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把一切灌醉。独自一人
一声不响，和四周的黑暗对峙。
在一点一点，等窗帘边缘出现鱼肚颜色的
时候，我忽然想到，是不是晨光在安静中孕育着
死亡，我又接近死亡一天。我想现在应该可以选择
死亡的时间，地点，方向，以及朋友的悼词，
这样自己可以死得体面些。可以安排在早晨的萌动中
静静死去。也可以像这鱼肚白
死，虽淡然却留有希望。
黑暗在头脑的衍变中呈现灰色。
我不为自己的傻气后悔，不为做的善事少埋怨，
不为时光白白流逝惋惜，不为
没有得到完整的爱悲哀。因为我仅有一次的生命，
已经超越了错误的起点。在无数次
艰辛困苦涉水翻山日出日没的行进中，
无数次的从空灵虚幻的魔界逃脱，早已经被
确定的死亡，在错误起点的开始就退缩。
下个起点还错误吗？没事比这问号更可怕，
没事比错误的起点还可怕。
头脑里储存的苦难幻灯片，今天早晨更真实。
鱼肚白在扩张。我看到一个坟墓的模型，
风撩起白色的帷帐，覆盖着我的冰凉，
延伸成一个真切的优柔寡断的寒颤。
这种感受很现实很恐怖很强烈。
不是唯物和唯心能够解决，
不是近处轻微的鼾声可以挽留，也许
远方沉睡的爱情，可以制造一种假象：
我们可以藏在诗行，永不死亡。
美丽的谎言总能在潜意识里长久存在，
挥之不去。可这谎言无声，无色，无味，
无法辨别，掩盖着真相，让我在急切地想
和不敢去想的尴尬潮水里沉浮迷幻，
再也找不准死亡的方向。
洒水车，街头锣鼓，早起商贩，长鸣汽笛
和太阳光线一起刺穿了我的死亡，
明媚的和壁柜笑立一旁：
你已经没有立场，死亡始终在希望前面逃亡。
手机随时会响起，办公室桌上的文件已经堆积，
恹恹欲睡的会议开始振奋。
忙碌的一天是必须的。
投递员如同医生，穿行在大街小巷。
活着，我不是一个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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