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芳比我小两岁,识她于偶然。在去补习社的路上,她的裙挂在车轮子上。走上前对她笑笑,这个略略羞涩的女孩,脸一下子红到耳根。默默地帮她解除尴尬,在她还来不及展露另一个笑脸时,转身离开。
上课后,她坐在我前面,齐耳短发,手时而托住那张精致的娃娃脸,跟随讲台上的身影,忽左忽右。下课后,我还在整理笔记中,身旁的阴影遮住了窗口流泄而来的光线。抬头一看,又是这个可爱的女孩。有事吗?我说。想请你去喝杯咖啡,女孩说。呵,好的,等我一会就好。
咖啡屋,浓香扑鼻,如水的音乐,缠绵而忧郁。这个不知姓名的女孩坐在对面,安静得听到吸管不停搅动咖啡的声音。我叫芳,谢谢你刚才的帮忙。我淡淡一笑,不习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对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微笑。我叫蓝。说完这句,便沉默不语。
于是,每天上课的路上,总有那么个女孩,等在路边,经过时,便冲我微微一笑,然后结伴同行。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比较孤独的人,从一处地方漂泊至另一处,朋友与我绝缘。走时便无牵无挂,我不喜欢别离,不喜欢用泪水来送行。
可是,她是那么个开朗的女孩,我不忍拒绝她的友谊,但也抛不开心,来接受她的笑容,只是在不得不给予的时候,以微笑来代答。
二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三个月的补习结束,而我也呆得够久了,在同一个地方呆,等到再离开时,我会不舍。当独自一个远离家乡时,便注定了我这一生都只能是一个漂泊的游子,用寂寞来换取寂寞,以冷漠的脸孔,拒绝所有想亲近的人。
走过太多的路,离开后,脑海中便不再存留往昔的记忆。而这一次,心里略有感知,这次的离开,我会有所牵挂,为一个阳光女孩。
蓝,我想请你今晚来我家吃饭,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好吗?芳说。拒绝的话已到嘴边,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我怕看到她脸上失望的表情,多年来的习惯,在此刻已悄然瓦解。好的,下课了我和你们一起走。
阴沉的天幕,萧瑟的秋风吹得路边的叶儿翩然飞舞。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往她家的方向前行。而她还在不停地说说笑笑,不在乎我是否会回答她。也知道我习惯沉默。在笑的同时,她会转头来看看我的脸,通常是逼得我露出笑容才会停止。
穿过一条窄小的巷,眼前一亮,一幢三层高的住宅,门前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园里菊花盛开,钻入鼻端是一片浓郁的粉香。轻轻重重的脚步,引得屋里的门悄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现于眼前。男人身材高大,只是脸孔看不到欢快的表情。当他的眼神射过来时,身体的轻颤,让我微微吃惊。这是一个能洞穿一切的男人,我一惯的冷漠在他眼中,只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这是我大哥,芳说。我在他面前提到你时,他总是冷笑,今天我带你来,就是要让他看看,我有没有说谎,说完还冲他大哥做了个鬼脸。男人将门完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芳带头而入,我尾随其后,最后是男人。经过他身边时,一阵古龙水的清香,我感觉到皮肤内的血管在一条条爆裂,血顺着表面皮层沉手脚底,使得我有些晕眩。
晚餐是端上来时,男人坐在我身旁,如坐针毡中食不知其味地将盘中食物尽数扒入口中。冰水的微寒,我还是做不到清醒。饭后,本想立即告辞,只是芳拉着我手不放,硬要我陪她晚些再走。这一次不管怎样我都不肯答应,只说有事待处理,得先走了。看着她沉寂下来的眼神,我将脸转到一边。男人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对芳说,人家蓝小姐不是说有事吗,下次再来也一样。有些晚上,我送她回家吧,也不管我是否同意,就率先走出了家门。
三
秋天的风清凉而微寒,昏黄的街灯将路边的人影拖成一个个长长的倾斜线。偶有几片落叶顺风而起,飘落在身旁。身旁的男人沉默地观望着一切,目光时而从我身上一扫而过。
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不再流动,就在我快要呼吸不过来时,身旁的他突然说了话。蓝,代表忧郁,蓝,也代表在沉寂后爆发出不可收拾的热情。你——受于哪种?静,死一般的寂静。我有些恼怒地抬起头,冰冷的眼神企图射穿他的心。可是,他的脸不再冷硬,戏耍中却又有一丝疼惜。我迅速低头,想从他身边穿过。一切都是想象,在来不及整理所有的思绪时,男人的手已放在我的下巴,逼人的眼神,心谎而乱的我,在无意识中一个巴掌顺手而出。
沉默,还是沉默,只有男人凶猛如野兽的眼神,死盯着我的脸。心谎,却无力无击。当男人的脸离我只有一指宽时,我才发觉,整个人都在他那高大的阴影下,无处可逃。灼热的手指,缓缓抚上脸颊,而后是唇与唇的接触,一阵疼痛,男人将我整个人都推开。我的手指在唇上狠狠一抹,猩红的血染红了指尖,疼痛的唇,我知道必然有一个新增的伤口。挺得必直的背影,在男人的目光下,缓慢地远离。
