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午的阳光很刺眼,我从被窝里伸出头来。
三十平米的小屋里,充斥着灼人的热浪。我穿着三角裤衩蹦进狭小的卫生间,用凉水冲洗着汗腻的身子。
我面对着卫生间的大镜子,看见镜中的那个胡子八茬的男人很苍老,我有些迷茫,这个妖怪是谁?
客厅的餐桌上有张纸条:
米糕,我上班去了,早点起床,晚上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綮綮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今天我已经起来很早了,才正午1点。
洗漱完毕,我把炉灶打开,从橱柜里找出一袋方便面丢进锅里。吃泡面已经成了我的午餐习惯。綮綮曾不止一次地告诫我,不能天天中午吃泡面,对身体和脾胃都不好。我说我不吃泡面吃什么。她说我上班之前把饭给你煮好。我说那你来得及把菜一起做了么。她撇撇嘴,懒虾,活该挨饿。于是她从此不再过问我吃泡面的问题,因为有的吃总比饿死的好。
有的吃总比饿死的好。
这是我毕业一年来最深刻的心得体会。
2005年的夏天,我从四川省成都市的xxx职业技术学院毕业,怀揣着烫金的大红毕业证书激动无比。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大学里,经过了三年的人格洗礼,成为了一名吃,喝,嫖,赌,抽的全能型人才。然后我激情澎湃地回到了我的家乡——四川乐山,(就是那座有着世界巨佛和锦秀峨嵋的美丽旅游城市),准备为家乡建设献上一份自己的才干和力量。
可现实往往是那么残酷,它无情地扼杀了我年轻的抱负和理想。没有一家企业和单位看得上我——手中的文凭。他们的理由其实也挺简单的:现在的本科生都在大街上给人擦皮鞋,你这水平还是旁边歇菜去吧!
于是我真歇菜了,一歇就歇了mmd一年多。
这一年间的日子里,其实我还是努力振奋过的,成绩是被老板炒了3次鱿鱼。老板们都用一句话挤兑我:米高同志,我想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我不适合这份工作,那我适合什么工作呢?
有人告诉我,你适合发展红灯区事业。
我说,哦,原来是这样。
但我还是不失为一名积极向上的好好青年。我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东拉西扯的文采,为自己挣得了一份自由撰稿人的职业。自由撰稿人?!听上去很拉风,其实也就是胡乱涂点东西,然后发到报刊上,糊弄些稿费。
我曾用心写过一部小说,主要是描写在都市物欲横流下的一份纯真如水晶的爱情。后来稿子被退了回来,编导说我写得没有现实意义,思想内容太肤浅。不久,我跑去给人写了一部黄书,居然挣了五千块的稿费,对方还一直夸赞我文笔不错。此时,我才明白,先前那编导是嫌我写的不够露骨,不够“性”感。
我的生活就像一锅煮得油腻的汤,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相比而言,綮綮那丫头可比我幸运太多太多。以至于现在我同她站在一块儿,我总会有种莫名的自卑感。感觉是青菜配着鲜鱼。
綮綮是我女朋友,用英语说叫girlfriend,用港话就叫马子。乐山是座山清水秀的城市,这里生长的妹妹也特别漂亮,有股清新脱俗的味儿。綮綮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乐山妹妹,高佻白皙,模样清秀,发育完好,该翘的地方翘,该凸的地方凸,笑起来就像商场里摆放着的洋娃娃,无比可爱。可怜如此一个乖巧的洋娃娃,才发育到15岁就被我骗去了初恋,不到17岁就被我夺去了贞操,所以从此后,任劳任怨,无可奈何地跟着我。有时候想想,我还真他妈的残忍。
不过,那也只是有时想想,多数时候我还是十分地得意。
綮綮全名夏綮綮。高中时是全校出名的校花,才女,比我矮一个年级。追捧她的人如夏天里的苍蝇,一大群一大群,铺天盖地。就在大家猜测她花落谁家抑或终身不嫁的时候,她却出人意料地委身于那时人称“花心大萝卜”的我——米高同志。这件事印证了一句古训: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对綮綮的此举行动,许多男人痛苦地要自杀,他们一致认为落入我手中的羔羊,生还的可能性为百分之零。而她周边的女人们一个个勒脖子,冥思苦想,诱发了脑膜炎高峰期。我则大摇大摆地牵着綮綮的玉手,四处招摇,流连于学校的每一个偏僻角落,形态龌龊。
高中毕业,我先一年去了成都那所至今都令我无比后悔的xxx职业技术学院。无耻堕落了一年,在我的威逼,利诱,色骗下,綮綮于第二年来到了我学校——旁边的二本大学,又在我的带动下,和我尽情共同堕落挥霍了三年的青春。毕业后,我回乐山,綮綮也进入大四实习期,也随我一块儿回到乐山。
没想到,一回乐山,这小婆娘的运气就好得不得了,简历递出,必有回报。我说,至于吗,不也就一个二本。綮綮白我一眼,再赖也不是二专。我说,你狠。
一家国营企业让她去做营销部门的经理助理,另一家新兴科技公司要她去做文秘。最后她选择了国企,她说那毕竟是经理——助理。就这样好的待遇,半年后她居然辞职不干,跳进市电视台做秘书,为此那经理哭哭啼啼好一阵子,因为他身旁再也没有美女可瞅。
我问她怎么想起去电视台,她说她的理想就是做主持人或记者。我说,你离你的理想应该不远了。
就这样,她成了城市的白领一族,我却成了城管遗弃的垃圾。两个不同层次的人在一起,租了间小屋,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二)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挺真快。我在电脑前敲打了一会儿稿子,进入一个聊天室乱侃一通,然后点击了一部香港枪战片。正看到高[chao]部分,綮綮打来电话。
喂,米高,我现在下班了,正在街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说,随便你吧。
她哦了一声,那我给你买只油烫鸭子回来吧,你看你都很瘦了。
我感激涕泠地说,谢谢老婆大人,谢谢老婆大人。
挂了电话,我心里一阵温馨。綮綮不愧是我的好老婆,不管在我多窘迫,多无奈的时候,她从不会嫌弃我,反而给我更多的鼓励和关怀。如此娇妻,夫复何求?
