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永远写满辉煌,挥洒最后的豪情,留给世间一片壮观的景色。那大片大片的金黄,那一簇一簇的紫金云霞,肆意渲染着天边,和太阳一起,盛装艳舞。年的气氛,与日剧增,不时传来爆竹声,将寒气熔化不少。路上的人们比早出精神多了。去车站的路上,那丫儿在前,伦子在后,相差三四步远,丫儿走的快,伦子就紧走几步;相反就慢走几步,将这距离始终保持着。上了车,伦子抢着买票,下了车,伦子在前,那丫儿在后。伦子确实认识那学校,就快步走着,那丫儿在后紧跟着。伦子越走越快,那丫儿不得不小跑跟上,说:“你想把我丢了?”伦子低头不看她,说:“那就慢点。”于是就慢走。走了不出五十步,那丫儿看了表说:“太慢了。”伦子想:离那学校还有一截,就说:“那就快点,不行就跑吧。”那丫儿说:“跑吧。”伦子真个就跑起来。跑了一会儿,回头一看,那丫儿落在后面一大截,便停下来等她。那丫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不行了,有点累了。”伦子说:“你也太慢了,怪不得老迟到。”那丫儿脸忽的一红,大大的羞写在脸上,站在哪儿不动了。伦子说:“快走吧,迟了就办不成事了。”那丫儿说:“你欺负人。”伦子说:“咋就欺负你了?”转念一想,大概捅了她的伤心窝,损她自尊心了。丫儿就怕别人这样说自己。伦子想说句道歉的话,可这话到了嘴边,就忽的没有声音了。相互站在那里,都不走了。路人有朝这边看的,伦子抖了抖精神,伸出左手说:“让我抓着你,一起跑,就不会把你丢了。”那丫儿走了几步,停下来,看了看身边的路人,又走了几步,才伸出右手。伦子一把抓住,说:“抓紧了就不会丢了。”就跑了起来。
市里这时正赶上下班,人流汹涌,天还没有变暗,只刮着北风。人们都想早点回家,纷纷加快脚步,谁也不让谁。伦子抓着丫儿的手,一路跑。在人群中左冲右突,越过书摊,菜摊,小吃摊,还闯了红灯,穿过马路。还好,市里道路的雪早没了,那满街的吵闹,在耳边忽忽作响。伦子边跑边问:“你叫啥?”那丫儿没有听见,伦子大声问,那丫儿才说:“夏雨蓉。”伦子没听清楚,那丫儿说:“夏天的夏,下雨的雨,芙蓉的蓉。你呢?”伦子说:“马伦,马车的马,lu*n伦的伦。”那丫儿猛一急停,伦子向后一闪腰,险些摔倒,不明其故,手倒还抓着。那丫儿使劲甩脱手,说:“恶心。”小脸像是注射过红色水,臊的象三月桃花。伦子说:“本来就是这个名字嘛。”之后的事,依伦子的话,就是起先担心那些人的凶狠,会抬手给伦子一个巴掌啥的。结果啥事都没有。杨路问:“伦子,那丫儿叫啥名字?哪个班的?”伦子说:“不知道。”黄子说:“跟咱们还玩深沉。”伦子说:“确实不知道,只晓得是初三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伦子不安分起来,老想那丫儿的样儿。其实那脸蛋不好看,不算漂亮,五官平实的很,像日本妇人闲来无事,随手做的面具,颜色雪白,五官娇小。这样的相貌,在电影里,顶多是个配角,很普通,身材也不苗条,但很匀称,伦子怀疑她的妈妈是否是个裁缝,如此丫儿,走到哪儿都不惹眼,头发倒是长的,梳了个公主头,干干净净,清爽的很,只是有点黄而已。就这些了。伦子自言自语说:“夏——雨——蓉。这名字好。“于是又想起抓她的小手一路飞跑的事,那手小小的,软乎的几乎没有骨头,像粘了糖似的,将伦子甜腻腻的粘着。直至甩手放开的那一刻,伦子还在回味。在这甜味中,伦子尝到了一种悠然的冲动,一种与生俱来的冲动,继而在伦子的梦中淡淡升起一种叫温馨,唤浪漫的东西。一觉醒来,伦子痴痴的坐在床上,想心事。妈妈进来送伦子换洗的衣服,看见儿子发呆,就催促到:赶快起来,昨晚妈是叫你好哩。伦子看了妈一眼,才又想起昨晚妈妈教训自己的事,让自己早点回家。妈妈说:”不要胡乱在外面瞎混,这世道乱着呢。瞧你那一身的酒味,幸亏没让你爸爸看见,要不你非得休学干农活去。“伦子在上学的路上,想妈妈说的话,想还有一年就要考大学了,把握有多大,自己也不知道。至于将来会怎样,更不清楚,反正不愿去干农活。连自己家里的农田在何处都分不清的伦子,甭提去干活了。伦子想:那就做个作家,写书写文章,像现在一样,毕竟在上学就小打小闹的,还办了《香草》,同龄人当中也不多见的,好吧那就当个作家吧。可当作家的条件,比如多读书,多写文章,多体验生活,光靠写一些无病呻吟的诗呀,散文的就行了么?伦子在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前提,是在胡编乱造。今天看过去的文章,象幼时自己无牙干笑的照片,无丝毫的感触。可在当时,伦子并没有想到这些。上学途中碰上骑车的黄子,得知随身听已完壁归赵。