回到家,放上满满一浴缸水,玫瑰花瓣飘浮在水面,象血,象刚刚从唇上抹掉的血痕。将身体浸入热得烫手的水中,表皮倾刻绯红,豆大的汗珠,顺着头发滴下脸孔,而后迷茫了双眼。经抚柔唇,脑中的身影再度清晰如眼前。
将灼烫的身体包裹在丝质的睡衣里,瞬间冰冷。在每一次离开时,我就知道,寂寞生生世世会与我伴随,即使如缎的肌肤,在轻触下也能感知寂寞将我整个包围。
尤记得独自漂泊的那年,无人相送,也无人过问,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只有风儿吹乱额前的发丝,只有雨点轻敲车窗,而后,永远别离。
四
三天,整整三天,不记得有没有吃饭,也不记得有没有起床。睡,死一般的沉睡。
三天后,一阵接一阵的敲门声,将我从昏迷中喊醒。我想,当时的面色一定差极了,当门打开的刹那,芳的惊呼,让我稍为清醒,而后,顺着门边缓缓下沉。一双大手极时接住下沉的身体,在我限入黑暗时,仿佛看到一对明亮的眼睛直穿入灵魂。
缓缓睁开眼睛,迎面前来的是芳关切又心疼的眼神。我想喝水。水来了,芳扶着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扶我躺下。跟着是一连串的发问,你怎么了,这几天都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不舒服,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对芳展开一个轻浅的笑容,我没事,只是一直在睡觉,不想动。满脸怀疑的芳,知道我不会说什么,也只好沉默不语。
房门轻轻推开,他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袋东西顺手放在桌子上,就那么远远的望着我。大哥,你在这里照顾蓝吧,我得去上课了,晚上我会回来的,芳说。
随着关门声,芳走了。闭着眼睛,眼睫的颤动,我知道他正在慢慢的走近,然后床边的阴影慢慢地缩小,直至床的一角陷落。一只手探上额头,暖暖地、轻轻地,瞬间停留而后抽离。
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个平时鹰一般的男人,今天却散发出如水的温柔,是屋内的寂静还是封闭的空间造成,不得而知。只知道那股清淡的古龙水味在屋内飘浮,游移,眉间眼底,堪至是灵魂也得到舒展,不再撑起竖得尖尖的角。
再次睁开眼睛,时间已过了很久,迷糊中不知身在何处,只有一双温柔的眼眸在眼前游移。来,起来吃点粥,男人说着扶起了我,倚在床头却不知如何伸手接他手上的食物,从来不曾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如此放肆,而且是经过上次的事件后,他还能如此的坦然自若。呵呵,你不是要我喂你吧?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抬起眼睛望了过去,对上那如水般的清澈的眼神与眼中吐露出那一丝丝的温柔,我的脸红透耳根。接过他手中的粥,沉默进食。我知道他的眼神从不曾离开,也知道这男人的杀伤力,所以任清香伴随,沉默地吃盒里的东西。
吃完后他接过手中的空盒,放在一旁的垃圾桶,在房内那张唯一的枣红色的沙发上坐着,不再过来。你现在有力气了吧?我们谈谈,不容拒绝,声音再次回荡在耳旁。其实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但我们从不曾正式介绍过,说完又是那种清淡的微笑。我是冷垒,三十二岁,在环城西路有间工作室,不曾结婚。好了,介绍完毕,你的就不用说了,反正小妹天天都将你挂在嘴边。
面对他的话,我有些目瞪口呆,这男人何时变成这样,他应该是不会说这些话的人,从那嘴角冷硬的线条,从他淡而疏离的眼神,我知道,这话他从不轻易出口。我以为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没想到接下来的话更加恐怖。我知道你会离开,但至少目前你还处于这座城市,所以你需要人照顾,几天不见,你看看你,象个孤魂野鬼。所以我决定,你搬去我那里,与小妹做伴,还有可以天天吃饭。我正不知要怎么回答,下面的话让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别那种呆呆的模样,那晚你的精神跑哪去了,你的不是够凶够恶吗?你今天怎么不保护自己了,看看你,下巴都快掉了,还瞪着我就会发生那晚的事。
天啊,这么多年的修养,这么年多来冷漠,在这男人面前完全不管用,我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三岁的无知小孩,那层保护膜不知所踪。我相信,这是他说过最多且从来不曾说过的话,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才说的,也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说完后,他就在忙碌,将屋中凌乱的物件,通通放在一个大袋子里。打开门将那个大袋子放在屋外,当做垃圾处理。好了,我在门外等你,换好衣服快出来,我没多少时间等你。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
留在屋中的我,到现在还不是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个男人和我说,让我换衣服出去。好象是要离开我住的地方,搬去他那里。这不是我做事的风格,为什么不懂拒绝,为什么会仍由他说了算。或许是心中的认知,即使我说过了什么,也不会算数,他就是那种男人,霸道而不讲理,只有偶尔的温柔泄露了他心底的柔弱部份,还有就是那种锐气不再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从今天开始的新生活能否习惯,也来不及细想,男人生气的表情仍在眼前晃动,我的心里居然会有害怕的感觉。来这座城市的时间不算久,也不曾准备长时间停留,搬进来时只是几件简单的衣物和那个跟随我几年的笔记本,其它的都是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我不喜欢烦琐,要求越简单越好,从来不计教是否会吃得好住得好,我只是想漂泊,心一停不敢停留。