晚饭时,綮綮将一只肥油的鸭腿塞进我的嘴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补补吧,瘦猴。
我说我哪里瘦了,然后吧唧吧唧把那只鸭腿几口就咽了下去。綮綮娇笑着用餐巾纸擦了擦我嘴角滴下的油渍,嗔道,猪啊,慢点吃嘛,当心卡死你。
我说,好啊,你巴不得我死了,你就正好可以改嫁。
綮綮歪着头想了半天,整出句憋死我的话来,其实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了。
这下可真把我卡到了,我伸出油腻的手在她白嫩的脸上用劲一抹,留下油油的五爪印。
哎呀,讨厌啦!她尖叫着来抓我。
我闪身躲开,笑着道,好啦,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说着,我夹起另一只鸭腿递到她嘴边,她摇摇头道,人家在减肥。在她“肥”字还未说出口的时候,我已把那只鸭腿塞进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人家扮下淑女嘛,你就~~
她生气的样子活像个洋娃娃,可爱极了。
我说,哪个喊你装处呢?
晚饭后,我和綮綮手牵手漫步在滨江路上。炎夏的夕阳多了分悲壮的色彩,渲染地天空一片凄红。夕阳的倒影摇曳在岷江河中,荡漾起无数金色的涟漪。水鸟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停在渔舟的船舷上,对着残阳嚣张地叫着。
有两个手拿游泳圈的孩童从我们身边跑过。綮綮向我撇嘴道,臭米羔,大骗子,你说带我去游泳的,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去?
我皱皱眉,算了吧,大小姐,就你那千斤坠工夫,还不把我一起拖拉下去。
綮綮气得鼻子直哼哼,你~你~陪我涉水去!
我无奈地笑笑,被她牵着跑下了滨江路的梯沿,感觉她像是在牵一条哈巴狗。
来到河畔,放眼望去,这里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在河里游泳的,有在淤泥地中乘凉的,还有在岸边垂钓的,形形色色,构成了一幅平和的炎夏休闲图。
綮綮早已被这悠闲的气氛所感染,拉着我蹬蹬蹬地直往河滩边的浅水地冲。河水漫过我的足踝,泛起丝丝凉意。旁边有几个嬉笑着打水枪战的孩子,綮綮指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道,你看,他的水枪好高级!话未说完,那胖小孩对着这位美女贼笑着抠动了扳机,一股水柱哗啦啦地击打在綮綮脸上,然后那胖孩子便撒丫子跑开,去宣传他的战绩了。
綮綮懊恼地抹着满脸的稀泥水,我招谁惹谁啦!
我乐得大笑,活该倒霉!
夕阳渐渐隐没在层层云浪中,滨江路旁的歌厅酒吧开始妖艳横行,贪玩的乐山人,夜生活拉开了序幕。
回到蜗居的小屋,冲了个凉水澡,我便像泥鳅一样滑进了被窝。綮綮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从卫生间出来,故意把水滴甩在我的脸上,骂道,你这只好吃懒做的呆猪,才啥子时候,又上床去困起了,成天只知道扮僵尸!
我一把将她拽进铺里,淫笑道,不早啦,我们大战几个回合也该睡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我是为你着想啊。
綮綮用手点着我的头骂道,爬,你这副流氓相,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改改。
我说,谁说的,我五官哪里长得有半点流氓相?
綮綮说,眼睛就已经出卖你了。
我说,为啥子?
她说,因为我看到你眼里的绿光了。
为了显示我不再是流氓,我说,那好,我们先看电视吧。
綮綮笑,这还差不多。
打开dvd不到两分钟,綮綮疑惑地看着我,这是啥子电影?
我答道,玉蒲团!
綮綮当场晕厥。
(未完待续)
-全文完-
▷ 进入花落年少的文集继续阅读喔!