活跃着他的影子。茗茗发现，他早以镌入了她的灵魂。

对海岸线，茗茗除了内疚还是内疚。以至于到毕业典礼开完之后，茗茗坦白了心迹，分手不可避免。茗茗听从了远在北京的父母安排，留在了人间天堂杭州。她谁在没告诉，毕业后她过上了隐居生活。

醉逸飘影去北京见到茗茗父母时，才知道她留在了杭州。只是俩位老人始终不肯透露茗茗的具体地方。

在寻找茗茗的雨天，醉逸飘影遇见了寻找“朵朵”的雪儿，她的清纯脱俗让醉逸飘影眼前一亮。他不觉得是情动和花心，只是一份难得的对女性的好感。可爱的朵朵竟责无旁贷地担起延续这场美丽邂逅的红娘。

醉逸飘影连续几天在西湖边上走，朵朵都准确无误地把雪儿带到他身边，每次，他都能看见雪儿温暖的笑容。雪儿眼睛特大，话儿不多，走路蹦跳式，有孩子般欢快。他们邀在一起在临西湖的茶楼一边观风景，一边品茶。他发现雪儿喜欢文学，甚至她提出的几篇文章中竟有天涯孤客的，他有点怀疑雪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却不点破。

在西湖边喝了一个月的茶，醉逸飘影突然想起他留在杭州的目的。他告诉雪儿，明天将不再西湖边漫步了，他得寻一个人。

“寻人？”

雪儿亮晶晶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对，一个我深爱的人，一个我此生不能放弃的人。”

“你说得是茗茗。”

醉逸飘影心猛然一怔，雪儿果真知道我，连藏在我心中隐秘的人都知道，她是谁？

别这样吃惊地看着我，茗茗我们是好朋友，同一个厂，我现在病休，可以逍遥一段时间。茗茗告诉了你们之间的事情，走了一段朦胧的美丽就跌入黑暗的漩涡。她很傻，爱你爱得如此深，却摆脱不了阴影，嫁给了她不爱的人。而你更傻，苦苦想寻觅的人嫁给了别人还不知道。

“你混蛋，你胡说。”

醉逸飘影将雪儿从椅子上拎了起来，那衣领勒得她快窒息了。“你放手呀，不相信你自己去看。”

醉逸飘影拿着雪儿给的地址跌跌跄跄地跑出去，天色黯淡下来，雨飘落下来。想不到这时候能安慰他的是不会说话的朵朵。朵朵“汪汪汪”叫了三声，他如雨的泪飞涌而出。

“朵朵，你说我该往哪去，哪儿是我情归之处？”

朵朵看了看醉逸飘影，然后向后张望着，他发现雪儿满脸都爬满了和他一样冰冷的泪水。

“哭吧，哭出来你会好受点。”

“不哭，我不哭。”

醉逸飘影使劲地擦着，可泪水越涌越多，可他的泪唤不回他的爱。如果在爱情方面，他能固执霸道点，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了，他后悔。

９　

醉逸飘影将手中的纸条撕得粉碎，他看见空中飞舞的纸片象朵朵含泪的梨花落在冰冷的地面，如同他青涩的初恋夭折在多梦的季节。

“雪儿，我要离开这座城市。”

醉逸飘影心碎坚定的眼神不容置疑。雪儿很想告诉他，她早已坠入了他的故事，她很想做一缕轻柔的风抚慰他的疼痛。

“没有谁可以让你留下？”

醉逸飘影触到雪儿的泪眼，他看见的是期盼，是祈求，是一抹如同他一样的心碎。

“没有。如果十年后我还能想起这个地方，一定在今天这个日子踏响这座城市。”

十年，多么漫长；十年，这两个字跌在风雨中，有多么沉重，十年，青春还能走多远……

雪儿怔怔地看着醉逸飘影走远，她发现她整个心都被抽空了。这个男人，只一次接触就终身难忘。她惨然一笑，咬破嘴唇，把十年融入血的记忆。

10

“雪儿，你挑花了眼吧，还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茗茗打趣雪儿时，黯淡的眼神露出淡淡忧愁。

“不嫁，不嫁，我的白马王子还没出现。”

茗茗很佩服雪儿的执着，只是担忧雪儿的选择空间会越来越狭窄。

“傻宝贝，俺老了，还有你呢。”

“死丫头，拿你没折。”

哈哈哈，雪儿笑着，笑着，笑出了泪水，这泪竟那么苦涩。

“干吗哭呀？有伤心事？”

“没，没，这几天挺想爸妈的，我得抽空看看他们。”

雪儿知道再隔一周就是与醉逸飘影相隔十年的日子，天涯孤客，他会来吗？

一周在雪儿漫长的等待中到了，她不敢请假，拼命地工作，直到下班。她怕梦做得太长太长，在岁月的风雨中一触就破。她象年迈的老妪一样慢慢地行，行到十年前西湖边的茶楼。她艰难地将微低的头抬起，看见熟悉的人儿正端茶出神地望着碧绿的西湖水，按捺不住地一声呼唤，他缓缓地扭过头，等了十年的雪儿向他奔来。十年相拥，雪儿嘤嘤地哭着，雨点般的粉拳轻落在他寂寞的胸前。

（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