多年前那幕离开的场景,总在午夜时与如电影片段般袭上心头,一次又一次的疼痛,让我不敢付出太多,我怕难以收场。有些人的心注定只有寂寞,即使处身于闹市,那种如影随形的寂寞感仍是时时跟随。于是强装的冷漠与疏离在多年后成为习惯。以为,这次仍是一样,若不是芳的单纯与渴望,今天我也不会在此停留。
而今要开始另一段旅程,看不见前方的风景,一切皆是陌生而又不可捉摸,但我没有后退的余地。有些人一生中,总会经历某些不愿意的事,我也如是。既然无退路,前行是唯一的方向,走吧,管他那么多,虽然与多年的习惯不同,但我不想考虑太多。总是要走的,停留只是为了下一次更长久的漂泊。
寂寞的手指,任空气在指间流荡,仿佛中,男人身上的清香还是一丝丝一缕缕侵入鼻端。这或许是一个期待的开始,又或许是一个悲惨的结局。房门的轻轻合拢,暂住的家而今告别,前方是黑暗或明亮,是期待还是迷离,无法预知,只是急促的心跳透露了几许莫名的期待。
五
下楼,男人倚在车旁,旁若无人的样子透露出几丝不耐,隐忍中不知何时会爆发。看到我下来,接过手中轻便的袋子,也不看我就自行上车。打开右边的车门,暖意即刻传透身心,车内除了皮质座椅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外,还有烟雾的痕迹。沉默中车缓缓前行,男人随手打开音响,如水的音乐在车厢内回荡。我们的距离并不远,步行也只要十多分钟。我不喜欢坐车,特别是象他这种,不管是天晴或是下雨,习惯于一个人走在路上,看行人匆匆,看道旁落叶飘飞,心会找到独处时的宁静。
很快到达他家,大片金黄的菊花开得正艳,香气浓郁如野外的春天。停好车,他提着行礼自顾自地走进家门。这里来过一次,并不陌生,只是仍不习惯跟一个男人回家。进门已不见男人的身影,只有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上来三楼。”身体还没复原,爬上三楼略显费力,额头的冷汗泄露了我的虚弱。一个长条形走廊,两旁是原木色沉重的门,其中一扇开着的门内,我的行礼被放在一旁。男人看着我进来,说声,以后你就住这间,我与芳在隔壁,你休息一下,我得出去了,晚点会回来,芳要回来了和她说,等我出去吃饭,说完就走了。
折腾了这么久,我还真是累了,倒在床上就这样睡着了。一阵吵杂的声音将我惊醒,睁开迷茫的眼睛,不知道我在哪里。芳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才感知,我在另一个地方,一个男人将我带来了他家。我不知道要如何与芳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我也无法开口。善解人意的芳看出了我的尴尬,笑了笑,你来了真好,以后我就有伴了,我一直想要你来的,只是我知道你不愿意,还是大哥有办法。对了,大哥在楼下,说好要一起出去吃饭的,可是我晚上有事,你们出去吃吧,我只是进来和你说一声的,明天我陪你。我先下去了,你洗个澡就下来,大哥的脾气有些怪,说完冲我做个鬼脸就跑了。
在袋中找好要穿的衣服,其实也不用找,我穿得一向随便,热天是牛仔裤加棉质衬衫,冬天也只是毛衣外再加件大衣就行了,一贯的黑色,清冷而略显淡然。下楼,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因等待脸上又带着特有的冷然,看到我下来,只说了芳已经出去了,我们走吧。
坐在温暖的室内,昏黄的烛光,映出一对对温馨的人影。不知是不是餐厅的暖意,面前的他不再有白日的冷,眼眸中虽然没有笑意,但有平静安然的神态。七成熟的牛排端上来时,化解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各自吃着盘内的食物,除了彼此的呼吸,只有隔壁台的轻声细语偶尔会传过来。
吃完后侍应收走了盘子,端上来两杯醇香的咖啡。手握杯中的暖意,整个人在饱食后的放松,双方再不再锐利而将角高高挂起。虽然无语,但流泄在彼此间,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温柔。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只能算是陌生人。而以后我却要与这男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内,就算离开也不是此时此刻,是不是就要将平时显露的一切悄然收藏?面前这个男人虽然冷漠,但不会有过多的话语,应该可以同屋共住,再说人家可是好心,我没理由去想那么多的不可知。心中默念这个男人的名字,冷垒,呵,我喜欢这样的名字,一如他那特有的神情。这一刻,我决定在以后的日子时叫他冷,而不是垒,不知道他听了后会有何反应,想着想着,就偷偷地在心里笑。
你笑什么,象傻瓜,走吧,带你出去转转,反正今晚的事情做完了。门外的清冷让在暖气中出来的我有些发抖,他转头看了看我,加快步伐前行。我明白他的好意,也紧走几步,上车后他将暖气调至最大,然后车缓缓开出市区。
山顶,寂寞清冷的风一阵强过一阵,但夜色仍然吸引人。周围不见人,只有两个并排站立的人影,放松心绪,让冷风吹上面容,看朦胧的夜景。侧身是一个高大略略冷漠的男人,一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而我居然想从中得到此许温暖。