早上第二节课是数学课,伦子不想听,四下看看,见杨路低头不知在忙啥?便捅捅他,杨路回头说:”别烦我,忙着呢。”伦子便缩回头,心想:啥事呀?这么认真的。满心的好奇心促使伦子弯腰站起,向前看,才知杨路在写信的。想这小子真会利用时间,不知给谁写信的。课间操完后,钟雷把伦子叫着一起上厕所小便,出来看见夏雨蓉也从女厕所出来,伦子假装没有看见,走了几步,悄悄回头,看见夏雨蓉正回头瞧自己,只短促性的瞥瞥,把个伦子的心都看暖了,慌的一路小跑上了楼。这节课是语文课,老师不在,大家自习。顿时,教室胡乱了一番:本来座位是老师安排的,这下全乱了。两个人座位不是三四个人挤在一起,就是空空如也。像是敌人的飞机开始扔炸弹,好好的队伍呼一下全乱了套,纷纷躲避。伦子将杨路请过来,把钟雷支了出去,问杨路写信的事。杨路说:“给咱老婆写信。”伦子说:“说大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谁是你老婆?”杨路说:“说了你不信,实实在在的老婆呀。初三的,姓戴,我叫她毛毛。名字保密啊。”伦子说:“这么近还用的着写信么?套啥热乎?”杨路说:“你不知道的,昨晚送她回家,一不小心得罪了她,这不,写信讨好呢。”伦子说:“管用么?”杨路说:“以前有几次,挺灵的。”杨路又将脸凑近了说:“信不信由你,这丫儿就得好言相劝。碰上个脾气好的,算你福气;要是碰上个杠头,你就得用点心了。总结经验,好歹也应付过去呀。”说完旁若无人的点了根烟,说:“伦子,你也给那丫儿写封信吧。试试她。”伦子连忙摆手说:“不敢。”杨路说:“随你。”下了课,伦子站在窗前,朝下看,想着杨路讲的话。这个时代,这个年纪,本是与恋爱无牵连的,偏这些人早熟,早早的便有了老婆老公,还名副其实,堂而皇之的黏糊。伦子不敢往深里想,只佩服别人的胆量,怪自己胆小。黄子过来说:“哎,伦子,那丫儿在瞧你呢。”伦子说:“哪个?”黄子说:“装啥蒜呀?昨天哪个呀。”伦子看见了,夏雨蓉和另一个女孩一路走着,在拐弯的时候,回头朝这边楼上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伦子不似前番,感到心暖,却是一种深深的触动,是抓着他心的感觉。伦子心想:这丫儿好玩,一早上就上两次厕所。放学的时候,苏雅坐在桌子边发呆,没有走的意思。伦子从她身边走过,苏雅仍低头不语,伦子想问问,又不知说啥好,便走了。到了走完楼梯最后一个台阶时,苏雅追上来说:“她问你叫啥名字?”伦子停下,不解的说:“谁呀?谁问名字的?”苏雅说:“那丫儿,夏雨蓉。”伦子说:“她几时问的?”苏雅说:“厕所里,”说完,红着脸走了。伦子站在那里不走了,先是迷迷不解,继而感到甜,这甜传达给脸上,嘴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晚上做完作业,伦子破天荒的打开日记,写了许多心里话。伦子不知这是一种预兆,只知它不可阻拦。既然那丫儿如此用心,何不给她一个回音,反正不是来真的。写完信,觉得热血沸腾,象打胜仗的将士,喝了一碗热酒,倒不觉得冷了。信的内容大致是说:想和你交个朋友。想一想,不好。又改成:想和你交个普通朋友。完了,又细细读了几遍,没有发现语病和错别字,觉得开学以来,做的作文当中,只这篇信情深意切,满意的装进信封,在信封上写到夏雨蓉亲启。这一夜伦子睡的挺塌实,一觉醒来天已亮了。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6-3-10 19:54:1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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