在何时我已经不再习惯一个人,而想依赖他人来给予温暖,不想一个人独自面对寂寞与孤单,是身边这个男人挑起了多年来不变的心,让我寻求一丁点的暖意,即使是明天分离。“冷,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却独独对我如此?”我说。听到我的话,冷转过脸,一丝温柔又泄于眼底。“不为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做,别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他说。
于是沉默又隔开两个站立的人影。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对,但已不能再转头。转身回到车里,将音乐开得最大,将那丝温柔拒绝于车外。此刻我受伤了,一个从来不为他人而改变的我,只为了寻求一丝温暖,而将多年的习惯打破。车内与车外全然不同,微暖的空气,使得车窗有倾斜的水珠,是长久的停留,还是在告知世人,世事无常,把握当前美景,还是用它特有的眼泪在诉说,你这个决定,将会让你无退路。“冷,我累了,我想回去,我说。”“嗯!”他回答。
车缓缓地滑下山,车厢内除了音乐,再也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两个不算陌生的人,任流泄的音乐充拆在心头。我的心在拒绝温暖,在退却,茫然无措,而脸上却有说不出的平静。我们都习惯将冷漠的一面展现,从来不会为他人改变,即使创痛,也只有淡然的微笑。而他也是,紧闭的嘴唇,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崩得紧紧的线条,流露出点点心绪。
六
时间一晃而过,在此没找算过会长期停留,所以没找工作,也拒绝上街,陪伴我的只有时明时灭的电脑,灰白的屏幕,不停舞动的手指,让我度过一个又一个沉寂的长夜。只有偶尔出厅喝水时,看到他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只是静静的注视,然后一个淡淡的笑容,什么也不说转身回房。
这才是我一贯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我。无法接受他人的好意,也不想看到闪现在眼中的温柔,我只是我,一个过客,在此不会长期停留。只是沉长的夜,冻僵的双手在握住冰冻的水杯时,那轻微的颤抖,我认知,我只是一个孤独的个体,只有一颗冰冷的心,将那颗等待在门外的心拒绝于心门之外。
回忆转至多年前那个炎热的午后,一个人走在喧闹的车站,身边没有一个送行人,泛黄的手袋,与一个细小的身影。然后漂泊,从一个城市漂泊到另一个城市,我只是过客,记忆中只有冰冷,温暖在踏进车门的那瞬间,已悄然消逝。而此刻,沉寂多年的眼框,却有无数晶莹,一点一点滴落在键盘。
发红的双眼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便后悔了,他正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出来正想将眼睛转开时,不经意中看到那双发红的眼睛,在我还来不及转身回房时,他已冲到面前。一声带着疼惜的呼唤,使我的脚步停留。“蓝,怎么了?他问。”我冲他一个无力的微笑,倚在门边说道,“没事,我只是想喝水。”倒水,我知道他的眼睛跟随我的身影而转,强装什么也感受不到,拿着倒满水的杯转身回房。门来不及关,一只手撑在门边,一丝温暖在我的怀中缓缓散开。那么强烈的拥抱,让我透不过气来。当冰冷的唇触到些许灼热时,不再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喘息在室内涌动。
一夜无梦,当清晨第一缕署光显现时,睁开迷茫的双眼,才忆起昨晚,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夜,身边躺着一个温暖的男人。此刻他还在沉睡,放松的眼眉,唇角还能看到一缕若隐若现的笑容,那么纯真,那么干净。手轻轻的抚上那张有着纯真笑容的脸,眉、眼,最后是带着坚硬却又有着温柔的唇。轻轻扫过而后停留,久久地凝视,轻触,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回神时,看到那双温柔的眼与微笑着的唇,而我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唇边。我的心跳连自己都能听到,就在我不知所措时,我已在他的怀中,那双大掌在我的头发上不停抚摸,我知道他在用他的温柔来化解我的不安与羞涩。于是安然,在暖暖的怀中再度迷茫,而后沉睡。
醒来时身边的男人已不在,只有床边那张龙飞凤舞的字条,“蓝,我去处理一些公事,你等我回来,带你出去吃饭。”签名是“冷”。我听到笑声在耳边回荡,他接受了那声只是受于我的呼唤,呵!“冷”。洗脸,换衣服,打开电脑,一边写我未完的文字,一边等他回来。
当听到那声熟悉的开门声时,我还拿着笔记本,不敢动,只因我不知要如何做,一夜间,我们关系变得如此亲密,我无法做出任何应变。门打开了,那种冷硬的线条不再在脸上显现,只有无限的温柔,走上前来,以他的方式,在头发上轻轻抚摸。给予他一个微笑,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我知道我的脸又红了,是不习惯还是其它,或许是从来不曾得到的温柔让我不知所措,借助温暖的怀抱来消除紧张感。
“来,我们去吃饭,他说。”“嗯!”在回答了他一声模糊不清的话之后,将头抬起来,却对上他的笑脸与疼惜。傻瓜,走吧,肚子饿了。这个认识才多久的男人,我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只有彼此发烫的身体溶合,他就成了我最亲密的人。由漠然到在意,而后是在乎。
变了,一切都变了,芳的眼神在我的身上停留越来越久,聪明的她从来不问,每次看到我只有笑容,而后冲冷做个鬼脸。当看到冷的脸上想发怒的表情时马上弹开,却回头对着我说:“蓝,你看看吧,大歌欺负我!”然后笑着跑开。
我的脸上不再出现漠然,在等待变成期待,由坐在房内等开门声响到听到那声熟悉的车声,会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回来。从来不说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话,却由对方的眼中看到无尽的温柔,那是只为彼此而显现的温柔。我还是没有工作,曾经想过是不是要找一份工作来打发时间,却不知做什么好。回忆也变得越来越少,心头充拆的是他的身影。从前那无尽的疼痛,他以特有的方式,一丝一缕化解于无形。
我也变得喜欢走出门外,一个人在充满人声、车声的闹市街头漫步。脸上不再是淡漠的神情,而是时不时出现的笑意,让整个人来焕发神采。
七
时间如水匆匆过,与冷相识至相爱已有半年,半年来我们从不曾吵架,都想给予对方最好的一面,他要工作,相聚的时间本已不多,都舍不得让对方难过。有时候会因为某个观点不同而不睬对方,那时候的他会选择一个人出门,半夜回来时,钻进房中,对我说对不起。然后又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彼此都将对方的身影刻在脑中。
我从来不问他的过往,而他也选择什么也不说,除了彼此爱着,就象是在街上碰到的陌生人。想过无数次,以前的他是怎样的,为何有那种冷漠的神情,却不敢问出口,怕在不经意中,打破往昔的平静。我知道他也一样,多少次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在看到我询问的目光后,轻轻一笑,便不再言语。
冷,我下个星期想出去一趟,是以前工作的地方,当时我说好会回去一次的,处理完我就回来。我的话才一说完,冷的手便紧紧地捉住我,为什么现在想去,你可以早点和我说的,等我处理一下工作室的事,我可以陪你去。不用了,我一个人习惯了,再说不是只有一星期吗?我很快就会回来,回来后,我会在这边找工作,好吗?在那一刻,我看到冷一闪而逝的冷漠,很快就被他强装的笑脸掩盖。我什么也不问,只是笑着对他说,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冷订好机票,陪着我去机场,办好一切手续,时间已差不多。在走入机场通道时,我在冷的眼中看到那种深沉的疼痛。我的泪在眼中打转,但不敢让它掉下来,转身,怕再看到他的眼神。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说我的往事,只是等待,他从来不问。而我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回来后,回来后一切都会说,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得回去处理我的事情。
飞机在耳膜的疼痛下起飞,下面有我爱的男人,一个在等我回家的男人。而脑中却忆起往事,那些不堪回首的时日,再度袭上心头。
四年前,当第一次踏上南国的土地时,是那个男人救了我,在即将晕倒在地的那一刻,是那双手将我扶住,而后帮我找地方住,帮我找工作,带我熟悉那个人多车多的喧哗的城市。由开始的不习惯,渐渐地将自己当成过客,而身边的那个男人始终不离不弃,开心时陪你,悲伤时带你去喝酒。他从来不问,以为一切皆在他的控制之中。
直到那一天,他带我回他家吃饭,告知他的家人,他将与我结婚。他以为我的沉默是应允,是默认。却不曾想到,就在踏出他家门的时候,我对他说声谢谢,谢谢他多年来的照顾,因为我要离开此地,我不习惯与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多年来我只是将他当成朋友,一个大哥,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心,只是以为我不说,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做出什么。
但想不到的是,又得离开这个熟悉了的地方,又是独自一人漂泊。男人什么也不说,以为这几年我的身边没有一个男人,对他是默认,以为我是风筝,而线在他手中,只要他轻轻一扯,我便会回来。而此刻,心中的认知,让他知道,我要离开,不会再是他一个人的。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他开着车送我去机场。临上车的时候,他说:“蓝,你不再回来了吗?就算我是你大哥也应该回来看看我,好吗?”我摇了摇头,对他说:“这里,我是不会再回来了,我习惯了漂泊,哪里都不会有我的家,这一切你是知道的,不是吗”然后我看到一对坚强的眸子,将所有的心事尽力收藏,收藏在一个无人知的角落,我知道伤了他,可是我别无他法。没有人能够将我前行的脚步停留,谁也不能,我只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依归。
车飞快地开在机场的路上,彼此只有沉默,镜中偶尔会有一双沉静的眼神飘过来又缩回去。“不要这样,扬,如果哪天你的身边有了另一个人,我会欢迎你来看我,只是······你明白的,不是吗?这几年,只有你在我的身边,你何曾看到过其它人,我的心如死水,不会为谁而流动。了解我如你,应该明白我的感受。别说什么话,我都明白,抱歉,扬!
当前面那辆货柜迎头而来时,扬的眼中终于有了笑容,我看到那种放松的神情在他的眼中不停涌现,他真放开了,认知了彼此的关系。可是,一切都终止在迎头而来的货柜中。清醒前我只是看到我的身上压着扬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中,而后是血,鲜红的血,溅在四周。眼前是黑暗,只有无尽的黑暗。
陪着共同吃过一餐饭的扬的家人,我只是一个木偶,那个阴暗的角落正在不停地滴着鲜红的血。面对我苍白的面容,扬的家人什么话也不说,对我的只有疼惜,只有失去爱子的伤痛,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我知道,我却不能说。当在医院醒来时,扬的朋友逸只是说了一句,离开这里吧,重新开始。自扬的身体压在我身上到现在,我一直不曾哭,然那一刻,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大滴大滴地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湿的点。
为何要如此宽容,如果你们对我冷眼,对我痛骂,我或许会好过些。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一个爱的我男人,是我,葬送了身边这么多人的欢乐,是我让扬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此刻,却有一个知情人叫我离开,重新开始,我还可以开始吗?而不离开,我又如何面对那些扬亲爱的家人与朋友。
逸送我上车,临走时只是拍拍我的肩头,好好过,扬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为了他好好走下去,好吗?还有记得吃药,你的身休不行了,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找份工作,我会帮你照顾扬的家人,一切平复后回来看看他们好吗?伯父伯母只有扬一个儿子,他们一直以为你是他们的媳妇,是他们以后最亲的家人。冲逸点了点头,忍在眼框中的泪悄然下滑,却不敢用手背擦擦。
离开那里已有两年,两年来做着那份工作,每天将自己弄得精疲力尽,只为梦中不再会出现那个血猩的场面。不再有那个为我而死亡的人,而每一次还是从梦中惊醒,一个人倦缩在一角,独坐到天明。
下飞机,是逸来接我,然后回家看扬的父母,见面的刹那,彼此的眼泪将一切都喧泄。然后一个人去扬的墓地,对他诉说这几年来我怎样过,我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只是很牵挂他,在每一个午夜,在每一次的梦醒,在想着,远方那个为她而逝的人。最后告诉扬,这一次我走后,将不会再回来,我想忘掉这一切,我想重新开始,你告诉我,你会生气吗?只有风儿在轻轻地吹,只有花的清香充拆在鼻端,我听不到回声,听不到来自扬的应允。
踏上飞机之前,最后一眼望着这个不会再回来的城市,任眼框中的泪顺着面颊往下流。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朋友,我关心或是关心我的人,都告别了。我希望所有的往事都终结在此,用另一个身份去迎接那个爱我的男人。我会与他有一个新的开始,因为我无处可去,只有他在等着我的归来。
八
南方与北方的气候相差很远,下飞机我冻得缩在一旁,等习惯了冷意后才再度前行。由于没有告诉冷我的归期,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回去。简单的行礼,一身黑色的衣服,独自走在冰冷的街头。想在机场给冷打个电话,可是想想还是算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让那突如其来的拥抱,消除我心中的疲累。
到家了,推开门的刹那,迎接我的是一股清冷,仿佛多日来没有人进来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却猜不出一切原因。疲倦压得我没有一点精神,于是,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给冷打电话,可是对方一直关机。不敢想,只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深沉的倦意,在极度恐慌中睡着了。梦中,孤单的我走在黑暗的街头,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我拼命地追,想赶上那个背影,或是出声让他停留。我想伸手拉住那个前行的身影,让他等我,结伴同行。奈何我追他走,我慢他慢,我快他也快,伸出的手指只能凝结成延伸的姿势,任空气由指间流过,而后变得冰冷。
醒来额头的冷汗将头发凝结成一个个解不开的结。于是去洗个澡,岂图理清梦中的一切。我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仿佛中,我看到了我的未来。冷还没有回来,夜已深,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工作室我从来不曾去过,我们相聚的只是在家中。
洗完澡后,我突然想出去看看,去找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工作,还是其它。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一个人走在清冷的街头,夜已深,行人很少。我象一个幽灵,出没在黑暗的街头,寻找一个我爱的男人。
前面有家咖啡馆,温暖的灯光,吸引夜归的行人进去喝杯咖啡。我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想回家。于是迈步向前,想去那时寻求一丝温暖。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阻挡了我的脚步,于是等待停留。就在要过马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帘。那是冷,而他的身旁有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他们在说着什么,我的身影往后缩了缩,生怕他看见,但眼睛不敢离开。女人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而回,双手环住冷的身体,在他的脸上轻轻地一吻,而后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在我清醒时,还是在原地,脚步不曾移动分毫。很久很久,直到我能将所有的情绪都收藏,然后缓缓地踏上回去的路。当我推开门的刹那,冷正坐在客厅中,屋中是迷茫的烟雾,烟灰缸是堆得满满的烟头。
看到我回来,几步冲到我面前,你去哪里了,我看到你的行礼,才知道你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去接你?然后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等他放开我时,我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对他说:“没有,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没事的,放心吧。”我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会,你也早点睡吧,然后进房,将房门紧紧的关起,顺着门坐在背后,直到天明。我听到了门外不停走动的脚步,徘徊来又徘徊去,无数次在房前停留,然后又转身。
天亮了,和衣躺在床上,一夜不曾合眼,于是学会了象从前那样沉睡,希望可以长睡不醒。朦胧中,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在床前,在轻轻的抚摸我那苍白的容颜,而后久久地停留,只是我不想睁开眼睛,我不愿看到那对熟悉的眼神。
沉睡一天,再度清醒时,头重脚轻我知道我可能病了,可是不想管,反正已经习惯了。只是从前那种欢欣的笑容再也不能显现,我无法做到一切如常,在看到那幕后,还能平静地面对他已算不错。半个月来,无数次徘徊在那个遇上他们的咖啡馆前,却不敢向前行。与冷也只是轻轻的拥抱,不再有其它。我看到了他那种深沉的无力感,也知道他不知从何入手。或许他以为我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才变的,却不知是因为他。
日子在彼此的沉默中已成为习惯,又一次我想到了逃离。反正在我的生命中,已有无数次这样的场合,习惯分离,习惯冷漠,习惯冰冷。但还是不舍,这个我爱的男人,他曾经给予的快乐,让我无数次在梦中哭醒。
那天中午,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在闹市的街头,又一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与那个漂亮的女人。他们相伴着走在街头,仿佛身边无人,世界只有他们。木然地看着一切,心再度变得冰冷,我已能坦然面对,不再让疼痛展露于面。但这一次,也坚定了我离开的步伐。
这个城市,呆了一年,却不曾留下什么,依旧只有几件简单的衣服与一个随身的笔记本。将所有的一切都打理好,准备离开。我知道这一别,此后永不再回来。
冷,今晚有时间吗?我们去吃饭,好久都没出去吃饭了,好吗?冷那微微惊讶的眼神,然后释然,面上是开朗的笑容。好的,晚上我早些回来,你等我,说完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便走出门。我没有象以往那样送他到门口,我怕他看到我发红的眼框与不停下坠的泪滴。
冷走了,我一个人在家,将这几天写好的东西,给杂志社寄去,处理完后,坐在客厅中抽烟。我已能平静,不再如第一次看到那些情景般的呆立当场。生命中的变故已够多,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不能回头。
在那一年,家人的冷漠拒绝,我便知道,我只是单一的个体,我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由出生的那刻,便注定是一个多余的人,让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伴随。先是奶奶最疼痛的小叔,而后是亲爱的哥哥,最后是疼我的爷爷。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让我不得不面对那些必然的冷眼。他们将一切都放在我的头上,是我,让他们最最亲爱的人,都一一先他们而离开。如此,我有何说话,没有,我只是一个有毒的人,谁沾染上我,便与死亡伴随,于是也注定了我这一辈子的流离。这一次也是一样,走吧,没什么值得停留,离开,让一切都远离。
华灯初上的时刻,冷回来了,给我一个暖暖的拥抱,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出了大门。我给他最开心的笑容,给他最热切的话语,只是为了让他能记住我,一个爱着他的人。
我一直在笑,一直在笑,那是他以为最开心的一晚,只有笑容与流泄在彼此间的温柔。餐后,依偎着回家。我说过,我要让他记得我,那个曾在他生命中是过客的女人。以最热烈的吻来留住最后一晚,当他的身体进入时,那紧紧的相拥,急烈的喘息,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直到天色微明。
看着他倦后放松的睡姿与微笑的面容,转身将眼中的泪擦拭干净,明知他看不到,还是给他一个最开心笑容。天亮才沉沉睡去,醒来后冷已不在,只有床头展开的信纸,有着他飞舞的字迹:“蓝,晚上等我,我们谈谈好吗?我有事要和你说,你一定要等我!”落款是:“吻你——冷!”
最后一眼看着这个住了半年多的房子,与梳妆台边那个男人冷俊的面孔,提着简单的行礼,漫出了那个曾经给我温暖与温柔的地方。我知道,在此后的岁月里,我将会一直一直记得这里,记得这个男人,只是我不会再回来,告别,永远分离。
一场涟漪的邂逅就此终结,终结在那个迷离的午夜,在那个女人的一个轻吻上。从此,我的心如冰般寒冷,限入了极度深寒中,永远。
九
北方的街头,寒冷的冬天,一个清丽的女人,牵着一个美丽的小女孩,迈步在街头。到此处已有四年,由当初的无所依无所靠到现在拥有一家花店,人前她是一个美丽的老板娘,人后是一个好妈咪,是一个三岁女孩的妈妈。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刻下痕迹,只有清淡的微笑,与对人对事都坦然的态度。
在这里她很受欢迎,花店的生意特别好,所以生活很安逸,间中还写些东西发表,只是不再用从前的名字,过去对她来说,已经遗忘。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伤痕,也没有人问她为何一个人带着个小女孩在此生活。她的身边从来不缺少男人,只是她从不动心,她的心全在那个美丽的女孩身上,在那里,她找到了过去的梦,那张脸是她永恒的记忆。只是一切皆遥远。
她的日子过得很安逸,店里请了个男孩帮忙,她每天只是带着女儿,间或去店里看看,在夕阳西下时,总能看到她们母女的身影在江畔嬉戏,美丽女孩清甜的笑声,与她柔柔的呼唤,映成一幅美丽的画面。在她柔和的面容下,时而会看到一丝迷茫的眼神。记忆中那张脸还是清晰如常,有时她会在心中对着远方自问:“你过得可好,你的身边是否有了另一个人相伴,你的笑脸是否会给予身边的女人。”
夕阳将尽时,手牵着女儿走在归途,该回家吃饭了,然后看着女儿入睡,一天又是这般过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只有沉淀的笑容。“依依,我们回家咯,来,走快点!”女人微笑着对身边的女儿说。话才说完,却停步不再前行,店门口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无法忘记那个熟悉的身影,多少次在梦中醒来时,仿佛他就站在眼前。使劲揉揉眼睛,不是梦,那个人依然在,而他的眼睛不曾离开过。
自她进屋,男人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她,然后看着她身边的女孩。突然他走上前来,弯身对着小女孩,微笑地说:“你叫什么,可不可以告诉叔叔你的名字?你姓什么?”女孩回答:“我姓冷,叫依依,今年三岁了。”然后拉拉女人的衣角,对她说:“妈咪,依依喜欢这个叔叔。”女人拍拍女孩的头,对她说:“依依乖,你去玩,妈咪和这个叔叔说话。”女孩笑着跑开,边走边回头冲着男人笑。
等女孩儿走开后,男人拉着女人的手臂说:“蓝,你给我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那个四年前消失的蓝,而面前这个男人是冷,是她多年来夜夜梦中出现的男人。紧闭的嘴唇,不说一句话,只有爆发前的沉默。蓝的手被他拉着进了另一个门,那是蓝这几年住的地方,进得门来,男人的怒气终于爆发,将蓝紧紧地抱在怀中,灼热的唇搜寻着那抹清冷。瞬间点燃沉寂了几年的热情,屋内只剩下急烈的喘息,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什么也不说,只有紧紧的拥抱,只有男人疼痛的眼神,只有无限的眷恋。为什么不告而别,如果不是你发表的文章,我找不到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看到的那些,你自以为是的离开,将我一个人留在那,你真的很残忍。
别离开我好吗?别再离开我,我需要你,还有我们可爱的女儿,说着男人眼框发红,微微的湿意,让他将头深深低下,一会才再度说话。我说个故事给你听,那是你文章中的缺陷,你听着,然后你决定。
你看到的女人是我以前的女友,那是她离开后第一次从美国回来,因为她离婚了,我只是陪她一段时间。虽然她说过要回来我身边,可是我拒绝了,因为我的身边有你,有我爱的女人。你看到的是她的一厢情愿,那天留言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些的,没想到回来却看到清冷的四壁,而你已经永远地离开。
那阵子我发疯般地找你,可是你不给我留下一丁点的信息,若不是我知道你有写东西发表的习惯,此生此世我也找不到你。于是我每天在杂志与报纸中搜寻你的名字,盼望有一天,能在那里找到你。有天,我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那些字让我心痛,原来是你的误解让我们如此的分离。然后我找到杂志社,几番周折才得知你的住址。我来不及通知任何人,工作室也置之不理,搭最早的班机赶来此地。
我从来不曾想过你会离开我,即使是你说要处理事情独自一人去南方一星期,我也选择不问,我在等,等某天你会告诉我实情,让我对你不再担心。可是你没有,你给我的只有远离。
泪顺着面颊静静地滴落,原来一切是我的错,自以为是的以为,我是一个得不到幸福的女人。“别哭,以后别再离开我了,说完将怀中的人儿再度紧拥,轻轻地拍着背。”等情绪平静下来后,说道:“蓝,跟我回家,那里有我,有我们的家,还有我们可爱的女儿,让我在以后的日子,好好地爱你,好吗?”蓝什么也没说,轻轻地点了点头。
后记
幸福不是远离,幸福是拥有!我们的一生,有许多的错过,但能懂得回头,你会发现,幸福从来不曾远离。祝福所有的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依归,与相爱的人永远相依相伴,共度一生!
——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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